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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山先生文錄  (明)薛應旂 撰

薛应旂,字仲常,号方山。武进(今属江苏)人。嘉靖十四年(1535)进士第二,知慈溪县。改九江教授,提学徐阶聘主白鹿洞书院。擢南京考功郎中,忤严嵩,降建昌府通判。累迁浙江提学副使。归居后,专事著述。家富图籍。据清初姜绍书《韵石斋笔谈》称,他的藏书可与吴宽、茅坤、王守仁等人并论。著有《宋元资治通鉴》、《宪章录》、《重编考亭渊源录》、《甲子会纪》、《薛子庸语》、《四书人物考》、《高士传》、《方山文录》、《方山文集》等。其孙敷教与顾宪成等传其学,故黄宗羲言:“东林之学,顾导源于此。”

  ●目錄

  序

  卷之一  策

  卷之二  疏 表

  卷之三  紀述

  卷之四  書一

  卷之五  書二

  卷之六  雜著

  卷之七  記一

  卷之八  記二

  卷之九  序一

  卷之十  序二

  卷之十一  序三

  卷之十二  序四

  卷之十三  碑

  卷之十四  傳一

  卷之十五  傳二

  卷之十六  論一

  卷之十七  論二

  卷之十八  論三

  卷之十九  論四

  卷之二十  策問

  卷之二十一  墓表 墓碣銘 墓誌銘

  卷之二十二  祭文

  ●序

  題方山文錄

  曩余為南國子司業與諸賢論學咸推薛子仲常余數延參駁相悅以觧既仲常別去舉進士有官守再越歲見於豫章其所淂踰南雍時矣又再越歲見於留曹其所淂踰豫章時矣一時同志謂仲常任道擔當斯文其有屬哉歲庚戌余守制家居邸傳仲常董浙學政將謂一方淂師吾道之昌明有期矣今年春乃竟從調例行止真非人所能哉先壬子冬仲常屬其門人南城許進士洛携文示余評 騭清題其端委是以書唁之復申前請余因憶王玉溪嘗謂呂涇野曰李獻吉真奇才也一為歌行近體即如李杜一為古詩樂府即如曹劉阮謝一為賦記序書即如屈宋賈馬其殆可傳也巳涇野曰惜哉向使其一為定性訂頑即如程張一為大學中庸即如曾思不尤愈乎仲常固習聞涇野之說者也今觀所錄文觸機感事舒愫發情皆訓辭格論未嘗有意於文而巽灋抑揚動中矩矱殆闡定性訂頑之精蘊而優入學庸之堂室反諸身心可驗質諸古今可稽而揩諸天下可行盖非空言無物徒以鬬奇爭勝娛心志而悅耳目也如是為文□在□矣乃知仲常之道固將垂之久遠而未可以方所限也尚淂與文人例論哉仲常當自慰而益懋矣

  嘉靖癸丑□九月既望泰和南野歐陽德崇一甫書于西□之直廬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一

  策

  ◆策

  廷試

  ○廷試

  皇帝制曰朕思首自三代以來迄於宋終中間雖歷世有久近而其君之歷年亦有長短要之皆自其為君者何如耳但傳云惟周之歷世最多國祚恒久然周之所以享祚久本於文武之所積累亦後之繼承者能保持之耳上至夏商垂及唐宋亦若是焉皆基之於先王德澤洽於民心亦繼之以嗣王能盡持盈慎滿之道者也洪惟朕 皇祖高皇帝代 天復世重肇中華建振古無比之功德朕 太宗繼述于草創之初 列聖遵承于太定之後百有六十餘載傳之于今朕以宗支方在冲昧之年入承 祖位幼弱不才多招災害于民茲來思 祖宗創造萬艱惕然悚懼朕欲長保洪業于無窮有隆弗替永 宗社萬禩之固保家國千世之傳民得以遂生物得以適所如上之良法要道朕心慕之思之不知何以得此故進爾多士于堂爾等蘊持既久王政素閑于懷可罄所知以告朕將親擇而勉之欽哉臣對臣嘗讀書至說命有曰朝夕納誨以輔台德是君以保治之道望其臣也讀詩至烝民有曰袞職有闕維仲山甫補之是臣以保治之道輔其君也君不以治道望其臣是為自聖自聖者謂人莫已若雖有善言無從入矣臣不以治道輔其君是為自欺自欺者謂吾君不能雖有善道莫之告矣此上下交所以為泰而上下不交所以為否也否泰之間寔吉凶消長之機治亂安危之會也可不慎哉不然則恭默思道如高宗內修外攘如宣王皆中興之令主也傳說雖帝賚之良弼山甫雖天生之賢佐其賢與智要非有過於高宗宣王也而德命之輔闕湏之補者盖真不自滿假而聖不自聖之心也盖真知王業之不易保而欲建久安長治也策也欽惟 陛下具聰明睿智之德稟剛徤中正之資將以啟中興之令圖建無前之偉績而隆億萬載無彊之休于以遠邁乎高宗宣王以上追三代之隆而陋漢唐宋於不足為者也微臣何人而足以贊廟謨禆國論於萬分之一耶竊觀 陛下臨御以來凡五策士矣始之以慎初之道盖欲體元居正而更化以善治也繼之以綱紀風俗盖欲通變宜民而紹復乎先王也繼之以王伯之辨盖欲極深研幾而純心於王道也繼之以知人安民盖欲養賢及民而綏靖乎中邦也繼之以耕桑蚕織盖欲利用厚生而父母乎天下也合而觀之無非所以為持盈慎滿之道也然當時策士之言 陛下亦既梓之為錄布之庶府傳之天下矣顧皆視為虛文而未聞採為實用豈以 陛下親策賢良之士為應故事而巳耶抑其言皆將順遜志祗以鋪張洪業揚厲盛德而為 陛下之所巳行者耶臣時竊伏草野每恨芹曝之誠無路上獻乃今舉於有司進於 大廷以奉 清問甚大幸也使臣復有所回護隱伏而不言言而徒摭拾三代之遺文補緝漢唐宋之故事聊以塞責而無適於用則是臣當可言之會而以空言罔 陛下也上負吾君下負吾心縱天寛地容不加罪譴而天下後世其謂臣何臣伏讀 聖策見 陛下上嘉三代下及唐宋惓惓於 祖宗創業之艱難 列聖守成之不易而深憂至計惟欲民之遂生物之得所以盡持盈慎滿之道盖兼前是五者之問欲會而通之以觀厥成也此實所以造萬世之福也豈惟一代之民物受其賜而巳哉然臣竊慮 陛下有是念也而不能底是績也為是言也而不能勵是行也茲欲勵行以底績豈有他哉亦唯 陛下推是心與是言以達之政焉耳臣愚反覆 聖制曰朕思首自三代以來迄於宋終中間雖歷世有久近而其君之歷年亦有長短要之皆自其為君者何如耳是 陛下之所以鑒於古昔者固自探其本矣既而曰洪惟朕 皇祖高皇帝代天復世重肇中華建振古無比之功德朕太宗繼述於草創之初 列聖遵承於太定之後是 陛下之所以法乎 祖宗者又自得其要矣乃復詔臣等罄所知以告是誠大舜好察邇言之心先王詢於蒭蕘之意也臣敢不稽經援史而為明切時務之論以復 明詔乎臣聞之書曰德惟善政政在養民是先王之政惟在于民也又曰惟王子子孫孫永保民是 祖宗之意亦惟在於民也然保民之道安在哉亦曰盡教養之道焉耳矣但教養之文具易設而教養之要道實有未易盡者臣請得為 陛下言之夫古今之言養與教者夫孰不曰制田里而教樹畜也設學校而明禮義也然田里何以制樹畜何以教學校何以設禮義何以明則非夫人之所能知也况乎與世劑量之道隨時變通之宜又有不可以執一論者盖享國長久莫如三代而三代之時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因民以授田井十則為通通十則為成無曠土無游民食節事時民咸安其居樂事勸工尊君親上然後興學而王宮國都以及閭巷莫不服詩書禮樂之教遵命鄉論秀之規而其所以教養乎斯民者固至詳至備而盡善盡美矣此其所以德洽化流治隆俗美而非後世之所能及也迨夫井田既廢之後田不在官而在民是以貧富不均風俗薄惡漢唐以降識治體者咸慨古法之善而時異勢殊卒無可復之理於是有限田之議有均田之制有口分世業之法然皆議之而不果行行之而不能久何也其為法雖各有可取然不免拂人情而不宜於土俗可以暫而不可以常也民不遂生物不得所而先王之治所以卒不可復者皆職此之故也臣惟 陛下以天縱之聖應中興之運丕闡化猷增飭儀矩制禮作樂崇道右文籍田蚕室之禮咸事舉行 郊廟神祗之祀無不稽訂邇復議定 廟制命所司擇日興工其諸因仍苟且之制背禮不經之訓一洗其陋而千百年之曠典至是復覩其盛矣凡我臣民莫不仰 大聖人之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但儀章雖備具治道雖黼黻而畿甸要荒之間窮簷蔀屋之下民之不聊生也亦甚矣蒙袂輯屨之狀瑣尾流離之形使有能為鄭俠者圖以上獻則 陛下不忍人之心亦豈得晏然而巳乎昔人論享國長久而本之於仁禮謂後有携貳者思先王之仁而不忍畏先王之禮而不敢其言誠是也自今日之時與勢言之則仁民之政殆尤急於禮焉盖君之於民也猶父之於子也慈父之教其子必示之以家禮而欲其周旋觀法習熟儀節以世其家斯固詔燕之道也然生業不周而不能衣食其子饑寒切身廉恥將喪則亦將視父之所示者為虛文矣安望其能從父之教乎今之民皆饑寒之民而禮義無可修之暇者也臣恐其於 陛下之禮文未必其能釋然於心也昔漢文帝之時賈誼請改正朔易服色定官名興禮樂而帝則謙讓未遑臣始讀漢史至此未嘗不謂文帝之因陋就簡而惜賈誼之說之不售也及反覆思之乃知文帝當高帝戰爭之後惠帝昏弱之餘天下嗷嗷新出湯火若遽事禮文則生息休養之意或未能專而民農為之重困此其意盖有在也卒至蓄積歲增戶口蕃息天下殷富粟陳貫朽雞鳴犬吠煙火萬里斷獄數百幾致刑措而致治之美庶幾成康矣不然則誼固英傑之才所言皆卓越之見而文帝豈棄才之主周勃陳平又豈蔽賢之相耶使誼嘗歷試艱難亦必自悔其說之早而用之晚歲其見必周不意遽亡弗復登用而漢之禮樂終襲秦陋是則為可惜也今 陛下憂民之心不為不切養民之政不為不行而持盈慎滿之念不為不至而臣敢復有辭者願 陛下於本末先後之間加之意而巳文帝後世之君而所行亦非純王之道固不足法但其一時之見亦有合於聖賢之旨孔子見衛民之庶必曰富而後教孟軻陳王道於齊梁欲其謹庠序之教而必以制民之產先之是皆以仁民為先而植夫禮讓之本也臣願 陛下於退朝獨處之際深宮靜一之中試思今日之天下為富足耶為困窮耶若以為富足也則飽暖者不一二而饑寒者常千百杼柚其空室如懸磬而凍餒流離之慘 陛下曩時亦自形之制策矣若以為困窮也陛下何忍赤子之至於斯而不一為之所耶然臣所望於 陛下者非欲家賜穀粟以食之而人給布帛以衣之也非欲生今而反古之道也非敢為迂濶難行之說而擾天下也亦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而得夫與世劑量之道因時通變之宜不拘拘於陳迹而不失先王之意使天下帖然於相生相養之域耳盖民之所以不聊生者皆起於不均之橫征豪右之兼并而無常生之業也先是奉對之臣亦嘗有以是策獻者矣但其說條貫靡竟統紀未終無以感悟 陛下之聽焉臣請得而續陳之夫民常生之業在田而田無限制則兼併之患不息茲欲限之則亦未免亟奪富人之田若之何而後可哉必也因其巳然之俗而立為未然之限不追咎其既往而惟限制其將來庶幾可乎請斷以一年為限如自今年四月以前其民家所有之田雖多至百頃官府亦不之問唯自今年四月以後一丁惟許佔田一頃餘數不過五十畝於是以丁配田因而定為差役之法丁多田少聽許買足其數丁田相當則不許再買買者沒入之其丁少田多者在未立限之前不復追咎自立限以後惟許其鬻賣有增置者併削其所有立為一定之限以為一代之制行之數十年富者限於制而不復買田興廢無常未免鬻產則田直日賤而民產自均雖井田之制不可復而兼併之患日以消矣成化中大學士丘濬嘗有此議而田宅踰制亦 祖宗朝之所禁者正 陛下今日所當加意而著之令者也且不刑一人不擾一民下方尺之紙而天下晏然自服 陛下何靳而不為此耶若乃奢侈成風靡麗成俗則又不可不嚴為禁革王制作淫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眾殺而圭璧金章錦文珠玉成器不鬻于市此不惟可以見先王之世上下有章而且以節民之財也今天下則庶人得為帝服倡優得為后飾富民墻屋被文繡庶人孽妾緣其履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甚至家無擔石而所食者常珍囊無餘貲而所衣者紈綺風俗至此盖有不啻如賈誼之所謂長太息者矣及夫冗員也冗兵也冗費也三者日積而月甚升斗之給盡出民力尺寸以上悉仰縣官所謂無益之費名重而實輕者盖有不啻如蘇軾之所憂者矣乃若貪賄之徒求進之輩其在京師而近於 陛下之耳目者固巳洞察臣不得而深言之矣乃若守令最為親民而民之休戚所係尤重其間賢者不一二而不賢者常什伯或計取以肥家或賄權以要寵莫非浚民之膏血以自潤也天地所生財貨止有此數而耗蠹若此則民之伐桑棗鬻雞豚捐子女以應上官之求亦勢之所必至耳夫民生有欲不能自遂則以其愁苦之氣薄陰陽之和汨天地之精鬱而為沴厲蕩而為氛祲此其感召之機有必然者民何以遂生而物何以適所也 陛下策臣曰朕以宗支方在冲昧之年入承 祖位幼弱不才多招災害於民夫 陛下之言及此禹湯罪已之言也天下民物之福也 陛下果能以此憂勤之心而布為憂勤之政阜民之財節財之費既如臣前所陳矣而又於九廟落成之日 祖宗妥靈之餘一意休養弗事土木省刑罰薄稅歛恤煢獨雪冤抑戮貪酷進忠良釋逋負綏携貳問民疾苦布德行惠使夫困者蘇踣者起蒙袂輯屨者完好而充悅流離瑣尾者還定而安集則天心克享協氣自應庶靈畢至百嘉鬯遂 天地清寧郊廟歆享華渚流虹前星耀彩九河順適三垂晏然不惟禮文具備將見中聲可復而大雅之久沉者亦可作矣由是大禮與天地同節大樂與天地同和而唐虞三代之後再見我 明天子也宗社萬禩之固家國千世之傳將自與天無極矣其所以致之之由 陛下固自得之而臣既巳略述之矣 陛下能不重念之哉昔漢匡衡當元帝之時有言曰聰明果斷者戒於太察溫良慈厚者戒於無斷宋司馬光當神宗時有言曰仁明武君人之三德而仁為最要二臣雖槩舉之實各諷其君之所不足也臣至愚極陋固非二臣之比而區區芹曝之誠則寔願 陛下有以垂鑒之也雖然臣之所言皆涉於事者也而其原則在 陛下之一心而巳昔舜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仲虺之告成湯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呂望之陳於武王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成王則曰單厥心康王則曰循大卞高宗則曰咸有一德宣王則曰兢兢業業其所以正此心而清出治之原者皆在 陛下之能自得師也若夫漢唐宋之君其間雖不無可稱者然皆不免於雜伯雜夷非臣之所以望於 陛下者也倘 陛下不以臣言為迂留神省覽俯賜採納則天下幸甚臣草莽之人不識忌諱干冐 宸嚴無任隕越之至臣謹對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一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二

  疏 表

  ◆疏

  乞恩改除教職疏

  乞恩改除教職第二疏

  代費鐘石薦唐漁石疏稿

  乞休致疏

  代南九卿賀擒夷酋疏

  代本堂宋公謝改兵部尚書疏

  ○乞恩改除教職疏

  臣由嘉靖十四年進士本年八月二十九日除授浙江寧波府慈谿縣知縣隨於十二月二十八日到任訖緣臣稟氣虛弱賦質尫羸久患痰火時發哮喘即今勉強辦事舊病加增每吐血痰不時迷暈詢之醫人皆稱不蚤調養患且不測臣自揣疏庸且外官無養病之例本即告乞休致竊思 聖明在上凡蟲魚草木之微皆得鼓舞於光天化日之下臣雖一介草茅叨 賜甲第重荷厚恩豈敢終甘廢棄伏乞 聖慈憐憫俯賜曲全勑下吏部查照嘉靖八年進士高簡先除直隸徽州府休寧縣知縣後因本官具奏改除直隸揚州府儒學教授事例將臣改除附近教職容臣調理病症萬一痊可則螻蟻餘生皆 皇上之賜而涓涘之報有日矣臣不勝祈懇迫切之至

  ○乞恩改除教職第二疏

  臣因病篤冐昧乞恩比例改除教職奏蒙 勑下吏部巳踰三月未經該部題覆臣在任瞻望度日如年齎本人役忽自京回稱說曾具通狀告行該司推稟蒙面諭臣巳經巡按浙江御史張景李遂先後薦舉正宜益勵初心黽勉供職不當改調因此案候不行臣聞之不勝悲感匪躬盡瘁臣非不知圖進徼榮臣非不欲但臣前病益增晨夕伏枕一籌莫展六事盡廢若過自疑畏不復哀鳴於 君父之前則將來病勢益不能支臣死不足惜而百里生民之命固不可一日無所寄者豈容鰥官曠職而上負吾 君下負吾民以自速天譴耶此寔臣之苦情積慮不能不仰叩 皇上之垂憐也如蒙 勑下吏部查照先今本內事情將臣改除教職以便調理病症則 皇上再造之恩臣生當殞首死當結草矣臣無任祈懇迫切之至

  ○代費鐘石薦唐漁石疏稿

  臣先准兵部咨令九卿科道各舉將材近又節得邸報見陝西撫按諸臣奏稱達虜擁眾深入仰勤 聖慮臣以菲才久叨厚祿夙夜圖惟深以不能獻長策贊 廟謨為愧偶有所見豈敢隱默臣惟書稱有備無患詩言用戒不虞蠢茲夷狄雖若無知然其氣勢之消長寔視我中國人才之盛衰也故韓范在軍西賊為之破膽司馬復相虜人不敢窺邊此皆往事之明驗可見用人之當先矣臣切見原任刑部尚書唐龍忠貞素稟文武兼資志節追乎古人才猷邁乎名將始令郯城擊卻巨寇繼廵江右拯活遺黎督漕兩淮調度允為法式總制三邊經營久著威名有臣如此在內則可以參謀 九重在外則可以折衝萬里盖真難得之才而今日所當首先擢用者也先年本官以母老告歸侍養臣昨給由便道訪其私家見龍精神意慮一如壯年生有三子俱巳成立凡其所以養母而奉侍朝夕者盖不待龍親自為之矣禮金革之事無辟矧如龍者有子可代侍養正當召還柄用豈宜遂其安間臣愚莫若今日兵部照先今吏禮工三部事例添設尚書一員就將唐龍起用則聲實所加必能致遠人之畏服萬一有警則命之出將必能著攘卻之績收保障之功矣臣淺聞寡識輒干用舍之機感恩圖報過有芹曝之獻如蒙 聖明采聽乞即 勑下吏兵二部從公評議行取本官到京則中外之士論攸歸遠近之輿情允協軍國之緩急有倚而遠人之窺伺可息矣

  ○乞休致疏

  臣幼即喪母飢寒失調長兼耕讀積勞成疾及叨舉進士選授浙江慈谿縣知縣事頗繁劇臣以菲才夙夜幹理痰疾大發咳嗽吐血比時引例陳情奏蒙皇上憫臣危迫改授江西九江府儒學教授官卑事簡靜養調理以致前疾痊可歷陞今職是臣之少延殘喘獲有今日皆 皇上之賜也臣雖糜骨捐軀莫罄涓涘之報豈敢辭勞就逸以負曲成之恩但臣父少孤家業零落生臣等四子因貧無資兩子出贅一子出繼臣父與臣相依為命今臣叨享祿食欲奉以就養臣父以山林之性官舍扃鑰不便出入纔到任所旋即思歸欲乞歸終養臣有兄弟例不敢請臣父在家日夜念臣臣在官舍日夜念臣之父臣之情事莫知所措舊年三月內正擬陳情乞休侍養忽得邸報臣由稽勳改調考功臣即思今年例該考察京官關係匪輕當事任怨人臣之義臣若乞休則是推奸避事不忠之罪莫大於此今仰賴 聖明照察凡諸臣堪以供職者仍舊存留其有奉職無狀者循例黜謫臣於此時若又因循竊祿忍棄其親則不孝之罪亦莫大於此今臣孤身在任妻子俱在原籍每家書至備述臣父思臣之狀臣雖勉強供職而心情懸繫精神恍惚痰火復發怔忡徤忘膚理瘠耗筋骨疼痛臣父今年七十有五衰年多病久近之期臣不忍言而臣之軀命亦自知非延永之兆也仰惟 皇上以孝治天下以仁育天下群生庶類各得其所故敢不避僣瀆之誅上干 天聽伏乞 勑下吏部容臣休致侍養臣亦因得以調理病症倘臣父子少延一日皆我 皇上一日之賜也歌太平於有象祝 聖壽於無彊而感荷之私昊天罔極矣臣無任祈懇迫切之至為此專差辦事官曹章親齎謹具奏聞伏候勑旨 【 前疏至京值桂御史劾本巳下遂不果上】

  ○代南九卿賀擒夷酋疏

  伏以睿謨廣運聿收帷幄之功玄德升聞式奏封彊之凱易稱神武自古巳昭書頌天威于今為烈百嘉鬯遂九圍敉寧恭惟 皇上 膺歷授圖握符御極聰明時憲勇知高出於百王道德日新勳業重光于列聖順帝則而不知不識盡君道而有猷有為四箴以教域中一怒而安天下蠢茲叛逆先鼠竄于窮荒引乃夷酋每蜂屯于邊境既頻年入寇秦晉遂非時逼近幽燕至勤當宁之懷用竭上玄之叩使功使過屈群策以兼收作福作威總萬機之獨斷義勇效靈於匕筯囚奴禠魄於壺漿自速天誅不專人力誦舞干之贊何待七旬諷采薇之歌無煩一月宣王威於沙漠顯廟筭於氊裘衛律既亡必繫單于之頸繼遷巳敗定梟可汗之頭永綏九重北顧之憂益振萬載中興之績臣等備官南署叨祿留都愧無克敵制勝之能徒有戀主服勤之念遙同星拱敢效嵩呼伏望聖敬緝熙王猷允塞惠京師以綏四國咸享昇平類上帝而禋六宗永膺福祉臣等無任瞻天荷聖忻躍屏營

  ○代本堂宋公謝改兵部尚書疏

  竊惟留都地重官備六卿司馬任隆職司九法矧屬干城之寄寔嚴鎖鑰之防必得其人庶堪茲選如臣者賦資愚朴徒勤許國之忠逢運休明未識經邦之略馳驅方岳旋涉兩京忝冐卿曹洊經三部每懷鰥曠之懼恒靦尸素之慚忽被殊恩復更要秩膺保釐之責負荷惟艱深感激之私圖報逾切始終竭力務既初心夙夜匪躬冀全晚節臣無任感戴之至

  ◆表

  擬文華殿新造九五齋恭默室成廷臣賀表

  擬追謚誠意伯劉基為文成侯嗣孫謝表

  ○擬 文華殿新造九五齋恭默室成廷臣賀表 【 會試作】

  伏以乾象宏開祗肅飛龍之度商文昭揭式潛雊雉之思袞衣日見於宵垂章服時承於晝接罔游于逸有那其居謹拭目以改觀敢揚眉而作頌臣等懽忭懽忭頓首頓首竊惟左掖右門天垂營室之象上棟下宇易昭大壯之文固將利用以安身亦欲居賢而善俗堯茨不剪尚興衢室之工舜門既開尤好總章之問爰及商周之際益嚴戶牖之銘上德弗事於懷居至人恒切於望道自丹楹刻桷之風熾致瓊宮瑤臺之俗興長樂未央巳見高皇之逸志明光朱鳥益張武帝之侈心嘉德徽音何禆實得盤龍儀鳯徒飾嘉名安樂成宮矜歌管珠簾之句東堂開宴誇金屏翠帳之詞慨古道於將湮幸斯文之有在茲盖伏遇皇帝陛下剛徤日新聰明天縱首出庶物萬國咸寧惟君萬邦百官承式固將制禮作樂以復先王之舊豈終循誦習傳而守近代之遺成德所以為行既玩辭於周易多聞將求建事遂取法於商書九五命齋深悟乾爻之義恭默名室潛孚說命之辭遂擇日以興工不踰時而就緒庶民子來於經始萬方快覩於落成大寢尊嚴天居爽塏千櫨赫奕高映端門萬栱崚嶒仰模營室嵯峨容與儼漢水之仙槎搖漾軒翔恍新亭之龍剎甘泉遠望神極崢嶸函谷遙看皇居佳麗鳴鞭清蹕御扆垂旒邕邕弼承肅肅卿士不惟資之游息盖寔藉以藏修乘龍御天大明終始審象立相爰置後先乾乾與時偕行事事乃其有備日乾夕惕體君子之自強精知力行協先王之成德雲龍風虎以類相從麯蘖鹽梅交修罔棄運乾始以利天下迪 高后以康兆民知至知終必與幾而存義惟人惟聖不有善而矜能盖非止决事於齋居而寔欲審幾於屋漏者也臣等恭覩齋室之在上仰觀經訓之有臨敢不貞固一心欽承庶位文明自勵少追在田之龍道德允懷勉效築巖之士縱乏調元之德冀輸納誨之忱伏願玩象玩辭靜觀乎陰陽消長之會斆學典學致謹于理亂安危之原凜殷室二妃之言鑒齊宮七市之對愛養民力敬迓天和瑞協星文感華渚流虹之兆禎符象數獲瑤光貫月之占

  ○擬追謚誠意伯劉基為文成侯嗣孫謝表 【 國子監堂考作】

  正德年月日伏蒙聖恩追謚臣祖基為文成侯者謚以尊名細大不浮於行節以壹惠事辭必稱其情懋建勳庸固臣人之常分追惟報典實王者之至恩百辟忻談一家悚聽臣感激感激頓首頓首竊惟圯橋孺子兵法本諸穀城壩上真人帝業成于帷幄功昭逐鹿瑞協斬蛇非直人謀誠由天授唯是生封萬戶一代京觀沒謚文成千年侈美臣祖基西湖望氣蚤知真主之興勝國辭官久利大人之見放浪山水娛樂詩文書著郁離聊爾窮居而獨善策陳時務遂為自獻以先資間道詣金陵彷彿下邳之屬乘風發伏卒庶幾武關之謀偽漢先擒大戰效勞于彭蠡僣吳繼下密謀因定乎中原豈爵固辭罔敢貪天為已力微猜不避寧忍立黨以欺君呼吸雖暌違于赤松韜略實淵源于黃石仰稽天象俯察人情此 太祖謂之子房而 先帝所以錄后也茲遇 皇帝陛下大智博臨深仁徧覆爰知守成不易因思創業惟艱激勸事功凡有長而必錄灼知勞勩故雖遠而不遺仰惟祖武之繩追繼 皇考之志載頒異數大溥殊恩謂臣祖翊運開先庶乎經天緯地摧堅撫順允矣立政安民祿食雖享于生前寵錫未加于身后易名以謚渙號文成進伯為侯鼎新武秩光騰詔旨寵溢祝辭非徒稽謚法于周公盖遠迹留侯于漢代后先媲美遐邇揚休眾口鑠金浮議雖遭于一旦積誠動物公論自定于百年此固天道之好還實由聖心之旁燭芳名在天地永為彛鼎石室之勳大義昭日星豈止黃河太山之誓臣罔修先業甘守敝廬春秋家學不傳婺緯忠忱徒抱仰膺追謚之寵實愜論譔之私乏賈嘉之能莫紹治安之策無魏謩之烈深慙忠諫之規惟懷鞏固本支敢曰爰及苗裔伏願心懸九有澤物不遺於遐道奉三無官人不專以世庸虞書之車服錫周雅之彤弓君臣保終始之全華夷均內外之戴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二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三

  紀述

  ◆紀述

  旂性資疏鹵向往不前而景哲追修之志寔不敢自怠凡所聞於師友輒為紀之間有自得亦附書焉置之几案少禆循省曰述者明非巳作不敢冐立言之責也

  上篇

  下篇

  ○上篇

  古之學者知即為行事即是學今之學者離行言知外事言學

  一念不敢自恕斯可謂之修一語不敢苟狥斯可謂之直一介不敢自汙斯可謂之廉

  牛梏于童可服于廂木植于芽可棟明堂必也其慎始乎

  氣者所以運乎天地萬物者也有清則有濁有厚則有薄窮則變變則通故一治一亂皆非一日之積也

  御氣者道也勝天者人也贊化者性也

  聖人制命賢者安焉不肖者逆焉

  君子積行而處窮守道而招毀命也亦性也命則順受於天性則責成於已

  心易實而難虛氣易揚而難抑能虛而抑其於道也幾矣

  失心之言荒以肆無檢故也怠行之言易而罔不試故也

  聖人全道而立訓故簡而一諸儒擬言而議道故煩而二

  幾也者君子之所慎也審幾者賢見幾者聖知幾者神

  不知幾不足與有行也不知本不足與有用也

  一節之士難與語中庸之道也好名之人難與語切實之事也

  人之所不能違者時也所不可離者道也時有升降陰陽盡之矣道無定在鳶魚見之矣通乎晝夜窮通得喪皆非在我者也察乎淵魚體用顯微皆非在物者也

  緩行徐言不可遽謂之德也工文善書不可遽謂之才也

  文王望道未見者不自滿假其心虛也顏子見道卓爾者既竭其才其心實也曰虛與實其究一也

  人之一身父母之遺體也天地之委形也觀天地之不遠念父母之孔邇則心常存而身有主矣

  萬物皆備於我不可以物為非我也然而有我則私矣萬理皆具於心不可以心為無物也然而有物則滯矣

  天行徤斯懸日月而不墜地行順斯振河海而不洩人行誠斯備萬物而不遺

  五紀明則陰陽成象而天道立矣四維效則剛柔成質而地道立矣五典貞則仁義成德而人道立矣

  聖人立命其次植義其下沉俗

  愽文約禮孔子之學也一貫盡之矣知言養氣孟子之學也四端盡之矣擴而充之四端其一貫矣

  君子習天以敦仁習地以精義習於天地之間以對時故可以事上可以使下可以知明可以知幽

  清生濁虛生實一生數大生細

  其志定者其言簡以重其志儉者其言質以實其志剛者其言果以斷其志直者其言明以厲

  學者不患立志之不高患不足以繼之耳不患立言之不善患不足以踐之耳

  妙感應者存乎德竭顯微者存乎識處事變者存乎才

  誠者立本也謀者定事也幾者預圖也激清名於一朝發義氣於一二事者未為得也

  君子於天下談不如見億不如歷

  陰陽之氣凝者為石流者為水凝者無變信也流者無滯智也孔惡其硜窒也孟非其激逆也信立而通則不窒矣智運而正則不逆矣

  信貴能明執偏廢全其失也塞直貴能容任情馭物其失也絞果貴能詳疾行寡顧其失也率

  君子之於道非任不成非氣不至自是似任而非任也客氣似氣而害氣也

  賦奇特之器者受抑於天抱直遂之操者見折於人斯性命之理造化之權也

  明養于靜而喪於耀勇昌于平而沮于愎

  炫才則嫉來矜名則毀集由是任事人忌其成也由是總權人忌其專也其中介以止其外巽以達其庶乎

  正學之不孚于天下者偽徒壞之也大道之不行於天下者多岐亂之也

  君子不可以不忍也忍欲則不屈於物忍劇則不擾於事忍撓則不折於勢忍窮則不苟於進故曰必有忍其乃有濟

  二人同心其利斷金朋友之聚所以樂也對面而異其存亦奚貴於聚哉

  直木先伐全璧受疑抱愚之性犯世之忌求一朝之安難矣知止能退庶其免乎

  畫者象也值其畫者變也潛龍勿用者辭也用其辭者占也斯義不明而附會無不至矣

  尚書紀帝王也春秋紀伯也王降而伯德降而力禮降而政斯天下多故矣

  古之為師者以誠教弟子亦以誠學今之為師弟子者交相欺而巳矣欲騰名而餌利不亦惑乎

  不好名者斯不好利好名者好利之尤者也

  一念至微也天必格之况積德而惟馨者乎

  崔子嘗言續經之作也何傳之難而湮之易乎知者寡而罪者眾乎由魏晉而來天其閉道也巳矣

  世一易則習一變賢一出則論一新必也折之仲尼斯其為定則矣乎

  人不自重斯召侮矣不自強斯召辱矣自重自強而侮辱猶是焉其斯為無妄之災也巳

  中庸者唯中則庸也過焉者非也庸或非中也或失之不及也

  易終於未濟斯天道之不窮乎書終於秦誓斯氣運之將變乎詩終於商頌斯文弊之復質乎春秋終於獲麟斯王道之永久乎

  達於天命之謂德推而通之之謂道舉而措之民而宜之之謂功異裁同制之謂教

  小人其心君子其飾名是而實非其天下之大害乎

  或問舜有四耳四目信乎曰非然也以四方人之耳目為耳目是以無所不聞無所不見斯之謂四耳四目也禹有九手九足信乎曰非然也以九州人之手足為手足是以不行而至不疾而速斯之謂九手九足也

  無實而有名者盜也小實而大名者幸也孔子願以執御名而天下後世稱聖焉實也

  經者律之本也律者經之推也經以用律無廢道矣律以行經皆良法矣彼閑於法者常棄經以為腐專於經者率薄法以為俗其亦勿思甚矣

  問義與命有以異乎曰孔子得之不得曰有命是命也亦義也紂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是命也非義也

  慱施者施之慱也濟眾者眾得其濟也故曰慱施非難濟眾為難

  詩有五材獻俗而不俚列政而彰義極幽而不隱貢善而不謟刺惡而非怒用之房中則美化流用之鄉黨則親睦行用之朝廷則綱紀立用之軍旅則威武振用之郊廟則神鬼格斯其為詩也唯君子為能舉之也

  詩以言志虞廷所以昌也詩以炫藻六朝所以衰也能者忌之積也直者怨之招也君子能而不有直而不居斯得其道矣

  勢利在人有時而銷歇也天理在人無時而泯沒也

  人之一心本與天通者也或為巧言所入或為讜言所拂斯變其常性而不能辨是與非矣

  華園徐子與薛子論易於西湖之上薛子曰秦始皇之焚書其肇於伏羲之一畫乎徐子憮然曰子之言其有感歟非過也

  君子置得喪窮通於度外而無時不自得也小人置得喪窮通於度內而無時不患失也

  孔子以易道之未明也取諸出入之門以開示學者闔闢則謂之乾坤一闔一闢往來不窮則謂之變通見形則謂之象器制用則謂之法利用則謂之神神也法也象器也變通也乾坤也其究一也

  君子不知風不足以成俗不知雅不足以立政不知頌不足以敦化

  或問江鮑徐庾應劉沈宋二陸三謝可以為詩乎曰亂世之作也其詞冶其音漓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也問曹植王粲曰其殆塗斯人之耳目者乎勿觀可也問李白杜甫曰其猶有可取乎近于史也曰然則刪後果無詩乎曰楚有屈原漢有蘇武梁鴻諸葛亮晉有陶潛唐有張廵元結韓愈顏真卿司空圖其猶古之遺也元聲之在兩間也洋洋乎曷嘗一日息哉

  文中子講學河汾王珪其族叔父也亦師而受學焉輔相唐室卒為名臣豈偶然哉

  畜不久則著不盛積不深則發不茂

  君子之學也憂不得乎實不憂名之不得也君子之仕也憂不崇其德不憂官之不崇也

  人子之事親也顯親為上其次悅親其次養親其次榮親其次逸親逸者力可能也榮者貴可能也養者富可能也悅者賢可能也非德為聖人其孰能顯親哉

  經所以治身也亦所以治人也律所以一民也亦所以一已也故治經者要於適用治律者要於求中

  君子之道定心為上心定則經可治心不定則經不可治今之亂經者則又多矣以權者假以術者賊以功利者叛以辭賦者荒以章句者支以記誦者淺以靜虛者玄以俗者卑以名者襲故治經得之於心而措之於行者鮮矣

  古人於同巳者或知其惡焉不以其同而私喜也異巳者或知其善焉不以其異而私怒也

  時之隆汙民之休戚其幾安在哉存乎士風之真與佞耳

  改過則長善矣甘貧則足用矣

  君子之於世無去無就惟道之從介士甘遯迹以遂高退士務匿名以辟咎志士求危身以著節義士樂奮勇以垂聲其行不同其失中一也

  治世之教也上主之故德一而俗同季世之教也下主之故德二三而俗異

  族之離由宗法不立也宗法不立則禮廢而不肖者益偷矣欲其合族而延祀也不亦難乎

  良臣於君盡心而巳爾不以遠近異其忠貞士於友盡心而巳爾不以從違貳其信

  古者以行為言故其文簡而中後人以言為行故其文煩而億

  義協則禮皆可以經世不必出於先王理達則言皆可以喻物不必援之故典

  三皇立其生故施以網罟五帝昌其化故辨以衣裳三王比其法故維以制度五伯脅其威故假以兵車仲尼絀其智故約以忠恕孔伋達諸天故析以性命性命者仲尼罕言子思盖將以捄陂行而伐私情也

  無成者惡盈也括囊者辟譖也遜迹者消忌也有是三者庶乎免於今之世矣

  人情警於抑而放於順肆於譽而勑於毀君子寧抑而濟毋順而溺寧毀而周毋譽而缺

  存誠之心道民之教也閑邪之方防民之政也克巳之勇一民之行也

  懷永圖者緩急效負遠略者遏浮言

  言貴切而不貴訐議貴盡而不貴爭迹貴明而不貴暴名貴與而不貴取

  為人臣者莫難於納汙尤莫難於任怨不納汙者不可與圖幾不任怨者不可與决滯

  為家以義不以利則族黨睦而家道昌矣為國以義不以利則賢才輔而世道盛矣故曰義以生利

  孔子曰鄉人皆好之鄉人皆惡之未可知其人也一鄉皆稱愿人焉德之賊也是故居鄉而恂恂在朝而便便豈其視君大夫固不若宗黨戚屬哉盖自有難與言者在也孟子學孔子者也故曰我猶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

  公山不狃之叛叛季氏也非叛魯也孔子欲往安知其不欲因之以張公室乎觀其奔吳而猶不忘宗國孔子必有以先見其微矣

  ○下篇

  董仲舒相江都則化相膠西則化其大人為能格君者乎武帝三策而不用柰之何哉

  或問老子之教可以治天下乎曰可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於治天下也何有可以治身乎曰可如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狂於治身也何有

  宋劉忠定公年八十而無疾或問之曰惟一誠耳彼專事導引者亦何為哉

  曾子啟手足以示全子張呼申祥以告終一息尚存此志豈容少懈哉

  王烈居鄉不事武斷也人皆望廬而還矣龔遂之郡不持干戈也盜皆賣刀買牛矣

  君子無我斯能處人聞譽而喜見諍而艴者眾人也聞諍而喜見譽而懼者君子也司馬君實不亦宋之君子乎欲罷熙豐之法蔡確譽之則喜蘇軾諍之則怒夫軾與確人所知也君實豈不知哉蔽於巳之異同而忘其人之賢否也是以君子貴無我

  君子之為政也因其道不變其俗通其情不失其宜是故有不火食者矣燔炙雖美不可以告也有不粒食者矣饔飧雖善不可以告也

  我聞曰大臣法小臣廉法則無不廉矣廉則無不法矣法則庶士無不端矣廉則百姓無不足矣如此而世道不升者未之有也

  易曰何以聚人曰財傳曰財聚則民散是財者人之所由聚散而理財者軍國之大政也苟生之眾為之疾而非食之寡用之舒則財亦難乎恒足矣

  治天下以得民心為本得民心以散財為先散財以節用為急

  蕭文奎為御史出廵遇薛子於天津問觀風之道薛子曰嘗聞之君子之德風觀民風之敬可以知巳之莊矣觀民風之讓可以知巳之謙矣觀民風之貴德可以知巳之仁矣觀民風之賤貨可以知巳之義矣觀民風之敦愨可以知巳之信矣曰然則觀風者觀諸巳乎曰子不聞乎知風之自觀不於巳將何觀乎曰然而今而後吾知觀風之道矣

  高宗未見傳說仲尼未見周公乃皆覩其貌於夢寐之間者其氣類之相感乎

  伊尹就湯就桀放君立君而人不疑者何也以其千駟萬鍾之不屑一介取與之不苟者素孚乎人心也周公不免於四國之流言雖召公猶且疑之豈其尹之不若哉其所值者則然也至於風雷之變則天且孚矣而况於人乎

  長洲吳公辭東閣而居禮部無錫邵公辭尚書而乞終養是宋司馬公之辭樞密今猶及見也孰謂四維久不張乎

  大臣之道有三一曰公二曰讓三曰容公則不比矣讓則不爭矣容則不忌矣

  或問文必本諸行乎達諸政乎曰然吾聞之其行敦者其文實以切其政平者其文簡以明其行與政矯而譎者其文夸詖而支離

  君子之籌邊也養士為先禦敵次之勝敵又次之

  為民牧者以子弟視其民則民未有不以父母視之者也以生徒視其民則民未有不以師長視之者也以魚肉視其民則民未有不以虎狼視之者也

  文以載道也道以經世也靡辭不足以闡幽冶辭不足以適治游辭不足以貢俗艱辭不足以辨理故曰辭達而巳矣

  涇野先生嘗言御史有九病見善忘舉者妬知惡不劾者比依違是非者譎借公行私者佞意存覬覦者狡懼禍結舌者偷指摘疑似者刻怒人傲已盖其所長而論者忿喜人奔競護其所短而薦者貪九者有一於此終亦必亡而巳矣開誠布公九病可以勿藥而愈矣

  寇賊猾夏猶水之於木石也石實水不能入木不實水則入之

  弭盜莫如詰姦撫民莫如紏墨理訟莫如正俗

  君子之於刑也服民不難中刑為難中刑不難致明為難致明不難清刑為難清刑不難用仁為難

  君子之道慱學以畜其德慱問以通其學精思以研其幾直躬以踐其仁知斯四者可以得為政之本矣仰察於天時俯察於土俗中察於人情視民不良如已之惡視民不足如已之匱知斯五者可以得為政之用矣

  君子法以制財而民不困時以興事而民不勞惠以慈民而民不離遜以導民而民不亂中以折獄而民不爭時以簡民而民作勇五者具舉可以為政矣

  君子有五政而終之以樂一曰愛二曰義三曰序四曰勤五曰慎六曰樂故不愛之樂殘忍之聲也不義之樂淫靡之聲也不序之樂乖亂之聲也不勤之樂惰慢之聲也不慎之樂放僻之聲也

  古之稱善政者愛民今之稱善政者賊民古之刑罰懲民之惡今之刑罰剝民之財古之征歛計安其國今之征歛計肥其家古之折獄求民之情今之折獄任已之情

  世有溫良慈祥者矣事不能舉訟不能聽今謂之無才者也世有見事風生者矣竭民財力逢迎上官今謂之有才者也然無才者殃民實淺有才者殃民實深君子宜知所擇矣

  有一家之奸有一鄉之奸有一國之奸有天下之奸奸不去害斯百出矣

  古之君子其仕也為人故民得其所焉今之君子其仕也為已故民失其依焉

  君子之道杜譽以防輕喜杜讒以防輕信戒暴以防輕怒戒滿以防輕足戒謁以防輕進五者備而身正矣明以馭胥史恭以馭寮寀上下實以惠士卒式以馭芻粟均以馭商農嚴以馭僕隸密以馭左右詳以稽始終八者備而政行矣

  古之為令者以悅民則賢以悅上官則不賢以立法則賢以立猛則不賢以弭盜則賢以縱奸則不賢以修禮則賢以縱傲則不賢以惠孤獨則賢以催科則不賢今之為令者其賢否則反是矣

  周公為相則呂召畢榮之徒進矣王荊公為相則惇確惠卿之輩進矣荊公不欲為周公哉自高自用氣質之偏累之也

  為政者恩而不威民斯玩矣威而不恩民斯攜矣

  君子之仕也其上考德其次考行其下考績

  大臣者官家之工師也上以道德佐人主中以紀綱正屬吏下以風俗化士庶者也

  君子之仕也見其君不恤其身周其民不思其爵持其要不密其法合其大不計其小其於政也幾矣

  唐有李晟宋有曹彬其家無金玉之積其受爵不溢其功是以能令聞長世也

  周道微而霸臣興宋論繁而霸儒競霸臣必藉強大以假仁霸儒必抗高奇以立異皆勝心之為也

  韓子原道胡子崇正辨乃闢俗僧狂道何與聃曇本色哉

  隋王仲淹抗志續經天之未喪斯文也惜其籍無傳焉豈後人誅絕之甚而遂泯之乎

  戰國亂矣樂毅之謝燕惠仲連之卻帝秦正矣哉

  薛文清公之佐大理王振引之也當時若辭而不往豈不愈於抗而得禍乎此後渠崔子夢中所得之言也

  或問瘠土之民可與行政乎曰可必也道以勤或問沃土之民可與行政乎曰可必也道以儉

  人臣之本忠直而巳係寵則忠之疚也張功則直之囮也忠以殿國非以安身也直以永化非以勝人也

  詞章靡則理蔽訓詁繁則經散是故學至宋而明亦至宋而支也

  周公之制謚法善善惡惡天下萬世之公也今時則不然矣曾何勸懲之有哉

  狄梁公豈直社稷之臣哉推其心萬物一體而無間者也向使其功不成而此心不白于天下亦安然受之矣

  俗所未厭聖人不輒改也俗所未安聖人不彊行也

  陶靖節之乞食而詠郡康節之微醺而吟非有所自得者能若是乎過此以往孔顏之樂其幾矣

  古諸侯多天子繼別之支子故不得犯天子以祭始祖大夫多諸侯繼禰之支子故不能犯諸侯以祭先祖周道然也漢唐以來則無是矣禮以義起報宜從厚今士大夫之家廟雖推以祭始祖亦可也

  朱氏禮祀止四世承封建之舊也程氏禮祀及五代緣子孫之情也

  漢諸葛武侯唐狄梁公宋范文正公皆三代以上人物也豈唯功名事業而巳哉雖謂之聖學亦可也

  宋之理學固至周茂叔而大明慶曆中范希文以中庸授張子厚盖巳啟其端矣

  或問人之貴賤貧富壽夭由人乎由天乎曰孟子言之矣禍福無不自巳求之者但後世星數之說行而求諸天矣堪輿之說行而求諸地矣獨於人事委焉不亦惑哉

  羅景鳴因西涯李公處於劉瑾張永之際上書願削門人之籍可謂盡事師之道矣

  寬者子民之道也嚴者摧枉之權也有一地而寬嚴異者包希仁歐陽永叔之治開封是也一人而寬嚴異者柳諭蒙之治京兆河南是也一人一地而寬嚴異者張復之之治蜀是也

  賈誼董仲舒僅相王國漢之所以雜霸也陸贄韓愈不久於朝唐之所以雜夷也

  天下之治士習之純也天下之不治士習之舛也其純與舛存乎教之立與不立也

  太奢則費故曰國奢示之以儉太儉則陋故曰國儉示之以禮

  政以宜民而巳矣俗所未厭勿急改也俗所不安勿憚作也利與害相因而生法與弊相角而立

  許平仲之於元也召以議道則往召以制官則往召以立教則往召以作曆則往舍是無往焉

  古者諫無官以天下之公議寄之天下之人使天下之人言之此其為盛也

  古之史官凡人主所至執筆隨之如遷固載灌夫之使酒霍光之廢立張湯之陽驚張禹之屢顧豈獨紀事而巳并其情偽得之此所謂信史也

  王文恪公嘗言以科目收天下之士以制科收非常之才如此而後天下無遺才矣

  天下之事當以天下之心處之元祐熙寧諸人互相攻擊此宋事之所以日非也

  宋哲宗之世非無范純仁韓忠彥也南渡之時非無李綱趙鼎也其後非無真德秀魏了翁文天祥也如不用何哉

  言貴乎經世也不貴乎費辭也今既行夏時矣如春王正月之類不必紛紛致辨也

  賈誼之經制范仲淹之才略值漢宋之盛不能更化以成一代之制豈才之不逮哉勢則然也

  申屠安坐而鄧通稽首宋璟庭立而昌宗匍匐呂端鎖閣而繼恩徬徨韓琦出檄而守忠黜貶王嘉發憤不能去一佞幸楊震連疏不能去一乳媼蕭望之以師傅困於石顯趙汝愚以貴戚阨於侂冑此無他權之所在有重輕也

  近世非無賢也賢者或矯而過激矣非無才也才者或放而不檢矣非無老成也老成者或愿而觀望矣

  周衰而宗法廢尊祖合族之義不行矣唐亡而譜牒廢尊祖合族之義不明矣

  簟瓢陋巷顏子之樂也浴沂風雩曾子之樂也今處貧者有矣好游者亦有矣曾有其樂乎

  今之督學憲臣有君道焉治之謂也有師道焉教之謂也曰治與教風化之所由出而世道升降之幾也是故不可不慎擇其人以授之也

  後渠崔子曰養士存乎學董學存乎人成化中提學御史孫鼎之忠孝陳選之清方士奮其修正德末御史蕭鳴鳳懲惡嚴雖才不貸副使魏校敦行急受欺不悔二君皆遭搆去嗚呼學校何由而正哉扞辱之女可以觀性秉節之臣可以觀學

  遯世無悶可能也遯世不見是而無悶不可能也

  堯舜之公天下也堯舜之私其子也湯武之取天下也湯武之舍其身也非聖人其孰能之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三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四

  書一

  ◆書一

  寄少宰龍湖座主

  答鄒文徵

  答蔣虹泉戶部

  答胡象岡提學

  答汝士廉

  荅熊元直檢討

  答郭文麓郡守

  答費二湖學諭

  答丘朝弘學諭

  寄黃泰泉

  答朱鎮山提學

  與李羅村兵憲

  上少湖相公

  與尹洞山宮允

  復李石鹿太史

  復趙方厓廷尉

  答駱兩溪太史

  答陳玉泉僉憲

  答王敬所提學

  復陸東湖少保

  答鐘吳江季烈

  與王槐野翰讀

  答石玉溪都憲

  答孫明軒憲副

  答李同野憲副

  答趙方泉提學

  答張水南公

  答劉白石憲副

  與周江郎

  與楊會江

  答馬谿田

  與孔文谷

  答史沱村都憲

  答吳寓菴

  答曾汝道

  答王槐野

  附王槐野書

  附元老介翁書

  奉復介翁

  與吳澤峯太史

  ○寄少宰龍湖座主

  都城荒旅獨受教愛正昔人所謂有大賢而為之師斯亦足恃矣尚復何言但憶彼時選考二司俱各得人士習漸覺可觀鄙心甚慶亦竊虞之及抵家乃得所聞殊切杞人之懷夫銓衡重地君子小人進退之關天下治忽安危之所由出也障川廻瀾當必有以處之方今士民咸屬望我公千萬為世道留意時事至此聲音笑貌非所獻於左右矣初至南京寓止未定偶值鄒進士應奎行便草率附候起居鄒我公庚子門人氣志向上不類流俗賜教一二

  ○答鄒文徵

  不肖洊遭憂患困伏草土反巳省愆莫知所措追惟曩昔與君講道白下而四方朋輩亦時有相啟發者今皆不可得矣此學不講今世通弊自吾鄉觀之更覺寂寞不溺於勢利之相高則安於舉業之自足紏結纏縛牢不可破求如執事知我之深信我之篤者真不易得也非執事之知我信我也執事之心即我之心也即千萬人之心也即古今天下人之心也其感應孚契之情有難以語人者二千里外連得手書稔知遠念殊荷殊荷所示日脩記一冊見執事志學精專工夫無間自此尋向上去便是作聖之功非徒欲以一善而成名者僕雖頹墮振起多矣所論孟子大體小體實未嘗離儘是痛快發明但引樂記人生而靜一叚中間如以感物為性之欲及好惡無節等語意節次終是未純此盖多是後儒撰擬非聖人之言也執事又謂先立之功湏是平日瞬存息飬戒慎恐懼保守得此心然後物交能思物至能反躬此亦未免於揣摩想像之說終非根極理要之言盖人之一心萬物皆備立則便有主宰便不能奪非是懸空立著此心待物至然後從而思之方不能奪也况動靜無端寂感無常隨物順應所過即化若是豫定於中則是有心應物而非虗靈之本體不免蹈世儒求中於未發之前之說其流之弊將逆億潛生不為物引必為理障毫釐千里正在此處其曰先立云者正是指出頭腦以為學者最初用力之地工夫莫先於此之謂也大體既立便是小體不能奪便是思則得之非謂先立了大體待物至然後思之又有一層意見且思之云者即是感而遂通不是苦求力索只緣人不能立大體感之不能通便為小體所奪便是不思則不得也孔子所謂慎思再思九思俱即是先立大體工夫世間亦有一等未能立大體待逐事逐物至面前方纔致思者便做得好時亦只是季文子之類耳終非聖學執事高明融會當自得之執事又將周濂溪聖學一章務與繫辭易簡等語相配雖是道理一般其實不消如此凑合盖聖賢言語亦多有隨事應機處若必欲一一凑合到得窒礙時便有生吞活剝割裂裝綴之病此亦是習根未除不可不察若果能於本體工夫著實下手做去則自融釋脫落六經皆我注腳何必牽制文義以自陷於固必將迎之窠臼也執事愛我信我敢獻愚衷倘有異同望頻頻示教長清齊之大邑寄百里之命正謂此任本非細事以執事為之必當為昔之武城單父矣慈谿畧承命附去亦當年一時意見不足觀也量時與地幸自裁之唯敬教勸學一節近時號為能事者最所不屑諒必以為首務不待愚言之贅也千萬留意暑中草草不盡

  ○答蔣虹泉戶部

  某不類延禍先母自謫所奔歸道出吳關重辱垂問獲接顏采巳非近時人物及覩稅政又知經綸之學清絕之操寔勤羡慕特以困伏草土不敢奉候起居耳即承翰教殊感記存及讀尊君璞翁家書益知庭訓而執事之賢與令弟之奇豈偶然之故哉所諭壽章某雖不文亦願奉命但不肖方舉襄事而衰經棘人未敢輒親翰墨敬留空卷俟祥禫之後當勉圖請教决不敢負所委也雖然以執事之賢自可以壽翁於不朽其諸文章祝願又何足以為重輕哉但願執事自茲以往益懋初志則所以壽民物者亦將於是乎在又豈特一家之慶而巳某於執事雖僅有傾盖之雅而秉彛之好則寔有定交之意固不敢為佞亦非所謂交淺而言深也亮之

  ○答胡象岡提學

  日聞左右校士作人不遑晷刻乃辱垂念不置時賜教音寵以華匾侑以多儀荒野草堂永為生色矣菲薄鄙人何以承此厚情也惟夙夜砥礪以無負執事責成之意庶或可以報稱於萬一不知頹墮之資終能克副鄙懷否數年來南輔文宗固多名流然以道義匡範諸生而不屑屑於文章課試之末者自蕭章二公之後賴有公在所謂師嚴然後道尊道尊然後民知敬學古人立教自是如此彼時俗浮沉之言諒不足以混定見也會晤未涯恃愛及此時令漸暄惟節勞珍攝是望

  ○答汝士廉

  憶自庚子歲與執事別於金陵今且十年矣想念何可勝言鄙人罪謫之後甫蒙收復即禍延考妣憂苦百端恨不能即對執事一論春初見邸報誤書尊名為臨安令適接使翰始知丞歸安感慰之餘殊覺悵悵以執事邃飬玄抱豈不能取高第為顯官乃僅僅若此耶我思古人明道龜山俱為簿尉而當時師之後世仰之惟執事素位而行遲以歲月當自有欣然得意處矣千萬為斯文自愛禫祭甫畢意氣感愴草草不盡聞將有徐州之行可圖一會統留面悉

  ○荅熊元直檢討

  昨都下之聚過承念舊依依不舍然亦各有人事往復總不能劇談細論如豫章時矣南還又承遠餞委曲雅誼何以當之留都事簡易於習懶京師一切書問將作復止雖知巳如元直亦遂疏闊抱歉何可言即辱書惠并示諸製啟函讀之如對元直甚慰遠懷鄙人無似百無所成惟從事於文頗專且久茲雖屏去尚知一二敢獻愚衷古昔先王未嘗有意於為文六經之作所以闡天地之藏發心性之蘊紀綱人事維持世道真如生人之飲食裘葛不可一日闕焉者皆不得巳而有言非無用之空言也孔孟繼作亦若是焉而巳戰國秦漢之文人始各逞其辭說以馳騖於天下中間雖不無可觀而要之至理率多悖繆盖皆無得於心而有意於為文徒以華世鼓譽而無益於民生日用是豈先聖賢之所謂文哉唐宋數家雖其風容色澤畧貶於秦漢而意義所存則或有庶幾於道者柰何今之為文者動稱秦漢而脩詞造語依傍影響如小兒之學舌優孟之作叔敖而自已之肺腸心膂得之於稟受者反若為其所刳而噤不能自出一語可笑也其有稍知此義者則又高自標致務為杜撰而於古人之成法一切抹摋自謂成一家言擺脫習氣乃顧為支辭蔓說反有晦於明白簡切之理則又幾於因噎廢食者矣然則必何如而後可孔子曰詞達而巳此千古為文之凖則也故為文者若胷中真有一叚意思直是見得透徹不得不發者惟據吾所見而直書之意盡言止不較工拙自是有用文字使本無可言或言而必欲隱伏避忌則固當涵泳停蓄正不必綴緝支吾而虛費精力為此無益之事也元直以文為職者固未免有應酬之作但中間亦自有隨機發明道理處不有益於人必有益於已庶不為無用之空言矣易曰脩辭立誠韓子曰仁義之言藹如元直伹立誠學仁義則不患文之不如古人也恃在知愛不覺狂露惟采擇之

  ○答郭文麓郡守

  日承寵顧感荷不遺某服色凄楚久失奉謝負歉寔深然中心懸懸時在左右郡學頹圯故地久湮某髫丱游歌嘗竊慨慨乃今賴公脩建而數十年之失地一朝盡復殊為慰忭但記文湏托之名家庶可信今傳後顧乃濫及不肖其何以承之前巳面辭詎謂尊命再臨豊儀俯及如何如何某在草土百憂感集二年來筆硯廢閣若必不容辭俟禫祭後當撰次請教然亦只能為老生常談以塞責免白必不能與文人較工拙也恃愛敢預陳諸記室其許我乎督學公在數日前亦有書見属倘文移便中希鼎言致意非敢遲滯也草率不次統乞原亮

  ○答費二湖學諭

  憶別君十年餘矣故交星散往事如夢可勝歎惘鄙人迂戇每事認真違俗忤時惹忌招禍罪謫之後繼以憂居雖不即死巳甘心廢棄矣昨以部檄追出復補祠曹孤居旅食去就靡定多君不棄專使馳辭副以嘉惠殊荷雅誼但稱謂過分寔不敢當思昔潯陽之會雖承諸君謬推中間一二學師謂余不當濫收其徒而余亦自知菲薄恒兢兢於好為人師之患唯是雖朝夕相與者亦未敢輒有師弟之名矧君當時在德化縣學余因王掌教之嫌僅僅與君相會今君乃過謙至此不惟令人愧悚且恐聞之於眾適以重不肖之罪也自今以後倘有垂示乞削去門生之號庶見相體相愛之情誠心直道决不敢欺望推心照亮外附答丘子書幸即命來使致之值收藥匆冗不悉

  ○答丘朝弘學諭

  離違日久每切想念冗懶因仍竟疏候問費使至乃辱手書情誼委曲如見顏色且聞寧陽諸生服習教誨足占斆學殊慰鄙懷倘由此而進遂收安定蘇湖之功則亦可以不負平生矣隨事盡分此正吾人實自致力無入而不自得處亦奚必高官要職而後為快哉但所云自來不通京劄今特破例以候相知是固特立之操然一向執著則恐亦未免淪於硜硜自好之人恃在過愛敢直言之及謂鄙人對人專以李翱張籍輩待應德此寔好事者為之而區區寔未嘗有是也應德鼓篋時嘗以舉業文字示余巳知其非凡後遂數數往來甚相知厚自登第後頗覺稍存形跡余謂各以事阻初不疑訝今聞君言豈亦好事者有所鼓弄於其間耶昔柳子厚謂韓昌黎收召後學抗顏為師正謂翱籍輩也余每謂昌黎曾作師說輒又躬自犯之恒竊笑其為人矧某少不知人聞道獨後豈得以舉業之故而遂敢侈然借應德以自重耶縱不能自立决不應狼狽至此也應德嘗信執事為處子之秀而執事亦不可謂不信余者顧亦有惑於人言宜乎間者得逞其計矣費友在九江相知亦未嘗及門受業渠書稱謂亦過推余滋陽相去不遠倘會間併望善為我辭可發一笑餘情種種俗冗不盡

  ○寄黃泰泉

  夏間李一吾僉憲行曾附啟奉候未審能達否某初以今天下有公其人不獲柄用甚為嘅惜乃今靜觀熟思恐公即出亦必不能與時俯仰不若高居海濱盡發所聞勒成信史以垂後世俾天下公是公非終不泯沒昔人所謂窮而在下則其道明者正公今日事也豈天意亦有在於斯耶某菲薄偃蹇辱公教愛最深朝夕悵悵寔未嘗一日忘公也浙江之役固多難處而拙直之性又不能為世所容姑俟科塲事畢即當上疏圖歸豊草長林甘心沒溺不知何日再覩顏采也尤廻溪行敬託一問起居匆率草草莫罄鄙衷臨褚神往

  ○答朱鎮山提學

  客歲京師殊荷雅情此盖同心之誼彼此自切固非汎汎交游者可例論也唯兄器局不凡造詣精進自是有數人物鄙人潦倒何足以追逸駕而兄顧拳拳垂愛感荷感荷春間入浙每見自閩來者輒問起居知教鐸所孚士類興起每圖通候苦無便役乃辱專使馳辭殊愧先施益增瞻戀浙中自昔多才之地僕豈敢有所軒輊但近來士子聦明俊偉者十僅一二其諸綴緝浮套相扇成風雖文辭末藝亦多非由中之語一及格言正論則相顧錯愕此非有大涵飬大力量者恐不能斡旋轉移也鄙人菲薄振起無由如蚉負山唯日惴惴耳將何以辱兄之下問哉使者告行唯願益崇明德以慰斯文以光吾道千里相隔無任注思亮之

  ○與李羅村兵憲

  曩在白下朝夕受教愛既守制家居又承枉過此情此誼何啻肉骨數年來踪跡不常遂成間濶時一思之不勝惘惘前吾丈在江藩時某在都下值建昌孫典史行曾修啟附候竟未審達否邇來吾丈聲實益隆遠近稱述不惟齊魯倚重而犬羊窺伺之心亦將賴以喙息干城保障寔天下之所向往也某蹇拙疏庸碌碌度日而越中變態不能調停無足為高明道者即因濟軒公行便附候起居暑冗草率不一

  ○上少湖相公

  夏初聞公入相賢者無不稱慶謂吾道光亨中外有賴而積久之望今始得慰公私之喜豈勝踴躍特以行役奔馳遂羈問候仰望台垣無任瞻戀某違教二年辛苦萬狀髮種神疲百凡枯稿每思二十年來屢遭排擯輒荷扶援今公論思黃閣密勿翠華而某乃衰落如此自分不能備溲渤之用矣命也何辭此中情事寔難調停浮言萋菲只尺同異唯恃有此心在耳固不敢恤也但憶往在属下將有此行公謂再當審處當時思家唯圖便道一歸今悔服先見無可追矣茲因寇僉憲行便謹附起居寇古雅恬靜二十四年科第僅僅若此盖可與者敢托以布微悰恃愛率爾無任悚仄

  ○與尹洞山宮允

  違越光儀倏惢二載知巳難逢勝聚易散衷腸默注常在左右不特一日九廻而巳客歲杪秋忽拜瑤篇華劄開軸啟函捧誦錯愕而神游恍忽儼然長安對月時也每有感創則輒一歌之足舒憤懣矣今年夏初復承教翰反覆詞旨愛益加切匪直記存而巳惟公貞心粹養玉潤而栗賢愚受益良狡輸誠大受遠施之器自是如此僕本菲才性又粗率雖痛自省乂一遇不平乃復吐發此中風俗更不相宜某亦何心麋鹿之性日思豐草唯有去而巳矣人情時事大叚可慨不知作何究竟挽回旋轉恃有公等惟厚自珍攝以慰素望不悉

  ○復李石鹿太史

  京師數承寵教殊慰素心瀕行更辱款餞寒夜秉燭接席對談備領高誼違越以來時切瞻企但行役匆匆久失裁候徒抱寸心耳查生至獲拜華劄仰荷記存且聞玉節榮歸仙旌在望維揚士人咸羡登瀛益知興起矣某叨學職化理無方作人寡效日切恐懼思得近來士俗漸趨唯有講學一節差可人意中間雖或不能盡踏實地終是知所向往有進步處當時與公靈濟之會雖聚散不常畢竟亦覺漸有意思此中浮汎不情且未敢言及維揚習尚原有頭緒公歸振作當益興起無任顒望科塲漸近校閱不前冗中附復不悉

  ○復趙方厓廷尉

  某菲薄不類迂戇忤俗惟公厚德高誼每略迹而原情殊切感荷昨承翰貺仰見記存恨不能一接顏範以罄衷曲留都雅勝暫羈道駕鳳臺牛首鷺渚燕磯足稱徜徉矣海濱多警近來諸公經理守禦漸有可恃貴省預秋試者多相知之士而令器偶遺豈亦有數達人大觀諒勿為意也某以多病昨上疏乞歸又為當事者所阻碌碌度日無足為高明道者使者行便草率附復不一

  ○答駱兩溪太史

  久不接顏範恒切瞻企每於人士間得公起居誠足以廉頑立懦不惟同年之光寔吾道之幸也去夏過貴郡匆冗中未能進謁以遂請教之願至今抱歉即承手翰巳領所諭但令器還湏出考中間去取糊名編號决不敢一毫著意也若以令壻之故遂阻其進恐亦未安某平生拙戇凡對人不敢不以直告以此忤時但於我公則又非所當避草率奉復幸孚亮之

  ○答陳玉泉僉憲

  不見吾丈久矣此心瞻仰曷有既極前得邸報知從者按閩日望道出武林冀一相見遲之不至將謂別有便道頃得手劄始知又罹憂制竟失奉慰僕服役一方疏隔如此回思往年日與吾丈倘佯於金陵諸勝恍若夢中事矣人生碌碌百年光景嘉會能有幾耶悵惘悵惘僕精力無復往時浙中諸事疏略極多罪過不知何以自免委曲於利害之間自分不能若道理上差錯望直言規誨庶不侮平生相許之義來幣因在旅中不敢拜領附使返壁嘉扇當奉揚仁風矣舟發西水匆冗不悉

  ○答王敬所提學

  鄙人無似承乏貴省學政兩入赤城備領前哲行義如台學源流所載者真所謂多賢之地也既見金石兩公面領高論不啻古人再詢諸士謂更有敬所王公生雖未覩光儀而向往之心盖巳馳于象郡矣即承華翰殊慰瞻企因在孤旅厚幣不敢承領謹附使返璧暑冗中草率奉復未盡欲言

  ○復陸東湖少保

  曩在京師多辱雅愛佩服不忘入浙以來行役匆冗有失問候恒切抱歉即承華劄捧誦再三如覿光範惟明公經綸宿學廟堂倚毘宣猷効悃日昃不遑顧於某猶荷記存感激感激貴省多才之地中間事體非經世諳練者不能調停菲才荒落鄙性粗疏不能盡如人意獲罪孔多高明有聞願一察焉當自得其情矣便中及此更希教之

  ○答鐘吳江季烈

  去秋嚴州別後時切注念春來擬吾賢觀政既久且奉差勞苦必得選首竟為吳江豈亦取選時局於數目耶雖然楊文貞公常恨不得為縣令寔以德澤易於及人莫如此官執事與文貞同鄉而平生志在康濟固將於此乎發軔矣况吳江為東南大邑財賦力役倍於他方而民繁好訟非得賢者為之不可且去浙不遠早晚可以通問亦覺少慰鄙懷即承使翰相念之情固彼此同也近魯受通家之愛日深一日何以當之但二兒出疹只尺不能一見此心如割草率附復嗣容另啟

  ○與王槐野翰讀

  前歲京師特與公隣對月論心臨風舒嘯不問閒冗無間朝夕此其意氣雖公與僕固不自知彼旁觀而泚笑者何能測識哉行役浙中遂離左右二年來有時獨坐恍若對公固不啻夢寐見之而巳去秋邵生南還得公寓劄啟函讀之人情物理持論殆盡機迎神觧不覺坐馳又豈特覩函關之紫氣西漢之文章云爾也但中間獎借不敢承當亦不敢自委謹奉以周旋期不負公而巳柰心無窮而力有限邇來所遭殊自愧汗公亦記當事者初議乎本以學政遂屬於僕僕亦以學政直受不辭比至地方文衰俗陋自以為是巳成錮疾僕以庸醫不能鍼頂砭肓洗腸滌胃坐視其昏憒顚躓發譫見鬼則既無策矣且又海上豪俠招集不逞引致島夷統眾數千隨潮上下所至城邑焚燒殺戮子女金帛刼掠一空鼓譟所向無敢當者僕於其間又不能設一方畧建一論議以為民捍患積骸流血徒付歎憫昔人所謂飽食終日與下民一致耳將不有負於公之所期待乎近聞公掌翰留院比之北都若非要津然實係我 祖興王之地舊章成憲可資采錄而山川佳麗要不徒止供游覽也公其有以見示乎小兒近魯以試事入城特命候謁門下尚其以猶子視之不吝發蒙之教至望至望

  ○答石玉溪都憲

  令子承芳至辱手書懇切足知道義之愛僕亦謂提學官士習民風所繫故不敢啟倖門以壞人心術不意竟以是獲罪大方至有在京師詆毀者謂僕朴責諸生至死浙中雖有造言之人亦原無此說不知四三千里外何人更復為此也昨過貴郡見一所公亦甚相諒古謂善者好之僕雖菲薄然受二公之知則亦可以自慰矣鄙人雖不能謝絕世味然於宦情則寔淡薄行使止尼固未嘗少留意也彼何人者挾此腐鼠以恣恐嚇亦何為哉此固不足與辨亦聊以對公一笑耳陽明祠在紹興者舊以新建伯題額余謂陽明之所以取信於後學者其重輕不係於此故敢更訂直書曰陽明先生祠此亦一時鄙見公乃以碑文見属則僕之淺陋豈能窺測陽明之蘊奧而贊揚其萬一哉若其格言至論散在諸集或有一二攙入者他日有暇當盡為校閱彙成一編公亦當不吝往復用相質正可也令子在省時科塲事冗遂失奉復茲因便役附此區區請教之私總未能一一嗣容再布

  ○答孫明軒憲副

  憶昔布衣長安即辱寵顧乙未工曹益承垂愛二十年來不敢忘也使蜀旌旄即能捐去野服長嘯遁入山林目前如公者能幾人哉可為吾道光矣鄙人拙戇多忤時俗播遷之後從事耕釣者巳五六年乃復有茲役殊自愧汗即聞有人騰謗京師將為驅逐之計不知麋鹿之性日思豊草科塲事畢即當圖歸吳越山川密邇相望扁舟大笠公能同我游乎去夏過秀州甚欲見公不獲如願即承翰使殊荷記存孤旅無家厚幣不敢承領附使反璧學規附呈請教歲事匆匆將渡東浙據案草率不次

  ○答李同野憲副

  客歲一見遂成闊別前發武林無緣晤辭不勝瞻憶亦知吾兄相念之情固彼此同也頃辱專使連得手教兼拜嘉貺殊慰鄙衷僕本迂疏况視浙中學政知不能免但此心則不忍有負平生故遂勉立師模冀回士習而人之好惡愛憎真不遑恤今得以全軀而歸終於樵牧回首畏途自幸多矣惟敝地去浙不遠海上之警時復有聞諒兄規矩畫可保無虞即見邸報中章疏慨切天下有人菲薄瓦全真足自愧更復何言小兒亦承念及通家之愛感激感激令郎近來想日有進益吳支二生如何惟兄統成之耳使者行速值對客匆冗不盡

  ○答趙方泉提學

  某以樗櫟之資自甘廢棄久矣前歲不揣復出補南宮司属馴致承乏貴省學政私憂過計謂此官為士風民俗所繫較諸一職一事者更覺不同故日夕兢兢唯恐有負而卒不能副乎眾志者誠才力之不逮也若此心則豈敢欺哉茲歸敝廬雖不能擬王仲淹之讀書談道而偷閒自便此生亦過分矣我公方持教鐸振我南畿不以鄙人為戒遠辱使翰反若有誤取焉者區區雖不敢當而世道則真有賴也感服感服瞻企益勤末由躬候聊此附謝語多拙直亦恃愛故耳亮之

  ○答張水南公

  三歲浙中服役諸郡家信罕聞昨得放歸次兒長孫先巳中痘殤去懷抱作惡遂失候左右乃辱手書垂問益見厚德每事先施慚感慚感且聞所苦亦頗相類殊為愴然行路自古稱難于今尤覺叵測即返初服學稼灌園聊以卒歲韓子所謂幸不為人所戮足矣又何言對使草率奉復一二情事嗣圖面承

  ○答劉白石憲副

  郎錢張三生至辱高文龍示披誦再三上薄秦漢草堂生色矣但獎借不敢當耳僕入仕途垂二十年迂愚直率多忤鮮合涵飬未深自分終晦雖忝預吾丈年末而南北暌違近始傾盖不意相諒乃過半也感服感服射圃亦倚藉完刻多荷留情豊草長林每醒午睡輒登臺眺覽如見顏色想公懷抱彼此相同固不必合併為快也諸生東歸草率附復不備

  ○與周江郎

  兩年在浙塵垢滿衣每一對公則若洒然滌去去冬病臥辱公特過榻前從容數語不覺沉疴頓釋是迂僻之性盖不可一日無公也今春聞報即歸不及告別而瞻忽之間則常在左右內外兩忘超然事表熙熙春臺公其獨步矣僕邇來無事莽坐林棲雄雌白黑亦一切置之特未能時常對公質正猶覺惘惘耳俞生近思歸過武林謹託問訊便中幸示一二

  ○與楊會江

  旴江別公倏忽七八年矣可勝懷想庚戌京師曾見尊翁謂執事且至晨夕企望遲之不遂遂有浙江之役既鍾季烈來謂鄙人出京之明日而公即至矣益增惘惘昨公謫滁陽而生亦以迂拙竟謝事歸來望醉翁豊樂相去只尺而懶散林簿不能遣候起居即因少林僧便聊附以聞庶見拳拳之懷耳僕與貴游不通書問久矣然於公則不能割去亦以公能不為世俗態也餘惟珍重以副鄙懷是望

  ○答馬谿田

  甲辰龍江別公今且十年矣瞻憶道模無緣繼見而函谷青牛亦遂靳不復出曷勝慨望中間升沉坎坷亦曾一寄呂同州轉達未審得徹記室否頃謝浙中學政歸終日杜門頹然蓬藋忽奉手製專使遠馳如從天降亟啟捧讀反覆再三誠不啻五千言之惠也當世守以為琬琰光重豈有量哉敬叩使者獲悉起居嘉勝天培元氣錫公上壽為世儀刑海內士人罔不忻願矧某受公知其為慶忭又當何如古之君子得志則其道行不得志則其道明惟公平生著述將必有次第編輯者倘有便盡發以示至望至望即今東南海寇出沒草竊乘釁民鮮寧居不但力竭而巳杞憂嫠恤不能一一為公道也唯冀順時加攝以慰斯文

  ○與孔文谷

  乙巳雪中公顧我於錢塘江上且携觴痛飲意氣慷慨別後途中作一詩書于赤壁卷尾寄上竟不得達昨在浙仍索而得之即因谿田使者之便附呈記室庶以遂初心也公近來著作必多且關中山川雄壯西京風氣猶有存者為助不少有便幸勿靳示教生迂疏淺促再出再逐無足為公言者茲得歸臥蓬蒿竊自慶幸而平生貴游亦不敢一字相通唯公往日之高誼則寔有不能忘者故復有此亮之

  ○答史沱村都憲

  節鉞臨常甚欲趨謁緣自浙歸日鮮鞭策林栖草臥遂成頹惰寸心怏怏則猶冀從者東巡當候諸道左以展平生然亦將進趦趄未敢必也忽辱華箋豊貺俯賁丘園仰見我公誤愛之誼過厚之情迂疏鄙人何以承之唯有感荷而巳往時西北丘戎東南轉運經世者尚憂民力之竭乃今海島江洋寇盜出沒而村落無藉又且乘之而起盖兼有西北之患矣唯公沉毅練逵遠近素孚將必有蕩平鎮服之策顧猶虛懷謙巳詢及芻蕘益可見公周悉萬全之至慮誠今日東南之干城師帥也但江洋之盜借勢於海寇而海寇之熾則寔始於浙東浙東門戶也蘇松堂室也盖必謹門戶而杜其所入之路則堂堂可以無虞不知浙中當事諸公其又何以處之若其始之所發端則固公之所素知而區區所不敢言者也然亦莫可追矣如何如何歸來杜門未敢預聞世故恃公之愛而杞憂嫠恤不覺又發狂論唯公擲之伺容乘便圖見諸惟益加慎重以慰士民不悉

  ○答吳寓菴

  客歲承枉過草堂天巳向晚剪燭數語匆匆別去久闊之懷未盡傾倒無任繫戀每欲奉候考槃以分寤寐之樂而麋鹿之性不便城市竟至偃蹇京師書問亦久不作令器子言處遂成落寞殊負通家之愛昨羅村訪我山中始知高駕巳出考槃頗為猿鶴之訝然亦知非兄所好也即辱手劄具領至情但所云新報則不敢聞命鄙人拙直不能委曲時事且凡百認真直前做去為世所憎者不啻嵇康所犯而巳苟全性命待盡首丘亦竊幸矣豈宜再出兄謂少舒公論何獨不諒私情也恃愛敢直致左右狂奴故態只此便見難改金陵佳麗儀部清幽自不妨兄此行或少需大用以展平生或遷轉圖歸終遂高尚惟尊意何如耳使者去速草率奉復垂念厚情惟有感荷而巳臨楮固不能盡述槐野兄相會幸為道意壬子秋曾令犬子奉書未值持歸早晚當再布也

  ○答曾汝道

  浙中一接顏論知為道器既屢讀高文多受啟迪正資麗澤以圖興起斯文不意人事不齊遂成暌隔良朋難遇勝會無常從古巳然可勝歎惘昨聞召入將謂必居禁近以行所學竊為吾道之慶適承使翰始知南補然留都係根本重地而兵曹有參贊之委似亦不當以散局視之也矧地方多警民物殷憂贊司馬以惠南國正執事今日之事區區鄙人草臥林栖實切仰賴恃忘形之愛敢直布諸左右幸留意焉農事方興未及遣人奉賀諸惟鑒亮不一

  ○答王槐野

  士君子誠有利於天下雖摩頂放踵如墨子亦所當為不然則一毛之拔自是可惜盖不獨楊子為然古之至人如彭籛觀井腰索覆輪猶恐不免其兢兢然愛身若是乎其慎重也是豈私其身哉誠亦知是身之有用而不可以輕試也通乎二三子之見而吾道之時中可會矣公試觀今日之井可易觀乎僕昔為縣令為考功俱矢心從事以期不負平生固眾所知也然皆幾於不免昨在浙中痛其俗披文靡慨然一為整理亦既略有頭緒矣間有一二不能鼓勢行私者遂曲為讒搆以致垂成輒隳區區一毛漫然拔去置之無用若再不知止此身寧有幾哉僕是以甘心裂冠毀冕而戴笠荷簑終於山澤之癯無悔也公乃舉遵巖王子之說謂不若出而勉効功業此固見公體悉之至然亦涉於諧謔之嘲僕謂江左雖僻在一隅亦代多傑特春秋以降未暇悉舉若唐之陸贄宋之鄒浩范仲淹則固庸人孺子之所共知也唐子亦豈肯偃然居於其上哉特王子之自道耳公固不當置疑於其間也僕候天凉尚當至雨花靈谷與公一見然後徧游寰宇山川以畢此生耳公其信我乎

  ○附王槐野書

  頃睹邸傳凡調徙方面仍領原御除前日之今矣如是公且可出以明吾志夫世事浮雲造物小兒未有大男子與小兒鬪者也白衣蒼狗斯湏改變自昔人固嘆之矣公號稱犖犖曠覽之士獨柰何不審斯道乎寓菴公言公遠栖林莽之間盖二年履跡不入于市客有問其廬者輒匿而不與接則乃古人鑿坏之意矣然此但可異于凡流要非所以通于大方之觀也所謂大方之觀者譬猶之神龍潛則蟠于九淵游則橫于四海潛見大小不可形求不可定擬故孔子取之以喻君子貴變化之義耳若塊塊守一隅自以為操是以往即可立名當世此乃道傍槁立禿木耳彼其蔭且不足休行人矧以上栖九日下覆八埏能乎願公改絃勿用之以釣奇焉吳中古稱才窟然奇雋者不數數見遵岩王子有言自季扎子游以來歷數千歲而始有荊川唐子若是乎其難且疏也今唐子既出而公復欲以禮樂文章表見于世恐山川精華不能分而為兩不若順遵岩王子之意去之而勉効功業懷仁義之寶以振靡敝而捄瘡痍亦庶幾哉於當世之治可與前行名臣比踪矣今時巳春暮新水灌渠宜即理楫北邁酬知巳之私若肯軫懷離緒枉帆燕子磯下僕當携酒一斛走大江之濱而觴公不則亦任所由而巳

  又

  使者來時適長女之訃至旅况既惡而重以是苦意緒搖曳譬若懇旌奉公書詞甚款懇委備僕徒誦之不能具答也第當其痛苦時度無以觧乃輒取公集讀焉讀一二首忽復觧脫然失手則又復苦矣僕謭劣焉能序公集哉則是麗服而加弊冠也不宜然念今之修詞之士徧滿海內至若公集云者固必傳且可久遠僕亦欲托之弗朽則安可引卻不為任哉卒之當効役也少遲之頃僕欲請告去矣不能與公圖一面之晤矣僕有刺心之痛茹蘖之毒故乃割情聲利之塗耳若公則不宜輒有也秋至水平宜即拏舟北邁造物以小兒玩世人世人亦以小兒玩造物可也所惠策問及教浙條約咸斤斤當實不華要之在變靡俗敦實學不辜任使而巳然此越人高者亦能言之不掩其光獨么麼之子不理耳傳曰禮義之不愆遑恤人之言公素稱自信弗惑之士獨柰何用是區區軫孤憤之懷邪語客其事徒傷心腎獨坐咄咄又為造物陰笑之不如蕩胸結舌更圖表竪之門斯亦可以垂百世之譽矣僕觀公之志獨不得伸于越自餘所至即可致顯名毋持二慮且行且止倘天從人欲得假旌節入關僕當持一觴于關下候之矣令嗣茂才附此問訊望之慕之

  ○附元老介翁書

  今世俗務毀人鮮成人者弗考其人平時操修樹立何如而輒聽信於愛憎者之口難乎其為士矣吾輩不能維持豈可辭責然且脫此境亦所以保全公也降級例巳寢不行茲當赴部顒企一至可得良晤也因惠老行附此奉問不一不一

  ○奉復介翁

  旂自浙歸杜門荒楚者二年矣不敢一入城市雖平生儕輩肯問顧者亦僅僅一二初秋六日乃獲拜老先生正月十七日手劄恭啟捧讀溫言俯諭垂察曲成雖至自惠老如從天降驚感交并不知所云竊惟老先生為 國元老 主上倚毘調鼎禁中直廬西內贊襄啟沃夙夜不遑乃猶留情晚末此豈三代以後之事哉昔韓愈文起八代道濟天下尚伏光範門下三上書而不得通以退之視旂何啻土苴矧又疏鹵怠惰四三年不獲一候起居反屈台嚴遠賜接引若恐一物不得其所者即此以視貞元之相豈止萬倍雖古勤於吐握者恐亦未肯如此也此其感戴何能言喻伹薄福積愆動輒得咎輾轉於中自分終晦今再三思之有老先生為之培植而猶委靡不振與草木同腐真天地間之棄物也秋水灌河擬將理棹伏候門下以聽進止干冐奉復無任惶悚

  ○與吳澤峯太史

  往歲京師甚受教愛離違以來未嘗忘也既秦華峯歸浙獲拜手劄殊荷記存壬子冬董后峯入京曾附啟奉謝未審達否惟公石渠清暇涵養日深每思就正以開離索忽聞使節榮還竊幸請見有緣柰因避警流移感暑病腹未能即遂初誠謹此先候起居嗣圖扁舟湖上以申夙抱也五月初六七間地方幾於不免毘陵一路賴貴邑城守障蔽稍延時日即聞當路有異同之論公當慨然一白庶使士氣不挫自茲以後更有賴矣利害切身敢一及之餘容面承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四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五

  書二

  ◆書二

  與涇野先生

  答沈御史

  答王嘉江

  答錢給事

  答鐘石先生

  答葉教諭

  與周子垂

  與徐波石

  與吳峻伯

  與王樗菴

  與羅念菴

  答任五岳

  與徐少初

  答艾冷溪

  與薛西原

  與章介菴

  與崔后渠公

  答蘇舜澤提學

  與張太守

  與張龍湖先生

  答黃泰泉

  與唐荊川

  與唐漁石公

  與陳澄江

  與徐養齋公

  與袁懋中

  與馬西玄

  答胡百泉

  答華補菴

  與鐘石先生

  答林鎮江

  答茅丹徒

  答劉慈谿

  答劉西川兵部

  奉熊北原太宰

  復石塘聞公

  荅林鎮江

  與劉懷耕

  與馬谿田

  與巡撫公

  奉張西磐太宰

  與孔文谷提學

  與章介菴先生

  奉北原公

  與養齋公

  與張水南學士

  與鐘石龍湖泰泉少湖諸公

  ○與涇野先生

  違教以來奔走塵土夙夜惕厲惟恐頹墮有負教言然不能振拔殊覺愧赧日見 朝命進公祭酒君子稱得師者同然一詞此寔世道將泰之機非直門墻之幸也應旂近得外補滿擬途中得一會晤昨在濟寧獲遇尊舟不勝忻躍而從者巳先謁闕里遂不相值聞輿從自張秋登舟因關河阻塞旅次多艱不能再轉一候北望依依莫申候問惟順時頤養以副海內士人之望不具

  ○答沈御史

  貴邑缺令巳久不敏初至勉強支吾方有頭緒不意執事輩乃過為獎借以致當道誤信不敢當亦不敢負也但舊務紛積內頗粘帶而上下之間又多難處伊川云謂之得伸其志則不可也唯是冗雜度日有失問候而朝夕之間寔切想念非久疏於君子之門也張友至乃辱手劄下問益感不遺而中間議論切實不為世俗寒暄之態高誼雅情佩服佩服溽暑塵囂草率為復益增惘惘

  ○答王嘉江

  京師一散相聚未涯萍水浮蹤渺無定處俯仰興懷無任感慨忽拜良使手書殊慰客况僕本迂疏世情落落親民重任寔是不能兼之慈谿缺官巳久而其間情事頗費區處得罪於人不可縷數執事顧乃過許豈傳聞者過其實耶且厚德謙光千里下問此執事之所以加人數等而非時俗可及也東陽之民其有賴乎大抵人之一心天理完具率而行之雖不必事事求合要亦思過半矣其諸成敗利鈍本非人力所能與者正不必計忝在年末感荷先施不覺盡布衷悃非敢喋喋於賢者之前也亮之

  ○答錢給事

  鄙人拙直叨令貴邑寔是不堪而此心耿耿誠不敢暴且棄也唯是半年以來備知人民受害之原前令受制之故多係豪強交結勢俠及與上官之胥吏締交合黨根抵盤互遂難整理累年官府或見之畏避或藉為爪牙致使文獻之邦久蒙刁黠之號而閭井亦坐是蕭索困踣也僕不佞惟求本心之安不顧利害之及前項惡黨頗置之法而上官之有要求以賂權要者亦因民貧無措以義郤之近來上下覺有相忤程伊川所謂不容而後去者僕亦唯有去而巳矣累辱華翰過蒙獎借感發感發昔陸子靜與其邑陳倅書有敝邑三虎巳空閭巷歡呼之語今唯見執事念及於此可以觀高雅矣使者南還正在匆冗援筆致書不覺慨慨甚少涵蓄唯照察之

  ○答鐘石先生

  某拙戇不能徇上官之意七月中巳遣人具奏乞恩改教未蒙銓曹復本柰何柰何前日慨行路之難輒欲徑辭歸去後因廵按慰留故復寄寓西湖山中待返縣之日將復再申前疏也千里之外過勤憂念誨諭諄切此恩此義不知何以承之使者還敬此附復少慰垂憶不具

  ○答葉教諭

  不敏迂疏疾病纏縛而事勢所遭且有不能處者甘心田野鼓舞太平乃吾分也再三請諸當道不蒙見允將行未可留滯西湖山中雖風煙景物朝夕萬狀而孤客萍蹤不得如執事者一共吟眺誠不忍獨樂也大抵天壤間事誠如夢幻泡影無常無變奚戚奚歡百年之後雖巧拙不同畢竟同歸於盡耳所可恃者惟此心真不愧於本初使胷中灑然無所挂礙庶或可為他日受用之地也便中附此代晤亮之

  ○與周子垂

  家僮至九江得手書委曲甚慰客懷伹子沾竟至不起此何說也聞之流涕時廢寢食良朋凋謝人才可惜尚賴吾友與一二同志經紀其家俾孤寡不至失所庶慰存亡前曾有柬致應德聞在宜興童子憚於往來遂不得其復書倘相會郡中統湏一論遠惠巾襪甚適納凉之用江郡蕭條竟無所寄如何新秋尚暑揮汗草草不多

  ○與徐波石

  某無似此心耿耿惟恐頹墮自罹坑塹每聞海內同志輒欲向往庶幾得一凖的雖本來面目不從外得而夾輔鞭策真亦不可少也側仰道模殊切想像頃旅次潯陽邂逅德卿年兄論述盛德甚詳以為得先生其人者而朝夕與游足為砥礪矣斯道在天下常如一日而汙隆之幾寔有可畏吾道異端間不容髮義利之辨只在毫釐謹托德卿就正有道天涯瞻望無任依依

  ○與吳峻伯

  慈湖荒旅淹辱高賢聯牀論道把袂盟心彌月之間遂訂百年之約寒臘催人河濱送別彼此依依竟爾散去僕平生簡拙而意氣所孚如吾賢者真無一二想慕顏色常於夢寐中見之此情此誼可與知者道也去秋今春連得高捷之信而困伏江州竟不能遣一人奉候殊恨殊恨頃邂逅敝同年陳虛峰於江上聊附數言虛峰篤志理學朋友中不可少者倉遽中不能盡言會面未涯望更努力益加珍重

  ○與王樗菴

  曩歲京師多領高論常憶兄惟恐不得為有司以行親民之學此正儒者好作用處日來所聞德政信無負矣僕之不得終役慈谿亦伊川所謂不容而後去耳實非躲懶兄亦曾聞之否九江荒僻久不得通問頃因高生歸便率爾相聞建昌之政凡在得為幸專制之吾人所遇本無定處到手即施雖一日不可放過何有注選權署之別也高生學亦向進併希賜教一二

  ○與羅念菴

  昨寓豫章試院過承枉教易簡切實從容灑落令人躍然而竹林朋聚一豁群疑向同會諸君不免墮落言筌者亦自是覺有省發矣所恨者此會不能常爾今春入留都雖交游滿前不無離索之病大抵不隨眾雷同則異言淆惑未見確有定力者任道擔當以倡明此學願執事無所推避可也久無便役有失候問茲因公差人去聊致起居望執事有以教之

  ○答任五岳

  春中得邸報知從者西歸歎惘無極恨不能縮地一見以傾倒衷曲也海內人物如公有幾今再疏乞休致為忌者所中然竟得布衣長往不失初志亦自足以洗刷塵氛挽回末俗矣視彼外為硜硜而中則逐逐者其賢不肖相去何如哉此寔天下之公論也某無似得一南部巳為過分但無實而受虛名恐亦未免為眾嗤笑歸來一念時發于中而老父七十未沾一命為人子者既不能以道義顯親于此自不能不仰體其情爾肝膈之言敢盡發之山川限隔相見未涯使者告去神與俱往

  ○與徐少初

  明府下車新政日著乃知儒者作用自別而王道感人未嘗不速也今天下人情多不樂為縣愚則以為與民最親易行所學莫如此官武城單父之治何嘗一日不可復哉敝邑得公真士民之幸也但數年以來習俗日漓而返朴還淳切有望于執事寒家清素一二宗黨自合安分守法如有以賤名來言者皆妄也痛拒而嚴斥之庶見愛人以德之盛心而鄙詐者皆知所懲矣此尤正人心厚風俗之一大機括也久不通問左右非自外于君子實恐付託匪人反藉是以為進瀆之階故遲之而不敢發耳茲因詹郡愽東還之便敬附數言以承起居唯高明亮之

  ○答艾冷溪

  令友宋子來獲手劄甚慰想念宋一見便若相知看起此種學問真不可以聲音笑貌為者近來群聚論學之士在在有之求其真實直截一劍兩叚劈去私意一從天理上做工夫者盖不多見吾恐講來講去打成一片人欲窠子將來人心日壞世道日卑未必不自吾輩貽之是則深可憂也同志如兄溫雅超卓立定腳根硬著脊骨務俾幽獨通于神明心事皎如日月庶直前進步類皆實地矣僕迂疏頹墮甚少規誨鍼砭之友所望于兄者不淺道里稍隔亦不可不時賜警策也彼煦嫗稱和之徒竟何益哉正氣血氣自當有辯兄正不可視浩然為東漢氣習可也使人去速值吏冗草草便中湏示一二

  ○與薛西原

  某嘗讀書見古之仁聖賢人每恨時不相值而徒慨歎遐慕想像其心胷面目也乃今幸獲與公同生海內往往從人士間聞公行義見公製作旂獨匪人能無情乎但少即奔走科舉長遂因仍祿仕汨沒風塵未能脫然以去從公于濠淮之上而此心切切則未嘗不在左右今年秋汝東原至辱示所注老子因得公近來起居甚詳且謂公閒居每語及不肖益興向往不知何時遂得請見無任馳情也老子中間尚有可商確處唯面論乃盡茲託東原附候記室諸所欲言不能一一

  ○與章介菴

  客歲初聞考功之報自謂得朝夕左右細聞精旨庶幾憑藉有地不期陸路抵家感寒受勞痰火遂發今春二月始得到任而從者巳先一月行矣悵惘瞻企如何可言既從行官吏回自公所兩得手翰教誨真切時一展誦省發寔多某惟今之馳鶩聲利者固不足論其諸以講學論道為名者則又多所可疑如我公踐踏實地卓立不渝誠足以匡世範俗乃今復有督學之命真為關中士人慶矣或謂公宿望久勞不宜置之藩臬此固可為愛公者某不佞竊謂與其得一京堂而無所建明孰若為一方師表以造就人才之為愈哉官之內外淹速正不必論也我公固深於道者就敢以是質之久稽修候起居茲敬專吏奉問便中幸教一二關中行期道出何所統希見示呂涇野先生生嘗游于其門頗受見知會間煩從者一道及之

  ○與崔后渠公

  日從者啟行旂值病火不能追餞江上多負雅愛小吏還自揚州辱華劄高篇示教深愧晚末無似乃叨誤知如此其何敢當中間規勉之訓敢不佩服但慈湖學辯之序終未觧尊意盖慈湖之學出於象山多說心之精神及人性本體推究其極恐未可遽謂之禪也渭老別自有見諒公當終不以為然恃愛敢略附左右俟當細論請教天氣尚暑萬萬珍攝

  ○答蘇舜澤提學

  豫章獲瞻光霽實愜素心柰行子戒途不能從容領教未盡之懷至今耿耿辱賜珍稿示類喻志剔奧闡幽風雅之餘真足以上下蘇李而吞吐曹劉矣繼又每從新刻中見序文諸作俱有省發想像儀容恨不再覩頃拜手劄遠勤千里兼審道履光亨江右士類大荷陶鈞此寔吾道之光也感慰如何可言但舊時一二處生徒頗尚空談流風習染漸及省下近來想皆務實矣此盖世道升降之幾望執事更加之意鍾生崇武即荷甄拔預有榮色外學門記一篇盖往歲建昌師生所屬今且三年矣近聞公大書其楣且辱督促故先後借重亦以表景仰之懷耳三月前巳寄還該學願有以教之

  ○與張太守

  荒旅苦無便役久失候問日敝同年盧子來傳言我公欲為生建立坊牌及趙子書至亦復云云此固執事盛意但菲薄生世垂四十年雖頗知自勵而進寸退尺無毫髮補於士風民俗其何足辱公之表揚以忝於吾鄉諸士夫之後哉况今歲歉民貧願公巳之誠心直道不敢欺也仰祈孚亮

  ○與張龍湖先生

  違越道範倏隔夏秋吳楚天涯曷勝瞻企自唯菲薄托跡門墻數年之間世途相阻去冬歷春僅得事我公於南署沃聞教論受愛特深此情此誼唯可與知者道也詎謂倚藉方切又爾南北倀倀無依遂同離索近得泰泉朝夕往復庶慰岑寂然每一講議則未嘗不及我公也今彊圉多故民物殷憂唯公速行贊畫廟廊同心戮力拔幽起廢共濟艱難庶猶可以挽回耳不然吾恐數年之後不知更又何如也此固我公素所抱負而亦天下之所仰望於公者願益加意秋途凉燠不時更唯珍攝是望

  ○答黃泰泉

  樂失而求諸器數執事之情盖甚不得巳也壇官尤且百計為辭則其亡失之弊曉然矣不識蔡太常能觧此否昔夫子在齊聞韶而季子適周得盡觀歷代之樂當時不唯器數之末而聲容之盛亦尚存掌樂之官然猶不免有先進無徵之歎若在今日則又何如哉即承見約明晨再往以愚見論之似不必行矣容相見再論

  ○與唐荊川

  八月間得尊翁書知永州宦况甚適但反覆言道險難行專托轉達謂决不可往又有家書一封隨即附上不知執事見否愚意亦謂天寒道遠慎動慎動若以定省久曠則唯疾之憂更宜體之翰諭問學只於性情中求之此寔至教執事高明峻潔工夫易簡如此足矣但鄙意則謂踐履上亦不可一息放過不然則荒唐無實如近世之論學者於知行忘助辨析毫釐而義利大防則甘心潰决而不顧未必非邯鄲之步累之也不知高明以為如何新春元宵前後當得相見傾倒庶幾得盡

  ○與唐漁石公

  某無似逐隊秦淮虛度時日仰瞻星嶽寔切歸依昨歲遠辱瑤篇寵及老父舉家感戴恨微役所羈不能灑然脫去從公於九峯五溪以遂平生之願耳方今有世道之思者咸願公再出以濟艱難而公且戲綵橫經悠然自得東山安石洛下溫公必有定見固非晚末所能測識也茲因太學生休寧胡大器趨候門墻敢附起居大器朴實無華蚤歲與某同遊涇野先生之門仰慕我公道德文章非一日矣伏乞閽人與進恃愛上瀆

  ○與陳澄江

  數年暌隔僅得秦淮一會遂又別去惘惘踰時繼聞擢憲三晉便驛難逢益動離違之想頃拜翰貺始知以入賀歸省若兩月前早得此信則僕當家居以待乃竟失機會殊為歎恨邇來彊場多虞正臣子效力之日今秋暫寧未可高枕唯願執事輩贊畫戎務以為久安長治之計方今之事莫大於此毋讓毋讓他日晉秩巨寮雍容廊廟固餘事耳使去甚速援筆復書莫宣積抱聞且戒行山川回遠霜露載途早晚珍攝無任拳拳臨楮神往

  ○與徐養齋公

  自公辭留都早晚殊覺岑寂泰泉雖在住居頗遠往來總不方便願公早歸况貴衙門諸司亦若一日不可無公者宜體念之近見邸報 廟制皆斷自 聖心巳復 祖宗之舊可省不貲之費天下蒼生有賴諒公所樂聞者也從官去速歲除匆冗不悉

  ○與袁懋中

  某無似百凡墮落獨於海內賢者輒興向往而耿耿之懷亦每不忍自棄前歲承乏貴邑一見高文知為大雅正欲晨夕往復以資麗澤而改官疏允遂往江西鄙心悵惘未嘗一日不思接顏論也嗣見高登華擢聲實光亨曷勝慰忭每擬奉啟少達衷曲苦無便驛竟致因循頻年抱歉昨姚明溪至辱手劄遠惠情誼懇切謙恭過厚愧我鄙人何以當之每念士君子生不遭逢恒苦於抱道齎志君今起自徒步遂躋禁近策勳明時追古作者願益懋焉差官去速溽暑草率莫罄積懷唯卓然建立寔切至望

  ○與馬西玄

  京邸多辱惠顧且勤寵召獲侍教論都會之中人事倥偬而公之幽意閑情較之在南雍時無異此可以見公之不凡匪止感荷之私而巳南歸正擬修候起居而匆冗因循未酬鄙願乃辱書問遠及愧悚愧悚所云涇翁易名一節固是可慨但古之大賢君子所恃以不朽者更自有在當時關中尊子厚故事其為說巳詳但公在禮堂固不得不怏然耳旂固有以知公之心矣若云世風所繫當自有主張者在從容舉之亦未晚也辦官去便謹附候起居并致謝私草率不備仰祈俯原

  ○答胡百泉

  某昔旅進南宮望見光儀心懷結納未幾遂服役風塵沉淪江漢忽忽十年不獲一領顏論昨歲見公籌邊疏草經制機宜臣細周悉雖鼌趙復生韓范再出文章論議當不是過真非請纓繫頸之虛談也鄙衷慷慨益切向往以為有人如此天下事無難為矣不謂當事者既巳不能破格用公而持國是者乃復顛倒其說此何理哉公今潛卷滁陽益明宿學於公何負但權衡人物者似不當如此耳邇聞 當宁寤寐才賢恐永叔不當終為醉翁而豐樂閑亭不能久羈公之迹也重辱諸製賜教感荷不遺陳友竟不得一見亦殊惘惘使人去速偶值吏冗援筆為復不盡不盡唯孚亮之

  ○答華補菴

  俛仰今昔歲月若流每懷故舊於兄更切非為燕好之私寔願以道義相摩勵而惴惴以墮落為懼耳惟兄知我久而益信持是語人未有不以為迂者僕明年之役夙夜惶恐人本難知才又當惜稍失其平不惟誤人誤國而一念自詒之恨將沒齒而不能追矣敢不慎哉兄謂宜察於愛憎喜怒而以恕行之此正頂門上一鍼非有骨肉之愛者不肯為此言也受教受教决不敢負聞兄北上有期服官在邇世路多岐望百凡珍重本當專僮候行而應門無人尚猶曩昔蹇拙至此亦恃在相知耳湖綿之惠寒旅挾纊使人去速草率附謝未盡之衷更容嗣布

  ○與鐘石先生

  前月見邸報知公晉掌邦禮此寔夷夔之任而 朝廷未嘗輕授可見 聖心簡注而入相之期諒不遠矣無任慰忭某辱在門墻承受教愛至深且重恒愧無能為役不知何以自效於門下也今 朝廷之所委任海內之所屬望咸在公矣惟願益加珍重凡大典禮大制作均望熟慮而行之慎慮而從之則百辟鄉士庶民小子皆將向風承德而庸眾之見不攻自破豈特門墻之慶巳哉時擬奉候荒次無人未能專使偶值兵部公差之便敬附起居匆遽僣陳亦恃公之愛也惶恐惶恐

  ○答林鎮江

  潤州政教遠近想聞而僕之注慕更久獨恨一江之隔微役所拘未能合并以相質正我懷如何王萬二友至辱示口義昭然發朦學田公田具見養士治民至意儒者作用迥然自別使海內司牧盡如執事三代之治不患難復雖然張子厚不用於時尚欲與學者行之一方今執事得一郡而治之體用之學沛然四達其所及豈少哉所委學田一記固願附名矧華劄懇切其何敢辭但恐言之無文不能垂遠耳容早晚具稿以呈記室王萬卓有造詣不徒憤悱益占尊教柰歲逼除暮匆匆別去草率附復未罄所懷聞留意荒政此最目前急務餘容嗣布不具

  ○答茅丹徒

  王萬二友至辱手書真切且聞政教甚詳殊慰懇憶惟執事清才愽學自家食時巳卓然不群矧今寄百里之命所繫非小聖賢基本公卿事業寔發軔於此大人之志天下之慮固執事所素具但交游滿前更當寓慎擇於汎愛之中如荊川諸君或近臨几席或遠寓筆劄必有感發為益不少其諸口耳浮華之輩似更斟酌鄙人受知執事今且數年不敢以汎然相待故偶及之非有他也辱委學記當具稿請教二友卓有造詣可以占執事之化矣但渠因歲暮歸速匆匆附復不詳

  ○答劉慈谿

  士人自浙來者無不道執事德政而鄙人懷仰之忱亦未嘗不拳拳於左右但道里稍隔苦無便役遂疏候問每一思之殊為惘惘頃辱翰惠益知高明能諒於形迹之外而千里神交固彼此同也慈在浙中頗難調停而執事居之上下貼服可見人心之公未有誠而不動者僕昔所行俱出一時之見而損益宜民寔切有望於執事今若此固鄙心之所甚慰也所云諸生具呈將為不肖立碑樹表此則萬萬不可者願執事力止之僕居南都最樗散所宜但今承乏京考未免取怨不知誤愛之下亦曾念及此否偶值吏事率爾為復請教之願尚未能悉臨楮神往

  ○答劉西川兵部

  塵途匆冗久失候問懷仰高雅常如瞻對顏色某本菲拙正宜留都散局乃茲叨司京察日夜惴惴不知公何以教之即承華劄諭以貴境士民之情乃辱高文立碑樹表聞之駭然真不敢當盖某自乙未冬承乏貴邑至丁酉二月遂有江州之行計在邑者僅十有四月雖勉強圖惟庶幾不負此心而迂疏固滯未免獲罪大方每一思之殊覺抱歉今又為此適重吾罪且今之有司不務真德實政而動輒經營虛譽以為身後之地及考其實盖不免於胥怨胥讒者多矣慈民此舉願即已之若我公過愛之情則巳心領值吏事迫促率爾為復萬萬孚亮

  ○奉熊北原太宰

  某淪落江右即辱公知矢心砥礪真不敢負然於問候之情則日疏簡非敢自外於門下寔以鈞衡重地不敢輕褻耳頃聞公為不肖辨謗感激如何敢言盖不肖名位素微濫司考劾眾怒群猜知不能免仰賴垂亮不即加譴斥更賜分析憫窮扶弱之恩噓枯吹生之德其將何以報之不肖少患痰火每發輒危先年告教正坐此疾即今老父在家子道久缺昨歲巳决意告歸偶值考功之調恐取推奸避事之咎遂因循至今竊亦自惟人才難得决不敢一毫誤傷自速天譴計待事完之日縱使去留允當輿情快愜亦當徒步歸田以謝去者之忿而禍且不測命也何辭但公為官擇人為國任怨求諸古人盖亦難之某雖即填溝壑而御結之念終當耿耿不泯也茲因公差人便敬申起居無任惶悚

  ○復石塘聞公

  辦官曹章至辱手教真切無任感荷但聞尊體違和旋即平復驚喜交集所諭唯圖歸計此固是老先生有感之言亦望莫興此念盖今京師百寮皆藉公以為具瞻或有所恃而不恐或有所畏而不為而詰奸刑暴其禁於未發者盖多矣旂事公於南部歷四三年辱公誤知諒不以為諛也即日考功之調當益矢心從事庶幾報公之知其得失毀譽巳置之度外久矣來教揭諸座右晨夕觀省斷不敢負即因公差人便附致謝教之私伏惟順時珍攝至望

  ○荅林鎮江

  天下事理未有誠而不動者亦未有偽而不敗者古聖賢千言萬語亦唯教天下存誠去偽而巳矣某本無似然於誠偽之間竊知懼焉二三年來每見鎮之士民輒頌執事實學實政此豈可以襲取而強為哉今天下為學為政者欺巳欺人淫朋立黨壞人心術動貽民殃有人心者試觀此輩能不痛哭流涕者幾希此情此念可與知者道難與眾人言也某適以不肖之身謬膺考課之責天日照臨 君父在上豈敢復為身家之顧慮世俗之調停哉今正在惴惴待命之時值執事教翰甫及故一陳之不知執事聞此其將謂之何略檢公田之志巳知執事慮處周悉雖上官稍有異同固於執事無損益也願自信不疑即出視事以慰士民乃益見大君子之作用不以在人者為重輕矣拙作竟爾入石愧非金石之文不足以贊揚盛德如何如何且字刻俱精摩惠過多感謝感謝良使去速狂論附復幸惟照察不備

  ○與劉懷耕

  承使者齎翰見及殊荷垂念但考察事體重大關係去處更有不能言者吾人在天地間夙夜兢兢止可求此心無愧而巳富貴榮華遷就躲閃之事不惟不當為盖亦不能為也兄如見信自知鄙言之非狂妄矣况凡百亦自有命未必做小人便能利達也恃愛敢布今人以成敗利鈍論人者僕於此處亦自覺看破巳久前十年巳不為動心况今當倦游之日豈復有他顧耶人說罪謫之官還當去做俟有地方亦當一往諸餘使者亦略知之暑中草草不盡

  ○與馬谿田

  前月隸人還自關中獲拜手劄知道體順適圖書無恙殊慰瞻企所委志書序文偶因考察事殷向未屬稿兼亦菲才恐不當有玷佳製但恃愛不敢不勉容撰次請教雒方伯舊未相識還俟公改削轉致入刻涇翁星野記之外更有別作專望寄示留都各衙門志書憶公嘗欲分泒脩輯以備昭代典故此最盛事今公既歸而泰泉又以憂去生亦以考察取怨為桂御史所論得外調矣諒皆公所欲聞者偶因呂同州差人回便匆遽中附呈記室翹首天涯不勝惘惘

  ○與巡撫公

  頻年荒旱江南尤甚仰藉撫綏俾凋殘百姓少延歲月但今禾稻正值吐秀之時尚不得雨尤為可虞若今秋再如去歲則生民之命何以堪之父老傳稱謂自文襄公之後如三原東湖諸公皆值荒歉民藉以安今田野皇皇寔不能不望於公也前日獲聞教論夙夜感發殊切思惟既遭擯斥荷公垂問感激無巳某惟目前急務莫要於荒政之脩舉而生民隱憂莫甚於君子小人之混淆近來偽學偽政之徒立黨鼓譽似是寔非動制上下為害不小明公志在經世其於名實誠偽之間必能致察久矣茲不揣僣陳仰祈台照未及面辭謹此申謝

  ○奉張西磐太宰

  某無似獲侍几杖過蒙知遇平生分願足矣尚何望哉即往建昌之役寔臣子無所口罪之義不敢辭也老先生拳拳垂念每於士人中得之郡守郭季文還自留都備述獎借太過自揣迂拙方負群猜何以當之且聞老先生上疏乞歸未知 聖意如何方今時事大略可見淪落孤臣杞憂婺恤竊於公之去就不能不動於中也向委大觀草堂記途次草率屬稿總不能闡揚萬一謹托季文附上違離漸遠問候日疏舟發錢塘不勝瞻戀

  ○與孔文谷提學

  數年未獲一覩顏色昨過錢塘重辱高誼追餞驛亭從容尊俎沃領教言且辱惠書刻數種於路讀之益見執事學究本源不遺末藝其視世之墮於腐俗過於玄虗者真不侔矣兩浙諸生何幸得師如此但近來子弟聰明英俊者固多而汨沒沉溺者亦不為少尚賴執事提命緊切三令五申務期涇渭俱清驥駑同奮則人才咸得造就而公之成已成物之功用豈在古人下哉某殘臘至建昌山郡間僻杜門省咎岑寂中每於記室寔勤想念向作詩一章過草苹時曾附脩路道人恐未得達茲偶有赤壁卷謹附書楮末呈覽少見謝私耳餘惟為道珍重

  ○與章介菴先生

  前歲曾具啟併考功折俸附上計徹清覽矣嗣後道路脩阻冗懶因仍遂疏候問而瞻企之懷寔未嘗少置某本菲薄承乏考察之司不敢避忌以負此心况繼我公當事之後亦不敢不勉圖策勵以期無玷芳躅若怨家御人合謀傾覆固勢所必至亦安心聽之耳迂愚之性不便時好兼以老父在堂豈堪再出但建昌之役寔臣子無所□罪之義故單騎一來客歲逼除乃始得到即欲奉聞而新正碌碌又及再旬矣茲專吏起居稍展鄙情數年不見請教之心殊覺怏怏恃在知愛遂發積懷非敢為大言於長者之前也幸原亮之

  ○奉北原公

  去秋少湖公書至獲拜老先生教翰內及近來士風吏治之弊不得不一振刷豁目拊心仰見公垂亮不肖之情寔因民生之休戚庶官之勸懲士習之污隆皆係於此故不敢為一身一家之計耳比時唯求無負此心雖不見知亦所不悔乃辱公念及於此就得罪以死猶且甘心瞑目矣尚何望哉但公位絕百僚顧留意晚末雖古人盖亦難之感刻何可言冬盡始知公去位及遭太夫人之喪固愴然以悲亦惕然動色謂太夫人榮膺壽考老先生扶植世教其諸皆不必論矣拙性迂愚不便時好建昌之役豈堪再出但思臣子無所□罪而尊命亦不敢違故孤身一至早晚倘得辭去固平生至願也尊者之前豈敢為不情之言哉賤役所羈未能即叩門下先此起居草率原亮

  ○與養齋公

  違離道範倏忽逾年追想留都日親几杖備領教益恍惚神游宛然猶在左右去秋獲拜手劄內及上疏乞歸事旂以為南戶雖司錢穀比之北部總是閒雅而士風民俗方倚重公冀公稍遲不謂屢疏决歸竟遂高尚然而關繫世教者則甚大矣方今海內羣聚講學者不少然惻怛真切如公者真不多見此旂於廣游愽接之後益知公之不可一日離也旂獲罪孤臣義無所□而痰火痔疾比在吏部時更甚初擬繳憑服罪即當圖歸與公朝夕苦為巡按所留遂成觸藩之勢且老親在堂游子遠出而孤旅孱軀百凡不便情事至此誰與控告惟可對公一發耳毘陵志書久不脩輯閒中敢望留意以垂一郡之懲勸如何家童歸省謹候起居不盡

  ○與張水南學士

  去夏被桂史論後還自金陵因暑氣方酷迤邐而行道出溧陽為縣尹姜約父所留訪遊諸勝至秋方得抵家渴欲相見不意病瘧遂不得一扣記室冬間稍愈而謫判之限巳促遂從浙道至旴江擬即圖歸從公於三江二島之間苦為監司所留雖杜門靜居而塵俗滿目荷衣旋垢然時一登山臨水想像標格宛然在望冀公游覽著作之餘或亦嘗念及不肖也飬翁雖相去百里計必會晤蘭舟草閣當亦不减石渠虎觀之樂矣家童歸省附候起居倥偬不盡

  ○與鐘石龍湖泰泉少湖諸公

  旂罪過深重天降之割不自殞滅去歲先妣棄逝甫畢襄事今年七月乃復延禍先考酷罰洊加號籲無路唯席藁待盡而巳竊思老父平生勵志隱行辛勤教育遭不肖孤志行陋劣命緣淺薄跋前躓後百無一成進既不能顯揚於萬一退復無以奉飬於斯湏今纍然在殯葬且有期尚忍吾親與草木同腐耶唯是哀衷輾轉冐昧希冀百拜稽顙北向長號專人賫狀門下敢乞文從特賜墓文勒之貞珉以垂永久庶少盡不孝之心亦知老先生論思密勿華國文章豈暇及於山間草菜倘垂仁憐憫止湏畧畧數言自可垂諸不朽而不肖子子孫孫感恩刻骨當世世不忘矣萬里長途無任惶悚祈懇迫切願望之至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五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六

  雜著

  ◆雜著

  原祖圖說

  致良知說

  惕齋說

  貞壽說

  永慕堂說

  三難軒說

  冶亭說

  贈馮午山提學

  答李工部

  答趙生

  答潘生

  贈凃生

  贈方生

  書皇華忠愛冊後

  誥勑題辭

  跋君山詩刻

  題陸義姑姊集

  閱使朝鮮集

  省官議

  王仲山像贊

  陳志槐行樂圖贊

  書國風鄭衛篇後

  書易傳後

  書洪範天乃錫禹洪範九疇章後

  ○原祖圖說

  [見圖]

  說卦傳曰乾天也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震為長男巽為長女坎為中男離為中女艮為少男兌為少女是男女之生也皆本之乎父母者也而父母安從生哉夫亦有所祖也祖者何也太極是也故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而天地人物皆於是乎統宗矣故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自其一者而觀之則至易至簡而所以範圍天地曲成萬物者亦不過率乃祖之攸行耳子厚作西銘言父母而不及其祖唯曰天地之帥吾其性盖引而不發之義也學者不反求自得遂以藐然之身與天地不相似而自分不能為父母克肖之子噫其亦弗念厥祖矣

  ○致良知說

  大學一書乃學者入德之門而致知一語實大頭腦處實緊關下手處世儒誤認其義遂以為必窮盡天下之物然後吾之知致則是涉於聞見之知使人向別處走毫釐千里正在此處若此處一差則日用工夫便無安頓陽明先生乃直指以示人曰此致知者乃致良知也非別有所謂知也其言明白痛切拯溺登岸誠有功於吾道不小若會悟得來則古聖賢之精一執中一貫忠恕尊德性先立乎其大之類雖其話柄似若各別而血脉路頭無非所以發明人心天命之本然實至當歸一精義無二者也譬諸天一也既謂之天又謂之乾又謂之帝雖若謂其有形體性情主宰之殊而其實則此一天也譬諸人一也既有名又有字又有行又有職銜近世又有別號雖其所稱之分與地不同而其實則此一人也果能見得此處透徹則不落言筌雖古聖賢許多話頭皆為剩語柰何今之從事口耳者執著良知之說而不能實求諸心其說紛紛遂致自相牴牾枘鑿其於道理一無所得而古聖賢之格言至論巳一切廢棄不惟不能為陽明之輔翼而其說反晦矣敢告吾黨求諸本心當自有豁然貫通處尚安以多言為哉

  ○惕齋說

  豐城余生過薛子論學述其父惕齋君之號而因問惕之為義薛子曰乾之履乾乾惕若君子進德修業之第一義也自夫不知斯義者或失則助或失則忘而君子之道鮮矣盖斯道原於天命具於人心散見於日用事物流行於古今上下真所謂湏臾不可離者助則計功速效而不能湛然虛心以求實得忘則安常襲故而不能奮然立志以求自益夫其為是者雖妄意於精義入神亦竟何有而其流之弊將必有認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覺者矣故曰君子之道鮮矣惟惕以自居則提撕警省而此心惺惺不容一物知行並進體用夾持周旋不舍循環無窮寔聖學所以貫動靜徹始終而與幾存義之功也惕齋君果能銘于其齋以自惕焉則豈惟鄉之好修者哉由此而聖學可幾也且吾聞君自少讀易為鄉校諸生久之遂厭棄舉業弗事則其中必有所自得矣子歸試以吾言告之吾將有以究厥終焉

  ○貞壽說

  程生爵問學於薛子因及其從姑曹貞婦事謂其事君子兵部君以道始終不回其節撫四歲孤以義竟至成立今姑年六十願請所以壽之者薛子曰若之姑能貞矣何有於壽哉夫壽者福之先而人情之所欲也其有不得焉者以其無以致之也有以致之而有不能必得焉者以其弗值其常也君子語常則貞之壽也必矣盖形質者言乎其氣也修短者言乎其數也應感者言乎其理也究而言之貞夫一者也貞之時義大矣哉故曰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坤用六利永貞是貞也者氣之潛藏數之通復理之會歸所謂正而固者也貞則起元而迎隨無端悠久之所從生也仲尼曰仁者壽仁者元也元即貞之禪也若之姑能貞矣則以人合天而稟賦不虧剛方之氣悠遠之數達順之理備于厥躬而受茲介福固自有以致之而非夫人之所能與也矧其教子成立代夫有終又有得於坤道之大乎坤道無彊有弗壽哉程生曰然是可以壽吾姑而某等亦聞命矣因書其說以歸之

  ○永慕堂說

  陳生寵念厥考古田君以勤儉起家築堂甫成弗獲享其居因扁曰永慕乃述以告薛子謂將何以示教乎薛子曰人少則慕父母此固吾人之良知也長而遷焉斯無所不至矣子知永慕孝莫大焉余尚何言哉但今之人多炫飾觀聽而不能實用其力遂使良知之說徒徧天下而能致其知者吾盖未之見也子果能永慕而夙興夜寐凡所以行父母之遺體者一出言而不敢忘而言皆先王之法言一舉足而不敢忘而行皆先王之法行則不虧其體不辱其身而作聖之道茲其在矣所謂仁者仁此也禮者履此也義者宜此也信者信此也強者強此也塞乎天地橫乎四海施諸後世將無不凖若考雖逝令名則永貽矣豈直堂構云爾哉不然但厚其封殖美其輪奐則雖擴晏嬰之湫隘闢潘岳之閒居謂之侈張前人之業則有之而非永慕之義也子學于吾門雅志理學其必能决擇於斯矣登降斯堂尚其識吾之說以自考乎

  ○三難軒說

  龍山戴公雅志古學嘗築軒以資靜修扁曰三難薛子過而問曰公之意何居公曰力行責巳克終是三者不亦難乎薛子曰夫是三者之難難矣若誠以三者為難則某敢有言焉夫人之一心性情是統性立天下之本情效天下之動而體用顯微舉不外于此心也能存此心勿失其初則至當歸一無貳無雜誠精神應日著日察五常百行沛然各足經綸酬酢變通不窮而力行而責巳而克終殆一以貫之而無餘矣故曰豈不易簡豈為難知苟此心埋沒於氣質沉溺於意見牽制於世俗遷移於物化則精神氣魄放逸委靡至於昏弱而不能行鹵莾而不知反廢棄而不能終乃欲執著矯強以為功吾見不臨深以為高必加少以為多正如抱薪救火揚湯止沸不知究其本源而病其末流矣其於之三者不亦難哉故曰非道之難也人之難也非人之難也其勢則然也公雅志理學其必深究夫難易之原而於是三者其必將會而通之矣公曰子之言是也遂請書其說以揭諸軒

  ○冶亭說

  江藩幕司錢塘潘廷剛氏名鍇釋文鍇盖鐵之精者云廷剛因以冶亭自號介吾邑潘知憲子質問于薛子薛子即其所自號者而為之說曰天有五行地有五材唯金寔先金之屬六而鐵居其一攻金之工六而冶人居其一金之精者其直匪直幾倍於鐵鐵之精者其用匪直幾倍於金嘗觀古鐵官之數曰一女必有一鍼一刀若其事立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銚若其事立行服連軺輂者必有一斤一鋸一錐一鑿若其事立不爾而成事者天下無有豈唯爾哉鼐鼎鼏鼒錡釜劍戟戈矛斧鉞鎖鑰鋃鍵之屬皆宗廟朝廷邊防關隘所需非是罔以利用其所繫之重且切可知巳然非冶人齊以水火鍊以五精候用陰陽和取剛柔則鼓鑄罔宜從革罔理形罔中象弗能成器以為天下利其質雖精亦將旋就剝落與瓦礫等耳無庸也廷剛顧名思義而知就于冶其必將為鄭之刀宋之斤魯之削吳粵之劍而廟朝邊關之用殆無弗適不爾亦必堅持勁守歷變不渝寧終為華陽之鏤茨山之英弗貢于夏弗登于楚以永矢於斯亭無寧柔脆脂韋汨沒隱忍以自負其名與義焉斯得矣且吾聞管仲相齊以鐵之為用利于天下始置鐵官以征榷至漢桑弘羊孔僅之徒佐武帝興利則又官自冶鑄雖以賢良文學反覆論諫隨罷隨復而百姓坐是困乏遂俾利用之材致稱不便吾願廷剛之所冶者其尚慎用之哉

  ○贈馮午山提學

  午山馮子提學南畿越三年以疾告歸瀕行薛子訪諸學臺午山子曰茲行也雖靜養自適將離索是懼子何以贈我薛子曰余弗良於言惡能為君贈哉然嘗觀君以身率教切切啟迪盖欲實自致力者也離索何患焉且今天下群聚而論學者不少矣夷攷其行或有鄉黨自好不為者余亦未敢謂無其人也若是者雖日與之高談性命細論身心剖决異同辨析疑似亦竟與說鈴等爾何益哉吾願午山子求諸本心精一自信會通神明不落言筌則千古聖賢若共一堂而四海同心將自有不對面而相孚者矣夫午山子吾所敬服固非取足于余言者也但岐路一分旦夕千里而下問之義則亦不敢虛辱爾君其歸哉衡嶽洞庭之野孔山顏港之墟登高涉源將益窮其所未至不知竟以余言為如何他日相逢尚當質正焉

  ○答李工部

  古容李子治水南旺薛子過之進而問學薛子曰夫學也者將以學為聖人也聖人人之至也學欲至聖夫豈遠且難哉要之不外乎此心耳苟能操存此心勿失其初則純明精一無體無方經綸萬化舉而措之而宇宙間事不必牽合附會而條理粲然各得其所矣堯舜周孔皆由此其選也若此心一馳私意夾雜雖讀盡天下之書玩盡天下之物祗增障礙亦何益哉請以南旺水論方發原於百泉其靜清而潤下者固天一之本體也沿洄而出泥沙漸滓至於黑馬殆又甚焉及其南北分流鯢旋龍躍為濫為沃為汍為雍為汧為肥諸如此類隨高下夷險以異其狀而其本體則固未嘗不在焉者澄之則清淆之則濁順之則通閼之則塞亦唯導之者何如耳得斯義以繹之而慎所導焉其於學也不亦幾乎

  ○答趙生

  趙生子嚴學于薛子歲暮將歸請以言為教薛子曰言之匪艱行之惟艱古聖賢之訓其慮天下後世也盖亦遠哉太古忘言典籍靡紀中古以還躬行不逮者雖或有言其偏蔽遁屈多與心性悖戾尚可指摘辨析延至于今則有大不然者知行合一之旨勿忘勿助之說公私理欲是非同異剖析幾微亹亹終日隨口酬答無可疵議雖古稱善言德行者亦不是過矣及見諸行事則棄厥所言不啻若弁毛唾涕若是者將誰欺哉而又何貴於言哉吾願子身體力行不立戶門不事標榜務從實踐則本心本聖當自有不言而喻者吾又何言乎子歸維揚維揚士人近多論學試平心易氣以質其平日之所師當自信鄙見之非誣而益知空言之無益實行之當務也

  ○答潘生

  潘生垚將歸于京山問于薛子曰垚也學于先生且歲餘矣茲行願有一言焉以為終身之誦薛子曰夫道一而巳矣合體用通顯微囊括宇宙流行古今固無容於二也柰何大道既隱人自為說專門殊尚各務巳勝道之不明不行也凡以是也余方大有所懼尚何能為子言哉但願子求諸本心一意向道而不汨沒於聞見馳鶩於玄虛則古聖賢千言萬語皆可以會而通之而精微嚴密之旨自超然於意言象數之表固不假於他求也不然若但執著矯強以為功別開戶牖以立異則彼此牴牾先後背戾將童而習之皓首而不得矣其諸承順以媚世飾誣以欺眾吾固知子之不忍為者又何言哉

  ○贈凃生

  江右凃生以地理之學游縉紳間其術多驗余嘗問之乃言曰求地者必以積德為本若其德果厚天必以吉地應之是所以福其子孫者心也其惡果盈天必以凶地應之是所以禍其子孫者亦心也盖心者氣之主氣者德之符天未嘗有心於人而人之一心氣自感應吾之求地必觀其人以是屢致驗耳嗚呼凃生斯言也乃蔡神與之說所以擴郭景純修本圖末之旨也吾儒正心之學固不憧憧於感應之間而術者以是求地則固宜其言無不驗矣先吏部君之塋凃生寔相成之請余贈之言余在哀疚不能為文因書其所嘗聞於生者以贊揚之俾終始守其說以訓世焉

  ○贈方生

  撫州方生以數學名于時其言多所可徵其足跡半天下一日詣白鹿書院問余生年月日余辭之生乃曰若以余言為不足憑乎余謂之曰進退利鈍固自有數但余方謝病而乃屑屑於星命之講不幾於卻行而求前耶生默然久之余因試問某某若何曰此非遠大之器也然而皆位躋公卿矣又問某某若何曰此皆遠大之器也然而皆白首窮途矣余乃哂之曰汝言若是何以取信於縉紳耶生正色曰曾謂方山子而為是言哉子不聞乎顏非夭也跖非壽也夷齊非貧也齊景非富也賈董公孫程朱秦史子以為孰遠大乎余為感發留之山中者旬日其言大率類此瀕行索余言為贈余尚何言哉為書其答問之語于冊俾廣其傳且以為世之論遠大者告焉

  ○書皇華忠愛冊後

  嶼湖秦公為侍御史時出按江西因奉其母周太夫人便道還里第維時學士大夫謂公之行也臣道也子道也可以勸忠與孝矣遂相率贈言盈冊題其端曰皇華忠愛云越若干年晉副都御史仍撫江西余遏公于臺省公盡出以示且曰子不可無言余受而閱之雖詩歌格律言人人殊而贊揚規諷咸附于古者贈言之義乃作而言曰皇皇者華周雅鹿鳴之三也吾嘗肄業及之矣周道衰知斯義者盖鮮惟魯叔孫穆子如晉晉侯享之奏肆夏歌文王皆不拜惟於皇華則重拜焉謂其教使臣之必咨於周也君子謂豹也得詩意矣公為侍御為藩臬長貳以膺茲大拜不惟歷有歲年而功德名位日熾以昌顧茲贈言乃猶玩繹弗置可以見咨善焉可以見咨親焉可以見咨禮焉可以見咨事焉可以見咨難焉五善具而靡及之懷有不啻叔孫子若是云云而巳也君子謂公之忠也孰大於是然公何以得之禮曰資於事父以事君而其敬同資於事父以事母而其愛同是愛敬一道也忠之所由出也公自家食以至於有祿其奉親以周旋者必盡古人子服勤之禮而岵屺之念明發之懷皆其深愛之根於心而所以貽令名者無弗至矣宜其大發宏施橫塞江漢而效忠宣力若是乎其至也故曰孝者所以事君也余因書以復公且以為覩斯冊者告云

  ○誥勑題辭

  夫人臣之效忠於君也固發于恒性而承寵知榮感恩圖報則其情自有不能巳焉者是故召穆公受宣王策命之辭勒諸康公廟器而稽首萬年之祝屢致意焉此所以懋著平淮之績翊贊中興之治而稱周之世臣也今恒溪尹公以名進士敭歷中外盖巳有年而 朝廷寵錫褒封之典亦屢頒而覃及矣於是裒為一帙鋟諸梓人不惟榮 君之賜以寶琬琰之傳以示家庭之訓且將夙夜瞻承而匪躬靡鹽之懷自不得不切切也矧其先大夫為名御史抗忤權奸厥施未究其增光前烈寔於公乎是賴斯帙也盖忠孝之所關也公其無忝於周之穆公以為今之世臣殆永有令名矣乎

  ○跋君山詩刻

  右君山詩若干首學士水南張公作也一時名公鉅儒咸謂公之才因君山以發君山之名因公以傳信哉言矣公乃復傳以示余謂余亦不可無言余反覆讀之作而嘆曰是詩也其有餘思乎君山僻在大江之陰去海不百里而近盖逃虛入空之境也公江湖廊廟之情無異於講幄供奉之日故其發於言者類多懇款之誠有不因境而遷者矣憶余蚤歲見公於長安邸第公出示應制諸作贊頌洪猷歌詠大業渢渢乎 朝廷郊廟之文至於拳拳民物之思則又藹然可掬是公於或遠或近或出或處之間罔非忠愛惻怛之流形而豈徒文人才子流連光景藻餙詞翰者可擬議哉余因是冊重有感焉故特書之

  ○題陸義姑姊集

  陸議姑姊集者陸子浚明為其姊作傳而學士大夫各立言以章義遂以成集也余視浙學過吳門浚明持是集訪余舟中屬題其端余惟昔魯義姑姊舍已子而存兄之子劉更生高其義為敘於列女傳中乃今浚明以諫謫荒遠知有 國而不知有家其姊遂舍巳子而字浚明之子知有弟而不知有已一門忠義尤世所罕儷焉豈亦有所感發也夫於乎是集行匪直永姑姊之義聞抑亦可以勸忠矣

  ○閱使朝鮮集

  龍津吳子示余使朝鮮集中有彼國試文余閱其二論一謂漢高置太公於俎上而不顧而乃為義帝發喪是豈移孝為忠之道一謂韓退之不得遂行道之志故感二鳥而作賦初非有歆羡光榮之心此皆不可不謂之至論盖海邦僻遠書籍寡少故不為先入之說亂焉而因可見天之聰明蠻貊所同也吾人可自為障蔽而勦說雷同漫不省究乎

  ○省官議

  天之立君以統治也君之設官以分治也官不具則任使不充而無以理天下之事官不省則祿秩不節而有以傷天下之財古者所以因事設官量能授職觀其會通制其繁簡既無濫官亦無廢事而用人之中默寓夫理財之道也書載唐虞之際命羲和四子咨四岳九官十二牧夏商官倍而無職號統属至周則備矣六卿分職各率厥屬以倡九牧阜成兆民時則四海永清萬邦作又稱至治焉周衰官失而百職亂秦不師古而變其制漢之初興因襲秦舊雖云法度草創亦以明簡易隨時宜也迨至武帝寖以奢廣自承相二千石下至徒史斗食之秩凡十三萬二百八十五人祿秩浩繁民用匱乏班固舉大分以作表盖亦有所感云光武中興務從簡約如鹽鐵属之司農次則屬之郡縣如水衡令長承尉二十餘人並廢之并官省職費减億計雖猶以為未罷輕車騎士材官樓船長水射聲二校尉而大率冗員之去巳什九矣四海從風中國又安豈偶然哉范曄志之亦以見中興之由也唐太宗省內外官定為七百三十員曰吾以此待天下賢才足矣未幾而有員外之置有特置有因事而置名類繁多莫能徧舉及高宗東封武后預政求媚於眾始有汎階肅宗以後財力屈竭勳官不足以勸武功府庫不足以募戰士遂以官爵賞功將士出征者皆給空名告身自開府至郎將聽臨事注名有至異姓王者於是金帛重而官爵輕矣六典之作曾何益哉宋承唐末貿亂之弊三省六曹二十四司類無定員悉皆出入分蒞庶務咸平至和中朝論異同未遑釐正神宗即位始命舘閣校唐六典置局中書命官詳定於是省臺司監六舘曹郎各還所職領空名者一切罷去而名藩重鎮賓友寮屬又復鑴削其損益亦不為不當矣元祐以後遂更其制卒至蔡京當國率意自用動以繼志為言由是府分六曹縣分六案內侍省職三衛六局兩省端揆悉從更易員既濫冗名且紊雜而元豐之制遂至大壞論者謂元祐當國之臣不務去熙豐之人而務去熙豐之法所以激而為紹聖以後之紛紛也嗚呼此三代以下設官之大較而當時治亂之相尋亦因是可推也我 國家設官之制准周六典參酌前代文武無偏重之權內外有相維之勢誠足以垂之萬世而無弊者矣但其間亦或因一事而分一官或有因一時而設一職積習既久遂以為常不有以省之則無益於事祗以擾民記曰官不必備唯其人書曰知人則哲能官人盖官有小大繁簡之殊才有短長能否之異稱其職則政立枉其能則事乖故先王立庶官而後求人使之各司其局也辨眾才而後入仕使之各盡其能也如此則官雖省而庶事理矣若以短任長以小受大委其不可而望其可強其不能而責其能則官雖備而庶事隳矣故曰德薄而任重則有負□之虞才大而任小則有輕肆之志誠能諒眾才之短長審庶官之小大則人盡其能職修其要精而治道經邦粗而飭才辨器將無施而不可矣尚何官之不可省而有缺人廢事之患哉

  ○王仲山像贊

  服爾服冠爾冠儼若立于朝端志所志學所學悠然安于考槃有經濟之略而不屑於塵俗有寥廓之思而竟遂乎空玄此君所以加人數等而非局促者之所能攀援也彼輞川之丹青山谷之字畫聊以游戲翰墨而豈足以盡君之真積也邪

  ○陳志槐行樂圖贊

  志槐翁感時興懷撫景自適為圖者四以永寓斯樂此其春景也屬薛子題其端乃為之贊曰維翁之容溫惠淳朴維翁之章山巾野服恂恂然推重于鄉閭皎皎乎增光于林麓式穀爾子既巳振翮于大衢詒謀厥孫又將聯翩而嗣續若翁者可謂俯仰無累繼承有屬知止而知足者也矧茲青陽蒨麗恊氣融和逍遙容與固以追隨柳傍花之興而獨行自止恍若聞舞雩沂水之歌彼油幕香車之載金谷習池之陂又曷足以致翁之羡而為翁之多也邪

  ○書國風鄭衛篇後

  季子觀周樂為之歌衛鄭皆曰美哉且謂康叔武公之德如是鄭雖譏其細亦不及於淫也及春秋列國大夫會盟多賦鄭衛詩以見志使皆淫詞豈肯引以自况夫子雖謂鄭聲淫亦未必淫奔之淫說者據此遂以風雨鷄鳴丘中有麻木瓜采葛扶蘇子衿之類悉改序說恐非夫子刪述本指序說固未必盡是然漢時去春秋尚近經師傳受猶有影響至宋則愈遠矣此皆未敢盡信者也雖然詩亦稽實待虛之作未必專指一人一事而言必如孔孟說詩乃為得之如素以為絢憂心悄悄之類今皆可見下此則韓嬰外傳雖未盡能以意逆志而變動不居猶有古之遺焉吾思學者讀經但當以爾雅辨釋字義屏去訓詁虛心潛玩當有得矣爾雅列於十三經者盖有謂也姑書此以自省

  ○書易傳後

  有伏羲之易有文王之易有周公之易有孔子之易有程子之易有朱子之易學者當隨在觀理不執一以泥其辭可也昔人謂學易者當於羲皇心地上馳騁無於周孔註腳下盤旋此其言固是然總不若從邵子所謂易前之易觀之尤更觧脫也

  ○書洪範天乃錫禹洪範九疇章後

  易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仲尼繫易之辭也其實聖人神道設教之義也書曰天乃錫禹洪範九疇者謂於地成天平之時天乃錫禹大法曰天者神之也又何用龜文而後為天錫耶若曰一五行二五事至六極二十五字為洛書之本文如班固之說則是天必先刻書于龜背而後使之出見也寧有是理哉洪範本無洛書字樣而傳者強為之說豈泥於天錫二字耶不知商書天乃錫王勇智魯頌天錫公純嘏其又何以為之說也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六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七

  記一

  ◆記一

  建昌縣學門記

  石埭縣新遷儒學記

  常州府重修儒學記

  平陽縣重修廟學記

  舒城縣儒學尊經閣記

  重修三學射圃記

  鎮江府丹徒縣二學義田記

  南京提學察院題名記

  ○建昌縣學門記

  建昌學故有門嘉靖辛卯火己亥徐君九皋為令陳君嘉賓主教事乃議復建門成舜澤蘇公祐以督學至題其楣曰廣大高明示嚮往也屬薛子記之薛子曰夫門也者文從二戶也乾坤之謂象闔闢之謂變出入之謂用閑納之謂義往來不窮之謂通是故古者王居有皋雉庫應路諸侯有庫雉路豈直表會云哉夫盖有取爾也矧學以群士為民率先固將導之趨以遵王路以入幽微以追古昔先王不得其門堂室曷從哉嘅自周衰仲尼沒七十子喪微言大義湮晦厖雜正路榛蕪競立門戶不特楊墨莊列申韓商李之說塗爛生民為天下病其諸服習詩書名為誦法孔子者率各飾虛尚口覈玄談空聚徒成黨煦嫗濡沫以相巧偽風滋俗流迨今為甚謂非多門啟之邪乃爾建昌諸士出入是門其尚思良師儒良有司興廢修復敦文徵獻至意務求廣大高明之道以底精微中庸之極不墮偏曲不淆私邪真實踐履罔事口耳則剛柔緩急昏明強弱皆入門而同歸矣若但飾標幟以相高開戶牖以立異其於是門將無負矣乎是役也門之西建石闌若干丈中修號舍膳堂若干楹後復築萬松亭以備游息皆由蘇公以正學風之於上徐君政通人和陳君藝文闡道故民樂成之若訓導某某丞尉某某胥恊贊焉咸可記也併刻諸石

  ○石埭縣新遷儒學記

  天下之治忽在人才人才之盛衰在學校今學校徧天下而教養科貢咸有規制至論人才盛衰之故與學校之養士而士之所以自養者則猶若溺於習聞饜見而切近精實之理則或漫焉而未之究也雖然豈難知哉仲尼歎才難而稱虞周之盛及攷其數則唯五人九人焉爾矣然則其所謂建官維百與夫三百六十屬云者亦或未免於具臣充位而其所以為盛衰者曷嘗在於多寡間邪石埭為池州屬邑舊有學在邑之南正德間溪水漲決日就傾圯科第鮮少垂三十年嘉靖乙未邑令鍊炫覽邑相攸得崇壽寺址議將改建甫即工而炫去迄無就緒歲丁酉楚蘄馮君以侍御史督學南畿蒞池陽以埭學詢諸生遂申命有司以終前業邑令何怡徐之麟先後副君之命且闢地以廣其址於是殿廡堂齋門亭祠閣牲庖燕射臺池舘舍圖書器用諸所有事靡不次第肇新某年月日厥工告成於是諸士之業於學者樂育振奮科第接踵邑之士人咸謂學有徵矣先是馮君以養疴歸乃今奉命再至邑令黃鎣訓導馮光浙以學未有記告諸君君命諸生蘇禎李璧詣薛子請記薛子嘗與聞教事不敢辭避乃為文以諗諸士曰古者王宮國都以及州閭族黨莫不有學士生其時自幼至長未嘗一日離於學而其所以為學者始於離經辨志終於強立不反其間有詩書六藝之文有弦歌洗爵俯仰升降之節有祭祀鄉射賓興養老之儀有進材論獄出兵受成之法而其大要則務使人各復其性而正其身雖有剛柔緩急昏明厚薄之異皆進之中而無過不及之偏唯是不越乎一心之微而萬事萬物之理巳具不越乎堂戶之間而四海九州之業萬世之策巳定及出而經世理物體國序民立均出度則隨所施為無一不可投之以常變順逆而裕如臨之以禍福利害而不動盖其素所學者然也迨去古逾遠先王之制盡壞師之所教弟子之所學不免溺於文辭利祿之習而其矜以為能誇以為榮者鮮不以發策决科為事而聰明朴茂之質日就澆漓其於聖賢大學之道率視以為迂而言論不及間有及之者則又緣飾文奸作偽欺世而非明德親民之實學矣何恠乎斯民不復見三代之治也哉乃茲埭學之遷督學君倡導於上邑令學官後先相成於下凡以不安於陋也爾多士藏修游息於此又忍安於陋哉其必力去俗習務追古學舍舊而新是圖煥然為斯學增光者要不專在决科之利矣夫地以人勝人以道勝鄒魯濂洛關閩亦九州一隅之地耳何獨勝於天下哉盖必有所由也且獨不觀今日東南諸郡邑固有每舉不下數人者而西北之河津高陵其科第僅止什一乃獨隱然為天下重嗚呼茲不可以觀邪馮君名天馭字應房學者稱為午山先生經道緯文軌儀憲極盖名督學也某故於斯學之記願以就正而因以進埭之多士焉

  ○常州府重修儒學記

  夫道之不明也匪直知愚者之為之也凡以教學之不明也夫道之不行也匪直賢不肖者之為之也凡以教學之不行也故曰建國君民教學為先夫教與學豈易言哉盛衰存乎時廢興存乎人而其所以為教所以為學者則存乎夫人之心而無間可息固不以盛衰廢興而有加損也是故嚮赴之機神會之妙特患無以倡之耳誠一倡之則教學其有不明不行者幾希矣教學既明且行而斯道其有不明不行者幾希矣吾常為東南著郡而學校之設其可攷見者自唐歷于勝國毀復不常迨至于今承平既久怠弛相仍崇觀廣址寖圯以沒亦勢然也數十年來郡大夫率議修復而竟不果嘉靖乙巳文水郭侯廷冕以名御史出守茲郡敦本尚實先勞不倦每至學輒進諸士論道藝文因以修復為已任越三年政成人和請諸廵撫都御史吉水周公延督學御史南昌胡公植廵按御史欒城陳公九德各允其議出贖金二百有奇聚材鳩工凡殿宇堂廡齋閣衙舍咸為修葺更築龍岡高若干丈周圍若干丈濬玄武河廣若干丈深若干丈長若干丈而址之侵于民者自是旋復經始于是年某月日明年己酉某月日告成民不煩而事集於是郭侯乃進師生而申告之曰茲役也按其基圖正其流峙緝其堂室新其丹堊是有司者之修學也而曰師曰弟子之修學則豈是之謂哉今之為師者嚴其章程時其升散稽其課試別其勸懲亦自以為能修其學矣而學之所以修則必有進於是者也今之為弟子者貫穿墳典沉酣丘索兼綜經史汎濫子集亦自以為能修其學矣而學之所以修則必有進於是也何也人者天地之心也聖之以所以為聖者此心也賢之所以為賢者此心也吾人之學正以學為聖賢也聖賢之學仁以為宅義以為路禮以為坊忠信以固其基廉恥以嚴其衛英華以潤其飾皆取足於吾之一心而不假於攻木攻金設色刮摩搏埴之工其為力則易其用功則簡而其所成就者則高明光大可以安身可以立命可以居人可以覆物可以軿■〈車蒙〉乎天下可以垂蔭乎無窮以是之學而各底厥修則吾有司今日之舉茲學今日之修其所繫不亦重且大乎不然而但如前所云則雖危科膴仕群起繼興亦故事而巳矣何為也哉聽者咸鼓動興起期洗俗學之陋維時督學胡公方以本原之學為東南倡聞之喟然曰教學之明且行也其在是乎吾道之明且行也其有幾乎謂旂嘗游於斯學因屬郭侯以記文見委值進士徐君鷁為教授詣余問焉余追惟曩昔與吾黨諸賢相講習切劘於茲而恒自苦於道之未聞也乃今獲覩教學之盛方為斯道幸而願竊自淑焉爾何能為言哉然又不敢辭也故次其修學之顛末與所聞於郡侯之告諸士而學臺之屬意於郡侯者以為記

  ○平陽縣重修廟學記

  平陽故有學傳稱肇置晉太康間其詳靡得而紀云迨宋元祐建于鳯凰山下立孔子廟紹興中稍南徙安洋旋復元祐舊址元人稍葺因仍未愜既我 明興率先學校規制始備景順成弘間有司時加增飭自是以還垂六十年漸以圯矣嘉靖丙午邑令高君鏞度材鳩工議將興修以擢御史去不果又四踰年庚戌今張令仲孝至遂踵其志簡徒程工戒期即事辨方正位而址之侵于民者悉復其故於是廟廡祠亭堂齋門廬庖庫廩爨衙宇舍圃環池繚垣次第振舉經始于辛亥四月某日落成于某月日攬秀據勝含英毓靈向背幽顯巨細咸稱而整雅周密寔視昔有加令乃暨教諭黃以賢訓導某某率諸生請余為文以紀其事余乃進厥官屬師生而告之曰古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何為也哉寔以惇性厚倫敷化而善治也世降俗末漸失古意迨科舉制興抑又甚焉雖學士大夫且視科第多寡以為學校盛衰而况於其他乎余歷兩浙每至學宮見堂楣軒揭以示諸生者多輔相及第名氏而人品學術咸置勿論斯其習聞而景效者可知巳不知古人設學之意曾若是云云而巳哉誠若是也仲尼子輿之徒罔及巍科膴仕反若出其下矣今平陽溫屬邑也溫為古永嘉郡永嘉之學自王景山氏倡之其端倪巳可槩見既二程子以孔孟之學鳴于河洛於是永嘉之士若周恭叔鮑商霖許少伊戴明仲與夫劉元承伯仲諸君子皆不遠數千里從游於其門而親承指授及有得而歸則又以其學淑諸鄉人唯時若蔣元中陳君舉王龜齡戴少望葉正則陳器之湯達可之屬咸相與講明演繹而正學日熾以昌永嘉於是與鄒魯並稱而淵源堂室至今具在非若學宮之椽桷榱題汙鏝茨盖閱歲滋久而腐壞也夫椽桷榱題汙鏝茨盖其有腐壞且可撤剔而新之乃若是邦先進之學則渾然全具於吾人之心而千載一日人皆可修可復固不假於計工程力役眾集勞而廓如奧如可以帡幪而容與也由是而出則以其所學而行之天下由是而處則以其所學而明諸後世將無施而不可矣苟徒知修斯學而不知修斯學則廟寢巍峩其何以妥古昔聖賢之靈輪奐赫奕其何以善吾身心之居乎雖倫魁輩出公孤繼興謂為富貴則有之將以稱於天下後世曰學者則未也余不佞樂茲廟學之成而重有感焉願相與懋之無令邑之人指斯學但為干進徼榮之地斯厚幸矣因書以為記

  ○舒城縣儒學尊經閣記

  夫經者以經世也聖人作經以經世而世之人或遵焉或否焉夫是以道有汙隆世有升降而全才至治不獲常見於天下豈聖人繼往開來範圍曲成於此尚有遺慮邪凡以世之人不能尊尚經術者之過也是故建學造士必制閣以尊經而淑世作人之機庶乎有在然而學者猶率多玩焉而弗之省也矧可缺而弗舉湮為曠典檢稽觀法漫然無從乎維此舒城為廬屬邑襟帶江淮掩映潛皖盖勝區也故有學宮諸制悉備唯尊經之閣久稽建立古燕高君節以御史出守廬之明年政成人和乃議舉墜於是舒之諸生以閣請因相地度材計工畫費達諸督學御史豫章胡公植允其議經始于嘉靖戊申七月至冬十一月遂告成事且謂當勒石以記公乃命廬學訓導曹昂涉大江而東問于薛子薛子曰斯督學公之教也提調官之政也諸博士之責也二三子之業也某不敏何能為言哉雖然嘗竊有聞焉仲尼曰入其國其教可知巳其為人也絜靜精微而不雜疏通知遠而不誣溫柔敦厚而不愚恭儉莊敬而不煩廣博易良而不奢屬辭比事而不亂是深於易書詩禮樂春秋之教者也夫其所謂深者豈若後儒之皓首窮經呻吟佔畢訓詁辭章云爾哉是必有精旨存焉引而不發欲學者深造而自得也乃今閣以尊經天下學校之所同也尊經于經亦天下學者之所同也然知所以尊經而得其旨者或寡矣何也天下之理一也在天則謂之命在人則謂之性性之主宰則謂之心發動則謂之情運用則謂之才至其別倫分類因義著名則又粲然殊稱有不可以一二指數者然合而言之其究一也皆命於天而具於吾人之心者也自夫人心蔽塞斯理晦冥聖人憂之於是著之話言書之簡冊以訓天下以詔後世而六經於是乎作矣是豈聖人之初意哉聖人者忘言其上也不得巳而有言其次也六經言也聖人不得巳而為之者也然其為之也非有他也一吾心之理也特托經以為之記籍耳學者誠能反躬自得不求經于經而求經于心涵養而勿忘奉持而勿失則虛靈之中萬善貞一變化以遵吾心之易明適以尊吾心之書渢泳以尊吾心之詩會通以尊吾心之禮融暢以尊吾心之樂劑量以尊吾心之春秋而一身之四體百骸天下之萬事萬物可從而理矣苟為不然而徒擬議於畫之奇耦文之古今體之經緯度之疏數音之上下例之常變追迹石渠虎觀之討論崇文集賢之編緝如彼漢宋故事則是其所尊者古人之糟粕也非經也雖若與叛經侮經者有間而均之為褻經者也其不為輪人之所笑者幾希矣惡在其為尊經也哉胡公振鐸南輔倡明本原之學以興起斯文為巳任而賢有司又克贊成之吾邦二三子鼓舞樂育必將徑趨高峻矣余乃猶有言者盖闡公之意以重為二三子勗也他日舒之士人有得於傳心之教以為世名儒為時鉅公則今日之舉不將永有徵乎是故記之以俟

  ○重修三學射圃記

  三學射圃者杭州仁和錢塘三學諸生習射之圃也洪武初三學各有射圃涉於瑣隘成化辛卯乃即開元宮廢址總建三學射圃督學者就以蒞政繼遷代偶間屯田憲寮因以居之弘治戊午提學副使趙公寬至遂議度圃之左右隙地左建提學書院右建是圃以專習射迤北仍築街通書院用便督率明年巳未落成竟以原圃讓為屯田公署其事具趙公書院記中歲久是圃亦就蕪圯嘉靖辛亥余叨視學政屬有司葺之明年壬子八月秋試畢事始克經理至冬十二月訖工凡為前堂前軒各三楹東西兩廡各五楹穿堂一楹後堂五楹廚屋三楹中外門各一座左右候舘各一楹在中門之外其諸弓矢决拾侯鵠旌旗極夾中容朴楅籌乏鍾鼓琴瑟笙和簫塤磬席尊壺罍爵豆籩勺篚洗禁俎案豐觶之屬悉鼎新如制癸丑春遂進師生習射值有石仆庭中盖前人礱而寘之者余因為文勒之以紀其事俾植諸堂左應旂惟先王仰觀俯察以類物情而必為弧矢以威天下其選士也匪直以鄉閭族黨書其德行而必校射於澤宮以行慶讓惟時天子諸侯卿大夫士靡不盡志於射斯其微義豈徒在於進退周旋儀文器數之間哉盖寔以陰陽並運迭用柔剛斯仁義成德而人道立矣不然將悻戾自用暴慢自賢不然將多文少實足恭而勞皆君子所弗為也唯射則正內直外明乎節志比於禮樂而雍容揖遜之中固將發的以祈爵而折衝禦侮之規亦於是乎在是謙卑而有山履愬而有虎而盛德之所由觀也故曰射者男子之所有事而君子之所貴也可以為文可以為武可以擯相可以軍旅斯其為教固會通以行禮者也吾夫子矍相之射公罔之裘序點揚觶之語丁寧反覆意義具在然而識其微者盖觧世變愈趨化湮教弛固宜視此為末務矣矧茲為宋臨安故都山川蒨麗人物紛華南渡君臣溺於般樂雖大閱燕射祗供游賞而文采議論徒盛聲容厥後伯顏一入相顧披靡亦何恠哉天厭元德我 祖肇興屬當偃武而射圃之設必於文教之地圖式儀注頒在有司昭示程法回視古昔先王志慮規為後先一揆自是海內嚮風德行道藝各務本實相觀而善淪浹漸摩一時人才遂多卓立承平既久人情怠玩而長才秀民又率多以空文相勝流俗沿洄旋失初意惟 皇法 祖敦崇化原修明禮樂思得賢俊加意膠庠邇於督學之臣特詔所司不許濫推應旂不佞承乏兩浙自受 璽書以來日切兢懼誠願於爾有司學官弟子實心相與凡可以禆化理者不憚舉行故於省城首善之地是圃之修復自不容緩而按圖據經講明肄習以為諸郡倡者不得不汲汲也惟我同志其尚繹思仰體因禮以明義游藝以畜德馴造於體志合一內外兩忘而相與有成庶其無負不然斯舉也豈不亦文具也與哉余茲重有懼焉矣謹記之以俟考成焉

  ○鎮江府丹徒縣二學義田記

  古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而設官讀法攷勸紏戒至周大備唯時邦國都鄙州閭族黨咸受教令而其羞服匪頒之繫於學者則不經見豈其田以井授而百畝常制之外又有餘夫之田故俊秀皆得以自給而專致於學譽髦盈野宅俊滿朝唐虞以還周之人才斯其最盛矣迨後田卒汙萊青衿挑達狂童游士散在寰區家各殊尚人自為說先王之道不明不行仲尼憂之設教東魯弟子彌眾而伐木絕糧已且不免雖賢如顏季簞瓢屢空藜藿不厭自非上知學稼干祿又何恠哉至漢元成間謂孔子布衣且養徒三千遂增學官弟子不限員數卒以用度不給而罷彼謂三千人者聚食孔氏其見固妄至以天下之力而養士之需乃不能繼曾謂處得其道而若是邪維茲鎮江寔江東首郡丹徒為之附邑故各有學而田則未置唯是生徒日盛貧窶者或無以自給廼莆田林侯守是邦之三年為嘉靖癸卯政成化行民隱具恤置公田以省班坊之費寬常賦之徵鼓舞樂利者籍籍道路矣乃復因尚寶楊君紹芳所捐族人訟田一千二十四畝有奇計歲輸租若干分給兩學以為常業請諸撫按諸公咸如其議時提學御史衡水楊公宜懼其久而無稽也謂當刻石以傳因屬言於薛子先之以丹徒令茅君坤申之以王生合節萬生木薛子遂次其事而書之曰憂道不憂貧斯謂君子無恒產而有恒心唯士能之學者受天地之中以生而誦法孔孟固當自興而無待於外者矧侯盡師帥之道隆教養之法以至薪水膏火之資冠昏喪祭之費罔不為二三子慮矣二三子有不觀感而益奮者乎夫士之於學也猶農人之於田也二三子果能修禮以耕之陳義以種之講學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樂以安之處可以善俗出可以長民則茲田之禆於學也不徒為貧士之助爾也不然其殆有田而弗耕耕而弗種種而弗耨耨而弗穫穫而弗食食而弗肥將不負侯今日之舉乎且吾聞侯清夷古淡切近精實每聽政之暇集二三子於海岳書院闡明體用之學他郡聞者莫不顒然嚮風而况親炙之者其忍負侯也哉侯治行卓異陟明有日嗣至者固將踵侯之高義而繼承勿替筦鑰出納者亦自當慎乃攸司而無旁落下移之虞矣余又何言侯名華字廷彬學者稱為巽峰先生云

  ○南京提學察院題名記

  南京故有提學察院在會同館東北偏每校諸生隘勿能容嘉靖丙戌前提學御史盧君煥得地於城南凡若干畝右立明道書院左建提學察院至是御史楊君宜至景哲追修徵文考獻乃以嘗提學南畿者姓名字籍凡若干人刻之碑置之廳左屬余記之余惟天下之治亂人才為之也人才之盛衰學術為之也學術之邪正將孰為之哉汙隆升降寔唯司教化者操之爾虞命司徒周官典樂慎選端方隆以師道唯是紀綱作成小大咸造天下喁喁聿稱至治迨其季猶且學校廢弛城隅挑闥而子矜作焉矧秦漢以下類多駁雜詭異雖建學宮立愽士而選授多不得人則其人才學術之不古若又何恠邪昔程伯子言于其君曰宋興百餘年而教化未醇人情未美士微謙退鄉乏廉恥此盖學校師儒無以風勸養勵之耳嗚呼其信然哉維我 明興省建學校立師儒置弟子員而提調之職唯責之守令後以化理無方作人寡效至正統中乃始有提學官之設授之 勑諭俾監察廵守者勿得侵越可謂專且重矣然諸藩以按察之佐為之唯兩畿則命之侍御史其委任責成之意盖又加焉景泰改元裁去天順七年乃復設之夫以是官而擬議罷復若不得巳者豈非以師道所關至大而稱厥任者之難其人乎矧南畿為我 祖興王重地聖化率先人文特盛為是官于茲者其學行才望固極一時之選然又可以易易為哉盖善今者必鑒昔戒後者必懲往凡茲先後督學者姓名具列俾夫人得以仰而師之指而議之可以風可以勸矣是碑之立豈其微邪憶明道嘗為鄠為晉城為江寧上元不過一簿令耳尚能以興起斯文為巳任所在民風士習率歸于正而道統之傳賴以不墜乃諸君受茲隆委殊命所乘所遇又非明道當時可比則其德業造就以匡翊世道者自當齊休等盛矣又孰有不可師而可議者哉余因楊君之請且有感於程氏之祠之相與為鄰也故特著之以告來者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七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八

  記二

  ◆記二

  寧波正學祠記

  二忠祠記

  梓溪劉氏義學記

  友士軒記

  觀易臺記

  祠堂壁記

  大觀草堂記

  代京畿道題名記

  常州府理刑廳題名記

  蓮塘書屋記

  晉齋記

  南窓記

  擒虎記

  ○寧波正學祠記

  夫學所以明道也道安從生哉人有此心心即是道故曰道不遠人孔子道之宗也自十五志學以至于七十不知老之將至至究其所自得則曰從心所欲不踰矩其於七十子之徒獨稱顏子為好學及語其所好何學則曰其心三月不違仁嗚呼學之源流斷可識矣是故先孔子而聖者堯舜是也惟危惟微之論莫非以此心相授受後顏子而賢者孟子是也存良求放之喻莫非以此心相提攜豈大聖大賢皆趨簡便樂要約而惡愽厭煩哉道之體本如是也秦漢晉唐上下千百餘年出沒于申韓老佛訓詁辭章之間而豪傑之士亦不免淪胥以溺於是正學失傳而紛紛之論莫知所適從矣宋興百有餘年諸儒繼出而立言著論固皆足以為聖門之羽翼至於直窺堂奧上遡本真而獨得夫傳心之學者象山陸氏盖不可誣也當時游其門者若慈谿楊敬仲鄞袁和叔定海沈叔晦奉化舒元質皆其高第弟子以道義相切磨而深有契夫陸氏之學此其所得豈可以汎常例論哉特以其師之學與晦菴朱氏入門路徑微有不同遂至往復論辨真若忿爭雖其後會歸于一驩然相合而各得其本心則固有人所不及知者矣所以是朱非陸之說卒蔓延於天下後世而不可以一二開導也楊袁沈舒之學得其宗夫孰從而知之夫天下之大千百年之遠得一人焉斯亦難者今以一明州之地萃茲四賢而久無專祀不得與婺之何王金許並列者無亦朱陸之故也乎有識者不能不為之慨歎矣嘉靖辛亥舒氏之後以建祠請于部使者適余視學兩浙遂與寧波守成都孫君宏軾議合四公而祠祀焉因即郡城鎮明菴廢址建正堂五楹左神庫右神廚各三楹外為門楣三楹址橫濶七丈四尺縱長五丈八尺周以磚垣經始於壬子某月日落成於某月日立主題四公之謚妥安如禮夫朱陸之學異同者眾然溺因襲之見而主先入之說者至今未盡决也噫是豈可以口舌爭也哉唯是祠成庶幾拜瞻者以心會心其將有啟發矣乎是舉也值海上有兵事倥偬卒獲告成事者君子可以觀守之學究本原而政先禮樂矣余故樂為之記

  ○二忠祠記

  夫人並生於天地間渙然無統也而卒為君臣上下尊卑貴賤以相服習雖常變順逆安危緩急生死利害交於前亦若一定而不可易者人孰不謂勢為之也然勢可為之於著而其持之於微者則寔有屹不可拔者存而宰制化原鼓舞群動乃勢之所自出而輕重由之勢固無庸力焉而莫知為之者也此豈可以他求哉求之固有之人心而巳矣中心為忠此固人心之固有者也然或怵於利害迷於取舍一旦喪其所固有而遺親後君從茲始矣然則人心之關於世道也顧不大哉是故睢陽之廟見者興嗟朱仙之祠聞者思奮是後人之崇祀先烈不惟追獎忠魂而寔以激發生人之固有為扶掖世道之一大機括也維茲五木為東南孔道當宋德祐初丞相文山文公因元人圍常州遣諸將將兵捄援道多遁去唯尹公玉麻公士龍分哨進兵麻公戰于虞橋死之是時援絕力竭尹公猶收殘卒五百與元兵戰茲五木相持一夕手殺數十人被執不屈元人橫四鎗於其項死之夫虞橋去五木不數里而成仁取義如二公者乃皆捐軀於此且餘兵激於二公之死夜猶揮戈突戰流血枕骸橫蔽原野無一降者於是闔郡士民城破巷禦寧就屠戮而不忍甘為臣僕是茲五木固二公死所為倡率忠義之地不啻若張岳之睢陽朱仙也三百年來祀典未舉行道傷之矧吾土著之人能不拊心而負愧乎憶余少游郡校通守吉水王公昂署郡嘗以是策諸生且謂五百死士無歸而是方屢遭水旱豈亦噫噓湮欎之氣上薄陰陽之和歟余對激切公曰此吾黨之責也議將建祠祀之苦於經費而公亦適值內遷遂中止之爾來又三十年矣余叨祿仕不敢負厥初心茲自浙歸檢括俸資經紀祠事相攸筮吉得地於五木鎮西觀文橋之左聚材鳩工躬自督率始於嘉靖癸丑之三月至冬十月落成凡為前堂五楹中肖二公之像東西廡各三楹春秋有事則合五百死士而祔食其下後為燕寢五楹神廚二楹迤西以北仍築室三間施僧守之鑿池繚垣啟門南向隱隱與虞橋相望題曰二忠祠云余惟正氣之流行於兩間也在天為日星在地為河嶽在人為忠義二公與五百死士之英魂固無所不之也豈必廟貌於委身之地而後為得所歸哉寔以人心易失而難全世道易流而難挽而嚮赴之幾間不容髮盖其初若無所重輕而積習以成則懸若霄壤是故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者有朝秦暮楚視去其國如視傳舍者人同此心何若是之頓殊哉此古昔先王所以樹風聲表宅里以慎其感也慎其感則中人以下皆知所趨而人心斯有足恃不然則大敵在前甘心竄匿若彼張全朱華輩者獨非人也與哉獨非人臣也與哉鄙夫昧心視軀為重偷生一時竟亦腐滅其視二公之一死以全人心以盡臣節偉然為烈丈夫而千百世之下凜凜猶生者相去何如耶雖至愚者當自有辯而頑懦者亦將勃然而興矣以一髮而引千鈞此固余迂愚之見而立祠之意也因勒碑以記之割田二十畝充享祀修理之費具列碑陰

  ○梓溪劉氏義學記

  古今之美而章盛而傳者豈在於聲華勢利間哉亦豈矯強修飾聚交振譽以聳觀聽者之所能哉要諸出於人心之固有通千百世之上下而莫之能違者斯歷久而彌芳也雖或時事有常變世道有汙隆而其所為之迹有興廢毀復因仍遷改之不一而其精神命脉之所在則恒如一日而倡導率作之真幾聞者斯興觸者斯動矧為之後者有不愴然以思惕然而奮而上泝其所謂美盛者乎故曰君子之道為可繼也苟為之前者徒從事於聲華勢利之間而矯強修飾聚交振譽以聳觀聽則雖欺炫於旦夕取憐於市人而後有作者將羞稱之又曷足以永其傳耶此余於梓溪劉氏之義學所以重感其先後之有人而作述之相承也初劉之先居於信州之玉山宋淳熙間有諱允迪者宰德安有惠政時值晦菴朱先生守南康甚為所敬信及待次家居乃即玉山之桑田建立義學以教族人子弟而四方之學者咸造焉既晦翁與象山陸先生為鵞湖講學之會數主於劉氏乃為作義學記且自書以勒諸石元末學毀而記石獨存迨正德乙亥李公夢陽以副使提學江西遂進劉氏諸生并檄其徙居南昌之梓溪者諭以修復之意時梓溪劉君繼在諸生中以學行受知於李公屬董其役學遂告成越數年姚源寇起乃再毀焉嘉靖丙午廵撫江西都御史傅公鳳翱至廣信葺鵞湖講學之所而有司因以義學告遂下於南昌府縣胥議之今武選劉君廷梅與其弟廷楫皆繼子也時方先後舉於鄉乃相率以承厥考之志且謂南昌在省城首善之地而玉山子弟多樂游學於茲莫若於南昌建學而徙晦翁所記之碑以植于其中則族之子弟遠近稱便廵撫公如其議遂委南昌知縣皇甫渙督率之於是武選兄弟捐地若干畝及所得坊牌續食之資悉以助建學之費而宗人咸願趨其事經始於某年月日至某年月日落成凡為堂四楹左鑿浴沂所右築風雩亭次為思齊堂五楹祀晦翁於其中以允迪公配次為講習堂五楹旁作徙義崇德二軒左右各列號舍二十間學之前立坊一座扁曰梓溪劉氏義學示重建也坐坎面離白狐諸峰峙其前章山環其後中雜植以松竹檜栢而學之大都可謂勝矣武選君乃詣余請記余聞之夫人之為子若孫者其先祖有美而弗知不智也知而弗傳不仁也乃若允迪公之在當時晦翁謂其為政有本而不在於聲音笑貌之間則其所謂美者可知巳矧其時鵞湖之講始若聚訟而終則會歸於一其精旨要義尤其所親聞而密領者要未可以鹵莾窺淺近得也是必本之人心之固有不著形迹不落方體而融會浹洽有不言而喻者矣後之人若但規規以繩其迹而不于其精神命脉之所在屑屑於文詞藝能之間而不能反躬體認以實自致力顧曰吾學矣吾學矣則斯學之建也不猶據室廬而棄貲產負筐篋而遺珍貝也乎武選君篤志於學固能知前人之美而傳之者敢以是質之而與游斯學者申告焉

  ○友士軒記

  薛子宰浙慈谿之又明年為嘉靖丁酉病火再疏請學職廼得江西九江教授至則學廨蕪圯即小學居焉逾年戊戌春三月僚友諸生議於明倫堂西偏築軒三楹以居効材呈工不閔于有司甫越月落成諸生問名焉薛子題曰友士因為言曰維茲江州縈三湖帶九江匡廬聳峙與衡霍並稱人文洊臻著自古昔迨宋熙寧間濂溪周先生倡明理學以興起斯文及罷知南康軍築室于茲以老余在江東蚤勤向往以靈秀畜發風流所漸必有耆儒宿學忠信材德瑰瑋卓犖之士生其間冀一寓游以藉觀法庶幾鄒孟氏友一鄉友一國以及天下以進古人之意乃今來與爾二三子游余寔不逮所望於爾二三子者尤不啻如爾二三子之望於余也其自今爾二三子往來斯軒尚各懋厥修以務復其本心以匡翼余存誠去偽勸善規惡正倫厚俗明經藝文日刮月摩無怠無畫期尚友千古庶藏修游息類皆實地而麗澤相觀斯軒於余不為無助矣不然則昔人之築於茲者若齊雲紫煙之閣琵琶浸月之亭一時豈不稱勝自今觀之果何益哉軒雖朴陋將不有同於是也乎吾儕願相懋哉是役也諸生某某寔董之更有勞焉因併書以刻諸石作友士軒記

  ○觀易臺記

  薛子署白鹿洞書院日盤桓於五老峰下樂其奇勝自謂與僻性相宜但好事者時或至止亦未免接應款答諸生中好靜者稍以為言於是講習之暇相從游覽邎逖訪窮探踰年幾徧匡廬諸勝矣一日偃息於東林寺中僧弘演出廬山志視之且指說往跡遺事余謂之曰此皆吾所知亦古今人所共游也茲山鎮壓九江南康盤據三百餘里其幽崖絕壑不可勝計必有人跡所罕至者汝尚為我言之僧遲疑踰時謂此中有人相約勿洩然業巳露矣翊旦僧遂引余出寺東稍南折踰澗水入山坡僻仄陡峻不容竹兜余乃攝衣徒步攀崖緣澗登陟窈窕紆廻灌莽無慮數十重始於香爐峰之陰長松修竹中得紫雲菴而棲息焉菴有禪僧獨趺坐榻中始若弗懌既亦相觧余遂樂而留之菴之東有巨石如砥縱橫約三丈餘余終日坐於其上恍若有悟時閩遵巖王子以參議分守是方聞之亦徒步過訪遂屬有司為余築室三間題曰觀易臺云余時倦於支離行不挾冊或進而問曰吾見先生之居於是也終日頹然爾矣觀易之義將無負乎余顧謂諸生曰夫夫也謂易為真有畫也謂易為真有卦爻彖象也二三子不觀乎日月之往來草木之榮悴雲物之卷舒游塵之聚散俯仰只尺變態倏忽上下六合消息萬狀無在而非易也無時而非易也吾之觀易也觀是焉爾矣諸生聞吾之言若有契焉遂請書以為記時嘉靖戊戌秋九月既望也

  ○祠堂壁記

  我薛當洪武初高祖祥伯府君自後圻遷茲余巷至我先考功府君殆四世矣世業就衰室廬圯廢歲時祀先悉從簡率我先考功賞自歎曰傷哉貧也無以為禮嘉靖癸卯應旂為南考功主事秩滿奏績還自京師節縮俸餘遂於居第之東南卜築茲堂奔走因仍未遂修舉丁未秋先考功背棄既葬立主乃參酌程朱之議奉高祖以下神主次第列龕以虔祀事庶幾協義申情但應旂次非宗子而合宗收族之法則猶不敢犯分以明禮也嗚呼必宗法行而後祀禮斯明備矣今宗子沉淪罔克萃渙倘賴前休嗣有振起再當詳議姑刻石壁間記之以俟

  ○大觀草堂記

  夫人孰不有所觀哉而自私者恒蔽之也夫人之觀亦曷嘗有小大哉而自蔽者恒滯之也盖觀不在物而在我以我觀物則萬物皆備於我矣觀不在目而在心以心宰目則百體皆令於心矣故曰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通則無所不觀觀斯大矣病則有所不通觀斯小矣然則心也者其觀之所由以大小乎彼自私而蔽且滯者固不足與語此其或有志在立德而矯俗欺世以為賢志在立功而簿書期會以為能志在立言而詞章訓詁以為才問其名則是究其實則非者皆其志不早辨而卒墮於自私之歸者也吾見其擾擾焉爾役役焉爾將何觀邪又何望其觀之大邪噫此大觀之所以不易言也西磐張公早歲即有志於聖賢之學既魁三晉舉進士為縣令為諫官為京兆為御史中丞為大司空為南大宰盖其敭歷中外者垂五十年於茲矣中間當大事建大節臨大變斷大惑以一身鎮天下而天下與之以一言率天下而天下從之盤錯紛結不能紊黯闇汙濁不能加得喪利害不能動權貴威武不能撓非以所觀之大而能若是乎唯其所觀者大故能超乎萬物宰乎眾動而已不與已不與而天下之能事畢矣盖公平生所學唯務反身切實以為功而真□力久自有得於寒暑晝夜動靜消長常變順逆進退存亡之道故其為觀者如此而扁其亭曰大觀始若以之自勗而終寔有自得之意也豈漫為游息云爾哉夫公生太原寔漢太史遷所生龍門之域昔人謂遷南浮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齊魯之都過梁楚西使巴蜀略卭笮昆明還于河洛能盡天下之大觀故其為文雄深奇偉卓絕疏越而後有作者莫能及焉余則以為遷勤於足跡之餘愽於觀覽之末僅發於文辭而無得於理道唯是史記一書甚多疏略牴牾盖由其所歷者雖廣而得於目者皆形色貌象煨燼糟粕其所觀者小也孰若公之居於斯堂也不離於几席之上而觀於寰海之內外今古之往來悠然而默會超然而自得哉雖然是觀也公自得之亦自知之非夫人之所能言也余未登斯堂而侍公有日因公屬記故擬議以復而非敢為佞也登斯堂而親炙公者當自有以信余之言矣

  ○代京畿道題名記

  御史以監察為職以浙江等十三道為署出入中外凡以肅寮貞度其任則既重矣京畿道則又在十三道之右為特置焉說者謂始以僉都御史領之既而易以年深御史然稽其沿革不見於會典唯今兩京畿道印信內一係洪熙元年所造則是為御史所署其來巳久豈僉都御史之設乃洪武永樂中擬議時事而御史乃後來之定制歟是皆不可考矣嘉靖丙午今光祿少卿王君某嘗以御史視道事值署舍為淋雨所圯乃修之以復其舊因思文獻無徵而前之蒞茲道者姓名且不具存於是即其所可考見者將扁之于署以請記于余既而党君某以御史踵至遂勒石題名以申前請余惟我 國家建立諸司各有職掌其條理非不森然備具粲然詳明但政務文案日繁月靡叢委山積而胥史或乘之以生弊端開利孔亦其勢然也故律嚴照刷之條重隱漏之罰而每省必以御史董之若是道之設則又居京師重地而六卿五府暨百司庶正之文案咸聽照刷所以行移體式視諸道有加盖隆其任俾得以行其事也夫何習見者視以為常而奉行者旋不如舊送刷者或呈其一而遺其二照刷者或詳于細而略于大而當時建署設官之良法美意其不為彌文故事者幾希矣前此姓名之日就湮滅又何恠哉今二君乃能興廢舉墜旁搜前人列之貞石此豈以誇重委侈美觀乎亦唯循名可以責實鑒往可以詔來庶幾相與以有成耳昔柳公綽誅舞文以存法歐陽永叔治官書以求生古人之於文案其用心類如此今登茲石者豈無若人哉有若人焉而不傳後將何法非其人焉而遂泯後將何戒此二君所以必題其名者盖真與人為善之心協恭體國之念固無所不用其至焉矣矧於職事肯徒文具以塞責乎此吾所以樂記之而且以為後之君子告也

  ○常州府理刑廳題名記

  夫刑者先王不得巳之制也先王欲與天下相安於無事而人生有欲物群則爭是故教以三物坊以五禮而天下猶弗率焉於是制辟定令以齊之懼其或犯也必縣諸象魏狥諸道路而俾之知避懼其或濫也必求皋陶伯夷其人以任之而俾之折中嗚呼此其情豈得巳哉夫何先王之道寖微而文墨之吏旋作巧法比况亂獄滋豐而天下始愁怨矣我 國家篤厚民生明飭慎恤兩京則設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十三省則各設按察司每府則各設推官中外相維可否宥辟無非所以求刑之中也然是諸法官職有崇卑而惟推官為又次焉是諸法官責均理刑而惟推官為獨詳焉夫責詳則怠忽或生職次則逢迎易起且獄詞之成多自下以達上由外以至中也一失其平將誰與理矧吾常為畿輔之郡而按察無專設之司監司詳刑惟推官是聽盖其責不獨詳且又專矣是故得其人則一方之刑平不得其人則一方之民冤此其所繫不尤重且大哉嘉靖丙午嵊裘君仕濂以名進士出推茲郡恕以求情嚴以執法凡三年刑清民服部使者屢以名聞下詔徵入先是君嘗語余以諸郡理刑之署類有題名以別賢否示法戒唯常獨無猶為缺典遂攷之郡志詢諸故老自洪武迄今得杜公循而下凡若干人將次其名籍以勒諸石虛其左方以俟來者至是武進楊侯巍成其事而致君屬文之意嗚呼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也諸公往矣而其名之登于茲石其行事之著於當時者則固昭然在人耳目也覩茲石者必將指之曰某也賢某也否某也可法某也可戒寧不惕然有動於中乎嗣是諸君子尚有不為賢不為可法者乎此寔裘君與人為善之公心為民造福之至意而楊侯又克成之也是故為之記

  ○蓮塘書屋記

  蓮塘書屋者故夔州東鄉令蓮塘吳公所築也其孫德輝君家食時寔居以修業及服官江右乃謂余曰蓮其有徵矣乎維我先世世居祁門之蓮塘塘故有蓮既積莽流壤堙為汙池者凡若干年成化乙酉蓮乃盛華先大父遂舉于鄉因屋其上扁以今名且曰後世必有徵斯蓮者迨嘉靖甲午余亦舉于鄉明年乙未第進士斯固吾祖之遺而蓮之徵也願請一言以記之余乃為言曰耆欲將至有開必先福祥之兆固造物所司而善則慶信則順庶徵感應之機則寔存乎人而有不可誣者是故孝道至則萐蒲出繼嗣平則賓連生曆紀次則蓂莢秀賢否序則平露榮養耆老則芝草茂政升平則木連理斯皆草木之祥而致之各有自焉者蓮塘之蓮其勿類是也乎吾於是益信夫吳之世德與君之所以賢也不然則榮悴開落固其常耳又何徵哉昔濂溪周子愛蓮而著其說謂其出淤泥而不染命為君子之華夫固有所取爾也蓮塘公吾不及見吾獨觀德輝君筮仕宜春再調南昌繁冗風塵中洒然不為所汨沒則其平生所自樹以守乃祖之遺以光先世之緒而徵之蓮者非徒以榮貴焉爾也自茲以往將益懋行業則書屋之築又豈特與三槐堂並傳而巳哉

  ○晉齋記

  無錫華師魯以晉顏其齋謂其先大夫職方君寔命之廼屬薛子記其事薛子曰記者識也以識不忘也師魯其將識其先君子命齋之意乎抑亦以晉之為義尚有當紬繹而默識之者乎夫記晉者莫詳於易易晉者進也為卦坤下離上盖日出於地進而益明之象也理無停幾學無止法君子自昭明德不日進則日退固不容于少息矣雖然知進而不知退君子不謂之晉也故摧如愁如以貞而吉晉如鼫鼠雖貞而厲審是而進則失得勿恤而進退存亡可以不失其正晉之為義始得而聖學其幾矣職方命子之意無乃猶是也乎師魯篤信好古銳於進修長曰齋居其必以余言為然而思貽令名矣余少與職方君同游學而師魯之請又殷也於是為之記

  ○南窓記

  婺源汪子儀從余游既歸踰年與其兄子雲偕來歲暮復告歸乃合辭曰吾家君治生樂善築精舍以居闢南窓以自適人因稱為南窓居士願請一言以記其義余曰茲義也何容言哉南窓君當自得之耳夫窓牖也戶之有牖以通明也南則於位為離於時為夏易曰明兩作離爾雅曰夏為朱明夫固皆明之義也天之生人其心本明人唯自失其本明之體而邪暗塞焉則不惟功名富貴聲色臭味為足以汨沒沉溺雖苦心積慮讀書窮理亦皆為障蔽矣是故曰明命曰明德曰明善聖賢所以喫緊為人反覆言之而不巳也而君以南窓自適豈將琴罇圖史之玩哉豈徒盤盂几杖之警哉優而游之使自得之可以見顧諟之義焉可以見克明之義焉可以見致知之義焉其於古聖賢之學亦將自是其幾矣由是而之焉則日月之往來雲霞之聚散鳶魚之飛躍草木之榮悴凡南窓之所見者皆其活潑之光景也昔人所謂八窓玲瓏者亦將於是乎在而明之時義大矣又何方所之拘哉子歸試以吾言質之而君其然乎其不然乎其必有所自得矣二子其記之以歸

  ○擒虎記

  東臺佘侯守吾常之明年政平化洽四境又安唯夫椒之野有虎弗靖父老胥造于庭以告侯曰明府下車威惠並著群生咸遂則既受賜矣獨吾鄉僻在湖山虎尚為暴晨夜罔敢出入林麓不便樵蘓遠近震駭摶者退避唯侯神明其謂斯何侯即慨然曰有是哉吾在此而虎毒吾民是抗吾也昔韓昌黎因鱷魚出沒瘴海尚欲操強弓毒矢與之從事而况茲虎在名山沃野獨能為吾侮乎於是下令虞人往即虎所虎乃怒吻迅形奮髯爍目人立而號聲震山谷草木偃仆若將向而前者虞人叱之曰吾奉太守命來若敢當我敢當太守乎虎於是垂首喪氣歛尾入羅遂縛之以歸獻于侯所侯值有事舟行陳之橫槊飲勞賞功歡呼載道余適過焉相率觀之雖僵仆偃伏而雄軀偉幹鉤爪森牙猶凜然有咆哮之象也維時別駕霍曾二君咸在舟次謂余不可無紀余惟宋尚書守九江劉光祿守弘農而虎為渡去史氏侈為盛事然莫非王土莫非吾民渡河出疆能保其無貽害於彼一方也哉孰與佘侯搏而殺之若叔敖之斬蛇管輅之斷狐永除民患不尤快乎不然吾恐太山之側縱無苛政而婦人之哭且將有所不免矣雖然幽壑陰崖鬼魅生焉汙池莽澤蛇虺窟焉唯侯之心事光明洞達如日白天青侯之政事平易正直如春溫秋肅此其所以妖踪猛跡自不能容而平康之福斯民其永有賴乎是故為之記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八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九

  序一

  ◆序一

  司馬文正公集略序

  韻要序

  代禮記正蒙序

  福建鄉試錄序

  六朝詩集序

  刻中唐詩集序

  泰泉詩集序

  三槐餘慶圖詩序

  永思集序

  沙洲草堂圖詩序

  尚湖留稿序

  五岳集序

  豫章文會錄序

  救民急務錄序

  治生錄序

  濬河錄序

  軍政事例序

  浙江鄉試錄序

  刻童蒙湏知序

  浙江壬子同年錄序

  重刻朱子晚年定論序

  校刻程文引

  詩說自敘

  太平家世錄序

  水西奏稿序

  使朝鮮集序

  玉堂餘興引

  懷慰編序

  郭溪窓稿序

  ○司馬文正公集略序

  司馬文正公集略者吾師涇野呂先生謫觧時所校錄也嘗刻諸河東書院東南士人罕有得者歲戊戌浦南胡公以都御史廵撫江西屬兵備副使文峰俞公某刻諸贑州己亥告成適俞進按察使謂斯集當公諸遠邇而楮墨之資又弗可以獨費贑也於是移置臬司語應旂書諸末簡余惟文正公之在宋室其人品相業孚格華裔昭示宇宙雖庸孺牧圉罔弗知慕而彛鼎簡籍紀錄靡盡固有不竢論者獨其文章之盛惟耆儒宿學庶幾見之而揆諸天下乃尚未獲與歐陽永叔蘇子瞻諸集並行俾得戶讀而人誦夫歐蘇與公繼踵而出皆推讓公者豈其時有高下哉寔以公先後入相勳德獨隆而嘉祐治平之治尤為揚休誦法者所專美而自不暇及乎其文也豈亦以家傳集之卷帙浩繁其勢有不能以徧布邪是誠吾黨之缺典而諸君子之心所不能自巳也乃今斯刻行則公之言與公之德之功並如日星河漢之經緯上下而凡有耳目者所樂聞而快覩矣然則文峰公此舉表章先正嘉惠後學慮悉贑人厥公且仁是亦文正公之存心也是又不可以不書也

  ○韻要序

  夫書古小學也然經緯成文錯綜備物昭垂作述禆贊治理洋洋乎流行顯設用莫大焉是故聖人取諸夬以作書契周官保氏掌養國子教之六書外史掌達書名于四方夫亦以其所繫若斯之重也世滋偽見是非罔質各逞其私故仲尼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今亡矣夫盖傷其寖不正云蒼頡史籕遐哉邈乎其傳莫續爰歷愽學爾雅急就諸篇以下著述煩多罕得其真雖以子雲介甫窮奇愽極而方言字說議者猶不能無遺憾焉說文韻譜雖未深究字本然刪煩舉要似有端緒而藝文詭異承襲舛訛者又多莫之省究昔人謂讀書不識字猶以意義言也今殆併形與聲而茫昧之矣綴辭若工於義無當將何以哉唯是涪松泉夏公嘗督理學政深為此懼及為江藩方伯政成化行而講藝論道尤惓惓焉暇輯是編題曰韻要其字取諸韻會其序取諸韻府每字各從其類而繫音釋於下方不立異眩愽而慎考精核約而該邇而遠易簡而名義具悉盖寔便於識字非特如世之資吟咏爾也公之用情良亦勤止學者於是而究心焉則發之文章施之政理咸可無倍而同文之道亦於是乎在矣又豈曰能注蟲魚辨鼠豹而巳哉

  ○代禮記正蒙序

  某少業禮經嘗歷考諸家訓釋每苦其說之浩繁而畫蛇非馬之談則又各逞其縱橫辨駁岐途殊軌莫或適從而禮之所以經緯天地綱紀人物維持古今與夫帝王因革損益之宜聖賢作經立傳之意多違悖乖謬而去道日益遠矣夫禮也者體也履也其於人不啻飲食裘葛不可一日缺焉者而切近精實又非由外鑠也今夫禮記一書說者雖謂戴聖所集本儀禮之傳而鄭康成謂月令秦不韋所修盧植謂王制漢愽士所錄然而三千三百之儀綱凡具舉究而論之是書之作多出自孔氏其徒七十二子共撰所聞或錄舊禮之義或錄變禮所由或兼記體履或雜序得失故編而錄之以為記而生人之義大矣漢唐以降代有表章迨我 明興學校立官科目取士其於是禮尤致重焉但後學病於浩愽難於師傳誦而習者比之諸經為類頗寡御史陳公某自為諸生時即研窮是經愽取約會究其指歸繼又集海內名賢相與反覆是正積以歲月遂盈卷冊據經合傳不事鑿說誠有得於禮者也既出按江右乃命某校對刊示學校題曰正蒙謂可以訓蒙士示不自任也夫是書行其於學禮者殆不為小補矣

  ○福建鄉試錄序

  嘉靖丁酉福建鄉試廵按御史某寔監臨之先是乃聘教授某教諭某為考試官教諭某某訓導某為同考試官提調則布政使某監試則按察使某乃合提學僉事某所簡士二千九百有奇如制三校之得士九十人梓其文二十篇為錄以獻應旂乃颺言曰福建古閩粵之地其俗至醇而其人至朴也晉氏以還藝文肇見靈秀欎紆函光旋耀迨宋楊朱鉅儒載道振鐸寖明寖昌一時士人知所嚮往誦法先王修明禮樂繹微闡邃泝沿孔孟者盖相望後先也自是閩雖僻在南服遂與鄒魯關洛並稱于天下應旂少嘗讀其書誦其遺文而夢寐武夷之陽冀一寓游以慰高山景行之念無從也廼今得服官黌校應聘歛才歷豫章踰劍嶺顧瞻武夷諸峰廻旋聳峙出沒雲漢若昔之滄洲寒泉宛然上下及浮建溪達螺江秋水時至涵浸渟洄流行繚繞而所謂伊人真若遡洄可從者乃竊歎曰美哉洋洋乎山川之勝區也名世者將是在乎故是錄也言雖人人殊類皆發性命之蘊通古今之宜盡人情物理之變究禮樂刑政之具其氣昌其辭達其志廣其思深其稱文顯而指微其舉類邇而意義遠謂其毓秀孕靈以洩山川之秘而服習儒先者非邪於乎盛哉唯我 國家百七十年于茲菁莪棫樸之化達於天下漸漬淪浹暨我 聖天子御極丕闡宏猷增飭懿矩黎獻共臣薄于海外况茲多士涵濡聲教昆侖磅礴固宜其出而式昭前烈以茂翊昌運彬彬翼翼若是乎其盛也或曰周禮大司徒以三物教民攷其行藝而興其賢者宜其纘戎奕世以似以續顧小雅皇父鄉士之什其時錄用者尚多可慨廼今所錄者文乎哉某曰不然齊桓伯者叔向陪臣且聞角而識甯戚聆言而知騣明雖人非其至者而感應則有機矣矧是役也諸執事協心偕事精覈嚴遴拔十得五亦庶幾無憾焉者仰惟 聖天子側席求賢用圖化理茲爾多士逢陽遘會騰茂蜚英固將漸鴻振鷺揚于 帝廷其母虧厥素履以貽諸執事之羞維爾多士懋之哉

  ○六朝詩集序

  今天下論詩者謂不關理論理者多病詩一及六朝不遑究觀而襲聞傳聽巳槩擬其侈靡矣烏乎詩本性情袤正汙隆理無不在不有獨見率同耳食未可與論詩可與論理也與哉故曰商賜始可與言詩也或謂六朝詩惡得與三百篇比不知先民所詢聖人所擇狂夫采薪咸為陳列故仲尼歸衛而正季札聘魯而觀盖未嘗遺乎列國之風也齊梁間人士獨非閭巷歌謠棄妻思婦類邪昔王通氏聖之修者也其所續詩今不槩見然觀其稱士衡之文以及靈運之傲休文之冶鮑昭江淹之急以怨吳筠孔珪之怪以怒謝莊王融之纖碎徐陵庾信之夸誕孝綽兄弟之淫湘東諸王之繁謝眺之捷江總之虛顏延之王儉任昉之約以則是其所續者大都皆夫人之詩爾四名五志意義所繫豈微乎哉然則斯集也固不特漢魏之餘波初唐之濫觴也矧夫諸侯不貢詩行人不采風樂官不達雅國史不明變而列代之風泯焉久矣論世以徵化者于斯可以弗之觀邪

  ○刻中唐詩集序

  蔣子惟忠得中唐人詩十家刻成語薛子序之薛子曰文章與時高下而聲音與政相通詩固聲之成音而盡文章之變者也古昔盛時行人采之太史陳之以觀民風察治忽而季札趙孟亦因之以論世觀人是盖言之不可以巳者也自三百篇後漢魏六朝代有作者惟唐以之設科士類興起迨至中葉沉涵超悟舒愫發情不靡不弱宛然真切而三百年汙隆升降之會一諷詠而可得矣雖其人品造詣不能皆同而言有可取固不當以人而廢矧其間若獨孤常州者尚德藝經立憲誡世深為梁肅崔祐甫諸人之所揖讓刻諸吾郡固亦甘棠之遺音也蔣子杜門自修考業尚友其為是也又豈特止於詩學而巳哉

  ○泰泉詩集序

  余少則聞今天下有黃泰泉先生先生生嶺南既入史館尋復歸泰泉山中及起掌翰留院余獲遂覯見先生出斯集授余序之余諷讀既久乃作序曰盖觀天運群動地效萬形玄化應感莫疾乎風風之為用大矣哉是故先王作樂以宣之夫詩樂也寓言喻志巽入默移豈直樂云夫固所以為風也烝民南薰卿雲江水遐哉藐乎厥義迥矣迨周太史采陳以觀生仲尼刪述以經世至今三百篇與易書並訓懲勸盖特深焉漢魏以降藝軌爭馳文質偏勝唐人獨尚作者彬彬開元天寶號稱極盛然巳不逮元鼎黃初其去前古則逾遠矣宋元名家大都韻文風義浸微詎能動物迨我 明初高楊詩人沿襲勝國莫闡王猷際茲昌辰亦何取於綺靡邪弘德以還宣湮通畜振藻揚芳時則有二李何徐樹聲藝林風流宇內然長沙逞才其究則近關西擬古其究則拘信陽備體其究則弱長洲精詣其究則促雖亦文章之巨觀終難與乎風雅之極致也泰泉粹質殊才貞志玄德愽綜丘墳窮超往烈發沉欎之思協聲氣之元參體互變運哲盡神真足以刊數代橫八紘洋洋乎與邃古同流矣謂為造化含生振起淪溺以為世風者非邪然則斯集也獨無繫乎哉先生著述種種余之今序序其詩耳其諸載在金匱石室藏諸高山大川尚庶見之俾天下後世述焉

  ○三槐餘慶圖詩序

  餘姚王子維岳舉嘉靖乙未進士為南理評事踰年會 元嗣誕生覃恩封若考培軒君如其官母熊為孺人時年俱七十矣於是士人追惟維岳之先寔出自宋文正公旦以迄于今代有聞人襲休駢祉盖有自云乃繪三槐餘慶圖及為詩歌以貽之而屬其同年薛子為之序薛子乃為言曰余嘗觀漢史遷記世家至其嗣續興衰之際未嘗不反覆致意令人惕然以思也夫其指切其辭危豈微乎哉誠思之將自信世業不可玩德澤不可恃而日兢兢焉以懷永圖矣子王氏之克永世固其明德之遺而敬承勿替以紹乃前哲余於其后人亦安敢誣哉不然若但以燕之後亡為召公之烈而趙武復立率歸成季之勳則欒書之後終及於難伯陽之政不能保叔鐸之祀是又遵何說邪且周官曰面三槐為三公位焉王景叔一時之意盖為是耳遡觀厥先休徵之孝通于神明仲淹之學遠追周孔則其所以遺后人者又豈特若是云焉爾也晉范宣子謂其祖自虞以上為陶唐氏夏為御龍氏商為豕韋氏周為唐杜氏晉主夏盟為范氏以是為不朽魯穆叔則對以立德為上立功次之立言又次之而宣子之論不與焉夫豹之所云不朽者若斯斯其為慶也大矣余觀維岳忠信慎重克自樹立其志固不專在于保姓受氏以守宗祊者是故因述以闡餘慶之義而進王氏之後也

  ○永思集序

  永思集者休寧胡子孺道所集也孺道父木齋翁嘗搆永思亭以念厥考木齋亡孺道持彭澤陶侍御狀不遠數千里跋履關陝請涇野蹊田渼陂諸公為銘表傳以葬諸公憐其孝各如所請將歸值涇野卒孺道視含歛焉於是馬王以下感生死別離咸贈言孺道歸凡所得於關中者悉彙而刻之題曰永思集仍亭名也初孺道嘗與薛子同游涇野呂先生門至是屬序斯集薛子讀之既遂書之曰文矣哉可以永孝思矣世胡氏者其在茲乎夫人之事親也有美而弗知知而弗傳而徒以榮進利達為能顯其親者斯固末也巳其有藉文以傳而托之匪人又惡在其能傳哉孺道蚤得師知所向往今茲走關中關中之數公海內聞人也之數公之文皆理道之言而風容色澤不在秦漢下也后之繹其言以尚友其人者不將併其所與者以傳邪孺道可謂識其大者能孝其親矣昔陳瓘生長東南不識伯淳至為范淳夫所口??孺道素受涇野之知卒與相嚮而哭之列且關西名勝咸得相與周旋豈偶然哉乃又知斯編匪直為胡氏家集爾也為之序

  ○沙洲草堂圖詩序

  嶺南濱海汪洋灝瀚渟畜流轉發為才賢率多聞人著士乃今復有逸民隱於沙洲誅茆結室以自蔽不求人知人亦無知者遡觀風流其諸漢陰陳留老父之儔與厥有愽士弟子歐生大任誦法孔孟以其餘力藝文著為詩歌古辭駸駸乎入漢魏晉唐諸名家方且志凌五岳周游四方訪問名勝所至名勝多樂與之游詢厥所自沙洲逸民子也沙洲在數千里外仰高風者以遠弗克至為艱於是圖其草堂賦詩歌詠逸民由是播聞人士間矣方山薛子見而歎曰龍隱鱗鳳藏羽遠性逸情深潛長逝俾網羅者無慕斯固逸民志也噓氣成雲將降時雨雛苞蹁蹮覽輝乃下又自有不容巳者盖物理也逸民名世元字本仁謂為逃名而名隨者非邪

  ○尚湖留稿序

  海虞丁子顯之舉進士歷官南選部郎中正德中以詿誤去既諫垣白其事 詔復登用時值其舅氏陸水村位冢宰累移書促之起顯之辭不赴雅志藝文多所著述是稿盖其一也嘉靖壬寅秋其友趙子德光屬薛子為序申之再三以吏冗未有以應也迨冬十二月顯之死矣薛子哀厥初誠義同挂劍乃作序曰夫文豈易言哉天垂諸象地效諸形人顯諸言合而論之三才之道一故其文亦一也典謨風雅經緯上下人文至矣嗣是以還代有作者雖未盡追古昔並擬象形而各從其適固亦不害其為文也獨漢楊子雲唐柳子厚文章超詣駸駸與三代同風而失身喪檢君子羞稱縱其幽玄菁藻高標藝林瓊玉英華著聲辭囿亦奚足論哉廼顯之淡泊清修遺落聲利鴻飛鳳翔山棲淵盥悠然物外詠歌徜徉五柳歸來無名自在盖庶幾焉而文之工拙弗較巳矧其大篇短章體裁各具又自成一家言也是故可刻也顯之名奉尚湖其所自號故題其稿云

  ○五岳集序

  夫言心聲也文又言之成章而經緯於其心者也然人藏其心不可測也知言斯知人矣是故叛者辭慚疑者辭枝吉者辭寡譟者辭多誣善者辭游失守者辭屈持是以御天下之言宜無違者然而不盡然也故仲尼傷之曰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又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嗚呼其衰世之意哉迨至於今則又甚焉甫掖章縫高談極論辭尚虛玄義多通變幾於達性命之本窮仁義之原而漢宋諸儒殆將揖讓盖不徒以翰墨為勳績辭賦為君子矣至考衷稽素或多自戾而因以見侮於世若是者謂盡為夫人之罪也可乎五岳任先生少負奇節正學崛起西蜀發為文章不事掩飾故自制策以至於其諸著述類皆由衷之言雖讀其奏對者以為似謨訓讀其辭命者以為似左國讀其議論者以為似孟韓讀其敘事者以為似史漢讀其詩賦者以為似風雅而先生正大之心忠烈之氣超邁之志清逸之才幽玄之思遺曠之情則固隨感而發固未嘗依倣模擬而為之也天下亦自信其為人而非言行相戾者流也或謂蘇子瞻惜賈誼為王者之佐而不能優游浸漬以用其才以是為先生望吾則以為子瞻既知此矣且猶深受神宗之知顧乃終身奔播而不能安於朝廷之上者何也要之氣運所關非人之所能為也不然魯有兩生而文中子以大臣許之唐有李白而畢文簡公以王佐期之豈必其依回取容務俾功業之見於世哉矧先生官吏部薦賢絀惡不受私謁改春坊詞林眾方競進而先生毅然以去此其風節固可以廉頑立懦而禆於世教者大矣以是而觀斯集也又豈空言無施者哉昔歲乙未先生校文禮闈某寔出門下自是知先生為最深乃今待罪旴江先生館甥李子伯可參知江藩其文章行誼寔先生同志之士也以余知先生遂屬序斯集云

  ○豫章文會錄序

  古者命鄉論秀取士以行後世設科較文取士以言此皆因時立政聖人不能易也漢世賢良方正孝弟力田諸科豈不猶有古意然飾詐釣名以干舉希進者巳往往出于其間是故較文取士庶幾得人於什一亦勢之不得巳也但隋唐以來仕進尚文辭而遺經業其苟趨利祿者固不免逐於浮華及宋胡安定為教授歐陽文忠知貢舉士習翕然以變而制科得人為多迨至嘉祐以還明道橫渠考亭象山諸大儒率由此出然猶未免兼用詩賦君子有遺議焉迨我國朝建學設科罷去詩賦崇尚經義一時士人之所從事者皆聖人之格言至理先王之大經大法蘊之則為德行發之則為文章行之則為事業而合軌同趨不遷異物故鉅儒名卿亦皆由此出而前輩人才號稱獨盛乃今或巧立門墻別開戶牖言必神化而寔飾虛誇以惑眾語必性命而寔假聖賢以文奸曰知行合一矣寔則務口耳而遺實踐曰萬物一體矣寔則私於已而不公於人動稱下手工夫而不知其所謂下手者何事動稱便是學問而不知其所謂學問者何據諸如此類難以一二指數有世道之責者欲為之處則又因其昌吾道學之名而未免有所顧忌彼亦逆知吾之顧忌而託於斯名以藏其邪慝轉相鼓煽盖不知其所終矣豫章諸進士修辭立誠相觀而善即以制舉之業闡明性命道德之微發揮禮樂刑政之懿秩然有條粲然有章可以見德行焉可以見文章焉可以見事業焉我 國家取士官人之初意正唯在是而諸君乃能恪遵成憲敦本尚實不為流俗變遷行且致用殆必不負所學而前輩舊德盖將復見孰謂科舉之文不足以得士哉鍾季烈嘗從余游頃因錄成詣余請序而諸君子又皆以道義氣志相孚者故直書之知我罪我不暇計矣氏名具在錄中他日之徵文考獻者當自得焉

  ○救民急務錄序

  無錫華師魯錄當代諸名公丈田奏疏暨諸論議行事彙為一編題曰救民急務示余序之余反覆誦歎乃為之序曰誠哉其救民之急務也今之為民害者固非一端而隱田詭稅移甲就乙則害民之尤者也女??獨顛連胥陷水火而疾苦危迫之狀呻吟號籲之聲為民上者豈一無所聞見哉然而恬不為之所者非其怵惕惻隱之心殆盡澌滅也正由奸宄豪右食人射利一旦恐利之去巳遂多方疑阻或為危論或為難辭或為謗語務使丈田之法必不能行而後巳唯是雖有愛民之心經世之志者亦因循坐視而赤子之命日就於淪溺煨燼無復更生之日矣嗚呼寧忍乎哉夫丈田果危也難也謗之所由起也猶且不可委也試取斯錄觀之其將以為危歟 聖天子主持於上公卿臺諫輔成於下田里之老羸殘疾皆願湏臾無死以見田之就丈賦之獲均也何危之有其將以為難歟王文安行之於蘇州危黔陽行之於安福繆溧陽行之於東陽皆不旬月而就緒矧事體規制之詳施為舉措之方條件次第至易至簡載於郭侍御之題奏馮司諫之或問者固一覽而可得也何難之有其將以為謗之所由起歟蘇州安福東陽之謳歌尸祝家傳人頌而章文懿公之碑顧文康公之薦鄒東郭先生之語具在可覆也何謗之有夫民之蹈水火也有介於其側者苟能救之雖焦毛髮濡手足亦不暇恤今舉天下之窮民皆蹈水火而偃然其上者尚猶展轉顧忌而恤一舉手一投足之勞邪昔禹思天下有溺者猶巳溺之稷思天下有饑者猶巳饑之是以隨山刊木播種教稼雖環海為彊數年底績究竟為之今之君子有一方一路一郡一邑之寄者若各率厥屬委任責成固旬月可辦而易為力者也獨無能任其責者乎師魯以學校諸生顧有希文之志觀是錄者其必重有感焉矣

  ○治生錄序

  夫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人物之有生固造物者之為之也又何以治為哉是故君子憂道不憂貧而士之恒心不因於恒產魯齋許氏乃曰讀書以治生為先豈其誦法孔孟而顧於此有弗達耶盖魯齋所言寔有伐檀詩人之意欲夫人之自食其力而不逐逐於欲也彼登龍斷執牙籌而厚自封殖者適以罔其生耳豈治生之謂哉余之生值世業中落賤貧無以為養甫束髮即訓蒙以供菽水弱冠獲廩郡學家人節縮買田以耕及舉于鄉繼叨進士勸駕續食之資祿俸柴直之給不敢妄費旋復增置佃諸鄉人照額歲入以為賦稅饔飧冠昏喪祭賓師燕餽百凡之需因錄田畝之丘叚佃人之姓名租稅之數目彙為一帙命曰治生盖有感於魯齋氏之義僅以養生不至無賴分願足矣乃若侈大其觀窮極其欲如彼罔生者之為不惟吾所不敢亦不願子孫有此也且又聞昔人有言曰國家之賦輕於什一豪民之稅倍於亡秦噫敝也久矣小民之不聊生也亦甚矣吾更願承吾業者其於各佃務在體悉自額租之外不敢一毫暴殄以期同底於生此又區區平生之隱憂至念欲達之天下而未能者也苟能行之一家不猶愈於巳乎願永念之

  ○濬河錄序

  昔史遷書河渠班史志溝洫自禹而下皆盛稱李冰西門豹史起鄭國之功謂其能引水溉田以業農也夫農天下之本也泉流灌寖所以育五穀也五穀育而農事殖夫然後衣食足而禮義興太平之治可保於無虞矣此其所繫豈微乎哉然而天下之以農為職者或因循歲月或苟且文具而其所以為乎農者多漫不知省是亦非不知職之當舉也盖以民可與樂成不可與慮始而在下位者又難於獲上是故不好逸而惡勞則遠嫌而避怨而農事往往廢弛流離者載道矣斯民將何賴焉淳安吳君某以賢良文學選貢 明廷授丞吾邑職在治農公清勤慎視民事如家事川涂溝洫陂障圩塘丘陵墳衍塂塹橋梁靡不悉心彊理而承委申請畫圖貼說率皆躬自相度協人情土俗之宜建經常久遠之計民不勞而事集財不匱而工成而吾邑之民旱潦有備豐穰可望是君之功利濟斯民者寔大豈特如昔人所謂不負丞而巳哉當漢大始間趙中大夫白公穿渠引涇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溉田四千五百餘頃而當時之民歌之茲武進之田九千三百餘頃視白公所溉不啻倍之使有為鄭國白渠之歌者舍君其誰哉故於是錄樂為之序以告天下之為丞者

  ○軍政事例序

  軍政事例者今御史某君所輯也君奉 命清理兩浙軍政深惟憲度究觀典章愽采群情時事參酌成書釐為六卷名曰軍政事例云於是布政某副使某請刻以布屬某為之序某受而次第讀之乃作而言曰昔人謂國之大事在戎而經禮有五軍居其一先王安不忘危而制治保邦之道誠莫有先焉者也三代以下論軍政者咸稱唐府兵最為近古然不免變為方鎮而貽五大在邊之患宋人懲之遂制禁軍於京師時出以衛郡縣其規模亦未嘗不宏遠而卒至於武事之不競諸若此類皆由為之後者不善於維持而無所據守遂不能補偏捄敝而旋失其立法之初意也我 國家創業甫平即定軍制衛必五所所必千軍而又分藩列閫以統之其視前代之制可謂大備矣但承平日久漸次廢弛營伍缺乏雖時廑清理率難復舊亦以條例之散見事體有異同而一時奉行者不免得此遺彼而經紀之未周亦其勢然也夫國家之有兵猶人身之有榮衛也榮衛得其理則神氣完固而外感莫侵可以引年長世苟不察虛實不達標本而調攝無方則形色貌象雖若具體而中寔消耗萎然弱矣是故古之人所以辨劑制方而素難諸書必會而通之斯能納斯人於仁壽也君之茲輯樞機周密品式備具而利弊之因革事勢之變通一展卷而可得其殆軍政之素難矣乎嗣有是責者循是而行之則事各有稽立可就緒而衛所營伍可復 國初之盛永無唐宋季世之虞矣將不壽國脉哉盖君邃抱宏猷融識遠覽事有可憑不論今昔善有可同無間人巳故隨所事事輒存久遠之慮而立經常之法不徒為一方一時之計也唯是按浙以來雖職專軍政而激揚所至風動區域凡諸感發人心禆益治理寔有非軍政之所能盡者即是編而觀之亦可以類推矣

  ○浙江鄉試錄序

  嘉靖壬子秋八月復當天下貢士之期廵按浙江監察御史某先期戒諸司曰茲 朝廷之懿典而臣子所當矢心從事者也以人事 君責莫重焉曷敢不慎時清戎御史霍某廵鹽御史胡某崇教右文相與協謀恭事於是愽徵文學之官遠近胥會某官某某官某為考試官某官某某官某為同考試官提調則右布政使某右參政某監試則按察使某副使某其諸執事各慎選以充既入院御史某復率眾而矢之曰百爾執事明有 國憲幽有鬼神其各嚴恪毋忽乃合提學副使薛某所簡十一郡之士凡三千有奇三試之得士九十人刻其文二十篇為錄以獻某以職事敢僣言曰維茲兩浙壤接畿輔限帶山海孕靈濡化鍾為才賢盖自昔率多聞人而不可以一二曙記也某始至境遐泝風流追惟往蹟即茲科目一事論之自洪武宣德弘治以迄于今凡四壬子矣其在洪武壬子值當肇紀聲教未訖其在宣德壬子再經震遏欎而未舒唯是浙中號稱得士咸以弘治壬子為獨盛焉夫古今稱人才之盛者唯曰唐虞成周及稽其數一則曰五人一則曰九人而浙於弘治壬子之科所得士寔多而其最著者則有三人焉謂王守仁胡世寧孫燧也夫是三人者理學文章勳庸氣節誠卓乎一代之冠冕而百年之間出者也乃顧萃於一科不謂之獨盛可乎昔孔子不得中行而思狂狷不得聖人善人而思君子有恒謂才難也孟軻不但友一鄉一國之善士雖天下之善士猶以為未足而尚友古人不但不屑為管仲晏嬰雖顏淵亦姑舍是而願學孔子要其至也然合而觀之狂狷固可進於中行而君子有恒固作聖作善之基也尚友古人願學孔子亦若是焉而巳耳乃茲所謂三人者則豈徒一方一時之士哉究其所就盖直追古人而上之而不當以近世人物例論矣諸士固誦法孔孟者其於取善之義亦既有得矣乎夫豪傑之士曠世相感應運而興今 聖天子綱紀作人神化率物修明禮樂鼓鑄區宇而正文體端士習之詔則又屢申而不巳焉歷年之多必世之久回視弘治間益深且厚矣爾諸士甄陶樂育浹髓淪肌固有不啻賦菁莪歌棫樸焉巳者則是遭逢之盛既巳莫能云喻而茲三人者又爾浙之先達而前壬子所得士也某所以重有感焉而不能不援是以為勗矣爾諸士其無亦仰承聖化追跡若人而有所感發矣乎夫洪武宣德之壬子非無士也然未免為鄉人而止以富貴終其身遂致氏名率多湮晦而郡邑志乘且罕聞焉况於天下乎况於後世乎爾諸士誠思及於茲則方進之榮祗益將來之懼唯日兢兢而懋乃厥修者有不能以自巳矣誠若是焉則治教風化行將有賴今日之舉庶于前有光而某等之願亦可以少塞矣不然則先資自獻之言雖皆身心性命之理彌綸參贊之略而以古聖賢明哲自期待亦未敢謂其必然也某等盖於是乎有深懼矣爾諸士尚懋之哉尚懋之哉

  ○刻童蒙湏知序

  童蒙湏知五篇晦菴先生條列以訓童蒙也言近指遠事切理該養正之功端在是矣余視浙學之又明年深愧菲薄無能為範而學校諸生未盡相信因思蒙養既失於初而遽欲責成於習染沉痼之後宜其若是之難也余真不諒彼巳者哉因取先生是編并訓子帖數條詩六十首刻以散諸社學俾童子轉相傳習庶幾蛾子時術而日漸月摩將來不無得什一於千百矣凡我社學之師其尚體余此意勿謂余之不諒彼巳而視為文具斯厚幸焉

  ○浙江壬子同年錄序

  嘉靖壬子浙江所舉士九十人循故事為同年序齒錄刻成相率問序于余余為語之曰子諸士今日同舉于鄉有司既有錄矣乃別為茲錄者夫亦同人讓齒而示久要矣乎然有義焉同人之象著於易讓齒之說詳於禮咸可攷見是故以言乎同必如所謂同乎天不同乎人同乎理不同乎欲斯之謂大同之道以言乎齒必如所謂唯知有道以相師不知其年之先後乎吾斯之謂忘年之交夫然後同而能異異而為同群不至於合汙獨不至於絕物可以淑身可以善世矣否則文是而情非外良而中螫不比周以求進則同利以相傾而遭遇稍殊情狀頓異若彼市人之為者惡在其為同也哉余視學于茲諸士習以道義相規矧茲年誼何假於言乃復申之以此者正欲其要諸久也誠信而不渝則斯錄也不將風四方而永譽於天下矣乎

  ○重刻朱子晚年定論序

  曩歲乙巳冬余以謫官赴旴江道出武林值文谷孔君董浙學政送余浙江驛下携所刻朱子晚年定論見示盖陽明先生所輯謂將以撤蒙障也越七年余亦以視學至浙進諸生而問焉乃蒙障猶若未盡撤者而文谷所刻則既散逸矣余為之慨悼者久之檢諸故篋向所示原本則固宛然在也因命工繙刻之夫朱子豪傑之才聖賢之學其論何至晚年而定哉特以蚤歲亟於進人不容忘言觧經釋傳遂涉訓詁而以言求者於是多蹊徑矣唯是晚年深自懊悔屢形翰牘亦冀學者之反求自得耳觀其嘗自詠曰獨抱瑤琴過玉谿琅然清夜月明時只今巳是無心久卻怕山前荷蕢知又曰琴到無弦聽者希古今唯有一鍾期幾回擬鼓陽春曲月滿虛堂下指遲噫朱子之心胸可想矣學者三復而質諸定論當自有得矣不然則陽明之輯是而吾黨之刻之也不將為贅厖也乎

  ○校刻程文引

  夫文以取士豈徒以空言為哉夫亦以觀素養而徵實用也然能言者猶或至於庸違矧言而無稽用可知巳浙中自昔以多才名世邇來學校諸生會文切理者什一習懶仍便者什九所作制文動襲浮套言鮮由衷有司欲盈制額將亦不免拾取以充俗染風靡轉相馳逐而延蔓蕪穢殆莫究其所終矣余叨視學政深為此懼起衰變陋復雅還淳竊有志焉而未能也無巳寓諸文告宣諸面命亦自謂費辭矣乃輒又誤認簡短妄意淺促自槃之鐘漫不省究噫敝也甚矣頃蒞紹興值宛陵梅君守郡政先化原銳志文教適得程文若干篇因屬以校示諸學學者誠虛心觀之則文之興也其有幾乎惜試錄散逸茲帙猶未為完編然得此途轍神明會通亦可以例其餘矣用是引諸簡端

  ○詩說自敘

  夫詩何為者也宣六情通百物止僻坊邪論功頌德寔感天地而動鬼神者也豈易說哉故曰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於乎說詩之義備矣以是為訓而牽於文辭溺於志意者猶未免焉故齊韓毛鄭之說去子夏之世尚近其所傳受庶幾影響而王仲淹猶且病之矧自是以後而欲以巳意懸斷於千百年之下吾未敢謂其能說詩也余少業詩遵朱子之訓詁而會諸儒之同異兼采諸經之可以互相發明者彙為是編以應有司之舉則亦自謂頗用其心矣若遂以為說詩之義止於是焉則吾豈敢詎謂坊間遂爾傳刻近始見之因書簡端冀觀者諒余之志云

  ○太平家世錄序

  余觀史遷記世家多引遠冑旁摭推擬巳弗類古闕文疑義迨歐蘇譜舉凡立例咸謂其善敘述乃又率詳所自出豈皆傳信者邪不然則援附倚藉侈大家乘後人何觀焉乃今見檇李趙諫議漢所彙家錄首載其七世祖生值勝國卒克自全遭遇 高帝為時良民承受制帖沐浴膏澤遂即是以譜其世既自識之復系以諸名士文弗離其事實弗附會其所未詳是固惻怛真切之情尊祖敬宗收族之義且俾子若孫知先世以清白起家敬承勿替諸凡孝敬儉勤燕享會聚與夫周恤慶唁以厚倫宣化者靡不在矣矧茲 國恩感激思報策力匪躬以圖奕世載德流慶發祥者又能自巳乎哉是故斯錄之系於趙氏關乎世風者盖大也諫議今為參政疏請致仕人高其義子四人傳偕偁伊傳偁為縣學生伊任南職方郎中篤學勵行凡所以世其家者其進盖未涯云

  ○水西奏稿序

  水西奏稿者前職方郎中水西華君之奏稿也其子泮刻成屬余序之余憶少嘗與君同受朱氏詩於顧錫巖先生之門見君善談經濟方略無論巨細靡不究心余竊期之既君發觧南畿聯第進士余以為君之志必大行矣乃竟厄於時而弗克究厥所蘊未嘗不為之憐才而太息也今幸獲覩是稿近而正俗厚倫之道遠而安內攘外之謨咸可考見而君之平生亦不可謂不酬其一二也然余聞君在職方時大司馬遜菴李公章疏文移多出君手則君之施於有政者盖不止此雖散逸未盡傳而隱然及物者則固有在矧有子如泮承考用譽將圖不朽不可以慰公於九原矣乎為之序

  ○使朝鮮集序

  余觀諸史自遷固以下靡不為外夷立傳凡山川風氣土俗居處耆欲咸為紀載然未歷其地弗獲躬采覽觀祗以襲聞沿聽多致影響繆互及班張陳竇諸人各使異域親歷其地矣則又或以功名寵利為念不登臨瀚海封石勒功則枸醬竹杖葡萄天馬之屬悉歸獻納以啟侈心此中國之御夷所以率難全盡也乃今龍津吳君為諫議時膺 簡命副使朝鮮隆重 國體綏懷遠人既其歸也 制詔章疏贈言致詞併其山川建置迎候禮儀風土習尚俱次第編輯題曰使朝鮮集集分內外合為十卷體例森嚴意義周悉於乎若君者豈直良使臣矣哉且可以禆信史矣昔延陵季子聘於上國至魯陳歷代之樂觀其聲容節奏而差次其盛衰治忽咸當實不浮遂為百世不刊之論及之齊之鄭之衛之晉君卿大夫領其訓辭皆免於難吳是以卒通於上國者皆札之使為之也今朝鮮在周為箕子之國在漢為樂浪玄菟之郡固聲教所暨之地特唐貞觀間以莫支離之亂不免勤中國之兵迨我 明興輸忱向化為諸夷先至我皇上誕敷大慶詔使亦唯及於其國固巳昭受殊錫矣矧龍津使君之文章禮樂亦今之季札也以上國而使於海邦則感發之機又特易者吾是以知朝鮮之永守藩職不及於難而風諸四夷競趨效順未必非此集為之也序容巳哉

  ○玉堂餘興引

  自風雅湮而古詩亡樂經燔而諸調作詞也者固六義之餘而樂府之流也比聲成音亦自與政相通而能使人興起謂今之樂猶古之樂非邪桂洲公自諫院詞林進秩宗以登元相文章禮樂鼓鑄陶鈞固巳達之上下矣乃復感事述情發玄摛藻而辭於是乎形焉故曰玉堂餘興云鉛山令某將刻以傳属余引之簡端余取而讀之見其和平慷慨蘊藉敷揚而忠愛懇惻之誠恊恭勸勉之義盖渢渢乎溢於言表而考衷恊度該物著倫又非特寄興焉而巳也乃若其中羡涇野之為有道美後渠之不通政府則公之好尚又因是而益昭矣昔漢武帝命司馬相如李延年輩采新聲諧音律下樂官掌記今觀其所陳未免矯誕口?龐雜其視此何如哉乃知是刻雖公之餘藝固亦可傳也巳

  ○懷慰編序

  百泉皇甫子循曩官工曹以抗直忤郭氏謫楚黃理官置諸員外維時公卿大夫暨百執事以及友朋昆弟咸贈之言編曰懷慰云既子循起調南司勳諗諸寮友薛子薛子曰余讀懷慰編而知今之人情之不甚遠於古也申伯封謝崧高斯作山甫城齊烝民迨興仲尼述詩垂之周雅謂無繫哉夫固昭好德之彛也苟祗陳說平生流連光景亦何取焉子循少居吳中蘊思含精窮探逖聽即有殊造及應制策歷官中外所至士人罔不謂文駕六朝詩軼初唐皇甫季子才矣然未觀其深也彼陸才沈炯李嶠崔融之屬其在承聖武德間並標緗素競冠詞林豈不燁然文章才美之士哉然俯仰僧辯附麗易之竟致流袁貶滁奔吳播越當時君子固亦憐才而惡比匪人卒莫之與嗚呼茲不可以觀邪廼今斯編高浮湘之節追蹈海之風纚纚洋洋咸出於中心之好固風雅之遺也季子得此匪直緣才物則民彛將逾自信矧陽德光亨陰霾蕩滌權豎伏辜遷客旋召自是采樂陳詩以述我 明一代之雅又安知不與崧高烝民並傳邪然哉其懷慰矣

  ○郭溪窓稿序

  往余請教九江今大學士少湖徐公督學江右屬余署白鹿洞院凡四方來學者給洞租以資薪水膏火之費俾其專志於學維時類多穎異之士而南昌鍾子季烈則尤余所知者既徐公召為宮洗余亦尋補南考功諸生皆散歸各學嗣是濮陽蘇舜澤公視江學政首校南昌諸士即得季烈貽余書甚加誇詡自是季烈文學行誼益徵於遠邇矣歲癸卯遂魁鄉籍乙巳余謫旴江復不遠數百里從余游於是養日益邃文日益閎庚戌復登南宮魁亞成進士令吳江政蹟卓異追古賢者暇則與諸士講學論道雖課試文藝亦篇為評校咸慶得師踰年以守制去又踰年諸士思焉乃裒其文刻之題曰郭溪窓稿云郭溪者季烈之別號也其門人周仲呂以其甞受知於余請序簡端余惟季烈正直忠厚其所稟固已不凡而涵養造詣其所得且尤未艾盖有不止於程文者但今制以文取士寔關氣運之隆替治忽而士之業是文者則率多勦襲裝綴言鮮由衷其於士習治體盖深有可虞者故余視浙學每每病之惟吳之諸士尚得前輩守溪王先生之傳故於季烈之文不覺相入而爭師之也是文之刻豈直甘棠之遺愛其所繫盖寔有大焉者矣吳俗之好德亦因可徵云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九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十

  序二

  ◆序二

  送馬西玄序

  送周興化序

  送王汝中序

  送喬戶部序

  送李參軍序

  送陸思南序

  送胡肇慶序

  送蘓紹興序

  別西磐張公序

  送姜約父序

  送劉學正序

  送郭副使序

  送傅副使序

  送李布政序

  送丁孤山序

  送唐布政序

  ○送馬西玄序

  天下之道翕則能闢精則能孚物類胥動本標胥應玄默深微妙通罔觧故陽燧見日則然方諸見月則流夫其貞明之體曷嘗屑屑於燥炎濕潤以自炫其成能哉維其翕水火之精精專神應所以闢而孚者彼此莫喻也是故有道君子超世藏用修身軌物機運而弗揚化行而弗宰循其實弗居其名要諸久弗譁其近所以卒能成天下之務也斯其人豈易得哉余少時則聞關中多才賢意必有若人者出乎其間及長游京師乃益習聞諸名公而西玄公則其一云公茲以南祭酒進佐禮卿人皆謂公素明禮樂必且飾儀敷文增修縟節以章盛美余竊觀公豈其有至意存焉者乎夫自太上忘言旋不可復無言之訓厥指逾遠於是愽學疑聖華誣脅眾者往往列道而議分徒而訟以要名譽于天下學術日裂人才日靡至于今余盖益難言之矣公為祭酒巖峙山立規旋矩折望法者無為近儀者無事學徒千數喁喁嚮風日改月化率各隨才成就譬諸蒲且弋羽于蒼穹詹何鶩鱗于淵澤精神所至曾何假于言說哉公古雍州之豪傑知行忘助先後合一偏全同異之辨豈不能剖析幾微修其辭說以角門戶侈徒黨哉公亦誠見夫實行之當敦而化道轉移之機不在彼而在此耳吾是以知公茲行其必以教國子者以贊禮樂體中和之道究制作之原所謂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者于茲益有辨焉矣昔有虞盛時舜命伯夷典禮后夔典樂自寅清直寬剛簡數語之外無聞焉矧今 聖天子敬一傳心禮樂明備公從容贊襄亦何為哉憶嘗見公每惜賈誼之才而高漢文之見謂其愛養生息海內富庶庶幾成康豈真以禮樂未遑為是邪夫亦以協氣嘉生人心歡悅而禮樂斯有所措也公茲往哉漢世故事巳無足論虞舜在上可以亮天工而和神人矣

  ○送周興化序

  前年司寇議國戚獄從緩詔出其屬凡若干人補外澱山周君與焉君既守鄧尋貳汝寧汝鄧皆河南地歲比不登征徭荐重君悉心力務在生活安全苟可得為不拘文牽俗唯是民皆愛戴不知其嘗為法吏也及進南司空屯田郎甫蒞任即釐革奸敝毅然行之不為左右所動薛子以是益信君至是擢守興化吾鄉大夫士謂君盖余所知者因屬贈言某不佞乃告之曰今天下士誦說孔子彬彬于六藝之科動駕聖軌論治必稱先王宜其在位多君子而吏治蒸蒸黎民又安乃竟仳離蕩析而怨咨愁嘆之聲充斥里閭及展轉以填溝壑者靡有紀極也豈氣運有上下而叔季之世終不可以追隆古是故言道德者溺其職邪無乃務華鮮實徒文具而無惻隱之心盖亦人事然爾不然史稱漢武之世外攘夷狄內改法度明堂建章栢梁承露創造制作惟日紛紛民用彫敝時少能以治化稱者唯江都相董仲舒內史兒寬類皆儒者通於世務明習文法以經術潤飾吏事民藉以安天子亦倚重焉時曷病夫人哉乃茲學士羞稱漢儒而究厥體用反若出其下者可以見華實之辨民生休戚之所關也余觀澱山君敦本尚實篤於自信居常留意習俗淳漓及民所疾苦此其意慮懇切豈投機遘會隨世以就功名者爾邪茲行守興興為閩粵著郡比屋業儒昔人謂為海濱鄒魯君以實心施之有政廣求民瘼觀納風謠躬率理學以倡士趨不嶽嶽以矯名不媮媮以狥俗則其人之易于作孚殆又不啻若汝鄧焉者而漢世良吏信不足為矣余以是預為君賀而因以賀興之人得良大夫也君其往哉

  ○送王汝中序

  王子汝中將奏績京師問贈言于薛子薛子曰汝中陽明高第弟子也豈待余言者哉雖然亦嘗竊觀之周末孔子始生會羲農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道敘易書詩禮樂春秋以教天下而天下問德請業之士相率而歸之者一時盖三千焉雖畏匡厄陳干七十餘君不用歷經險難皆絃歌鼓瑟無忍攜貳其嗜師門之道譬之群飲江河各足其量成德達材靡有棄物然仲尼方且似不能言語其門人則曰子欲無言盖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所以聖人之道卒大昌明于天下及仲尼既沒其徒離散分處諸侯之國各以其學教弟子本源既遠末流益分誕章乖離飾虛鼓眾於是莊周列禦寇荀卿李斯之徒往往附會仲尼以恣其無忌憚之說而道術日益紛裂卒至釀成坑焚之慘而先王懿訓幾至煨燼謂為多言之禍非邪賴道原于天天不息道亦不息漢董仲舒隋王仲淹唐韓退之皆稍稍倡絕學于其間延及宋之周程遂建圖著論而斯道大為發明厥後門戶競起分徒角立議論愈多黨禁旋作噫此豈天寔為之要亦人事然也迨我 明興 高皇帝闡明正學崇尚真儒其時佐命元勳暨侍從諸臣百工庶士咸敦本尚實悃愊無華學術習俗駸駸與三代同風自後人文日靡學者頗事奇勝於是矜文辭者綴緝秦漢晉唐之糟粕而身心性命漫不知究此固無足道其諸高談理學者輒又致詳於德性易簡之說而氣節文章政事一切卑之而不論專主無適無莫不信不果而唯義所在多從濶略言語者什九躬行者什一唯是無以允協眾心遂譁群議未見至誠動物而忽巳成江河相激之勢吾盖不知其所終也噫此豈 祖宗養士之貽謀與 今天子敬一傳心風範宇內之初意哉汝中懇懇論學不安凡近其所以成巳成物者將何如以究竟乎憶往余宰慈谿唐應德謂余曰山陰王汝中可特訪之及余改教江西羅達夫又每問汝中議論起居乃今同官留都又見留都士夫自鄒東郭以下多與王子相習夫一時志學好修之士其勤惓企慕汝中者若此而豈徒哉汝中盖必有以研其幾而慎所趨矣若其官兵部為車駕為武選固王子餘事不道道王子之所從事而世道之尤繫者因贈其行而請所以處我

  ○送喬戶部序

  陶唐氏以前人各務盡巳責咸思奮庸雖斡旋玄造丕贊生成亦視為常分不知有功又惡知所謂奏功邪涉虞稍異矣故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然當其時水土教刑工虞禮樂納言唯以能其官寅恭和衷濟濟相讓雖時亮天功亦奚嘗自言於其上哉此后夔擊石祔石之言說者謂其益稷之文之誤無疑也至周計吏法備月要日成歲會太宰執以詔王廢置誅賞此其意固巳漸漓于古然以德以功以能而士人各知所興起漢唐以下計簿具文豈惟矜功眩能且未免飾名巧致以邀上賞華實短長混淆逆置於是始去古遠甚人才日靡世道因以流矣此豈古今人真不相及而上之人終莫能振勵之邪盖狥俗馮生唯以便其身圖而勢趨會歸自不覺其一至是爾世有賢者秉道御化遐覽旁施其視天下事雖後先千百世與吾藐不相值有未當意直欲更訂逆圖矧身受若事顧有待於上人之稽閱課試銖縷歲月哉頃觀三石喬子愽藝經籍雅志先王盖賢者也方其產關中關中號稱多士纔一出以其緒業應有司有司首錄氏名再進南宮獻策闕下咸上第斯其譽望固巳籍籍足人聽聞矣乃不媚權貴人置身通顯僅官于南南又戶部錢穀出納惟允司會悉當釐刷興飭殫既乃心三年告厥成事請詣銓考牒奏制也制所當為喬子為之其所不得為者喬子有天下度能無念慮冀一盡志効情乎哉古者敷言試功並舉茲言有專官敷言之典祗具故事喬子行豈將遂應故事邪昔賈誼去長沙逾年召見宣室論對夜分君為前席然終不一及曩時治安太息事豈誼練達之後所見反不如前而厝火積薪之憂恝然無與哉誼亦懲綘灌東陽馮敬之屬諸尚在列也乃今當路暨百執事斷斷有客長養才彥類非漢朝公卿儔比况值戎馬交馳緣邊諸鎮單弱若無為所喬子生長西北習聞饜見加之東南民力困於冗食空杼傾囷不足以給徵輸而乘除根究總為虛費此又其服官閱歷所深虞而隱括者也變通經濟以圖久安長治寧能不為謀謨廟堂者一商之艮不出位洪範稽疑士庶人可與大謀矧茲有祿無慮卑峻豐約位固無不在焉喬子精其義者可曰談何容易遂讓弗為哉關中諸君子仕南國者乞言以贈喬子余唯於常職之外更有望於賢者而陟明序進之說諒其所厭聞矣

  ○送李參軍序

  余少時則聞海虞有李文安公者云公起家進士歷官翰林侍讀學士至禮部尚書正德初值逆瑾亂政公持正不屈遂致仕去瑾誅 詔起公不出稱為石城雪樵其風節可想矣余盖未之及見也乃今見其子學樵君不可以自慰邪君以公蔭為太學生授官光祿署丞改上林苑監出入禁近者凡若干年竟改南右府經歷大都士人重內輕外南雖舊都去今京師遠在二千里外馳鶩進取奔走形勢者視之不啻若外省然吾顧樂官于南北其意豈尋常淺近者可測識哉吾嘗觀自昔世卿大家子姓藉其先人之餘而朱丹其轂者初非不炫然華耀也溺而不止以自貽其戚若晉欒氏楚子文之後者將何賴焉學樵君靖恭以居位兢業以履盈退遜以安節其真得雪樵氏之遺矣可不謂賢乎宋呂原明張敬夫皆以恩蔭補官匪直善于其職無忝于正獻忠獻二公之後且吾道之傳卒亦有賴君循是以入即斯人可企者有不為而後可以有為不可以預期待耶君茲考績京師吾鄉學士大夫屬余贈君以言君雅厚余余不敢以薄待君故以是言進若夫懋官懋賞則自有常典在也不書

  ○送陸思南序

  晉川陸子為南臺御史之又明年奉 命廵視江上激揚修舉旋巳風動區域銓曹以思南遠在徼外華夷雜居動輒有警匪有才望者鮮克率服議簡才御史守之遂擢晉川子去去之日鄉之學士大夫仕於南者咸稱其才而惜其去屬薛子贈之言薛子曰古之才也一今之才也二古之才也為定名今之才也為虛位是故高陽八才皋陶九德其究一也迨后敬仲以仗義興齊國僑以修辭扞鄭君子於其才尚不能無擬議焉矧夫辦事簿籍呈能要約儇習儀文出入機數者其能以致遠乎哉故曰忠信篤敬蠻貊可行斯古之所謂才也又曰啟明象恭靜言庸違斯古之所謂匪才也且今之俗習去古遠甚破觚斲雕而渾樸以散繁章縟節而敦龐以漓輸衷懇款胥飲以和而戈矛森列揚眉激昂倡言以正而綱維具亡大都中土盖已什九而今之所謂才者可知矣遐荒部落雖號冥頑而戇直朴略猶有古之遺焉率之以誠鮮不孚者病文從野仲尼所以惓惓而浮海居夷識者知其非設辭也昔成都雜夷文翁至而人皆興學渤海弄兵龔遂至而盜皆為農二子夫人所知也曷嘗矜技能炫智術而鼓舞更張以易其視聽圉其利害哉夫亦悃愊無華不墮乎忠信篤敬之訓而庶幾乎古之所謂才爾姑晉川子筮仕宰玉山吾嘗一入其境見其居者有息肩之樂行者有出途之願而玉山之民謳歌之及徵為南御史則又見其慷慨明達憲度以貞而南之士人罔弗宜焉是又豈飾情修容襲取矯強之所能哉夫今之思南固遠於成都渤海也其人之戇直朴略較諸江之左右更易孚也晉川子率其素履以往則漢良二千石之治行將復見而忠信篤敬之才於茲乎再試矣他日舉漢世故事俾公卿選諸所表晉川子亦又奚讓焉

  ○送胡肇慶序

  昔在成周盛時敦率教典凡公卿大夫元士適子咸論年入學與俊造並進於朝故召虎平淮君牙纘服載德奕美天下稱世臣焉迨其季敝化奢麗復蹈商之末習於是詩刺尹氏春秋惡宋世為大夫勳閥子姓遂與選舉殊科而崇德象賢之意日微余以是每嘆宋之呂原明張敬夫真足以繼正獻忠獻二公之後而世祿曷嘗為人累哉始余弱冠即聞胡端敏公名若其發宸庶人反狀及論哈密事未嘗不想見其心胸面目乃後其子顏溪君為南宗人經歷相覯論議知其不凡余固巳慶賢者之有後矣今年冬君出端敏公年譜歷履謂余作傳尚未屬稿而君適擢知肇慶或謂數年來銓曹用人重北輕南凡南官外補率多遐遠僻隘而蔭襲者則又視其先世之存亡盛衰以為輕重肇慶東廣之名郡也端敏既亡君又孤貧且為南官何以得此哉余惟天之立君君之命相與夫小大庶官百執事之設凡以為民而巳古之仕者內為卿士外為岳牧入則贊理出則旬宣協恭和衷各盡巳職以求底績固無內外重輕之別也自怙權憑勢矜寵夸榮者旋作遂重內輕外而為民之初意澌滅漸盡於是投荒登僊之說蔓延於天下而士大夫曲為趨避恬不為恤延至於今雖兩都並重隱然周之豐鎬而用人者猶分彼此固其勢然耳然亦曷嘗有定哉盖銓司得人則度德命官量才授任惟其人不惟其地不得其人則拘文牽俗踵敝承訛又其甚也將善惡混淆賢不肖倒置而要其究竟豈止以南北為重輕云爾哉君古雅端方不狥時俗筮仕北督府經歷即與權貴相忤乞就南官巳綽有端敏公之風矣銓司乃請于 朝遂有茲命盖寔象賢之意故不以南北為別科目蔭襲為限不可謂不度德量才者也然則君之往也寧無明發之懷而以古豪傑自待乎唯爾先公嘗為太平寶慶德教所加夷民效順廣西湖南稱思至今君體而行之則肇慶擬之二郡尤易為者一舉而忠孝兩盡君實其人矣追迹張呂遠紹牙虎由此其進孰謂古人終不可及邪君之寮友相率請余言以贈君行君雅善余余故不以世俗望君其尚有以信余之言哉

  ○送蘓紹興序

  昔許昌靳裁之氏有言曰士之品有三志於道德志於功名志於富貴此其言豈不盡乎天下之人哉然可以論物情未可以品士類也仲尼曰行巳有恥孟軻氏曰無恒產而有恒心於乎士之道可識矣盖必有恥有恒心斯其為志於道德而可以言士否則雖志於功名者其心跡之間尚不無可議曾是富貴之徒而與於士之品乎哉伊尹周公夾輔商周亨屯拯溺功覆天下阿衡冢宰位極人臣其功名富貴後世莫加焉夫其志何志哉觀諸伊訓周誥凡所以畜謀發慮亮天工而康兆民者一惟此道此德焉耳矣卒之功成名立而富貴隨之固其推之而不能去者耳曷嘗先有意以逆之邪柰何世變日趨人心陷溺不惟道德風流漸就澌滅至欲以功名自見者亦率難其人唯富且貴日相馳逐苟可得之無所不至於是飾道德獵功名以相誇毘而凡所以自炫於世者雖種種殊別要其志罔非為富貴圖也自茲以往天下殆將無士而斯民之溺誰其援之今 天子軫念生靈側席求士下詔詮司大行黜陟慎擇守臣以慰隱憂唯是蘓子遂擢守紹興夫紹興浙之名郡也當事者豈漫與而姑試之哉寔以蘓子嘗為御史及謫而起為南兵部每聚徒講論輒以有教無類自負意其或志於道德者也故有是擢茲往紹興紹興為陽明王先生之鄉其嘉言善行固其士人所飫聞而饜習者子能以誠心孚之於上則因性牖民由俗為治而一郡之三代固可以坐而致者不然吾恐巾舄充庭類皆無實適為郡治之累矣憶漢盛時多良二千石而文翁在蜀尤為著稱豈以興學養士為可後哉寔願於名實真偽之際求諸心而辨之早耳或謂道德功力各以其時而俗士若不知變噫豈其然哉三代之民心亘古今如一日而信道執德之士固未嘗受變於俗彼功力之說直邵子衰世之論而可遽以為憑藉哉矧我 祖宗純任道德慎重守令陶公安守饒州而召為學士劉公觀守嘉興而入為司徒今主上法 祖致治患無其人耳有若人焉必將褒然為舉首矣太守為一方長伯有民人有社稷雖伊周之業由此發軔而有教無類又蘓子所自負者故吾亦以孔孟之所謂士者望之也能勿信余之言而可以自負自欺乎哉

  ○別西磐張公序

  天下之士相遇固難而相信尤難也生不同時者固限於世代之先後而生同其時者則又或阻於聲教之隔越故孟軻私淑諸人恨未得為仲尼之徒而吳公子札既聘上國猶不能與於顏曾之列此其相遇不難矣乎生同時矣而又相與以周旋矣然或意氣之未孚或終始之未徹故狐偃從重耳於外十有九年及其歸國猶沉璧以自誓呂申公薦常秩秩竟改節而申公抱怏以終身此其相信不尤難矣乎旂少貧賤學與時違及走仕途言行多忤於俗公卿大臣之門無可藉以進而亦不敢有意於求聞然於天下之賢人君子耆德元老一從士人間有得則心輒向往而亦不忍果於自棄今西磐公生長三晉宅於平陽蒲阪之間稟三光五嶽之完氣襲陶唐有虞氏之遺風為世大儒為時名臣盖自文清公之後而再見者也旂嘗庶幾見之而不可必得今年春制應考察京官值南太宰缺難其人 天子特起公於家於是公年且七十有六矣聞命不遠數千里馳至旂時從諸司逆公於龍江關上入揖於靖海寺中公謂旂曰若為考功郎中乎人才難得而終身廢棄决於一旦可輕以去之邪生民疾苦而一路之哭係於一人可輕以留之邪子必有如不得巳之心而後可以執斯役也旂不敢對既而竊思之天下之事必相遇而後可與有成必相信而後可以言遇今且即事矣傾盖旦夕之間而欲定去留人才之計容默默巳哉遂前致辭曰旂不敢負此心負人才以上負 朝廷即如公平生道德在士林勳名在朝野今晚年此出無非為國家計為生民計為人才計也旂亦何忍負之公曰吾亦知子雖然尚慎之哉既公蒞部甫五日即會右都御史石岡王公僉都御史石淵傅公暨大小九卿合文武諸司而群議之旂侍立與聞可否稽素覈實公聽並觀參駁往復斟酌劑量而黜降之數始定時四月六日也是日公督旂自夜達旦具疏差官馳驛兼程以進獲奉 俞旨下冢宰咨南部轉行各官欽遵如制既而北御史桂某劾旂肆意行事不足以當考功職司并誣旂筮仕改官之由疏入仰賴 聖明念考察重典不許輕變將旂薄責補外旂聞報感激恐懼遂觧印以歸旂自惟菲薄物望素輕不足論也筮仕改官文案具在不足辨也獨念公以懇懇為國為民之慮拳拳進賢退不肖之心而旂之奉行從事萬一如言者所指則初見致公之辭將不為大言以欺公乎是則深可懼也公素存心天下留意人才雖方蒞任而南官賢否知之什九公固有以信旂矣雖然豈敢必哉旂今歸矣去公之日遠矣然天佑純德以培元氣潞公再出司馬復相公固未涯也尚願公在南則詢之於南人入朝則詢之於朝士異時優游林壑則詢之於道路旂雖鄙陋遲以數年論將自定而今日之舉庶乎真不負公而旂亦可以自信矣話言在茲昭然契劵執以投公再拜而去

  ○送姜約父序

  天下之士有名有實而名實之間正誠偽之介疑信之端理亂之所由出也夫謂有實斯有名而東家之丘鄹人之子其始未必有名也夫謂有名斯有實而學愽行堅聚徒成黨者其究未必有實也故務實而不務名者可與言修已循名而必責實者可與言觀人不然則作偽者將自欺以欺世而狥名者將隨俗以喪真天下之事殆日趨於偽而不知其所終矣昔孔子沒而門人以有若似聖人曾子以為不可子夏疑於西河之聖而同列罪之可以見聖門之學必核其實雖於近似彷彿者亦不容少有假借也處則相規以實學出則相期以實政而不為虛名無益之事猶之宮室舟車之可以利用布帛穀粟之可以厚生而生人之道不可一日闕焉者也然則志於斯道而以天下國家為責者可漫然從事而不知所省究乎始余請教江州往來南昌者兩越歲而姜子約父獨靳於見及姜子舉進士令溧陽之三年余以考功謫歸道出境上姜子留余余恠問之姜子謂近世講學論道之士相望以起率多無實曩居南昌雖不當致疑於薛子而亦不敢遽然以進今且數年諒子久矣因出所制作及商確理道連日夜凡再信宿不欲余去於是姜子以治行最聞被召將行薛子乃告之曰君子之仕也凡以行其志也百司庶府無問崇卑咸可行志而阻於勢之不能自遂者容或有之乃若志既可行而勢又得以自遂者宰相而下莫若臺諫與銓曹耳子今行矣不為銓曹必為臺諫夫銓曹掌握人才而君子小人之進退天下之治忽安危係焉臺諫主張國是而是非可否之論議天下之治忽安危係焉斯二官者固極天下之選也苟居其官而於人才國是非至公至明以核其實則巧詐橫生真偽相冐愛憎競進而善惡混淆天下將何賴乎昔宋仁宗朝司馬文正公曰國家采名不采實誅文不誅意則天下皆飾名以求功巧文以逃罪矣於乎敝也久矣豈特其時為然哉正統間王文端公位太宰凡臺諫出使歸者必令報其所歷人才高下以備拔用一時號稱得人而競進之風頓息寔以當時臺諫各廉訪得實故也姜子自家食以至筮仕時其於交游往來間且核其實而不輕為結納矣矧茲將陟要樞登言路其肯群稱而共和哉吾見抱貞以自守違眾而特立者子必有以知之而賢者將有所恃矣衒奇以譁眾養交以市譽者子亦必有以知之而不賢者將有所憚矣子之茲行式寔弘大吾寧能默默巳乎特書以竢

  ○送劉學正序

  今之用人者每患於乏才而入仕者每患於不遇夫才未嘗乏也而仕亦未嘗不遇也儲養之弗預而取具於旦夕職業之弗盡而較計於崇卑於是用人者有乏才之嘆而入仕者有不遇之嗟矣何也應辦於目前而不慮其終倉皇於事後而不謀其始營役於身家而疏濶於理道中人以下大率然也余不佞嘗奔走世路見有論治者曰民生之不遂吏治之無道也吏治之無道人才之不足也見有自論者曰吾道之不行吾位之不顯也吾位之不顯吾仕之不遇也余竊以為不然國家之用人也猶匠氏之用木也木必預養而後榱桷棟梁桁櫨椽栱之用無有不適矣士之用於國家也猶木之用於匠氏也木既成材而後榱桷棟梁桁櫨椽栱之用惟其所擇矣昔者三代之隆家塾黨庠術序既無往而非育才之地然猶以為未也鄉論其秀升之司徒司徒論其秀升之太學太學聚而教之遲之以九年申之以再簡夫然後論其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司馬論其賢者以告於王而官之唯是當時在官使者皆足以舉其職而人才之盛所以上擬唐虞也自時厥後世衰道微而師之所以為教弟子之所以為學者既以大異於古而用人者又往往右吏治而忽師道於是人才日卑雖有願治之君而卒無以副其所望是故以漢宣帝之勵精而飾偽者蒙厚賞以宋神宗之有為而偏執者獲殊遇夫宣帝固欲得不二心之臣而神宗豈不欲得帝王之佐哉然而終不可得者凡以不能素教預養而不容於遽辦也乃今郡縣皆各有學而兩京各有太學良法美意其所以為人才之儲蓄者則既詳且備矣夫何郡縣學職與夫六舘之官自非豪傑則鮮不視為閒散曰此仕之不遇者也姑為祿養而巳士之入鄉學與夫游太學者自非豪傑則鮮不視為虛設曰此非造就人才之地也姑以求仕而巳於是苟且文具因循歲月而不知此寔豫章楩柟之山谷也此寔棓植材木之工虞也人才所由出職業所由關誠莫要於此也此而盡道其間則既以盡職又以儲才而吾人體用之學不在此哉余往歲丁酉校文閩中得劉君希曾知為有道之士及其掌教元城再教宜興模範人才以克振師道而監司督學皆交章薦達人謂當得殊擢乃僅遷南國子學正吾固知希曾之所重者正在此而不在彼也於其行也將敘是說以質之適門人李表致諸生某等之請因書前說以歸焉

  ○送郭副使序

  夫數易者勢也不易者道也唯其勢不唯其道則為之無本而制之在人人或得而加焉其究也必至於人巳之俱失矣唯其道不唯其勢則為之有本而制之在我人不得而加焉其究也必至於人巳之俱得矣吾常自漢以下郡守長吏以賢能循良書諸紀志傳諸父老者姑置勿論自余髫丱入庠校迄今濫名仕版三十年間其郡大夫之得於親炙者如宜賓王公之純明豈弟開州李公之端方恬淡瓊山陳公之古雅敦厚遂昌應公之精詳嚴密擬諸漢世之良二千石亦何讓焉盖之四公者唯務自盡而不狥人故其張弛舉措綽有餘裕而治行卓犖亦其道然耳自時厥後常之士論漸多清議日起而守郡者或以強戾或以逢迎或以權術原其初意豈不欲厚封殖附名流要美譽以干進取而卒往往取敗以去者亦其視勢之所趨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輕也自任輕則無定見趨勢重則無定守依傍門戶綴緝支離鮮不敗矣於是言者貳於聽聞遂目常為難治之郡而銓司擇人亦遂以為難而不輕授歲乙巳文水郭公以御史名西臺資望既久當需內遷乃特簡?是郡公固有道之士也清修古淡平心率物在郡三年道洽化流時和物阜其諸興學勸課清賦省徭恤刑息訟修廢舉墜固有人不及知而綱凡悉舉者然公雖務自韜晦不求聞達而謳歌四起薦章屢上聲稱籍籍褒然列於宜賓開州瓊山遂昌之間而吾常難治之名亦一朝洗雪於天下此豈有他哉亦唯公任道而不任勢自信而不狥人焉耳用是而觀或者將不為失巳失人而公不為人巳之俱得者邪乃今晉副山東按察使事講武徐方徐固公御史時所按地也感恩服義巳非一日茲行式昭舊職以慰東人再見之思而安定和輯固有不煩餘力者但吾常士人不忍寇恂之去河內惟願當事者舉本始元康間故事公卿缺則選諸所表庶公之德施斯溥而吾常亦永有賴焉矣公之門人邵進士明甫嘗受學于余謂公之行余不可無言余不佞竊觀公治常之易而有感於難治之論因得夫道勢人巳之說以復明甫俾書以贈公且以諗諸世之為治者焉

  ○送傅副使序

  余方壯時游京師見京師人士盛稱傅彭原給事謂其論劾不避權貴有古諫議風裁既以吏卿夜啟扉通闤闠狼籍選法遂上疏直言竟為所中謫丞縣旋移冑監六舘官稍遷都水進武庫郎紆回曲折凡若干年矣又復以憂去今年夏六月始復補精膳余亦同日復補祠祭見君蒼顏古貌挺然若凌霜松栢而意氣多慷慨激昂及叩之則恒退讓不居笑而不答且或默如也豈所謂有理而無益於治者君子不言有能而無益於事者君子不為君於練達之後固熟於此哉無何山東按察缺副使銓曹遂以君去而以余代君為精膳於是禮司諸寮謂余當有言以贈君行余聞常物之大情有四行欲獨賢事欲獨能辨欲獨勝權欲獨運而善是與不善是有弗量焉其所自為者亦有四一為身二為名三為位四為貨而得為與不得為有弗顧焉夫於前四者有一焉則失人於後四者有一焉則失巳失巳失人則天下事無一可為而士人往往蹈焉此論人者所以發才難之歎而用人者恨不得借才於異代也今君以名諫議而退默若此是豈欲獨賢獨能獨勝獨運者邪君不能媚權貴人以蚤致身通顯顧垂白而僅僅若此是豈為身為名為位為貨者邪君若人也雖使於四方可也於山東何有哉夫山東古齊魯也太公治齊魯公治魯君子猶謂其後世不能無弊管仲晏子雖不為孟氏所道而足食足兵取威定霸君子亦有取焉因時損益而與世推移正涵養深而閱歷久者之事也君寔其人也余固無以為君贈也君其往哉

  ○送李布政序

  往余在京師聞稱賢諫官者皆曰桃源李公云一時籍籍謂公旦夕華要既乃外補江西按察副使或謂公公曰諫官行其言按察行其事言而未必行固不若見諸事之得以日盡其職也官之內外遑恤哉余聞而壯之然而未識公也歲乙巳余以南考功謫判建昌為公屬吏見公愽大渾厚中寔介介退而質諸官屬士民咸道公賢一如在京師時未幾余量移南宮公亦尋參知浙政進按察司使今年辛亥余以學政獲侍公于浙見吏胥肅肅然罔不畏公威也見民農忻忻然罔不頌公德也見學士大夫帖帖然罔不服公義也是公之明刑真足以弼教余方竊有賴焉無何江藩缺右使銓曹以公名上 上特允之檄至戒行凡我寮寀屬余以言贈余不佞敬致辭曰公往哉今天下稱達人者率多狥時而言及往昔則鮮有不以為迂者以余觀公卓有古意而余舍迂言則亦無以為公獻者余不敢追述邃初惟我 國家稽古建官內有六卿外有十三布政使品秩事權胥凖並重且以藩服去京師逓遠政多統攝而一使之職寔兼六卿所掌錢穀工虞尤所倚籍盈虛登耗上下損益悉聽處裁無非為足國裕民計也邇年以來邊方多事國用軍需日增月益徵科制使絡繹道途加泒傳符動盈几閣東南民力不啻竭焉爾矣而上嚴責成下希寬恤皆瞪目以視藩司值此之會可為易處乎哉矧江右之民負氣尚義儉用嗇施雖公之威惠素孚其心值此力竭之際其所望於公者如饑寒之子仰視慈父而徵科加泒方日相尋公將何以慰之乎余亦不敢遠有所引弘治中李康惠公守南昌值劇賊驕藩內外孔棘康惠運略應機次第安輯即上疏請蠲租八年雖以中官黎安欲害之而人心所屬竟不能動江之民感其德而頌其功以至於今不衰夫公固康惠之鄉人也今日之往江藩擬之康惠當日之官則其勢又有可為者也縱時事難易未可定論而以公之德之才劑量化裁於其間則雖不必拘其往轍而所以培植邦本者要必出於尋常尺度之外而江之民其重有所賴矣憶公為諫官歷吏禮兵刑四科凡君子小人之進退典章制度之因革將略夷情之險易獄辭民隱之通滯固嘗參謀密勿封駁禁中其於天下之事熟諳素練如指諸掌巳非一日矧又需次藩臬動經歲年躬親聽斷益習以閑又何有於江之一省乎但今之時行多遜避動為掣肘雖理所當為分所得為才所能為者亦往往因循廢格而上下不蒙其休此余所以特舉康惠守南昌時事以激發公之素蘊而預為江之人賀且冀公行將大用德業聞望廣被覃敷而湖南二李當赫然並稱於天下矣

  ○送丁孤山序

  薛子視學兩浙廵歷海濱諸郡校藝之暇登進厥民父老詢其疾苦咸頓首曰瀕海小民往為寇攘竊發倭夷驛騷苦不聊生朝不虞夕流亡失業者盖屢屢矣既值廵視大臣因內地奸人多為嚮導遂窮索搜治欲草薙而禽獮之仰叩初意豈不欲立我民命但過嚴太驟以致奸究煽言遂不獲終事以去今幸逢我丁公視師海上申明軍法整刷部伍島洋夷險防禦周悉慎覈奸良刑釋咸允其有怙勢隱慝者亦皆誨化觧散於是夷寇出沒莫為指援輒就禽勦不敢犯我境上唯是流亡復業閭井又安我小民其有干城矣余以語諸土諸士曰豈唯是哉丁公嚴不至苛寬不至縱出入以度動止維則不純任法不專尚兵詞色所加豪右率服威懷所及携貳格心且猶振作藝文修明禮樂以淑我士類我士類其有師帥矣余因歎曰有是哉孤山公之作用也而豈無所本哉曩余在白鹿書院有感於前山長李敬子事敬子為晦菴高第弟子以弘毅見稱于師門而經術行義名海內人之視之一儒者耳及為幹辦使會姚源寇成帥漕議平之而各持其說敬子曰寇非人耶豈必皆惡遂請自往諭以逆順禍福寇皆帖服孤山公固敬子之鄉人也稟賦厚而造詣深閱歷久而涵養定銳志程朱邃於問學其本原盖自有在而發揮事業所至輒效固儒者之作用耳豈徒事功名者可擬議哉公往在諫垣以建白忤時謫遷量移淹洫在外亦既有年當道諒之行且召入矣妄意者或又以海上難公不知正李敬子之所欲往者也今觀士人之論若此豈不適以樹公之業而永公之聞矣乎雖然亦公之餘事也公固不以是為重輕也公在海上三年例應報績長憲濟軒唐公同野李公述憲寀諸公之意謂余知公屬以言贈余不佞未及詳公之素懿爰敘士民之頌公者以贈公之行其諸登賢陟望起滯振淹則固當事者事也亦非公之所計也不書

  ○送唐布政序

  余嘗自謂君子之於天下也不可有我不可無人有我則私無人則忽私且忽而天下之事由是不可為矣既涉仕路垂二十年我則不敢有而不能不藐人之有唯是鮮克當意寡諧于俗再起再擯而綴緝經緯輒復斷續不成尺幅居常靜思默注反復其故而不甚了觧及視學浙中長憲濟軒唐公每過余論學論政余思公為郡縣為部署為藩臬敭歷中外所在卓有成績籍籍著稱而人巳罔間問公何以得此公反詰余余告之故公乃曰有是哉君子固不可有我亦不可無我無我則自任者輕而或不免於隨固不可無人亦不可有人有人則任諸人者重而或不免於動譬若交際然我則不受而不能必人之不我加也譬若稱謂然我則不諾而不能必人之不我呼也斯則不落於人巳有無之際而天下之事或者其庶幾矣余方有味於公之言而公適有布政山東之擢諸寮送公行屬余贈之言余固受公言者而何能為公贈哉然不能不為東之人慶也夫山東古青兗之地齊魯岱宗渤海限帶封域其土平曠沃衍其人雄偉沉毅以尚父伯禽為之則王道行焉以小白敬仲為之則霸業成焉秦漢而下治行隨人而土風民俗亦略因之邇數年來歲有登耗河决不常轉漕疏淺丁夫旁午兼之邊鄙多事城戍繼興工役頻繁東人告困強壯者往往流離轉徙廬井蕪圯甚則操弓矢刀戟呼群躍馬從事暴客以偷旦夕之生而羸弱無依殍於茅葟沙礫泥塗潢潦者則又比比相枕藉也余嘗往來上下盖竊憂之一時當事者亦欲興革損益以紓其困或又未免各持文墨議論以務已勝而適為多事之擾將何賴焉唯公定見定力而波蕩風靡之中常知有我不動聲色不暴形迹而規為舉措一觀夫人情物理時宜事變而默識裁成能勿擾之而巳矣茲行也東人不將有息肩之期矣乎夫古今之時不同而理同王霸之道不同而事同太公魯公孰不知其為王也周公逆知其後世必有強弱桓公夷吾孰不知其為霸也仲尼深服其民到于今受賜夫固因時觀理以道揆事不當執一論也斯義也豈聲色形迹者可與知哉吾是以知公之優為而為東之人慶也載觀我 國家惠養黎元勤恤民隱方嶽重臣必慎簡以充以儲公卿之選洪武間則有若徐公鐸宣德中則有若劉公中敷正統初則有若王公質皆以東藩方伯召為司徒而德業聞望垂諸不朽今公將媲美三公以需不次之擢以昭我 聖天子法 祖得人之盛其在茲行矣又豈特為東人慶而巳哉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十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十一

  序三

  ◆序三

  送陳思南序

  代送張龍湖先生校士北還序

  代送李尚書序

  代送費鍾石先生序

  代送戴廵撫序

  代送張襄陽序

  代送錢尚書序

  贈葉教諭序

  贈王縣丞序

  代贈徐生序

  送謝廉使序

  送陳兵憲序

  送菅參政序

  ○送陳思南序

  南營繕郎二峰陳君擢守思南其冬曹僚友詣薛子屬為文贈之薛子乃為言曰君子之仕也以行道也道弗行焉雖密邇禁嚴薦陟華要威焰寵渥焱騰波流眾人侈之君子弗願也道苟行焉雖淪迹幽遐屏居疏絕懷遠招攜左支右吾眾人難之君子所安也故曰君子以道眾人以欲欲之所至業毀名湮道之所至驕孚蹇淳此豈待聰明強有識者然後能較得失重輕於彼此間哉夫亦人心之所同明也然人情竟往往厭此趨彼者無亦眩于耳目之所睹聞世俗之所習尚而旋不自覺與於是有能卓然自立期於道之必行而不俛仰汨沒於庸眾人之見者吾不無望于思南君此行矣夫思南為禹貢荊州荒裔歷代撫綏羈縻建置興廢沿革靡一迨我 明興豐德厚澤洪敷汪濊固巳效順輸忱樂歸編戶至稽其種類華夷雜居輕生尚武終自與中土殊別唯是官茲土者率以孤臣自處多抑欎無聊而甘心怠忽鮮克自樹是不有忠信禮樂曠度達觀之士志於行道不以夷險遠近動心者未見其能守也吾觀君詳慎恭確罕所嗜好奮身賢科閱歷歲年始至營繕職司興作軫念土木凡奉先殿材 顯陵陶磚皆教護屬工節量程督罔有冗費以是推之則安節厚生乃其素定而經度機宜撫綏振率將無施不可何有於思南哉始楚威王時莊蹻定黔中從其俗以長之民遂殷富漢晁錯當景帝朝規畫塞下事甚悉而卒歸之於得良吏吾嘗以為二子之見於今之守遐方邊郡者最為切至君茲往哉酌古今權便宜而發謀攄慮一無顧望唯不負其平生則思南之民有不謳歌者寡矣道行荒服策名徼外將不愈于官禁近而碌碌無所猷為靡益成敗者邪君其往哉諸僚重別之情與夫贈言者之意他日諒有徵焉也

  ○代送張龍湖先生校士北還序

  天之生才曷嘗有古今疏數之異哉元化旁流鈞旋轂轉章符耀采著秀呈祥而靈淑之萃聚寔委和之凝澂也故含淳秉德蓄玄抱藝之士冀遭時翊會以宣猷効悃者恒濟濟乎其相望焉若其用舍之衡進退之幾則惟斡元化者操之而世道之汙隆升降胥此焉出是可不慎乎哉盖淳者不能不漓貞者不能不變而聲應氣求捷逾影響至可畏也是故唐虞而下得人之盛莫過周室稽其賓興則惟以德行道藝后世茂才孝廉明經辟舉諸科其法加詳而比其在位多弗類古此豈其制弗若哉盖天下之道有定體無定用有治人無治法周之得士非其制之獨良也當時閭胥族師黨正州長凡與賓興之役者咸德行道藝之士也后之不古若者非獨其制之弗古也郡國公府列侯二千石凡有貢舉之司者或多不得其人也不然文詞之學科舉之制去古逾遠何韓愈氏出遂起其衰歐陽修氏出遂正其習是不可以觀邪龍湖先生蚤以學行名南服舉禮闈第一人成進士歷翰林學士青宮諭德職專輔導海內學者靡然嚮風先歲甲午被命校士南畿時稱得人至是庚子例復設科先生乃再至寔殊命也 聖天子虛懷圖治思得賢俊共成化理淵衷至意豈其微哉維南畿為我 國家根本重地其人才自昔著稱與其財賦並甲于天下充盈羡溢之餘侈靡浮競之習日滋張大矜炫多文少實以故聰明才辨者或多馳騖口耳而朴實椎魯者則又旋為風漸俗染唯是極重難反雖今閭井日就凋縮而群好翕趨尚迷嚮赴厥有好學聞道窮高極微而藝文摛蘊輒憂深思遠抗志沉精往往為時所擯是導揚衍溢者日異月殊而人才之上下文運之盛衰可獨歸之氣數耶唯先生型范端飭鑒衡空平眡晷昃觚翰以得心知性術而登崇陟雋者率多譽望聲實之彥砥璧始璞鑄金始鑛豈直良工巧冶之能事哉冥孚潛運雷動雲蒸固其聲氣之相感也茲其歸哉持賢書以獻諸明堂 聖人在上方將邁殷軼周可無煩傅巖物色渭濱后車而側席之憂庶幾其慰矣乎

  ○代送李尚書序

  嘉靖十九年庚子夏戶部尚書儉菴梁先生免歸進南工部尚書涔涯李公往代之瀕行南卿大夫士咸餞送郊外廼公官屬請余贈之言於是某前致辭曰今之戶書寔古司徒之職古以掌教今以經費費不經則財匱財匱則民困民困而教是不可行也方今聖天子銳意復古修舉廢墜工役繼興儉菴先生為國經費為天下阜財稽數考成勢不能行於是再起再罷去 上以其職授李公淵衷睿注豈唯以公宏猷大略達變通方為能任厥成事哉盖寔諒公之素矣公昔起家進士出宰建昌安福即有惠政既召為監察御史按滇南值正德初逆瑾竊弄威福中貴專恣凡出鎮守者皆其黨與公在滇裁抑之因謝病歸者十餘年瑾誅後起公為廣西按察副使備兵撫江遂進御史中丞鎮撫寧夏邊人帖息是公之才望雖逆臣強虜咸知畏服以是而總度支經出納程工量才以差次乃直別能較藝以上下其既稟則百度咸貞群工競勸而冐破乾沒者將自歛戢如是而財可裕財裕則用足用足而工役可就民力可舒矣此上之所以慨然用公也公其往哉憶昔周官司會以九式均節財用隸之太宰以共百物而待邦用唯王不會世子以下皆會夫世子將君天下其諸僕臣侍御又與王山入起居凡所意欲咸得關白而司會以太宰之屬顧獨能抗其法而不聞有阻逆之者盖當時太宰寔唯周公其人而厥德明光于上下眾志自爾協一罔有希覬故雖遷都營洛惇宗將禮費給不貲而內府外府靡不充溢閭閻田野見于詩人之所歌者萬億及秭乃今司會之政統之司徒宿望如公信能以周公之道康其國而默旋宏濟則財用自無漁獵不惟上副 聖天子之委任而因可以足國裕民盡古司徒之職矣余雅知敬公故於諸僚之請竊有厚望而不敢以漢唐以下之度支尚書望公也公其諒哉

  ○代送費鍾石先生序

  自昔周成康時天下方被文武光烈二君又皆繼體持盈號稱極治廼周公召公猶且惓惓以克詰戎兵張皇六師為訓此豈老成謀國長慮卻顧者固如是哉今天下承平日久濶略戎政雖介冑氏族襲先世勳賞封爵?執干戈衛社稷固邊隅為職業者亦往往多燕溺紈袴不省弓矢刀劍矧能閑韜略習機宜宣猷矢謨以折衝禦侮邪頃醜虜竊發犯我邊陲天子命將閱師適缺少司馬參謀本兵下廷臣議僉曰南少宰鍾石費公維其人公固講筵舊臣宸衷久注遂可之或謂公文學侍從資望巳深且久在南國即當入直顧問軍旅之政乃復以煩公邪竊惟人有恒言漢唐而下縉紳介冑分為兩途迂儒武夫各持一說維是率多僨事不知先王用人必文武兼資而論將搜才咨詢决策一聽之耆儒宿學盖唯文斯能經武唯閱歷深斯慮事遠唯久任在外斯知人必真是故本兵得人則將領多賢而分閫專制兵政悉舉不得其人則將領多不賢而越法譸張以啟釁召侮是軍國之安危休戚華裔之盛衰消長皆由此出其所繫豈細故哉鍾石公愽雅謙冲正直忠厚自舉進士入史舘巳赫著譽望吾不論其他至如正德中乃伯兄文憲公秉國逆濠方熾疏請護衛公即虞其有變從中抗阻濠怒中公昆弟家居者凡若干年使當時在位者皆若公見必能潛奪其不軌而勤兵毒民未至後來若此之甚也及濠敗始復起公編修國史尋遷侍講春坊庶子掌翰南院歷官祭酒模範諸士寔多造就及上疏條陳事宜咸中肯綮 上嘉納之調北祭酒以文憲公方召入輔相遂懇為辭辟且寓書薦呂涇野以自代茲可以類觀公矣乃今參掌邦政其必發攄生平所蘊畜以决大謀定大事而古稱詰姦禁暴九伐平邦之法固將推而行之以靖彊宇而逆折豫弭之道以人事君之心又公之所素具也豈得以文章藝苑目公而謂不當煩公以此哉不觀趙括兵家子指掌談兵雖其父奢不能難然竟不免長平之敗厥後梅聖俞翛然一儒臣也乃注孫武子而後世用兵者多取資焉盖會通之學則固有如此者矧公兼綜典籍究觀今古歷有歲年而切切以治道人才留意者乎吾固知公隨所授而可以行其學矣嘗觀宋慶曆初仁宗厭西兵久出亟用富韓范三公而杜祁公相與佐佑抑絕僥倖凡內降恩澤一切不與及范雍守延州當時欲以趙振代之韓魏公奏曰願留雍以觀後效無巳則范仲淹為可是其經略邊事者固非一端而其要則莫先於用人所以慎重若此余知公最久且同事南部故於公茲行反覆以用人言之而惜別之私則有未暇及也

  ○代送戴廵撫序

  龍山戴公以按察副使備兵九江甫明年經略區畫咸協時宜閱武修文敉寧江漢晉秩參貴州藩司政戒行會畿內暨薊州邊備撫臣員缺天曹疏請猷望素著者蒞之 上乃復晉公僉都御史授璽書往某為公屬義不可無言遂敘曰維今京師乃古幽冀雖形勝甲天下寔為次邊地北抵居庸東北抵古北口西南抵紫荊關驅策舉踵不出旦夕匪若漢唐之咸陽長安去朔方吐蕃界在千里外我 文皇帝聖謨神略建都以扼虜衝而薊州寔秦漢以來漁陽幽玄諸郡勢阻要害設倉儲屯戍制置勑使慎慮豫防緩急調發厥繫攸重非有文武長材諳練經濟者弗得授公茲往豈直懋九江官賞侈一方勳業云爾哉唯我 明天子暨左右輔理諸執事慎簡臣僚諒公有素憶公昔嘗為侍御史督理兩淮鹺政條陳地方事宜所關最切者十二事釐奸剔蠹裕財阜民至今稱便繼按歷西川值夷酋隴氏倡亂遠近繹騷致勤上命將大舉兵以夷其族方歲大旱民不堪命公先後上疏請罷兵發粟 上下廷臣議遂召旋師仍發內帑金二十萬往賑蜀公又檄諸州出倉粟數十萬石民賴以全活既乃復自成都渡瀘會貴州守廵于赤水布悃聲威兵不血刃而遠人咸格因建處芒長策今公去蜀殆逾一紀而川貴之謳吟思慕冀復得公者不啻饑渴前曰藩參正以俯順一方而畿輔重地則又非公不可遂尋有是命委任至意豈其微哉矧今三邊六鎮自石晉獻地盧龍遂割太阿倒持積有歲年迨大寧東勝旋改其舊藩籬屏翰不無隱虞昔范仲淹呂夷簡當景祐中正有宋極盛時一欲城洛陽一欲城大名雖二公所見不同均為大臣慮遠防微至計乃公識倚伏之機達化裁之變值茲柄用必將大究厥施相時審勢明罰勑法補偏救敝興廢舉墜選將任賢彊兵足食西制吐蕃北制瓦剌于以寧謐邊圉弼成海宇以光昭代文明之盛以副當宁委任之意不徒旬宣勞來聲容議論若是焉而巳也某不佞寔於公有至望焉

  ○代送張襄陽序

  今天下才儁奇麗崇言宏議之士豈少哉盖彬彬乎雲會風流繼踵海內矣至揆厥初以要久遠鮮不殊軌此豈閱歷摩厲者反始進之時不若而氣志盛衰之相越邪夫亦以見無定理故守無定力而時靡波頹馳逐上下向之激昂感觸于真機之發動者不有憤憝不平之氣則有抑鬱無聊之情而窮悔遷渝舉其生平所尚者甘棄之若弁髦矣是故人才所以多賴于培養而匪能自樹立歷變貞一者不可與語乎其至也南車駕郎長洲張君士弘始以進士補刑科給事遂上疏乞宏聖度廣延納 上俞之繼因各省官司及民間奏疏多支辭蔓說牽引不辜溷瀆聖聰復上疏約辭慎獄 上下其議刻置長安右門外乃後因議先聖祀典忤旨下獄謫閩藩幕司量移進賢令懷慶郡丞奔走風塵從事簿牒朝會積有歲年夫君以黃門諫議左右侍從一朝罹此苟內外清濁崇卑淹速少嬰念慮見勢利之華闇德義之實其能不顧盻俯仰據徼乘便營蜚景附以跨騰通顯哉君顧恬默自居隨所任使以圖報稱養士治民在有成績及司車駕贊理兵政亦綽有端緒古稱官守盡職言責盡忠君殆若而人矣謂為有定見定力者非邪廼茲守襄陽其又肯負乎哉夫襄陽跨荊蜀控關洛湖南著郡也維昔蒞茲土者若關雲長之威震華夏羊叔子之綏懷遠近杜元凱之立泮宮修堰漕皆盛有聲稱利賴當時貽思後世褒然為漢晉名臣寔維在是是後尹師魯歐陽永叔皆嘗以諫謫茲郡一監酒稅一為縣令雖二公勳德文章宋室冠冕于此則以權力未稱不遂厥施君今之行其始雖以諫出而乃茲委任職專一面殆非尹歐當日之官而與漢晉三公幾等埒矣行將登峴山之亭俯沉碑之潭其能不惕然以思慨然以興而與之方軌並駕矣乎他日襄之人有頌良二千石者寔於君乎屬望矣

  ○代送錢尚書序

  周官大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擾兆民遡厥所從自堯之命契則既有然矣漢魏以下置尚書度支專主財帛委輸軍國支計以至於今之戶曹雖職列地官而徵其承受攷其沿襲要勿外於民度金倉之屬而教曲無聞焉豈經國建官者盡先先王之初意哉夫亦窮其體要酌其會通而與世劑量之道歸焉耳故曰食節事時民咸安其居樂事勸功尊君親上然後興學其意盖謂此云至其脉絡相承鉅細聯屬則祿秩禮樂兵戎賞罰工虞凡所經費胥于是乎取資焉是故得其人則庶事理不得其人則庶事隳任斯職者誠有如地道然山嶽河海之震奠物產生殖之休否咸所維繫是其職誠重且大非有承載容畜體國經野者鮮克舉之也桐谿錢公始以進士起家為良有司為名御史歷方岳諸司進卿寺進御史中丞其所臨蒞吳越燕趙荊楚冀豫貴竹百粵諸方若其邦國都鄙夷蠻戎貉之俗與其財用穀畜之數夷險通塞利害之宜靡不周知逆處而所在士民謳歌贊誦厥既懋績中外揚休士林矣廼今以尚書官留都掌戶曹經制機宜動中物則食貨之登耗轉輸之勞逸用度之多寡盖藏之盈虛不事按簿書促期會而輕重可否之間罔非足國裕民之道盖其應用之不窮者寔其涵練之有素也謂其克舉司徒之職以輔翊我聖天子禮樂文章之教敷典擾民之治者非公其人邪昔鄭桓公為周司徒善於其職詩人為之賦緇衣而君牙克篤忠貞勞有成績穆王銘書于太常自公之南也南國之卿士大夫庶民小子固莫不有緇衣好賢之念矣今以政成歸報於明堂 天子其將不嘉乃丕績以昭國家之有又乎

  ○贈葉教諭序

  婺源葉君教慈谿學之五年武進薛子來知縣事每至學宮講論經理剖析疑義彼此談駁闡發未明久之益習見其端方雅重悃愊無華以道自持表裏協一斆學不倦將窮極本原而會通之諸生有率教者延接無時進退以禮務相與刮劘期脫徙流俗而進諸古有不然者則哀矜惻怛冀在感動罔事夏楚諸生安之其諸學士大夫不問其華要散逸待之一以誠懇而愛憎毀譽久近得失未嘗一置於懷也先歲甲午考試關中號稱得士既修浙省誌多所記纂君所至未嘗求合於人及吾見四方人士亦自往往問葉先生云今年春御史汝陽張公廵行東浙聲色所加官僚屏息而望塵下拜者且猶未免叱咤一時論者咸謂君古貌古心其將不便於御史之庭矣既乃進止自若應對從容未嘗少狥張公為霽容加禮及去復移檄縣官激勸特至此可見誠篤所孚雖盛威厲色者亦自相入彼屈身枉道者何為哉夫亦自夷其師範焉耳是君既孚於遠近上下之人為弟子者將不益知所以自恃而天理之在人心其究不在於紛華盛麗逢迎容悅間也然是亦就君之所孚者言耳使在我者既盡而自反無闕就有不孚亦與君何重輕哉君性資淳厚固本諸天及觀其伯兄東昌公為賢太守其諸子僉憲君為名督學則家庭之所漸者厥亦有自矣素教預養之功又安可誣也

  ○贈王縣丞序

  維揚王子種學績文久困塲屋以貢為太學生薛子家食時江北士人往往稱其人云然未之識也及薛子知慈谿之三月御史汝陽張公以按事至薛子病火欲辭去公留之時王子為台州太平丞適以事謁公于慈谿公命之曰薛尹苦煩縣缺丞尉其一切瑣瑣舊事汝其暫為分之於是王子留慈慈故多狡黠凡賦稅徵輸計戶上供者悉為所侵漁積習成俗上下蒙蔽倚藉勢力動持長吏先是為令者率多敗事去繼之者束手受制莫敢可否事王子乃昌言曰余受御史委而令復有薛子乃更不得施用則丞不負余而余負丞矣於是檢舊牒搜微剔隱務殫厥心力得一弊與夫作奸犯科者輒書片紙移縣庭或械其人繫獄諸奸民不便者咸復口語籍籍冀少縱王子持之愈堅如是者幾一月乃別去因徵贈言于薛子薛子思曩在京師銓曹授知慈谿縣事一時士人咸謂薛子茲行盖岌岌乎其難哉予謂盡誠為之不容而後去如程伊川之所以答呂進伯者斯亦巳矣慈谿縱難治其若我何然余身當其事不敢畏難無足異者乃今王子丞太平而顧以身任怨唯知是非可否罔恤毀譽利害其真有的見定力而豈涉筆占位目吏問可不可者哉曩時江北士人之所稱信無負云嗚呼使向之為慈者皆若而人焉則慈亦何至敝壞如今日也

  ○代贈徐生序

  漢司馬遷作貨殖傳班固譏其崇勢利而羞賤貧夫遷良史而固亦其儔也為貨殖作傳豈其微哉而固獨弗之知也固弗之知而天下後世皆以其言為信然吾於孟堅有遺憾矣嘗觀漢制論刑輕重視所贖有差咸獲免有能輸金錢龜貝刀布入粟塞下者率得補官維時司馬相如以文學辭賦雄藝林猶且入貲為郎而卜式父子皆以助邊拜爵積官至通顯子長獨遭李陵之禍幽於縲絏竟下腐刑夫固無以為之贖也治生獨可少哉貨殖列傳固其玩世自嘲之意而謂禮節榮辱之知由於倉廩衣食及所謂人富而仁義附焉者亦其探本之論也今徐生藉父世業日益饒裕知以權變勇以决斷仁以取與古之善言治生者固巳得其遺法矣廼入貲拜秩膺仕者冠服豈以誇金章耀閭里哉無亦以有財者宜輸委以佐司國計者之經費云爾然吾觀世之修行獨立者每恥言食貨至入貲拜爵事則又往往沮抑勿論斯固孟堅譏子長作傳之意夫亦以其人之多弗克自樹立也及觀卜式諫止武帝興利欲罷塩鐵船筭當時東閣石渠文學則未嘗有言及此者雖其?貲奮迹亦何損焉司馬相如子虛大人賦及諫獵疏封禪書固多虛詞濫說而楊子雲謂其曲終奏雅然其要歸引之節儉太史公謂其與詩之風諫何異允若茲亦奚問其以貲為郎也徐生信能自勗則蜚聲騰茂固自有地而非崇勢利羞賤貧之謂矣余不敢薄待徐生是故敬進斯言竊附於以規不以頌之義

  ○送謝廉使序

  自昔為天下國家者各因時以立政而唯朝會最為大典豈直以明上下之分繫荒服之心哉盖黜陟誅賞行焉而賢不肖之進退乃庶官視以為勸懲而生民之休戚天下之安危寔於是乎在也是故虞廷群后肆覲周官六年五服一朝其風勵人才以致盛治者至今猶可想見迨我 國家定為三年一朝之制天下布按諸司暨府若州縣各述所職以入覲以聽吏部都察院考察去留而尚書都御史以下當事者唯布政按察使之言是聽而按察使則廉訪激揚總外臺風紀之任尤為部院所倚重唯按察使得其人則好惡愛憎一出於公而恩仇德怨不能行於其間由是庶官之賢否不啻妍醜之在鑑低昂之在衡罔弗允協而部院之去留真足以為懲勸民生世道不有攸賴哉反是則有不忍言者矣矧今兩京畿外為省者凡十有三而浙江寔居其首故考察之序必先浙江而以次及於諸省則浙之按察使尤為天下之望浙中稱平天下其胥傚矣然則少溪謝公茲行其所關繫豈不甚重且大哉公昔以進士起家為名御史按歷諸省督學畿內文章政事褒然著稱而弘度厚養以懋經綸之業者每注意於天下之人才雖未及識面者其賢不肖固巳知之素矣矧今長憲於浙則一省庶官近在所隸之下有能遁情於平衡空鑑之外者哉由是近法遠稽而天下之憑藉將於是乎在此吾於公之行所以不能無厚望也昔范文正謂一路之休戚係於一人之賢否故其去留之際每主於嚴韓忠憲見天下諸路攟拾官吏小過則愀然不懌謂不當錮之於聖世故其執政之時恒主於寬二公皆宋室名臣各有所見而要其至意未嘗不同吾固望少溪公為今之韓范敢述以獻從者

  ○送陳兵憲序

  少岳陳公守吾常之三年適海寇挾倭夷為亂沿浙深入直犯蘇松之境將踰浮山以泝上流公出謀發慮聚兵除器寇不敢窺我境上未幾公即受 簡命為浙江按察副使職專備倭奉 璽書從事戒行郡憲徐君暨吾邑令萬君後先致辭問贈言於薛子薛子謂公以名御史歷今官出入中外凡若干年德政敷被所在著稱固無俟余言而飾情獻諛諒亦非公之所樂聞也雖然樊侯城齊每懷靡及仲氏去魯問何以贈是君子之心固惟日不足而公之茲行又豈無所采擇哉余不敢汎有所及只如近日東南所患莫急於海上之事而 朝廷之所以汲汲用公者亦甚以海上為急余間歲在浙問俗觀風嘗竊聞一二請就與公商之夫天下之勢所恃者民心所憑者士論而吾人之欲有為於天下其所憑恃者亦唯在此而巳乃今浙中瀕海處所習於番舶之利而禁令不行民心士論盖多搖惑於其間而制使重臣亦率為掣肘寇之滋蔓寔由於此今之當事者過自疑畏豈非老成持重將欲匿瑕含垢旋底消弭以圖萬全乎吾恐方萌之端蚤巳不能逆折豫防而巳成之勢安能保其不愈熾而奔潰也夫去草繁苗除惡務本昔人之論亦自有不易之道誠於此而留意焉則重門擊析且可以禦暴客矧山海限隔不假以梯航蕞爾醜類豈真能飛渡耶但民無定志士鮮公論積習巳深卒難開諭雖其自為一身一家計者亦唯圖旦夕目前之利而不虞深長久遠之害矧欲其有大人之志天下之慮者誠不一二見也此其漸涵化誨之方斟酌劑量之用諳練閱歷如公必自有相機順應之妙矣即今思質中丞當分閫授鉞之任甚能開誠布公廣屈群策憶其東廵余嘗與言於錢塘江上見其躍躍動色公茲行哉凡所當為與所得為者協恭共濟不阻不撓則民心士論當自有反正之漸而東南之警行將有盪定之期固可計日而俟矣余特敢為探本之論以復二君之請用告從者以禆末議公試以問之中丞公其尚以余言為何如哉

  ○送菅參政序

  歲己亥復齋菅公以江西按察副使進陝西布政司參政瀕行江之官属士民咸餞送郊外惻惻不忍釋去其僚友恒溪尹憲長属余贈之言某乃前致辭曰公之茲行也其將參知陝之政乎夫陝古雍州也介隴函蕭散武嶢諸關黃河左右旋繞渭汭漆沮弦蒲荊岐終南龍門鳥鼠諸川藪巖谷環映襟帶形勝莫強焉惟其土厚水深故其人多厚重質直周邑岐豐王道四達詩人歌之謂之二南既分命周召益熾以昌而二公相業寔是焉肇厥後東遷秦襄始封康孝以下無衣同仇繼作悍然有招八州朝同列之氣夫地一也周則為周秦則為秦淑慝汙隆其人殊也漢晉西魏後周隋唐咸都咸陽維時京兆馮翊扶風弘農張掖酒泉勝肅甘洮諸路安危沒服亦唯其人也迨宋中葉夏銀綏宥靜靈鹽甘凉?沙沒諸西夏慶曆分緣邊為秦鳳涇原環慶鄜延四路熙寧以熙河洮岷通遠又為一路各置制帥材官而韓范經畫大著聲稱西人不敢窺伺民藉以寧遂為宋室名相今四夷讋服彊陲宴然而聖化所被寔唯承宣者為之公冲襟雅度經濟夙閑建白在諫垣明讞在觀察聲實所加罔弗孚裕茲行也其將為周召矣乎其將為韓范矣乎吾黨深有望焉矣

  方山先生文錄卷之十一

方山先生文录  (明)薛应旗 撰

  ●目录

  序

  卷之一  策

  卷之二  疏 表

  卷之三  纪述

  卷之四  书一

  卷之五  书二

  卷之六  杂着

  卷之七  记一

  卷之八  记二

  卷之九  序一

  卷之十  序二

  卷之十一  序三

  卷之十二  序四

  卷之十三  碑

  卷之十四  传一

  卷之十五  传二

  卷之十六  论一

  卷之十七  论二

  卷之十八  论三

  卷之十九  论四

  卷之二十  策问

  卷之二十一  墓表 墓碣铭 墓志铭

  卷之二十二  祭文

  ●序

  题方山文录

  曩余为南国子司业与诸贤论学咸推薛子仲常余数延参驳相悦以觧既仲常别去举进士有官守再越岁见于豫章其所淂踰南雍时矣又再越岁见于留曹其所淂踰豫章时矣一时同志谓仲常任道担当斯文其有属哉岁庚戌余守制家居邸传仲常董浙学政将谓一方淂师吾道之昌明有期矣今年春乃竟从调例行止真非人所能哉先壬子冬仲常属其门人南城许进士洛携文示余评 骘清题其端委是以书唁之复申前请余因忆王玉溪尝谓吕泾野曰李献吉真奇才也一为歌行近体即如李杜一为古诗乐府即如曹刘阮谢一为赋记序书即如屈宋贾马其殆可传也巳泾野曰惜哉向使其一为定性订顽即如程张一为大学中庸即如曾思不尤愈乎仲常固习闻泾野之说者也今观所录文触机感事舒愫发情皆训辞格论未尝有意于文而巽灋抑扬动中矩矱殆阐定性订顽之精蕴而优入学庸之堂室反诸身心可验质诸古今可稽而揩诸天下可行盖非空言无物徒以鬬奇争胜娱心志而悦耳目也如是为文□在□矣乃知仲常之道固将垂之久远而未可以方所限也尚淂与文人例论哉仲常当自慰而益懋矣

  嘉靖癸丑□九月既望泰和南野欧阳德崇一甫书于西□之直庐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一

  策

  ◆策

  廷试

  ○廷试

  皇帝制曰朕思首自三代以来迄于宋终中间虽历世有久近而其君之历年亦有长短要之皆自其为君者何如耳但传云惟周之历世最多国祚恒久然周之所以享祚久本于文武之所积累亦后之继承者能保持之耳上至夏商垂及唐宋亦若是焉皆基之于先王德泽洽于民心亦继之以嗣王能尽持盈慎满之道者也洪惟朕 皇祖高皇帝代 天复世重肇中华建振古无比之功德朕 太宗继述于草创之初 列圣遵承于太定之后百有六十余载传之于今朕以宗支方在冲昧之年入承 祖位幼弱不才多招灾害于民兹来思 祖宗创造万艰惕然悚惧朕欲长保洪业于无穷有隆弗替永 宗社万禩之固保家国千世之传民得以遂生物得以适所如上之良法要道朕心慕之思之不知何以得此故进尔多士于堂尔等蕴持既久王政素闲于怀可罄所知以告朕将亲择而勉之钦哉臣对臣尝读书至说命有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是君以保治之道望其臣也读诗至烝民有曰衮职有阙维仲山甫补之是臣以保治之道辅其君也君不以治道望其臣是为自圣自圣者谓人莫已若虽有善言无从入矣臣不以治道辅其君是为自欺自欺者谓吾君不能虽有善道莫之告矣此上下交所以为泰而上下不交所以为否也否泰之间寔吉凶消长之机治乱安危之会也可不慎哉不然则恭默思道如高宗内修外攘如宣王皆中兴之令主也传说虽帝赉之良弼山甫虽天生之贤佐其贤与智要非有过于高宗宣王也而德命之辅阙湏之补者盖真不自满假而圣不自圣之心也盖真知王业之不易保而欲建久安长治也策也钦惟 陛下具聪明睿智之德禀刚徤中正之资将以启中兴之令图建无前之伟绩而隆亿万载无强之休于以远迈乎高宗宣王以上追三代之隆而陋汉唐宋于不足为者也微臣何人而足以赞庙谟禆国论于万分之一耶窃观 陛下临御以来凡五策士矣始之以慎初之道盖欲体元居正而更化以善治也继之以纲纪风俗盖欲通变宜民而绍复乎先王也继之以王伯之辨盖欲极深研几而纯心于王道也继之以知人安民盖欲养贤及民而绥靖乎中邦也继之以耕桑蚕织盖欲利用厚生而父母乎天下也合而观之无非所以为持盈慎满之道也然当时策士之言 陛下亦既梓之为录布之庶府传之天下矣顾皆视为虚文而未闻采为实用岂以 陛下亲策贤良之士为应故事而巳耶抑其言皆将顺逊志祗以铺张洪业扬厉盛德而为 陛下之所巳行者耶臣时窃伏草野每恨芹曝之诚无路上献乃今举于有司进于 大廷以奉 清问甚大幸也使臣复有所回护隐伏而不言言而徒摭拾三代之遗文补缉汉唐宋之故事聊以塞责而无适于用则是臣当可言之会而以空言罔 陛下也上负吾君下负吾心纵天寛地容不加罪谴而天下后世其谓臣何臣伏读 圣策见 陛下上嘉三代下及唐宋惓惓于 祖宗创业之艰难 列圣守成之不易而深忧至计惟欲民之遂生物之得所以尽持盈慎满之道盖兼前是五者之问欲会而通之以观厥成也此实所以造万世之福也岂惟一代之民物受其赐而巳哉然臣窃虑 陛下有是念也而不能底是绩也为是言也而不能励是行也兹欲励行以底绩岂有他哉亦唯 陛下推是心与是言以达之政焉耳臣愚反复 圣制曰朕思首自三代以来迄于宋终中间虽历世有久近而其君之历年亦有长短要之皆自其为君者何如耳是 陛下之所以鉴于古昔者固自探其本矣既而曰洪惟朕 皇祖高皇帝代天复世重肇中华建振古无比之功德朕太宗继述于草创之初 列圣遵承于太定之后是 陛下之所以法乎 祖宗者又自得其要矣乃复诏臣等罄所知以告是诚大舜好察迩言之心先王询于蒭荛之意也臣敢不稽经援史而为明切时务之论以复 明诏乎臣闻之书曰德惟善政政在养民是先王之政惟在于民也又曰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是 祖宗之意亦惟在于民也然保民之道安在哉亦曰尽教养之道焉耳矣但教养之文具易设而教养之要道实有未易尽者臣请得为 陛下言之夫古今之言养与教者夫孰不曰制田里而教树畜也设学校而明礼义也然田里何以制树畜何以教学校何以设礼义何以明则非夫人之所能知也况乎与世剂量之道随时变通之宜又有不可以执一论者盖享国长久莫如三代而三代之时量地以制邑度地以居民因民以授田井十则为通通十则为成无旷土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工尊君亲上然后兴学而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服诗书礼乐之教遵命乡论秀之规而其所以教养乎斯民者固至详至备而尽善尽美矣此其所以德洽化流治隆俗美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迨夫井田既废之后田不在官而在民是以贫富不均风俗薄恶汉唐以降识治体者咸慨古法之善而时异势殊卒无可复之理于是有限田之议有均田之制有口分世业之法然皆议之而不果行行之而不能久何也其为法虽各有可取然不免拂人情而不宜于土俗可以暂而不可以常也民不遂生物不得所而先王之治所以卒不可复者皆职此之故也臣惟 陛下以天纵之圣应中兴之运丕阐化猷增饬仪矩制礼作乐崇道右文籍田蚕室之礼咸事举行 郊庙神祗之祀无不稽订迩复议定 庙制命所司择日兴工其诸因仍苟且之制背礼不经之训一洗其陋而千百年之旷典至是复覩其盛矣凡我臣民莫不仰 大圣人之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但仪章虽备具治道虽黼黻而畿甸要荒之间穷檐蔀屋之下民之不聊生也亦甚矣蒙袂辑屦之状琐尾流离之形使有能为郑侠者图以上献则 陛下不忍人之心亦岂得晏然而巳乎昔人论享国长久而本之于仁礼谓后有携贰者思先王之仁而不忍畏先王之礼而不敢其言诚是也自今日之时与势言之则仁民之政殆尤急于礼焉盖君之于民也犹父之于子也慈父之教其子必示之以家礼而欲其周旋观法习熟仪节以世其家斯固诏燕之道也然生业不周而不能衣食其子饥寒切身廉耻将丧则亦将视父之所示者为虚文矣安望其能从父之教乎今之民皆饥寒之民而礼义无可修之暇者也臣恐其于 陛下之礼文未必其能释然于心也昔汉文帝之时贾谊请改正朔易服色定官名兴礼乐而帝则谦让未遑臣始读汉史至此未尝不谓文帝之因陋就简而惜贾谊之说之不售也及反复思之乃知文帝当高帝战争之后惠帝昏弱之余天下嗷嗷新出汤火若遽事礼文则生息休养之意或未能专而民农为之重困此其意盖有在也卒至蓄积岁增户口蕃息天下殷富粟陈贯朽鸡鸣犬吠烟火万里断狱数百几致刑措而致治之美庶几成康矣不然则谊固英杰之才所言皆卓越之见而文帝岂弃才之主周勃陈平又岂蔽贤之相耶使谊尝历试艰难亦必自悔其说之早而用之晚岁其见必周不意遽亡弗复登用而汉之礼乐终袭秦陋是则为可惜也今 陛下忧民之心不为不切养民之政不为不行而持盈慎满之念不为不至而臣敢复有辞者愿 陛下于本末先后之间加之意而巳文帝后世之君而所行亦非纯王之道固不足法但其一时之见亦有合于圣贤之旨孔子见卫民之庶必曰富而后教孟轲陈王道于齐梁欲其谨庠序之教而必以制民之产先之是皆以仁民为先而植夫礼让之本也臣愿 陛下于退朝独处之际深宫静一之中试思今日之天下为富足耶为困穷耶若以为富足也则饱暖者不一二而饥寒者常千百杼柚其空室如悬磬而冻馁流离之惨 陛下曩时亦自形之制策矣若以为困穷也陛下何忍赤子之至于斯而不一为之所耶然臣所望于 陛下者非欲家赐谷粟以食之而人给布帛以衣之也非欲生今而反古之道也非敢为迂阔难行之说而扰天下也亦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而得夫与世剂量之道因时通变之宜不拘拘于陈迹而不失先王之意使天下帖然于相生相养之域耳盖民之所以不聊生者皆起于不均之横征豪右之兼并而无常生之业也先是奉对之臣亦尝有以是策献者矣但其说条贯靡竟统纪未终无以感悟 陛下之听焉臣请得而续陈之夫民常生之业在田而田无限制则兼并之患不息兹欲限之则亦未免亟夺富人之田若之何而后可哉必也因其巳然之俗而立为未然之限不追咎其既往而惟限制其将来庶几可乎请断以一年为限如自今年四月以前其民家所有之田虽多至百顷官府亦不之问唯自今年四月以后一丁惟许占田一顷余数不过五十亩于是以丁配田因而定为差役之法丁多田少听许买足其数丁田相当则不许再买买者没入之其丁少田多者在未立限之前不复追咎自立限以后惟许其鬻卖有增置者并削其所有立为一定之限以为一代之制行之数十年富者限于制而不复买田兴废无常未免鬻产则田直日贱而民产自均虽井田之制不可复而兼并之患日以消矣成化中大学士丘浚尝有此议而田宅踰制亦 祖宗朝之所禁者正 陛下今日所当加意而着之令者也且不刑一人不扰一民下方尺之纸而天下晏然自服 陛下何靳而不为此耶若乃奢侈成风靡丽成俗则又不可不严为禁革王制作淫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杀而圭璧金章锦文珠玉成器不鬻于市此不惟可以见先王之世上下有章而且以节民之财也今天下则庶人得为帝服倡优得为后饰富民墙屋被文绣庶人孽妾缘其履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甚至家无担石而所食者常珍囊无余赀而所衣者纨绮风俗至此盖有不啻如贾谊之所谓长太息者矣及夫冗员也冗兵也冗费也三者日积而月甚升斗之给尽出民力尺寸以上悉仰县官所谓无益之费名重而实轻者盖有不啻如苏轼之所忧者矣乃若贪贿之徒求进之辈其在京师而近于 陛下之耳目者固巳洞察臣不得而深言之矣乃若守令最为亲民而民之休戚所系尤重其间贤者不一二而不贤者常什伯或计取以肥家或贿权以要宠莫非浚民之膏血以自润也天地所生财货止有此数而耗蠹若此则民之伐桑枣鬻鸡豚捐子女以应上官之求亦势之所必至耳夫民生有欲不能自遂则以其愁苦之气薄阴阳之和汨天地之精郁而为沴厉荡而为氛祲此其感召之机有必然者民何以遂生而物何以适所也 陛下策臣曰朕以宗支方在冲昧之年入承 祖位幼弱不才多招灾害于民夫 陛下之言及此禹汤罪已之言也天下民物之福也 陛下果能以此忧勤之心而布为忧勤之政阜民之财节财之费既如臣前所陈矣而又于九庙落成之日 祖宗妥灵之余一意休养弗事土木省刑罚薄税敛恤茕独雪冤抑戮贪酷进忠良释逋负绥携贰问民疾苦布德行惠使夫困者苏踣者起蒙袂辑屦者完好而充悦流离琐尾者还定而安集则天心克享协气自应庶灵毕至百嘉鬯遂 天地清宁郊庙歆享华渚流虹前星耀彩九河顺适三垂晏然不惟礼文具备将见中声可复而大雅之久沉者亦可作矣由是大礼与天地同节大乐与天地同和而唐虞三代之后再见我 明天子也宗社万禩之固家国千世之传将自与天无极矣其所以致之之由 陛下固自得之而臣既巳略述之矣 陛下能不重念之哉昔汉匡衡当元帝之时有言曰聪明果断者戒于太察温良慈厚者戒于无断宋司马光当神宗时有言曰仁明武君人之三德而仁为最要二臣虽槩举之实各讽其君之所不足也臣至愚极陋固非二臣之比而区区芹曝之诚则寔愿 陛下有以垂鉴之也虽然臣之所言皆涉于事者也而其原则在 陛下之一心而巳昔舜授禹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仲虺之告成汤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吕望之陈于武王曰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成王则曰单厥心康王则曰循大卞高宗则曰咸有一德宣王则曰兢兢业业其所以正此心而清出治之原者皆在 陛下之能自得师也若夫汉唐宋之君其间虽不无可称者然皆不免于杂伯杂夷非臣之所以望于 陛下者也倘 陛下不以臣言为迂留神省览俯赐采纳则天下幸甚臣草莽之人不识忌讳干冐 宸严无任陨越之至臣谨对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一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二

  疏 表

  ◆疏

  乞恩改除教职疏

  乞恩改除教职第二疏

  代费钟石荐唐渔石疏稿

  乞休致疏

  代南九卿贺擒夷酋疏

  代本堂宋公谢改兵部尚书疏

  ○乞恩改除教职疏

  臣由嘉靖十四年进士本年八月二十九日除授浙江宁波府慈溪县知县随于十二月二十八日到任讫缘臣禀气虚弱赋质尫羸久患痰火时发哮喘即今勉强办事旧病加增每吐血痰不时迷晕询之医人皆称不蚤调养患且不测臣自揣疏庸且外官无养病之例本即告乞休致窃思 圣明在上凡虫鱼草木之微皆得鼓舞于光天化日之下臣虽一介草茅叨 赐甲第重荷厚恩岂敢终甘废弃伏乞 圣慈怜悯俯赐曲全勑下吏部查照嘉靖八年进士高简先除直隶徽州府休宁县知县后因本官具奏改除直隶扬州府儒学教授事例将臣改除附近教职容臣调理病症万一痊可则蝼蚁余生皆 皇上之赐而涓涘之报有日矣臣不胜祈恳迫切之至

  ○乞恩改除教职第二疏

  臣因病笃冐昧乞恩比例改除教职奏蒙 勑下吏部巳踰三月未经该部题覆臣在任瞻望度日如年赍本人役忽自京回称说曾具通状告行该司推禀蒙面谕臣巳经巡按浙江御史张景李遂先后荐举正宜益励初心黾勉供职不当改调因此案候不行臣闻之不胜悲感匪躬尽瘁臣非不知图进徼荣臣非不欲但臣前病益增晨夕伏枕一筹莫展六事尽废若过自疑畏不复哀鸣于 君父之前则将来病势益不能支臣死不足惜而百里生民之命固不可一日无所寄者岂容鳏官旷职而上负吾 君下负吾民以自速天谴耶此寔臣之苦情积虑不能不仰叩 皇上之垂怜也如蒙 勑下吏部查照先今本内事情将臣改除教职以便调理病症则 皇上再造之恩臣生当殒首死当结草矣臣无任祈恳迫切之至

  ○代费钟石荐唐渔石疏稿

  臣先准兵部咨令九卿科道各举将材近又节得邸报见陕西抚按诸臣奏称达虏拥众深入仰勤 圣虑臣以菲才久叨厚禄夙夜图惟深以不能献长策赞 庙谟为愧偶有所见岂敢隐默臣惟书称有备无患诗言用戒不虞蠢兹夷狄虽若无知然其气势之消长寔视我中国人才之盛衰也故韩范在军西贼为之破胆司马复相虏人不敢窥边此皆往事之明验可见用人之当先矣臣切见原任刑部尚书唐龙忠贞素禀文武兼资志节追乎古人才猷迈乎名将始令郯城击却巨寇继廵江右拯活遗黎督漕两淮调度允为法式总制三边经营久着威名有臣如此在内则可以参谋 九重在外则可以折冲万里盖真难得之才而今日所当首先擢用者也先年本官以母老告归侍养臣昨给由便道访其私家见龙精神意虑一如壮年生有三子俱巳成立凡其所以养母而奉侍朝夕者盖不待龙亲自为之矣礼金革之事无辟矧如龙者有子可代侍养正当召还柄用岂宜遂其安间臣愚莫若今日兵部照先今吏礼工三部事例添设尚书一员就将唐龙起用则声实所加必能致远人之畏服万一有警则命之出将必能着攘却之绩收保障之功矣臣浅闻寡识辄干用舍之机感恩图报过有芹曝之献如蒙 圣明采听乞即 勑下吏兵二部从公评议行取本官到京则中外之士论攸归远近之舆情允协军国之缓急有倚而远人之窥伺可息矣

  ○乞休致疏

  臣幼即丧母饥寒失调长兼耕读积劳成疾及叨举进士选授浙江慈溪县知县事颇繁剧臣以菲才夙夜干理痰疾大发咳嗽吐血比时引例陈情奏蒙皇上悯臣危迫改授江西九江府儒学教授官卑事简静养调理以致前疾痊可历升今职是臣之少延残喘获有今日皆 皇上之赐也臣虽糜骨捐躯莫罄涓涘之报岂敢辞劳就逸以负曲成之恩但臣父少孤家业零落生臣等四子因贫无资两子出赘一子出继臣父与臣相依为命今臣叨享禄食欲奉以就养臣父以山林之性官舍扃钥不便出入纔到任所旋即思归欲乞归终养臣有兄弟例不敢请臣父在家日夜念臣臣在官舍日夜念臣之父臣之情事莫知所措旧年三月内正拟陈情乞休侍养忽得邸报臣由稽勋改调考功臣即思今年例该考察京官关系匪轻当事任怨人臣之义臣若乞休则是推奸避事不忠之罪莫大于此今仰赖 圣明照察凡诸臣堪以供职者仍旧存留其有奉职无状者循例黜谪臣于此时若又因循窃禄忍弃其亲则不孝之罪亦莫大于此今臣孤身在任妻子俱在原籍每家书至备述臣父思臣之状臣虽勉强供职而心情悬系精神恍惚痰火复发怔忡徤忘肤理瘠耗筋骨疼痛臣父今年七十有五衰年多病久近之期臣不忍言而臣之躯命亦自知非延永之兆也仰惟 皇上以孝治天下以仁育天下群生庶类各得其所故敢不避僣渎之诛上干 天听伏乞 勑下吏部容臣休致侍养臣亦因得以调理病症倘臣父子少延一日皆我 皇上一日之赐也歌太平于有象祝 圣寿于无强而感荷之私昊天罔极矣臣无任祈恳迫切之至为此专差办事官曹章亲赍谨具奏闻伏候勑旨 【 前疏至京值桂御史劾本巳下遂不果上】

  ○代南九卿贺擒夷酋疏

  伏以睿谟广运聿收帷幄之功玄德升闻式奏封强之凯易称神武自古巳昭书颂天威于今为烈百嘉鬯遂九围敉宁恭惟 皇上 膺历授图握符御极聪明时宪勇知高出于百王道德日新勋业重光于列圣顺帝则而不知不识尽君道而有猷有为四箴以教域中一怒而安天下蠢兹叛逆先鼠窜于穷荒引乃夷酋每蜂屯于边境既频年入寇秦晋遂非时逼近幽燕至勤当宁之怀用竭上玄之叩使功使过屈群策以兼收作福作威总万机之独断义勇效灵于匕筯囚奴禠魄于壶浆自速天诛不专人力诵舞干之赞何待七旬讽采薇之歌无烦一月宣王威于沙漠显庙筭于毡裘卫律既亡必系单于之颈继迁巳败定枭可汗之头永绥九重北顾之忧益振万载中兴之绩臣等备官南署叨禄留都愧无克敌制胜之能徒有恋主服勤之念遥同星拱敢效嵩呼伏望圣敬缉熙王猷允塞惠京师以绥四国咸享升平类上帝而禋六宗永膺福祉臣等无任瞻天荷圣忻跃屏营

  ○代本堂宋公谢改兵部尚书疏

  窃惟留都地重官备六卿司马任隆职司九法矧属干城之寄寔严锁钥之防必得其人庶堪兹选如臣者赋资愚朴徒勤许国之忠逢运休明未识经邦之略驰驱方岳旋涉两京忝冐卿曹洊经三部每怀鳏旷之惧恒腼尸素之惭忽被殊恩复更要秩膺保厘之责负荷惟艰深感激之私图报逾切始终竭力务既初心夙夜匪躬冀全晚节臣无任感戴之至

  ◆表

  拟文华殿新造九五斋恭默室成廷臣贺表

  拟追谥诚意伯刘基为文成侯嗣孙谢表

  ○拟 文华殿新造九五斋恭默室成廷臣贺表 【 会试作】

  伏以干象宏开祗肃飞龙之度商文昭揭式潜雊雉之思衮衣日见于宵垂章服时承于昼接罔游于逸有那其居谨拭目以改观敢扬眉而作颂臣等欢忭欢忭顿首顿首窃惟左掖右门天垂营室之象上栋下宇易昭大壮之文固将利用以安身亦欲居贤而善俗尧茨不剪尚兴衢室之工舜门既开尤好总章之问爰及商周之际益严户牖之铭上德弗事于怀居至人恒切于望道自丹楹刻桷之风炽致琼宫瑶台之俗兴长乐未央巳见高皇之逸志明光朱鸟益张武帝之侈心嘉德徽音何禆实得盘龙仪鳯徒饰嘉名安乐成宫矜歌管珠帘之句东堂开宴夸金屏翠帐之词慨古道于将湮幸斯文之有在兹盖伏遇皇帝陛下刚徤日新聪明天纵首出庶物万国咸宁惟君万邦百官承式固将制礼作乐以复先王之旧岂终循诵习传而守近代之遗成德所以为行既玩辞于周易多闻将求建事遂取法于商书九五命斋深悟干爻之义恭默名室潜孚说命之辞遂择日以兴工不踰时而就绪庶民子来于经始万方快覩于落成大寝尊严天居爽垲千栌赫奕高映端门万栱崚嶒仰模营室嵯峨容与俨汉水之仙槎摇漾轩翔恍新亭之龙剎甘泉远望神极峥嵘函谷遥看皇居佳丽鸣鞭清跸御扆垂旒邕邕弼承肃肃卿士不惟资之游息盖寔藉以藏修乘龙御天大明终始审象立相爰置后先干干与时偕行事事乃其有备日干夕惕体君子之自强精知力行协先王之成德云龙风虎以类相从曲蘖盐梅交修罔弃运干始以利天下迪 高后以康兆民知至知终必与几而存义惟人惟圣不有善而矜能盖非止决事于斋居而寔欲审几于屋漏者也臣等恭覩斋室之在上仰观经训之有临敢不贞固一心钦承庶位文明自励少追在田之龙道德允怀勉效筑岩之士纵乏调元之德冀输纳诲之忱伏愿玩象玩辞静观乎阴阳消长之会斆学典学致谨于理乱安危之原凛殷室二妃之言鉴齐宫七市之对爱养民力敬迓天和瑞协星文感华渚流虹之兆祯符象数获瑶光贯月之占

  ○拟追谥诚意伯刘基为文成侯嗣孙谢表 【 国子监堂考作】

  正德年月日伏蒙圣恩追谥臣祖基为文成侯者谥以尊名细大不浮于行节以壹惠事辞必称其情懋建勋庸固臣人之常分追惟报典实王者之至恩百辟忻谈一家悚听臣感激感激顿首顿首窃惟圯桥孺子兵法本诸谷城坝上真人帝业成于帷幄功昭逐鹿瑞协斩蛇非直人谋诚由天授唯是生封万户一代京观没谥文成千年侈美臣祖基西湖望气蚤知真主之兴胜国辞官久利大人之见放浪山水娱乐诗文书着郁离聊尔穷居而独善策陈时务遂为自献以先资间道诣金陵彷佛下邳之属乘风发伏卒庶几武关之谋伪汉先擒大战效劳于彭蠡僣吴继下密谋因定乎中原岂爵固辞罔敢贪天为已力微猜不避宁忍立党以欺君呼吸虽暌违于赤松韬略实渊源于黄石仰稽天象俯察人情此 太祖谓之子房而 先帝所以录后也兹遇 皇帝陛下大智博临深仁徧覆爰知守成不易因思创业惟艰激劝事功凡有长而必录灼知劳勚故虽远而不遗仰惟祖武之绳追继 皇考之志载颁异数大溥殊恩谓臣祖翊运开先庶乎经天纬地摧坚抚顺允矣立政安民禄食虽享于生前宠锡未加于身后易名以谥涣号文成进伯为侯鼎新武秩光腾诏旨宠溢祝辞非徒稽谥法于周公盖远迹留侯于汉代后先媲美遐迩扬休众口铄金浮议虽遭于一旦积诚动物公论自定于百年此固天道之好还实由圣心之旁烛芳名在天地永为彛鼎石室之勋大义昭日星岂止黄河太山之誓臣罔修先业甘守敝庐春秋家学不传婺纬忠忱徒抱仰膺追谥之宠实惬论譔之私乏贾嘉之能莫绍治安之策无魏謩之烈深惭忠谏之规惟怀巩固本支敢曰爰及苗裔伏愿心悬九有泽物不遗于遐道奉三无官人不专以世庸虞书之车服锡周雅之彤弓君臣保终始之全华夷均内外之戴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二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三

  纪述

  ◆纪述

  旗性资疏卤向往不前而景哲追修之志寔不敢自怠凡所闻于师友辄为纪之间有自得亦附书焉置之几案少禆循省曰述者明非巳作不敢冐立言之责也

  上篇

  下篇

  ○上篇

  古之学者知即为行事即是学今之学者离行言知外事言学

  一念不敢自恕斯可谓之修一语不敢苟狥斯可谓之直一介不敢自污斯可谓之廉

  牛梏于童可服于厢木植于芽可栋明堂必也其慎始乎

  气者所以运乎天地万物者也有清则有浊有厚则有薄穷则变变则通故一治一乱皆非一日之积也

  御气者道也胜天者人也赞化者性也

  圣人制命贤者安焉不肖者逆焉

  君子积行而处穷守道而招毁命也亦性也命则顺受于天性则责成于已

  心易实而难虚气易扬而难抑能虚而抑其于道也几矣

  失心之言荒以肆无检故也怠行之言易而罔不试故也

  圣人全道而立训故简而一诸儒拟言而议道故烦而二

  几也者君子之所慎也审几者贤见几者圣知几者神

  不知几不足与有行也不知本不足与有用也

  一节之士难与语中庸之道也好名之人难与语切实之事也

  人之所不能违者时也所不可离者道也时有升降阴阳尽之矣道无定在鸢鱼见之矣通乎昼夜穷通得丧皆非在我者也察乎渊鱼体用显微皆非在物者也

  缓行徐言不可遽谓之德也工文善书不可遽谓之才也

  文王望道未见者不自满假其心虚也颜子见道卓尔者既竭其才其心实也曰虚与实其究一也

  人之一身父母之遗体也天地之委形也观天地之不远念父母之孔迩则心常存而身有主矣

  万物皆备于我不可以物为非我也然而有我则私矣万理皆具于心不可以心为无物也然而有物则滞矣

  天行徤斯悬日月而不坠地行顺斯振河海而不泄人行诚斯备万物而不遗

  五纪明则阴阳成象而天道立矣四维效则刚柔成质而地道立矣五典贞则仁义成德而人道立矣

  圣人立命其次植义其下沉俗

  愽文约礼孔子之学也一贯尽之矣知言养气孟子之学也四端尽之矣扩而充之四端其一贯矣

  君子习天以敦仁习地以精义习于天地之间以对时故可以事上可以使下可以知明可以知幽

  清生浊虚生实一生数大生细

  其志定者其言简以重其志俭者其言质以实其志刚者其言果以断其志直者其言明以厉

  学者不患立志之不高患不足以继之耳不患立言之不善患不足以践之耳

  妙感应者存乎德竭显微者存乎识处事变者存乎才

  诚者立本也谋者定事也几者预图也激清名于一朝发义气于一二事者未为得也

  君子于天下谈不如见亿不如历

  阴阳之气凝者为石流者为水凝者无变信也流者无滞智也孔恶其硁窒也孟非其激逆也信立而通则不窒矣智运而正则不逆矣

  信贵能明执偏废全其失也塞直贵能容任情驭物其失也绞果贵能详疾行寡顾其失也率

  君子之于道非任不成非气不至自是似任而非任也客气似气而害气也

  赋奇特之器者受抑于天抱直遂之操者见折于人斯性命之理造化之权也

  明养于静而丧于耀勇昌于平而沮于愎

  炫才则嫉来矜名则毁集由是任事人忌其成也由是总权人忌其专也其中介以止其外巽以达其庶乎

  正学之不孚于天下者伪徒坏之也大道之不行于天下者多岐乱之也

  君子不可以不忍也忍欲则不屈于物忍剧则不扰于事忍挠则不折于势忍穷则不苟于进故曰必有忍其乃有济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朋友之聚所以乐也对面而异其存亦奚贵于聚哉

  直木先伐全璧受疑抱愚之性犯世之忌求一朝之安难矣知止能退庶其免乎

  画者象也值其画者变也潜龙勿用者辞也用其辞者占也斯义不明而附会无不至矣

  尚书纪帝王也春秋纪伯也王降而伯德降而力礼降而政斯天下多故矣

  古之为师者以诚教弟子亦以诚学今之为师弟子者交相欺而巳矣欲腾名而饵利不亦惑乎

  不好名者斯不好利好名者好利之尤者也

  一念至微也天必格之况积德而惟馨者乎

  崔子尝言续经之作也何传之难而湮之易乎知者寡而罪者众乎由魏晋而来天其闭道也巳矣

  世一易则习一变贤一出则论一新必也折之仲尼斯其为定则矣乎

  人不自重斯召侮矣不自强斯召辱矣自重自强而侮辱犹是焉其斯为无妄之灾也巳

  中庸者唯中则庸也过焉者非也庸或非中也或失之不及也

  易终于未济斯天道之不穷乎书终于秦誓斯气运之将变乎诗终于商颂斯文弊之复质乎春秋终于获麟斯王道之永久乎

  达于天命之谓德推而通之之谓道举而措之民而宜之之谓功异裁同制之谓教

  小人其心君子其饰名是而实非其天下之大害乎

  或问舜有四耳四目信乎曰非然也以四方人之耳目为耳目是以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斯之谓四耳四目也禹有九手九足信乎曰非然也以九州岛人之手足为手足是以不行而至不疾而速斯之谓九手九足也

  无实而有名者盗也小实而大名者幸也孔子愿以执御名而天下后世称圣焉实也

  经者律之本也律者经之推也经以用律无废道矣律以行经皆良法矣彼闲于法者常弃经以为腐专于经者率薄法以为俗其亦勿思甚矣

  问义与命有以异乎曰孔子得之不得曰有命是命也亦义也纣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是命也非义也

  慱施者施之慱也济众者众得其济也故曰慱施非难济众为难

  诗有五材献俗而不俚列政而彰义极幽而不隐贡善而不謟刺恶而非怒用之房中则美化流用之乡党则亲睦行用之朝廷则纲纪立用之军旅则威武振用之郊庙则神鬼格斯其为诗也唯君子为能举之也

  诗以言志虞廷所以昌也诗以炫藻六朝所以衰也能者忌之积也直者怨之招也君子能而不有直而不居斯得其道矣

  势利在人有时而销歇也天理在人无时而泯没也

  人之一心本与天通者也或为巧言所入或为谠言所拂斯变其常性而不能辨是与非矣

  华园徐子与薛子论易于西湖之上薛子曰秦始皇之焚书其肇于伏羲之一画乎徐子怃然曰子之言其有感欤非过也

  君子置得丧穷通于度外而无时不自得也小人置得丧穷通于度内而无时不患失也

  孔子以易道之未明也取诸出入之门以开示学者阖辟则谓之乾坤一阖一辟往来不穷则谓之变通见形则谓之象器制用则谓之法利用则谓之神神也法也象器也变通也乾坤也其究一也

  君子不知风不足以成俗不知雅不足以立政不知颂不足以敦化

  或问江鲍徐庾应刘沈宋二陆三谢可以为诗乎曰乱世之作也其词冶其音漓政散民流而不可止也问曹植王粲曰其殆涂斯人之耳目者乎勿观可也问李白杜甫曰其犹有可取乎近于史也曰然则删后果无诗乎曰楚有屈原汉有苏武梁鸿诸葛亮晋有陶潜唐有张廵元结韩愈颜真卿司空图其犹古之遗也元声之在两间也洋洋乎曷尝一日息哉

  文中子讲学河汾王珪其族叔父也亦师而受学焉辅相唐室卒为名臣岂偶然哉

  畜不久则着不盛积不深则发不茂

  君子之学也忧不得乎实不忧名之不得也君子之仕也忧不崇其德不忧官之不崇也

  人子之事亲也显亲为上其次悦亲其次养亲其次荣亲其次逸亲逸者力可能也荣者贵可能也养者富可能也悦者贤可能也非德为圣人其孰能显亲哉

  经所以治身也亦所以治人也律所以一民也亦所以一已也故治经者要于适用治律者要于求中

  君子之道定心为上心定则经可治心不定则经不可治今之乱经者则又多矣以权者假以术者贼以功利者叛以辞赋者荒以章句者支以记诵者浅以静虚者玄以俗者卑以名者袭故治经得之于心而措之于行者鲜矣

  古人于同巳者或知其恶焉不以其同而私喜也异巳者或知其善焉不以其异而私怒也

  时之隆污民之休戚其几安在哉存乎士风之真与佞耳

  改过则长善矣甘贫则足用矣

  君子之于世无去无就惟道之从介士甘遯迹以遂高退士务匿名以辟咎志士求危身以着节义士乐奋勇以垂声其行不同其失中一也

  治世之教也上主之故德一而俗同季世之教也下主之故德二三而俗异

  族之离由宗法不立也宗法不立则礼废而不肖者益偷矣欲其合族而延祀也不亦难乎

  良臣于君尽心而巳尔不以远近异其忠贞士于友尽心而巳尔不以从违贰其信

  古者以行为言故其文简而中后人以言为行故其文烦而亿

  义协则礼皆可以经世不必出于先王理达则言皆可以喻物不必援之故典

  三皇立其生故施以网罟五帝昌其化故辨以衣裳三王比其法故维以制度五伯胁其威故假以兵车仲尼绌其智故约以忠恕孔伋达诸天故析以性命性命者仲尼罕言子思盖将以捄陂行而伐私情也

  无成者恶盈也括囊者辟谮也逊迹者消忌也有是三者庶乎免于今之世矣

  人情警于抑而放于顺肆于誉而勑于毁君子宁抑而济毋顺而溺宁毁而周毋誉而缺

  存诚之心道民之教也闲邪之方防民之政也克巳之勇一民之行也

  怀永图者缓急效负远略者遏浮言

  言贵切而不贵讦议贵尽而不贵争迹贵明而不贵暴名贵与而不贵取

  为人臣者莫难于纳污尤莫难于任怨不纳污者不可与图几不任怨者不可与决滞

  为家以义不以利则族党睦而家道昌矣为国以义不以利则贤才辅而世道盛矣故曰义以生利

  孔子曰乡人皆好之乡人皆恶之未可知其人也一乡皆称愿人焉德之贼也是故居乡而恂恂在朝而便便岂其视君大夫固不若宗党戚属哉盖自有难与言者在也孟子学孔子者也故曰我犹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也

  公山不狃之叛叛季氏也非叛鲁也孔子欲往安知其不欲因之以张公室乎观其奔吴而犹不忘宗国孔子必有以先见其微矣

  ○下篇

  董仲舒相江都则化相胶西则化其大人为能格君者乎武帝三策而不用柰之何哉

  或问老子之教可以治天下乎曰可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于治天下也何有可以治身乎曰可如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于治身也何有

  宋刘忠定公年八十而无疾或问之曰惟一诚耳彼专事导引者亦何为哉

  曾子启手足以示全子张呼申祥以告终一息尚存此志岂容少懈哉

  王烈居乡不事武断也人皆望庐而还矣龚遂之郡不持干戈也盗皆卖刀买牛矣

  君子无我斯能处人闻誉而喜见诤而艴者众人也闻诤而喜见誉而惧者君子也司马君实不亦宋之君子乎欲罢熙丰之法蔡确誉之则喜苏轼诤之则怒夫轼与确人所知也君实岂不知哉蔽于巳之异同而忘其人之贤否也是以君子贵无我

  君子之为政也因其道不变其俗通其情不失其宜是故有不火食者矣燔炙虽美不可以告也有不粒食者矣饔飧虽善不可以告也

  我闻曰大臣法小臣廉法则无不廉矣廉则无不法矣法则庶士无不端矣廉则百姓无不足矣如此而世道不升者未之有也

  易曰何以聚人曰财传曰财聚则民散是财者人之所由聚散而理财者军国之大政也苟生之众为之疾而非食之寡用之舒则财亦难乎恒足矣

  治天下以得民心为本得民心以散财为先散财以节用为急

  萧文奎为御史出廵遇薛子于天津问观风之道薛子曰尝闻之君子之德风观民风之敬可以知巳之庄矣观民风之让可以知巳之谦矣观民风之贵德可以知巳之仁矣观民风之贱货可以知巳之义矣观民风之敦悫可以知巳之信矣曰然则观风者观诸巳乎曰子不闻乎知风之自观不于巳将何观乎曰然而今而后吾知观风之道矣

  高宗未见传说仲尼未见周公乃皆覩其貌于梦寐之间者其气类之相感乎

  伊尹就汤就桀放君立君而人不疑者何也以其千驷万钟之不屑一介取与之不苟者素孚乎人心也周公不免于四国之流言虽召公犹且疑之岂其尹之不若哉其所值者则然也至于风雷之变则天且孚矣而况于人乎

  长洲吴公辞东阁而居礼部无锡邵公辞尚书而乞终养是宋司马公之辞枢密今犹及见也孰谓四维久不张乎

  大臣之道有三一曰公二曰让三曰容公则不比矣让则不争矣容则不忌矣

  或问文必本诸行乎达诸政乎曰然吾闻之其行敦者其文实以切其政平者其文简以明其行与政矫而谲者其文夸诐而支离

  君子之筹边也养士为先御敌次之胜敌又次之

  为民牧者以子弟视其民则民未有不以父母视之者也以生徒视其民则民未有不以师长视之者也以鱼肉视其民则民未有不以虎狼视之者也

  文以载道也道以经世也靡辞不足以阐幽冶辞不足以适治游辞不足以贡俗艰辞不足以辨理故曰辞达而巳矣

  泾野先生尝言御史有九病见善忘举者妬知恶不劾者比依违是非者谲借公行私者佞意存觊觎者狡惧祸结舌者偷指摘疑似者刻怒人傲已盖其所长而论者忿喜人奔竞护其所短而荐者贪九者有一于此终亦必亡而巳矣开诚布公九病可以勿药而愈矣

  寇贼猾夏犹水之于木石也石实水不能入木不实水则入之

  弭盗莫如诘奸抚民莫如紏墨理讼莫如正俗

  君子之于刑也服民不难中刑为难中刑不难致明为难致明不难清刑为难清刑不难用仁为难

  君子之道慱学以畜其德慱问以通其学精思以研其几直躬以践其仁知斯四者可以得为政之本矣仰察于天时俯察于土俗中察于人情视民不良如已之恶视民不足如已之匮知斯五者可以得为政之用矣

  君子法以制财而民不困时以兴事而民不劳惠以慈民而民不离逊以导民而民不乱中以折狱而民不争时以简民而民作勇五者具举可以为政矣

  君子有五政而终之以乐一曰爱二曰义三曰序四曰勤五曰慎六曰乐故不爱之乐残忍之声也不义之乐淫靡之声也不序之乐乖乱之声也不勤之乐惰慢之声也不慎之乐放僻之声也

  古之称善政者爱民今之称善政者贼民古之刑罚惩民之恶今之刑罚剥民之财古之征敛计安其国今之征敛计肥其家古之折狱求民之情今之折狱任已之情

  世有温良慈祥者矣事不能举讼不能听今谓之无才者也世有见事风生者矣竭民财力逢迎上官今谓之有才者也然无才者殃民实浅有才者殃民实深君子宜知所择矣

  有一家之奸有一乡之奸有一国之奸有天下之奸奸不去害斯百出矣

  古之君子其仕也为人故民得其所焉今之君子其仕也为已故民失其依焉

  君子之道杜誉以防轻喜杜谗以防轻信戒暴以防轻怒戒满以防轻足戒谒以防轻进五者备而身正矣明以驭胥史恭以驭寮寀上下实以惠士卒式以驭刍粟均以驭商农严以驭仆隶密以驭左右详以稽始终八者备而政行矣

  古之为令者以悦民则贤以悦上官则不贤以立法则贤以立猛则不贤以弭盗则贤以纵奸则不贤以修礼则贤以纵傲则不贤以惠孤独则贤以催科则不贤今之为令者其贤否则反是矣

  周公为相则吕召毕荣之徒进矣王荆公为相则惇确惠卿之辈进矣荆公不欲为周公哉自高自用气质之偏累之也

  为政者恩而不威民斯玩矣威而不恩民斯携矣

  君子之仕也其上考德其次考行其下考绩

  大臣者官家之工师也上以道德佐人主中以纪纲正属吏下以风俗化士庶者也

  君子之仕也见其君不恤其身周其民不思其爵持其要不密其法合其大不计其小其于政也几矣

  唐有李晟宋有曹彬其家无金玉之积其受爵不溢其功是以能令闻长世也

  周道微而霸臣兴宋论繁而霸儒竞霸臣必藉强大以假仁霸儒必抗高奇以立异皆胜心之为也

  韩子原道胡子崇正辨乃辟俗僧狂道何与聃昙本色哉

  隋王仲淹抗志续经天之未丧斯文也惜其籍无传焉岂后人诛绝之甚而遂泯之乎

  战国乱矣乐毅之谢燕惠仲连之却帝秦正矣哉

  薛文清公之佐大理王振引之也当时若辞而不往岂不愈于抗而得祸乎此后渠崔子梦中所得之言也

  或问瘠土之民可与行政乎曰可必也道以勤或问沃土之民可与行政乎曰可必也道以俭

  人臣之本忠直而巳系宠则忠之疚也张功则直之囮也忠以殿国非以安身也直以永化非以胜人也

  词章靡则理蔽训诂繁则经散是故学至宋而明亦至宋而支也

  周公之制谥法善善恶恶天下万世之公也今时则不然矣曾何劝惩之有哉

  狄梁公岂直社稷之臣哉推其心万物一体而无间者也向使其功不成而此心不白于天下亦安然受之矣

  俗所未厌圣人不辄改也俗所未安圣人不强行也

  陶靖节之乞食而咏郡康节之微醺而吟非有所自得者能若是乎过此以往孔颜之乐其几矣

  古诸侯多天子继别之支子故不得犯天子以祭始祖大夫多诸侯继祢之支子故不能犯诸侯以祭先祖周道然也汉唐以来则无是矣礼以义起报宜从厚今士大夫之家庙虽推以祭始祖亦可也

  朱氏礼祀止四世承封建之旧也程氏礼祀及五代缘子孙之情也

  汉诸葛武侯唐狄梁公宋范文正公皆三代以上人物也岂唯功名事业而巳哉虽谓之圣学亦可也

  宋之理学固至周茂叔而大明庆历中范希文以中庸授张子厚盖巳启其端矣

  或问人之贵贱贫富寿夭由人乎由天乎曰孟子言之矣祸福无不自巳求之者但后世星数之说行而求诸天矣堪舆之说行而求诸地矣独于人事委焉不亦惑哉

  罗景鸣因西涯李公处于刘瑾张永之际上书愿削门人之籍可谓尽事师之道矣

  宽者子民之道也严者摧枉之权也有一地而宽严异者包希仁欧阳永叔之治开封是也一人而宽严异者柳谕蒙之治京兆河南是也一人一地而宽严异者张复之之治蜀是也

  贾谊董仲舒仅相王国汉之所以杂霸也陆贽韩愈不久于朝唐之所以杂夷也

  天下之治士习之纯也天下之不治士习之舛也其纯与舛存乎教之立与不立也

  太奢则费故曰国奢示之以俭太俭则陋故曰国俭示之以礼

  政以宜民而巳矣俗所未厌勿急改也俗所不安勿惮作也利与害相因而生法与弊相角而立

  许平仲之于元也召以议道则往召以制官则往召以立教则往召以作历则往舍是无往焉

  古者谏无官以天下之公议寄之天下之人使天下之人言之此其为盛也

  古之史官凡人主所至执笔随之如迁固载灌夫之使酒霍光之废立张汤之阳惊张禹之屡顾岂独纪事而巳并其情伪得之此所谓信史也

  王文恪公尝言以科目收天下之士以制科收非常之才如此而后天下无遗才矣

  天下之事当以天下之心处之元佑熙宁诸人互相攻击此宋事之所以日非也

  宋哲宗之世非无范纯仁韩忠彦也南渡之时非无李纲赵鼎也其后非无真德秀魏了翁文天祥也如不用何哉

  言贵乎经世也不贵乎费辞也今既行夏时矣如春王正月之类不必纷纷致辨也

  贾谊之经制范仲淹之才略值汉宋之盛不能更化以成一代之制岂才之不逮哉势则然也

  申屠安坐而邓通稽首宋璟庭立而昌宗匍匐吕端锁阁而继恩彷徨韩琦出檄而守忠黜贬王嘉发愤不能去一佞幸杨震连疏不能去一乳媪萧望之以师傅困于石显赵汝愚以贵戚阨于侂冑此无他权之所在有重轻也

  近世非无贤也贤者或矫而过激矣非无才也才者或放而不检矣非无老成也老成者或愿而观望矣

  周衰而宗法废尊祖合族之义不行矣唐亡而谱牒废尊祖合族之义不明矣

  簟瓢陋巷颜子之乐也浴沂风雩曾子之乐也今处贫者有矣好游者亦有矣曾有其乐乎

  今之督学宪臣有君道焉治之谓也有师道焉教之谓也曰治与教风化之所由出而世道升降之几也是故不可不慎择其人以授之也

  后渠崔子曰养士存乎学董学存乎人成化中提学御史孙鼎之忠孝陈选之清方士奋其修正德末御史萧鸣凤惩恶严虽才不贷副使魏校敦行急受欺不悔二君皆遭构去呜呼学校何由而正哉扞辱之女可以观性秉节之臣可以观学

  遯世无闷可能也遯世不见是而无闷不可能也

  尧舜之公天下也尧舜之私其子也汤武之取天下也汤武之舍其身也非圣人其孰能之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三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四

  书一

  ◆书一

  寄少宰龙湖座主

  答邹文征

  答蒋虹泉户部

  答胡象冈提学

  答汝士廉

  荅熊元直检讨

  答郭文麓郡守

  答费二湖学谕

  答丘朝弘学谕

  寄黄泰泉

  答朱镇山提学

  与李罗村兵宪

  上少湖相公

  与尹洞山宫允

  复李石鹿太史

  复赵方厓廷尉

  答骆两溪太史

  答陈玉泉佥宪

  答王敬所提学

  复陆东湖少保

  答钟吴江季烈

  与王槐野翰读

  答石玉溪都宪

  答孙明轩宪副

  答李同野宪副

  答赵方泉提学

  答张水南公

  答刘白石宪副

  与周江郎

  与杨会江

  答马溪田

  与孔文谷

  答史沱村都宪

  答吴寓庵

  答曾汝道

  答王槐野

  附王槐野书

  附元老介翁书

  奉复介翁

  与吴泽峯太史

  ○寄少宰龙湖座主

  都城荒旅独受教爱正昔人所谓有大贤而为之师斯亦足恃矣尚复何言但忆彼时选考二司俱各得人士习渐觉可观鄙心甚庆亦窃虞之及抵家乃得所闻殊切杞人之怀夫铨衡重地君子小人进退之关天下治忽安危之所由出也障川回澜当必有以处之方今士民咸属望我公千万为世道留意时事至此声音笑貌非所献于左右矣初至南京寓止未定偶值邹进士应奎行便草率附候起居邹我公庚子门人气志向上不类流俗赐教一二

  ○答邹文征

  不肖洊遭忧患困伏草土反巳省愆莫知所措追惟曩昔与君讲道白下而四方朋辈亦时有相启发者今皆不可得矣此学不讲今世通弊自吾乡观之更觉寂寞不溺于势利之相高则安于举业之自足紏结缠缚牢不可破求如执事知我之深信我之笃者真不易得也非执事之知我信我也执事之心即我之心也即千万人之心也即古今天下人之心也其感应孚契之情有难以语人者二千里外连得手书稔知远念殊荷殊荷所示日修记一册见执事志学精专工夫无间自此寻向上去便是作圣之功非徒欲以一善而成名者仆虽颓堕振起多矣所论孟子大体小体实未尝离尽是痛快发明但引乐记人生而静一叚中间如以感物为性之欲及好恶无节等语意节次终是未纯此盖多是后儒撰拟非圣人之言也执事又谓先立之功湏是平日瞬存息飬戒慎恐惧保守得此心然后物交能思物至能反躬此亦未免于揣摩想象之说终非根极理要之言盖人之一心万物皆备立则便有主宰便不能夺非是悬空立着此心待物至然后从而思之方不能夺也况动静无端寂感无常随物顺应所过即化若是豫定于中则是有心应物而非虗灵之本体不免蹈世儒求中于未发之前之说其流之弊将逆亿潜生不为物引必为理障毫厘千里正在此处其曰先立云者正是指出头脑以为学者最初用力之地工夫莫先于此之谓也大体既立便是小体不能夺便是思则得之非谓先立了大体待物至然后思之又有一层意见且思之云者即是感而遂通不是苦求力索只缘人不能立大体感之不能通便为小体所夺便是不思则不得也孔子所谓慎思再思九思俱即是先立大体工夫世间亦有一等未能立大体待逐事逐物至面前方纔致思者便做得好时亦只是季文子之类耳终非圣学执事高明融会当自得之执事又将周濂溪圣学一章务与系辞易简等语相配虽是道理一般其实不消如此凑合盖圣贤言语亦多有随事应机处若必欲一一凑合到得窒碍时便有生吞活剥割裂装缀之病此亦是习根未除不可不察若果能于本体工夫着实下手做去则自融释脱落六经皆我注脚何必牵制文义以自陷于固必将迎之窠臼也执事爱我信我敢献愚衷倘有异同望频频示教长清齐之大邑寄百里之命正谓此任本非细事以执事为之必当为昔之武城单父矣慈溪畧承命附去亦当年一时意见不足观也量时与地幸自裁之唯敬教劝学一节近时号为能事者最所不屑谅必以为首务不待愚言之赘也千万留意暑中草草不尽

  ○答蒋虹泉户部

  某不类延祸先母自谪所奔归道出吴关重辱垂问获接颜采巳非近时人物及覩税政又知经纶之学清绝之操寔勤羡慕特以困伏草土不敢奉候起居耳即承翰教殊感记存及读尊君璞翁家书益知庭训而执事之贤与令弟之奇岂偶然之故哉所谕寿章某虽不文亦愿奉命但不肖方举襄事而衰经棘人未敢辄亲翰墨敬留空卷俟祥禫之后当勉图请教决不敢负所委也虽然以执事之贤自可以寿翁于不朽其诸文章祝愿又何足以为重轻哉但愿执事自兹以往益懋初志则所以寿民物者亦将于是乎在又岂特一家之庆而巳某于执事虽仅有倾盖之雅而秉彛之好则寔有定交之意固不敢为佞亦非所谓交浅而言深也亮之

  ○答胡象冈提学

  日闻左右校士作人不遑晷刻乃辱垂念不置时赐教音宠以华匾侑以多仪荒野草堂永为生色矣菲薄鄙人何以承此厚情也惟夙夜砥砺以无负执事责成之意庶或可以报称于万一不知颓堕之资终能克副鄙怀否数年来南辅文宗固多名流然以道义匡范诸生而不屑屑于文章课试之末者自萧章二公之后赖有公在所谓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古人立教自是如此彼时俗浮沉之言谅不足以混定见也会晤未涯恃爱及此时令渐暄惟节劳珍摄是望

  ○答汝士廉

  忆自庚子岁与执事别于金陵今且十年矣想念何可胜言鄙人罪谪之后甫蒙收复即祸延考妣忧苦百端恨不能即对执事一论春初见邸报误书尊名为临安令适接使翰始知丞归安感慰之余殊觉怅怅以执事邃飬玄抱岂不能取高第为显官乃仅仅若此耶我思古人明道龟山俱为簿尉而当时师之后世仰之惟执事素位而行迟以岁月当自有欣然得意处矣千万为斯文自爱禫祭甫毕意气感怆草草不尽闻将有徐州之行可图一会统留面悉

  ○荅熊元直检讨

  昨都下之聚过承念旧依依不舍然亦各有人事往复总不能剧谈细论如豫章时矣南还又承远饯委曲雅谊何以当之留都事简易于习懒京师一切书问将作复止虽知巳如元直亦遂疏阔抱歉何可言即辱书惠并示诸制启函读之如对元直甚慰远怀鄙人无似百无所成惟从事于文颇专且久兹虽屏去尚知一二敢献愚衷古昔先王未尝有意于为文六经之作所以阐天地之藏发心性之蕴纪纲人事维持世道真如生人之饮食裘葛不可一日阙焉者皆不得巳而有言非无用之空言也孔孟继作亦若是焉而巳战国秦汉之文人始各逞其辞说以驰骛于天下中间虽不无可观而要之至理率多悖缪盖皆无得于心而有意于为文徒以华世鼓誉而无益于民生日用是岂先圣贤之所谓文哉唐宋数家虽其风容色泽畧贬于秦汉而意义所存则或有庶几于道者柰何今之为文者动称秦汉而修词造语依傍影响如小儿之学舌优孟之作叔敖而自已之肺肠心膂得之于禀受者反若为其所刳而噤不能自出一语可笑也其有稍知此义者则又高自标致务为杜撰而于古人之成法一切抹摋自谓成一家言摆脱习气乃顾为支辞蔓说反有晦于明白简切之理则又几于因噎废食者矣然则必何如而后可孔子曰词达而巳此千古为文之凖则也故为文者若胷中真有一叚意思直是见得透彻不得不发者惟据吾所见而直书之意尽言止不较工拙自是有用文字使本无可言或言而必欲隐伏避忌则固当涵泳停蓄正不必缀缉支吾而虚费精力为此无益之事也元直以文为职者固未免有应酬之作但中间亦自有随机发明道理处不有益于人必有益于已庶不为无用之空言矣易曰修辞立诚韩子曰仁义之言蔼如元直伹立诚学仁义则不患文之不如古人也恃在知爱不觉狂露惟采择之

  ○答郭文麓郡守

  日承宠顾感荷不遗某服色凄楚久失奉谢负歉寔深然中心悬悬时在左右郡学颓圯故地久湮某髫丱游歌尝窃慨慨乃今赖公修建而数十年之失地一朝尽复殊为慰忭但记文湏托之名家庶可信今传后顾乃滥及不肖其何以承之前巳面辞讵谓尊命再临豊仪俯及如何如何某在草土百忧感集二年来笔砚废阁若必不容辞俟禫祭后当撰次请教然亦只能为老生常谈以塞责免白必不能与文人较工拙也恃爱敢预陈诸记室其许我乎督学公在数日前亦有书见属倘文移便中希鼎言致意非敢迟滞也草率不次统乞原亮

  ○答费二湖学谕

  忆别君十年余矣故交星散往事如梦可胜叹惘鄙人迂戆每事认真违俗忤时惹忌招祸罪谪之后继以忧居虽不即死巳甘心废弃矣昨以部檄追出复补祠曹孤居旅食去就靡定多君不弃专使驰辞副以嘉惠殊荷雅谊但称谓过分寔不敢当思昔浔阳之会虽承诸君谬推中间一二学师谓余不当滥收其徒而余亦自知菲薄恒兢兢于好为人师之患唯是虽朝夕相与者亦未敢辄有师弟之名矧君当时在德化县学余因王掌教之嫌仅仅与君相会今君乃过谦至此不惟令人愧悚且恐闻之于众适以重不肖之罪也自今以后倘有垂示乞削去门生之号庶见相体相爱之情诚心直道决不敢欺望推心照亮外附答丘子书幸即命来使致之值收药匆冗不悉

  ○答丘朝弘学谕

  离违日久每切想念冗懒因仍竟疏候问费使至乃辱手书情谊委曲如见颜色且闻宁阳诸生服习教诲足占斆学殊慰鄙怀倘由此而进遂收安定苏湖之功则亦可以不负平生矣随事尽分此正吾人实自致力无入而不自得处亦奚必高官要职而后为快哉但所云自来不通京札今特破例以候相知是固特立之操然一向执着则恐亦未免沦于硁硁自好之人恃在过爱敢直言之及谓鄙人对人专以李翱张籍辈待应德此寔好事者为之而区区寔未尝有是也应德鼓箧时尝以举业文字示余巳知其非凡后遂数数往来甚相知厚自登第后颇觉稍存形迹余谓各以事阻初不疑讶今闻君言岂亦好事者有所鼓弄于其间耶昔柳子厚谓韩昌黎收召后学抗颜为师正谓翱籍辈也余每谓昌黎曾作师说辄又躬自犯之恒窃笑其为人矧某少不知人闻道独后岂得以举业之故而遂敢侈然借应德以自重耶纵不能自立决不应狼狈至此也应德尝信执事为处子之秀而执事亦不可谓不信余者顾亦有惑于人言宜乎间者得逞其计矣费友在九江相知亦未尝及门受业渠书称谓亦过推余滋阳相去不远倘会间并望善为我辞可发一笑余情种种俗冗不尽

  ○寄黄泰泉

  夏间李一吾佥宪行曾附启奉候未审能达否某初以今天下有公其人不获柄用甚为嘅惜乃今静观熟思恐公即出亦必不能与时俯仰不若高居海滨尽发所闻勒成信史以垂后世俾天下公是公非终不泯没昔人所谓穷而在下则其道明者正公今日事也岂天意亦有在于斯耶某菲薄偃蹇辱公教爱最深朝夕怅怅寔未尝一日忘公也浙江之役固多难处而拙直之性又不能为世所容姑俟科场事毕即当上疏图归豊草长林甘心没溺不知何日再覩颜采也尤回溪行敬托一问起居匆率草草莫罄鄙衷临褚神往

  ○答朱镇山提学

  客岁京师殊荷雅情此盖同心之谊彼此自切固非泛泛交游者可例论也唯兄器局不凡造诣精进自是有数人物鄙人潦倒何足以追逸驾而兄顾拳拳垂爱感荷感荷春间入浙每见自闽来者辄问起居知教铎所孚士类兴起每图通候苦无便役乃辱专使驰辞殊愧先施益增瞻恋浙中自昔多才之地仆岂敢有所轩轾但近来士子聦明俊伟者十仅一二其诸缀缉浮套相扇成风虽文辞末艺亦多非由中之语一及格言正论则相顾错愕此非有大涵飬大力量者恐不能斡旋转移也鄙人菲薄振起无由如蚉负山唯日惴惴耳将何以辱兄之下问哉使者告行唯愿益崇明德以慰斯文以光吾道千里相隔无任注思亮之

  ○与李罗村兵宪

  曩在白下朝夕受教爱既守制家居又承枉过此情此谊何啻肉骨数年来踪迹不常遂成间阔时一思之不胜惘惘前吾丈在江藩时某在都下值建昌孙典史行曾修启附候竟未审达否迩来吾丈声实益隆远近称述不惟齐鲁倚重而犬羊窥伺之心亦将赖以喙息干城保障寔天下之所向往也某蹇拙疏庸碌碌度日而越中变态不能调停无足为高明道者即因济轩公行便附候起居暑冗草率不一

  ○上少湖相公

  夏初闻公入相贤者无不称庆谓吾道光亨中外有赖而积久之望今始得慰公私之喜岂胜踊跃特以行役奔驰遂羁问候仰望台垣无任瞻恋某违教二年辛苦万状发种神疲百凡枯稿每思二十年来屡遭排摈辄荷扶援今公论思黄阁密勿翠华而某乃衰落如此自分不能备溲渤之用矣命也何辞此中情事寔难调停浮言萋菲只尺同异唯恃有此心在耳固不敢恤也但忆往在属下将有此行公谓再当审处当时思家唯图便道一归今悔服先见无可追矣兹因寇佥宪行便谨附起居寇古雅恬静二十四年科第仅仅若此盖可与者敢托以布微悰恃爱率尔无任悚仄

  ○与尹洞山宫允

  违越光仪倏惢二载知巳难逢胜聚易散衷肠默注常在左右不特一日九回而巳客岁杪秋忽拜瑶篇华札开轴启函捧诵错愕而神游恍忽俨然长安对月时也每有感创则辄一歌之足舒愤懑矣今年夏初复承教翰反复词旨爱益加切匪直记存而巳惟公贞心粹养玉润而栗贤愚受益良狡输诚大受远施之器自是如此仆本菲才性又粗率虽痛自省乂一遇不平乃复吐发此中风俗更不相宜某亦何心麋鹿之性日思丰草唯有去而巳矣人情时事大叚可慨不知作何究竟挽回旋转恃有公等惟厚自珍摄以慰素望不悉

  ○复李石鹿太史

  京师数承宠教殊慰素心濒行更辱款饯寒夜秉烛接席对谈备领高谊违越以来时切瞻企但行役匆匆久失裁候徒抱寸心耳查生至获拜华札仰荷记存且闻玉节荣归仙旌在望维扬士人咸羡登瀛益知兴起矣某叨学职化理无方作人寡效日切恐惧思得近来士俗渐趋唯有讲学一节差可人意中间虽或不能尽踏实地终是知所向往有进步处当时与公灵济之会虽聚散不常毕竟亦觉渐有意思此中浮泛不情且未敢言及维扬习尚原有头绪公归振作当益兴起无任颙望科场渐近校阅不前冗中附复不悉

  ○复赵方厓廷尉

  某菲薄不类迂戆忤俗惟公厚德高谊每略迹而原情殊切感荷昨承翰贶仰见记存恨不能一接颜范以罄衷曲留都雅胜暂羁道驾凤台牛首鹭渚燕矶足称徜徉矣海滨多警近来诸公经理守御渐有可恃贵省预秋试者多相知之士而令器偶遗岂亦有数达人大观谅勿为意也某以多病昨上疏乞归又为当事者所阻碌碌度日无足为高明道者使者行便草率附复不一

  ○答骆两溪太史

  久不接颜范恒切瞻企每于人士间得公起居诚足以廉顽立懦不惟同年之光寔吾道之幸也去夏过贵郡匆冗中未能进谒以遂请教之愿至今抱歉即承手翰巳领所谕但令器还湏出考中间去取糊名编号决不敢一毫着意也若以令壻之故遂阻其进恐亦未安某平生拙戆凡对人不敢不以直告以此忤时但于我公则又非所当避草率奉复幸孚亮之

  ○答陈玉泉佥宪

  不见吾丈久矣此心瞻仰曷有既极前得邸报知从者按闽日望道出武林冀一相见迟之不至将谓别有便道顷得手札始知又罹忧制竟失奉慰仆服役一方疏隔如此回思往年日与吾丈倘佯于金陵诸胜恍若梦中事矣人生碌碌百年光景嘉会能有几耶怅惘怅惘仆精力无复往时浙中诸事疏略极多罪过不知何以自免委曲于利害之间自分不能若道理上差错望直言规诲庶不侮平生相许之义来币因在旅中不敢拜领附使返壁嘉扇当奉扬仁风矣舟发西水匆冗不悉

  ○答王敬所提学

  鄙人无似承乏贵省学政两入赤城备领前哲行义如台学源流所载者真所谓多贤之地也既见金石两公面领高论不啻古人再询诸士谓更有敬所王公生虽未覩光仪而向往之心盖巳驰于象郡矣即承华翰殊慰瞻企因在孤旅厚币不敢承领谨附使返璧暑冗中草率奉复未尽欲言

  ○复陆东湖少保

  曩在京师多辱雅爱佩服不忘入浙以来行役匆冗有失问候恒切抱歉即承华札捧诵再三如觌光范惟明公经纶宿学庙堂倚毘宣猷効悃日昃不遑顾于某犹荷记存感激感激贵省多才之地中间事体非经世谙练者不能调停菲才荒落鄙性粗疏不能尽如人意获罪孔多高明有闻愿一察焉当自得其情矣便中及此更希教之

  ○答钟吴江季烈

  去秋严州别后时切注念春来拟吾贤观政既久且奉差劳苦必得选首竟为吴江岂亦取选时局于数目耶虽然杨文贞公常恨不得为县令寔以德泽易于及人莫如此官执事与文贞同乡而平生志在康济固将于此乎发轫矣况吴江为东南大邑财赋力役倍于他方而民繁好讼非得贤者为之不可且去浙不远早晚可以通问亦觉少慰鄙怀即承使翰相念之情固彼此同也近鲁受通家之爱日深一日何以当之但二儿出疹只尺不能一见此心如割草率附复嗣容另启

  ○与王槐野翰读

  前岁京师特与公邻对月论心临风舒啸不问闲冗无间朝夕此其意气虽公与仆固不自知彼旁观而泚笑者何能测识哉行役浙中遂离左右二年来有时独坐恍若对公固不啻梦寐见之而巳去秋邵生南还得公寓札启函读之人情物理持论殆尽机迎神觧不觉坐驰又岂特覩函关之紫气西汉之文章云尔也但中间奖借不敢承当亦不敢自委谨奉以周旋期不负公而巳柰心无穷而力有限迩来所遭殊自愧汗公亦记当事者初议乎本以学政遂属于仆仆亦以学政直受不辞比至地方文衰俗陋自以为是巳成锢疾仆以庸医不能针顶砭肓洗肠涤胃坐视其昏愦顚踬发谵见鬼则既无策矣且又海上豪侠招集不逞引致岛夷统众数千随潮上下所至城邑焚烧杀戮子女金帛刼掠一空鼓噪所向无敢当者仆于其间又不能设一方畧建一论议以为民捍患积骸流血徒付叹悯昔人所谓饱食终日与下民一致耳将不有负于公之所期待乎近闻公掌翰留院比之北都若非要津然实系我 祖兴王之地旧章成宪可资采录而山川佳丽要不徒止供游览也公其有以见示乎小儿近鲁以试事入城特命候谒门下尚其以犹子视之不吝发蒙之教至望至望

  ○答石玉溪都宪

  令子承芳至辱手书恳切足知道义之爱仆亦谓提学官士习民风所系故不敢启幸门以坏人心术不意竟以是获罪大方至有在京师诋毁者谓仆朴责诸生至死浙中虽有造言之人亦原无此说不知四三千里外何人更复为此也昨过贵郡见一所公亦甚相谅古谓善者好之仆虽菲薄然受二公之知则亦可以自慰矣鄙人虽不能谢绝世味然于宦情则寔淡薄行使止尼固未尝少留意也彼何人者挟此腐鼠以恣恐吓亦何为哉此固不足与辨亦聊以对公一笑耳阳明祠在绍兴者旧以新建伯题额余谓阳明之所以取信于后学者其重轻不系于此故敢更订直书曰阳明先生祠此亦一时鄙见公乃以碑文见属则仆之浅陋岂能窥测阳明之蕴奥而赞扬其万一哉若其格言至论散在诸集或有一二搀入者他日有暇当尽为校阅汇成一编公亦当不吝往复用相质正可也令子在省时科场事冗遂失奉复兹因便役附此区区请教之私总未能一一嗣容再布

  ○答孙明轩宪副

  忆昔布衣长安即辱宠顾乙未工曹益承垂爱二十年来不敢忘也使蜀旌旄即能捐去野服长啸遁入山林目前如公者能几人哉可为吾道光矣鄙人拙戆多忤时俗播迁之后从事耕钓者巳五六年乃复有兹役殊自愧汗即闻有人腾谤京师将为驱逐之计不知麋鹿之性日思豊草科场事毕即当图归吴越山川密迩相望扁舟大笠公能同我游乎去夏过秀州甚欲见公不获如愿即承翰使殊荷记存孤旅无家厚币不敢承领附使反璧学规附呈请教岁事匆匆将渡东浙据案草率不次

  ○答李同野宪副

  客岁一见遂成阔别前发武林无缘晤辞不胜瞻忆亦知吾兄相念之情固彼此同也顷辱专使连得手教兼拜嘉贶殊慰鄙衷仆本迂疏况视浙中学政知不能免但此心则不忍有负平生故遂勉立师模冀回士习而人之好恶爱憎真不遑恤今得以全躯而归终于樵牧回首畏途自幸多矣惟敝地去浙不远海上之警时复有闻谅兄规矩画可保无虞即见邸报中章疏慨切天下有人菲薄瓦全真足自愧更复何言小儿亦承念及通家之爱感激感激令郎近来想日有进益吴支二生如何惟兄统成之耳使者行速值对客匆冗不尽

  ○答赵方泉提学

  某以樗栎之资自甘废弃久矣前岁不揣复出补南宫司属驯致承乏贵省学政私忧过计谓此官为士风民俗所系较诸一职一事者更觉不同故日夕兢兢唯恐有负而卒不能副乎众志者诚才力之不逮也若此心则岂敢欺哉兹归敝庐虽不能拟王仲淹之读书谈道而偷闲自便此生亦过分矣我公方持教铎振我南畿不以鄙人为戒远辱使翰反若有误取焉者区区虽不敢当而世道则真有赖也感服感服瞻企益勤末由躬候聊此附谢语多拙直亦恃爱故耳亮之

  ○答张水南公

  三岁浙中服役诸郡家信罕闻昨得放归次儿长孙先巳中痘殇去怀抱作恶遂失候左右乃辱手书垂问益见厚德每事先施惭感惭感且闻所苦亦颇相类殊为怆然行路自古称难于今尤觉叵测即返初服学稼灌园聊以卒岁韩子所谓幸不为人所戮足矣又何言对使草率奉复一二情事嗣图面承

  ○答刘白石宪副

  郎钱张三生至辱高文龙示披诵再三上薄秦汉草堂生色矣但奖借不敢当耳仆入仕途垂二十年迂愚直率多忤鲜合涵飬未深自分终晦虽忝预吾丈年末而南北暌违近始倾盖不意相谅乃过半也感服感服射圃亦倚藉完刻多荷留情豊草长林每醒午睡辄登台眺览如见颜色想公怀抱彼此相同固不必合并为快也诸生东归草率附复不备

  ○与周江郎

  两年在浙尘垢满衣每一对公则若洒然涤去去冬病卧辱公特过榻前从容数语不觉沉疴顿释是迂僻之性盖不可一日无公也今春闻报即归不及告别而瞻忽之间则常在左右内外两忘超然事表熙熙春台公其独步矣仆迩来无事莽坐林栖雄雌白黑亦一切置之特未能时常对公质正犹觉惘惘耳俞生近思归过武林谨托问讯便中幸示一二

  ○与杨会江

  旴江别公倏忽七八年矣可胜怀想庚戌京师曾见尊翁谓执事且至晨夕企望迟之不遂遂有浙江之役既钟季烈来谓鄙人出京之明日而公即至矣益增惘惘昨公谪滁阳而生亦以迂拙竟谢事归来望醉翁豊乐相去只尺而懒散林簿不能遣候起居即因少林僧便聊附以闻庶见拳拳之怀耳仆与贵游不通书问久矣然于公则不能割去亦以公能不为世俗态也余惟珍重以副鄙怀是望

  ○答马溪田

  甲辰龙江别公今且十年矣瞻忆道模无缘继见而函谷青牛亦遂靳不复出曷胜慨望中间升沉坎坷亦曾一寄吕同州转达未审得彻记室否顷谢浙中学政归终日杜门颓然蓬藋忽奉手制专使远驰如从天降亟启捧读反复再三诚不啻五千言之惠也当世守以为琬琰光重岂有量哉敬叩使者获悉起居嘉胜天培元气锡公上寿为世仪刑海内士人罔不忻愿矧某受公知其为庆忭又当何如古之君子得志则其道行不得志则其道明惟公平生著述将必有次第编辑者倘有便尽发以示至望至望即今东南海寇出没草窃乘衅民鲜宁居不但力竭而巳杞忧嫠恤不能一一为公道也唯冀顺时加摄以慰斯文

  ○与孔文谷

  乙巳雪中公顾我于钱塘江上且携觞痛饮意气慷慨别后途中作一诗书于赤壁卷尾寄上竟不得达昨在浙仍索而得之即因溪田使者之便附呈记室庶以遂初心也公近来著作必多且关中山川雄壮西京风气犹有存者为助不少有便幸勿靳示教生迂疏浅促再出再逐无足为公言者兹得归卧蓬蒿窃自庆幸而平生贵游亦不敢一字相通唯公往日之高谊则寔有不能忘者故复有此亮之

  ○答史沱村都宪

  节钺临常甚欲趋谒缘自浙归日鲜鞭策林栖草卧遂成颓惰寸心怏怏则犹冀从者东巡当候诸道左以展平生然亦将进趦趄未敢必也忽辱华笺豊贶俯贲丘园仰见我公误爱之谊过厚之情迂疏鄙人何以承之唯有感荷而巳往时西北丘戎东南转运经世者尚忧民力之竭乃今海岛江洋寇盗出没而村落无藉又且乘之而起盖兼有西北之患矣唯公沉毅练逵远近素孚将必有荡平镇服之策顾犹虚怀谦巳询及刍荛益可见公周悉万全之至虑诚今日东南之干城师帅也但江洋之盗借势于海寇而海寇之炽则寔始于浙东浙东门户也苏松堂室也盖必谨门户而杜其所入之路则堂堂可以无虞不知浙中当事诸公其又何以处之若其始之所发端则固公之所素知而区区所不敢言者也然亦莫可追矣如何如何归来杜门未敢预闻世故恃公之爱而杞忧嫠恤不觉又发狂论唯公掷之伺容乘便图见诸惟益加慎重以慰士民不悉

  ○答吴寓庵

  客岁承枉过草堂天巳向晚剪烛数语匆匆别去久阔之怀未尽倾倒无任系恋每欲奉候考盘以分寤寐之乐而麋鹿之性不便城市竟至偃蹇京师书问亦久不作令器子言处遂成落寞殊负通家之爱昨罗村访我山中始知高驾巳出考盘颇为猿鹤之讶然亦知非兄所好也即辱手札具领至情但所云新报则不敢闻命鄙人拙直不能委曲时事且凡百认真直前做去为世所憎者不啻嵇康所犯而巳苟全性命待尽首丘亦窃幸矣岂宜再出兄谓少舒公论何独不谅私情也恃爱敢直致左右狂奴故态只此便见难改金陵佳丽仪部清幽自不妨兄此行或少需大用以展平生或迁转图归终遂高尚惟尊意何如耳使者去速草率奉复垂念厚情惟有感荷而巳临楮固不能尽述槐野兄相会幸为道意壬子秋曾令犬子奉书未值持归早晚当再布也

  ○答曾汝道

  浙中一接颜论知为道器既屡读高文多受启迪正资丽泽以图兴起斯文不意人事不齐遂成暌隔良朋难遇胜会无常从古巳然可胜叹惘昨闻召入将谓必居禁近以行所学窃为吾道之庆适承使翰始知南补然留都系根本重地而兵曹有参赞之委似亦不当以散局视之也矧地方多警民物殷忧赞司马以惠南国正执事今日之事区区鄙人草卧林栖实切仰赖恃忘形之爱敢直布诸左右幸留意焉农事方兴未及遣人奉贺诸惟鉴亮不一

  ○答王槐野

  士君子诚有利于天下虽摩顶放踵如墨子亦所当为不然则一毛之拔自是可惜盖不独杨子为然古之至人如彭籛观井腰索覆轮犹恐不免其兢兢然爱身若是乎其慎重也是岂私其身哉诚亦知是身之有用而不可以轻试也通乎二三子之见而吾道之时中可会矣公试观今日之井可易观乎仆昔为县令为考功俱矢心从事以期不负平生固众所知也然皆几于不免昨在浙中痛其俗披文靡慨然一为整理亦既略有头绪矣间有一二不能鼓势行私者遂曲为谗构以致垂成辄隳区区一毛漫然拔去置之无用若再不知止此身宁有几哉仆是以甘心裂冠毁冕而戴笠荷蓑终于山泽之癯无悔也公乃举遵岩王子之说谓不若出而勉効功业此固见公体悉之至然亦涉于谐谑之嘲仆谓江左虽僻在一隅亦代多杰特春秋以降未暇悉举若唐之陆贽宋之邹浩范仲淹则固庸人孺子之所共知也唐子亦岂肯偃然居于其上哉特王子之自道耳公固不当置疑于其间也仆候天凉尚当至雨花灵谷与公一见然后徧游寰宇山川以毕此生耳公其信我乎

  ○附王槐野书

  顷睹邸传凡调徙方面仍领原御除前日之今矣如是公且可出以明吾志夫世事浮云造物小儿未有大男子与小儿鬪者也白衣苍狗斯湏改变自昔人固叹之矣公号称荦荦旷览之士独柰何不审斯道乎寓庵公言公远栖林莽之间盖二年履迹不入于市客有问其庐者辄匿而不与接则乃古人凿坏之意矣然此但可异于凡流要非所以通于大方之观也所谓大方之观者譬犹之神龙潜则蟠于九渊游则横于四海潜见大小不可形求不可定拟故孔子取之以喻君子贵变化之义耳若块块守一隅自以为操是以往即可立名当世此乃道傍槁立秃木耳彼其荫且不足休行人矧以上栖九日下覆八埏能乎愿公改弦勿用之以钓奇焉吴中古称才窟然奇隽者不数数见遵岩王子有言自季扎子游以来历数千岁而始有荆川唐子若是乎其难且疏也今唐子既出而公复欲以礼乐文章表见于世恐山川精华不能分而为两不若顺遵岩王子之意去之而勉効功业怀仁义之宝以振靡敝而捄疮痍亦庶几哉于当世之治可与前行名臣比踪矣今时巳春暮新水灌渠宜即理楫北迈酬知巳之私若肯轸怀离绪枉帆燕子矶下仆当携酒一斛走大江之滨而觞公不则亦任所由而巳

  又

  使者来时适长女之讣至旅况既恶而重以是苦意绪摇曳譬若恳旌奉公书词甚款恳委备仆徒诵之不能具答也第当其痛苦时度无以觧乃辄取公集读焉读一二首忽复觧脱然失手则又复苦矣仆謭劣焉能序公集哉则是丽服而加弊冠也不宜然念今之修词之士徧满海内至若公集云者固必传且可久远仆亦欲托之弗朽则安可引却不为任哉卒之当効役也少迟之顷仆欲请告去矣不能与公图一面之晤矣仆有刺心之痛茹蘖之毒故乃割情声利之涂耳若公则不宜辄有也秋至水平宜即拏舟北迈造物以小儿玩世人世人亦以小儿玩造物可也所惠策问及教浙条约咸斤斤当实不华要之在变靡俗敦实学不辜任使而巳然此越人高者亦能言之不掩其光独么么之子不理耳传曰礼义之不愆遑恤人之言公素称自信弗惑之士独柰何用是区区轸孤愤之怀邪语客其事徒伤心肾独坐咄咄又为造物阴笑之不如荡胸结舌更图表竖之门斯亦可以垂百世之誉矣仆观公之志独不得伸于越自余所至即可致显名毋持二虑且行且止倘天从人欲得假旌节入关仆当持一觞于关下候之矣令嗣茂才附此问讯望之慕之

  ○附元老介翁书

  今世俗务毁人鲜成人者弗考其人平时操修树立何如而辄听信于爱憎者之口难乎其为士矣吾辈不能维持岂可辞责然且脱此境亦所以保全公也降级例巳寝不行兹当赴部颙企一至可得良晤也因惠老行附此奉问不一不一

  ○奉复介翁

  旗自浙归杜门荒楚者二年矣不敢一入城市虽平生侪辈肯问顾者亦仅仅一二初秋六日乃获拜老先生正月十七日手札恭启捧读温言俯谕垂察曲成虽至自惠老如从天降惊感交并不知所云窃惟老先生为 国元老 主上倚毘调鼎禁中直庐西内赞襄启沃夙夜不遑乃犹留情晚末此岂三代以后之事哉昔韩愈文起八代道济天下尚伏光范门下三上书而不得通以退之视旗何啻土苴矧又疏卤怠惰四三年不获一候起居反屈台严远赐接引若恐一物不得其所者即此以视贞元之相岂止万倍虽古勤于吐握者恐亦未肯如此也此其感戴何能言喻伹薄福积愆动辄得咎辗转于中自分终晦今再三思之有老先生为之培植而犹委靡不振与草木同腐真天地间之弃物也秋水灌河拟将理棹伏候门下以听进止干冐奉复无任惶悚

  ○与吴泽峯太史

  往岁京师甚受教爱离违以来未尝忘也既秦华峯归浙获拜手札殊荷记存壬子冬董后峯入京曾附启奉谢未审达否惟公石渠清暇涵养日深每思就正以开离索忽闻使节荣还窃幸请见有缘柰因避警流移感暑病腹未能即遂初诚谨此先候起居嗣图扁舟湖上以申夙抱也五月初六七间地方几于不免毘陵一路赖贵邑城守障蔽稍延时日即闻当路有异同之论公当慨然一白庶使士气不挫自兹以后更有赖矣利害切身敢一及之余容面承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四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五

  书二

  ◆书二

  与泾野先生

  答沈御史

  答王嘉江

  答钱给事

  答钟石先生

  答叶教谕

  与周子垂

  与徐波石

  与吴峻伯

  与王樗庵

  与罗念庵

  答任五岳

  与徐少初

  答艾冷溪

  与薛西原

  与章介庵

  与崔后渠公

  答苏舜泽提学

  与张太守

  与张龙湖先生

  答黄泰泉

  与唐荆川

  与唐渔石公

  与陈澄江

  与徐养斋公

  与袁懋中

  与马西玄

  答胡百泉

  答华补庵

  与钟石先生

  答林镇江

  答茅丹徒

  答刘慈溪

  答刘西川兵部

  奉熊北原太宰

  复石塘闻公

  荅林镇江

  与刘怀耕

  与马溪田

  与巡抚公

  奉张西盘太宰

  与孔文谷提学

  与章介庵先生

  奉北原公

  与养斋公

  与张水南学士

  与钟石龙湖泰泉少湖诸公

  ○与泾野先生

  违教以来奔走尘土夙夜惕厉惟恐颓堕有负教言然不能振拔殊觉愧赧日见 朝命进公祭酒君子称得师者同然一词此寔世道将泰之机非直门墙之幸也应旗近得外补满拟途中得一会晤昨在济宁获遇尊舟不胜忻跃而从者巳先谒阙里遂不相值闻舆从自张秋登舟因关河阻塞旅次多艰不能再转一候北望依依莫申候问惟顺时颐养以副海内士人之望不具

  ○答沈御史

  贵邑缺令巳久不敏初至勉强支吾方有头绪不意执事辈乃过为奖借以致当道误信不敢当亦不敢负也但旧务纷积内颇粘带而上下之间又多难处伊川云谓之得伸其志则不可也唯是冗杂度日有失问候而朝夕之间寔切想念非久疏于君子之门也张友至乃辱手札下问益感不遗而中间议论切实不为世俗寒暄之态高谊雅情佩服佩服溽暑尘嚣草率为复益增惘惘

  ○答王嘉江

  京师一散相聚未涯萍水浮踪渺无定处俯仰兴怀无任感慨忽拜良使手书殊慰客况仆本迂疏世情落落亲民重任寔是不能兼之慈溪缺官巳久而其间情事颇费区处得罪于人不可缕数执事顾乃过许岂传闻者过其实耶且厚德谦光千里下问此执事之所以加人数等而非时俗可及也东阳之民其有赖乎大抵人之一心天理完具率而行之虽不必事事求合要亦思过半矣其诸成败利钝本非人力所能与者正不必计忝在年末感荷先施不觉尽布衷悃非敢喋喋于贤者之前也亮之

  ○答钱给事

  鄙人拙直叨令贵邑寔是不堪而此心耿耿诚不敢暴且弃也唯是半年以来备知人民受害之原前令受制之故多系豪强交结势侠及与上官之胥吏缔交合党根抵盘互遂难整理累年官府或见之畏避或藉为爪牙致使文献之邦久蒙刁黠之号而闾井亦坐是萧索困踣也仆不佞惟求本心之安不顾利害之及前项恶党颇置之法而上官之有要求以赂权要者亦因民贫无措以义郄之近来上下觉有相忤程伊川所谓不容而后去者仆亦唯有去而巳矣累辱华翰过蒙奖借感发感发昔陆子静与其邑陈倅书有敝邑三虎巳空闾巷欢呼之语今唯见执事念及于此可以观高雅矣使者南还正在匆冗援笔致书不觉慨慨甚少涵蓄唯照察之

  ○答钟石先生

  某拙戆不能徇上官之意七月中巳遣人具奏乞恩改教未蒙铨曹复本柰何柰何前日慨行路之难辄欲径辞归去后因廵按慰留故复寄寓西湖山中待返县之日将复再申前疏也千里之外过勤忧念诲谕谆切此恩此义不知何以承之使者还敬此附复少慰垂忆不具

  ○答叶教谕

  不敏迂疏疾病缠缚而事势所遭且有不能处者甘心田野鼓舞太平乃吾分也再三请诸当道不蒙见允将行未可留滞西湖山中虽风烟景物朝夕万状而孤客萍踪不得如执事者一共吟眺诚不忍独乐也大抵天壤间事诚如梦幻泡影无常无变奚戚奚欢百年之后虽巧拙不同毕竟同归于尽耳所可恃者惟此心真不愧于本初使胷中洒然无所挂碍庶或可为他日受用之地也便中附此代晤亮之

  ○与周子垂

  家僮至九江得手书委曲甚慰客怀伹子沾竟至不起此何说也闻之流涕时废寝食良朋凋谢人才可惜尚赖吾友与一二同志经纪其家俾孤寡不至失所庶慰存亡前曾有柬致应德闻在宜兴童子惮于往来遂不得其复书倘相会郡中统湏一论远惠巾袜甚适纳凉之用江郡萧条竟无所寄如何新秋尚暑挥汗草草不多

  ○与徐波石

  某无似此心耿耿惟恐颓堕自罹坑堑每闻海内同志辄欲向往庶几得一凖的虽本来面目不从外得而夹辅鞭策真亦不可少也侧仰道模殊切想象顷旅次浔阳邂逅德卿年兄论述盛德甚详以为得先生其人者而朝夕与游足为砥砺矣斯道在天下常如一日而污隆之几寔有可畏吾道异端间不容发义利之辨只在毫厘谨托德卿就正有道天涯瞻望无任依依

  ○与吴峻伯

  慈湖荒旅淹辱高贤联床论道把袂盟心弥月之间遂订百年之约寒腊催人河滨送别彼此依依竟尔散去仆平生简拙而意气所孚如吾贤者真无一二想慕颜色常于梦寐中见之此情此谊可与知者道也去秋今春连得高捷之信而困伏江州竟不能遣一人奉候殊恨殊恨顷邂逅敝同年陈虚峰于江上聊附数言虚峰笃志理学朋友中不可少者仓遽中不能尽言会面未涯望更努力益加珍重

  ○与王樗庵

  曩岁京师多领高论常忆兄惟恐不得为有司以行亲民之学此正儒者好作用处日来所闻德政信无负矣仆之不得终役慈溪亦伊川所谓不容而后去耳实非躲懒兄亦曾闻之否九江荒僻久不得通问顷因高生归便率尔相闻建昌之政凡在得为幸专制之吾人所遇本无定处到手即施虽一日不可放过何有注选权署之别也高生学亦向进并希赐教一二

  ○与罗念庵

  昨寓豫章试院过承枉教易简切实从容洒落令人跃然而竹林朋聚一豁群疑向同会诸君不免堕落言筌者亦自是觉有省发矣所恨者此会不能常尔今春入留都虽交游满前不无离索之病大抵不随众雷同则异言淆惑未见确有定力者任道担当以倡明此学愿执事无所推避可也久无便役有失候问兹因公差人去聊致起居望执事有以教之

  ○答任五岳

  春中得邸报知从者西归叹惘无极恨不能缩地一见以倾倒衷曲也海内人物如公有几今再疏乞休致为忌者所中然竟得布衣长往不失初志亦自足以洗刷尘氛挽回末俗矣视彼外为硁硁而中则逐逐者其贤不肖相去何如哉此寔天下之公论也某无似得一南部巳为过分但无实而受虚名恐亦未免为众嗤笑归来一念时发于中而老父七十未沾一命为人子者既不能以道义显亲于此自不能不仰体其情尔肝膈之言敢尽发之山川限隔相见未涯使者告去神与俱往

  ○与徐少初

  明府下车新政日着乃知儒者作用自别而王道感人未尝不速也今天下人情多不乐为县愚则以为与民最亲易行所学莫如此官武城单父之治何尝一日不可复哉敝邑得公真士民之幸也但数年以来习俗日漓而返朴还淳切有望于执事寒家清素一二宗党自合安分守法如有以贱名来言者皆妄也痛拒而严斥之庶见爱人以德之盛心而鄙诈者皆知所惩矣此尤正人心厚风俗之一大机括也久不通问左右非自外于君子实恐付托匪人反藉是以为进渎之阶故迟之而不敢发耳兹因詹郡愽东还之便敬附数言以承起居唯高明亮之

  ○答艾冷溪

  令友宋子来获手札甚慰想念宋一见便若相知看起此种学问真不可以声音笑貌为者近来群聚论学之士在在有之求其真实直截一剑两叚劈去私意一从天理上做工夫者盖不多见吾恐讲来讲去打成一片人欲窠子将来人心日坏世道日卑未必不自吾辈贻之是则深可忧也同志如兄温雅超卓立定脚根硬着脊骨务俾幽独通于神明心事皎如日月庶直前进步类皆实地矣仆迂疏颓堕甚少规诲针砭之友所望于兄者不浅道里稍隔亦不可不时赐警策也彼煦妪称和之徒竟何益哉正气血气自当有辩兄正不可视浩然为东汉气习可也使人去速值吏冗草草便中湏示一二

  ○与薛西原

  某尝读书见古之仁圣贤人每恨时不相值而徒慨叹遐慕想象其心胷面目也乃今幸获与公同生海内往往从人士间闻公行义见公制作旗独匪人能无情乎但少即奔走科举长遂因仍禄仕汨没风尘未能脱然以去从公于濠淮之上而此心切切则未尝不在左右今年秋汝东原至辱示所注老子因得公近来起居甚详且谓公闲居每语及不肖益兴向往不知何时遂得请见无任驰情也老子中间尚有可商确处唯面论乃尽兹托东原附候记室诸所欲言不能一一

  ○与章介庵

  客岁初闻考功之报自谓得朝夕左右细闻精旨庶几凭借有地不期陆路抵家感寒受劳痰火遂发今春二月始得到任而从者巳先一月行矣怅惘瞻企如何可言既从行官吏回自公所两得手翰教诲真切时一展诵省发寔多某惟今之驰鹜声利者固不足论其诸以讲学论道为名者则又多所可疑如我公践踏实地卓立不渝诚足以匡世范俗乃今复有督学之命真为关中士人庆矣或谓公宿望久劳不宜置之藩臬此固可为爱公者某不佞窃谓与其得一京堂而无所建明孰若为一方师表以造就人才之为愈哉官之内外淹速正不必论也我公固深于道者就敢以是质之久稽修候起居兹敬专吏奉问便中幸教一二关中行期道出何所统希见示吕泾野先生生尝游于其门颇受见知会间烦从者一道及之

  ○与崔后渠公

  日从者启行旗值病火不能追饯江上多负雅爱小吏还自扬州辱华札高篇示教深愧晚末无似乃叨误知如此其何敢当中间规勉之训敢不佩服但慈湖学辩之序终未觧尊意盖慈湖之学出于象山多说心之精神及人性本体推究其极恐未可遽谓之禅也渭老别自有见谅公当终不以为然恃爱敢略附左右俟当细论请教天气尚暑万万珍摄

  ○答苏舜泽提学

  豫章获瞻光霁实惬素心柰行子戒途不能从容领教未尽之怀至今耿耿辱赐珍稿示类喻志剔奥阐幽风雅之余真足以上下苏李而吞吐曹刘矣继又每从新刻中见序文诸作俱有省发想象仪容恨不再覩顷拜手札远勤千里兼审道履光亨江右士类大荷陶钧此寔吾道之光也感慰如何可言但旧时一二处生徒颇尚空谈流风习染渐及省下近来想皆务实矣此盖世道升降之几望执事更加之意钟生崇武即荷甄拔预有荣色外学门记一篇盖往岁建昌师生所属今且三年矣近闻公大书其楣且辱督促故先后借重亦以表景仰之怀耳三月前巳寄还该学愿有以教之

  ○与张太守

  荒旅苦无便役久失候问日敝同年卢子来传言我公欲为生建立坊牌及赵子书至亦复云云此固执事盛意但菲薄生世垂四十年虽颇知自励而进寸退尺无毫发补于士风民俗其何足辱公之表扬以忝于吾乡诸士夫之后哉况今岁歉民贫愿公巳之诚心直道不敢欺也仰祈孚亮

  ○与张龙湖先生

  违越道范倏隔夏秋吴楚天涯曷胜瞻企自唯菲薄托迹门墙数年之间世途相阻去冬历春仅得事我公于南署沃闻教论受爱特深此情此谊唯可与知者道也讵谓倚藉方切又尔南北伥伥无依遂同离索近得泰泉朝夕往复庶慰岑寂然每一讲议则未尝不及我公也今强圉多故民物殷忧唯公速行赞画庙廊同心戮力拔幽起废共济艰难庶犹可以挽回耳不然吾恐数年之后不知更又何如也此固我公素所抱负而亦天下之所仰望于公者愿益加意秋途凉燠不时更唯珍摄是望

  ○答黄泰泉

  乐失而求诸器数执事之情盖甚不得巳也坛官尤且百计为辞则其亡失之弊晓然矣不识蔡太常能觧此否昔夫子在齐闻韶而季子适周得尽观历代之乐当时不唯器数之末而声容之盛亦尚存掌乐之官然犹不免有先进无征之叹若在今日则又何如哉即承见约明晨再往以愚见论之似不必行矣容相见再论

  ○与唐荆川

  八月间得尊翁书知永州宦况甚适但反复言道险难行专托转达谓决不可往又有家书一封随即附上不知执事见否愚意亦谓天寒道远慎动慎动若以定省久旷则唯疾之忧更宜体之翰谕问学只于性情中求之此寔至教执事高明峻洁工夫易简如此足矣但鄙意则谓践履上亦不可一息放过不然则荒唐无实如近世之论学者于知行忘助辨析毫厘而义利大防则甘心溃决而不顾未必非邯郸之步累之也不知高明以为如何新春元宵前后当得相见倾倒庶几得尽

  ○与唐渔石公

  某无似逐队秦淮虚度时日仰瞻星岳寔切归依昨岁远辱瑶篇宠及老父举家感戴恨微役所羁不能洒然脱去从公于九峯五溪以遂平生之愿耳方今有世道之思者咸愿公再出以济艰难而公且戏彩横经悠然自得东山安石洛下温公必有定见固非晚末所能测识也兹因太学生休宁胡大器趋候门墙敢附起居大器朴实无华蚤岁与某同游泾野先生之门仰慕我公道德文章非一日矣伏乞阍人与进恃爱上渎

  ○与陈澄江

  数年暌隔仅得秦淮一会遂又别去惘惘踰时继闻擢宪三晋便驿难逢益动离违之想顷拜翰贶始知以入贺归省若两月前早得此信则仆当家居以待乃竟失机会殊为叹恨迩来强场多虞正臣子效力之日今秋暂宁未可高枕唯愿执事辈赞画戎务以为久安长治之计方今之事莫大于此毋让毋让他日晋秩巨寮雍容廊庙固余事耳使去甚速援笔复书莫宣积抱闻且戒行山川回远霜露载途早晚珍摄无任拳拳临楮神往

  ○与徐养斋公

  自公辞留都早晚殊觉岑寂泰泉虽在住居颇远往来总不方便愿公早归况贵衙门诸司亦若一日不可无公者宜体念之近见邸报 庙制皆断自 圣心巳复 祖宗之旧可省不赀之费天下苍生有赖谅公所乐闻者也从官去速岁除匆冗不悉

  ○与袁懋中

  某无似百凡堕落独于海内贤者辄兴向往而耿耿之怀亦每不忍自弃前岁承乏贵邑一见高文知为大雅正欲晨夕往复以资丽泽而改官疏允遂往江西鄙心怅惘未尝一日不思接颜论也嗣见高登华擢声实光亨曷胜慰忭每拟奉启少达衷曲苦无便驿竟致因循频年抱歉昨姚明溪至辱手札远惠情谊恳切谦恭过厚愧我鄙人何以当之每念士君子生不遭逢恒苦于抱道赍志君今起自徒步遂跻禁近策勋明时追古作者愿益懋焉差官去速溽暑草率莫罄积怀唯卓然建立寔切至望

  ○与马西玄

  京邸多辱惠顾且勤宠召获侍教论都会之中人事倥偬而公之幽意闲情较之在南雍时无异此可以见公之不凡匪止感荷之私而巳南归正拟修候起居而匆冗因循未酬鄙愿乃辱书问远及愧悚愧悚所云泾翁易名一节固是可慨但古之大贤君子所恃以不朽者更自有在当时关中尊子厚故事其为说巳详但公在礼堂固不得不怏然耳旗固有以知公之心矣若云世风所系当自有主张者在从容举之亦未晚也办官去便谨附候起居并致谢私草率不备仰祈俯原

  ○答胡百泉

  某昔旅进南宫望见光仪心怀结纳未几遂服役风尘沉沦江汉忽忽十年不获一领颜论昨岁见公筹边疏草经制机宜臣细周悉虽鼌赵复生韩范再出文章论议当不是过真非请缨系颈之虚谈也鄙衷慷慨益切向往以为有人如此天下事无难为矣不谓当事者既巳不能破格用公而持国是者乃复颠倒其说此何理哉公今潜卷滁阳益明宿学于公何负但权衡人物者似不当如此耳迩闻 当宁寤寐才贤恐永叔不当终为醉翁而丰乐闲亭不能久羁公之迹也重辱诸制赐教感荷不遗陈友竟不得一见亦殊惘惘使人去速偶值吏冗援笔为复不尽不尽唯孚亮之

  ○答华补庵

  俛仰今昔岁月若流每怀故旧于兄更切非为燕好之私寔愿以道义相摩励而惴惴以堕落为惧耳惟兄知我久而益信持是语人未有不以为迂者仆明年之役夙夜惶恐人本难知才又当惜稍失其平不惟误人误国而一念自诒之恨将没齿而不能追矣敢不慎哉兄谓宜察于爱憎喜怒而以恕行之此正顶门上一针非有骨肉之爱者不肯为此言也受教受教决不敢负闻兄北上有期服官在迩世路多岐望百凡珍重本当专僮候行而应门无人尚犹曩昔蹇拙至此亦恃在相知耳湖绵之惠寒旅挟纩使人去速草率附谢未尽之衷更容嗣布

  ○与钟石先生

  前月见邸报知公晋掌邦礼此寔夷夔之任而 朝廷未尝轻授可见 圣心简注而入相之期谅不远矣无任慰忭某辱在门墙承受教爱至深且重恒愧无能为役不知何以自效于门下也今 朝廷之所委任海内之所属望咸在公矣惟愿益加珍重凡大典礼大制作均望熟虑而行之慎虑而从之则百辟乡士庶民小子皆将向风承德而庸众之见不攻自破岂特门墙之庆巳哉时拟奉候荒次无人未能专使偶值兵部公差之便敬附起居匆遽僣陈亦恃公之爱也惶恐惶恐

  ○答林镇江

  润州政教远近想闻而仆之注慕更久独恨一江之隔微役所拘未能合并以相质正我怀如何王万二友至辱示口义昭然发朦学田公田具见养士治民至意儒者作用迥然自别使海内司牧尽如执事三代之治不患难复虽然张子厚不用于时尚欲与学者行之一方今执事得一郡而治之体用之学沛然四达其所及岂少哉所委学田一记固愿附名矧华札恳切其何敢辞但恐言之无文不能垂远耳容早晚具稿以呈记室王万卓有造诣不徒愤悱益占尊教柰岁逼除暮匆匆别去草率附复未罄所怀闻留意荒政此最目前急务余容嗣布不具

  ○答茅丹徒

  王万二友至辱手书真切且闻政教甚详殊慰恳忆惟执事清才愽学自家食时巳卓然不群矧今寄百里之命所系非小圣贤基本公卿事业寔发轫于此大人之志天下之虑固执事所素具但交游满前更当寓慎择于泛爱之中如荆川诸君或近临几席或远寓笔札必有感发为益不少其诸口耳浮华之辈似更斟酌鄙人受知执事今且数年不敢以泛然相待故偶及之非有他也辱委学记当具稿请教二友卓有造诣可以占执事之化矣但渠因岁暮归速匆匆附复不详

  ○答刘慈溪

  士人自浙来者无不道执事德政而鄙人怀仰之忱亦未尝不拳拳于左右但道里稍隔苦无便役遂疏候问每一思之殊为惘惘顷辱翰惠益知高明能谅于形迹之外而千里神交固彼此同也慈在浙中颇难调停而执事居之上下贴服可见人心之公未有诚而不动者仆昔所行俱出一时之见而损益宜民寔切有望于执事今若此固鄙心之所甚慰也所云诸生具呈将为不肖立碑树表此则万万不可者愿执事力止之仆居南都最樗散所宜但今承乏京考未免取怨不知误爱之下亦曾念及此否偶值吏事率尔为复请教之愿尚未能悉临楮神往

  ○答刘西川兵部

  尘途匆冗久失候问怀仰高雅常如瞻对颜色某本菲拙正宜留都散局乃兹叨司京察日夜惴惴不知公何以教之即承华札谕以贵境士民之情乃辱高文立碑树表闻之骇然真不敢当盖某自乙未冬承乏贵邑至丁酉二月遂有江州之行计在邑者仅十有四月虽勉强图惟庶几不负此心而迂疏固滞未免获罪大方每一思之殊觉抱歉今又为此适重吾罪且今之有司不务真德实政而动辄经营虚誉以为身后之地及考其实盖不免于胥怨胥谗者多矣慈民此举愿即已之若我公过爱之情则巳心领值吏事迫促率尔为复万万孚亮

  ○奉熊北原太宰

  某沦落江右即辱公知矢心砥砺真不敢负然于问候之情则日疏简非敢自外于门下寔以钧衡重地不敢轻亵耳顷闻公为不肖辨谤感激如何敢言盖不肖名位素微滥司考劾众怒群猜知不能免仰赖垂亮不即加谴斥更赐分析悯穷扶弱之恩嘘枯吹生之德其将何以报之不肖少患痰火每发辄危先年告教正坐此疾即今老父在家子道久缺昨岁巳决意告归偶值考功之调恐取推奸避事之咎遂因循至今窃亦自惟人才难得决不敢一毫误伤自速天谴计待事完之日纵使去留允当舆情快惬亦当徒步归田以谢去者之忿而祸且不测命也何辞但公为官择人为国任怨求诸古人盖亦难之某虽即填沟壑而御结之念终当耿耿不泯也兹因公差人便敬申起居无任惶悚

  ○复石塘闻公

  办官曹章至辱手教真切无任感荷但闻尊体违和旋即平复惊喜交集所谕唯图归计此固是老先生有感之言亦望莫兴此念盖今京师百寮皆藉公以为具瞻或有所恃而不恐或有所畏而不为而诘奸刑暴其禁于未发者盖多矣旗事公于南部历四三年辱公误知谅不以为谀也即日考功之调当益矢心从事庶几报公之知其得失毁誉巳置之度外久矣来教揭诸座右晨夕观省断不敢负即因公差人便附致谢教之私伏惟顺时珍摄至望

  ○荅林镇江

  天下事理未有诚而不动者亦未有伪而不败者古圣贤千言万语亦唯教天下存诚去伪而巳矣某本无似然于诚伪之间窃知惧焉二三年来每见镇之士民辄颂执事实学实政此岂可以袭取而强为哉今天下为学为政者欺巳欺人淫朋立党坏人心术动贻民殃有人心者试观此辈能不痛哭流涕者几希此情此念可与知者道难与众人言也某适以不肖之身谬膺考课之责天日照临 君父在上岂敢复为身家之顾虑世俗之调停哉今正在惴惴待命之时值执事教翰甫及故一陈之不知执事闻此其将谓之何略检公田之志巳知执事虑处周悉虽上官稍有异同固于执事无损益也愿自信不疑即出视事以慰士民乃益见大君子之作用不以在人者为重轻矣拙作竟尔入石愧非金石之文不足以赞扬盛德如何如何且字刻俱精摩惠过多感谢感谢良使去速狂论附复幸惟照察不备

  ○与刘怀耕

  承使者赍翰见及殊荷垂念但考察事体重大关系去处更有不能言者吾人在天地间夙夜兢兢止可求此心无愧而巳富贵荣华迁就躲闪之事不惟不当为盖亦不能为也兄如见信自知鄙言之非狂妄矣况凡百亦自有命未必做小人便能利达也恃爱敢布今人以成败利钝论人者仆于此处亦自觉看破巳久前十年巳不为动心况今当倦游之日岂复有他顾耶人说罪谪之官还当去做俟有地方亦当一往诸余使者亦略知之暑中草草不尽

  ○与马溪田

  前月隶人还自关中获拜手札知道体顺适图书无恙殊慰瞻企所委志书序文偶因考察事殷向未属稿兼亦菲才恐不当有玷佳制但恃爱不敢不勉容撰次请教雒方伯旧未相识还俟公改削转致入刻泾翁星野记之外更有别作专望寄示留都各衙门志书忆公尝欲分泒修辑以备昭代典故此最盛事今公既归而泰泉又以忧去生亦以考察取怨为桂御史所论得外调矣谅皆公所欲闻者偶因吕同州差人回便匆遽中附呈记室翘首天涯不胜惘惘

  ○与巡抚公

  频年荒旱江南尤甚仰藉抚绥俾凋残百姓少延岁月但今禾稻正值吐秀之时尚不得雨尤为可虞若今秋再如去岁则生民之命何以堪之父老传称谓自文襄公之后如三原东湖诸公皆值荒歉民藉以安今田野皇皇寔不能不望于公也前日获闻教论夙夜感发殊切思惟既遭摈斥荷公垂问感激无巳某惟目前急务莫要于荒政之修举而生民隐忧莫甚于君子小人之混淆近来伪学伪政之徒立党鼓誉似是寔非动制上下为害不小明公志在经世其于名实诚伪之间必能致察久矣兹不揣僣陈仰祈台照未及面辞谨此申谢

  ○奉张西盘太宰

  某无似获侍几杖过蒙知遇平生分愿足矣尚何望哉即往建昌之役寔臣子无所口罪之义不敢辞也老先生拳拳垂念每于士人中得之郡守郭季文还自留都备述奖借太过自揣迂拙方负群猜何以当之且闻老先生上疏乞归未知 圣意如何方今时事大略可见沦落孤臣杞忧婺恤窃于公之去就不能不动于中也向委大观草堂记途次草率属稿总不能阐扬万一谨托季文附上违离渐远问候日疏舟发钱塘不胜瞻恋

  ○与孔文谷提学

  数年未获一覩颜色昨过钱塘重辱高谊追饯驿亭从容尊俎沃领教言且辱惠书刻数种于路读之益见执事学究本源不遗末艺其视世之堕于腐俗过于玄虗者真不侔矣两浙诸生何幸得师如此但近来子弟聪明英俊者固多而汨没沉溺者亦不为少尚赖执事提命紧切三令五申务期泾渭俱清骥驽同奋则人才咸得造就而公之成已成物之功用岂在古人下哉某残腊至建昌山郡间僻杜门省咎岑寂中每于记室寔勤想念向作诗一章过草苹时曾附修路道人恐未得达兹偶有赤壁卷谨附书楮末呈览少见谢私耳余惟为道珍重

  ○与章介庵先生

  前岁曾具启并考功折俸附上计彻清览矣嗣后道路修阻冗懒因仍遂疏候问而瞻企之怀寔未尝少置某本菲薄承乏考察之司不敢避忌以负此心况继我公当事之后亦不敢不勉图策励以期无玷芳躅若怨家御人合谋倾覆固势所必至亦安心听之耳迂愚之性不便时好兼以老父在堂岂堪再出但建昌之役寔臣子无所□罪之义故单骑一来客岁逼除乃始得到即欲奉闻而新正碌碌又及再旬矣兹专吏起居稍展鄙情数年不见请教之心殊觉怏怏恃在知爱遂发积怀非敢为大言于长者之前也幸原亮之

  ○奉北原公

  去秋少湖公书至获拜老先生教翰内及近来士风吏治之弊不得不一振刷豁目拊心仰见公垂亮不肖之情寔因民生之休戚庶官之劝惩士习之污隆皆系于此故不敢为一身一家之计耳比时唯求无负此心虽不见知亦所不悔乃辱公念及于此就得罪以死犹且甘心瞑目矣尚何望哉但公位绝百僚顾留意晚末虽古人盖亦难之感刻何可言冬尽始知公去位及遭太夫人之丧固怆然以悲亦惕然动色谓太夫人荣膺寿考老先生扶植世教其诸皆不必论矣拙性迂愚不便时好建昌之役岂堪再出但思臣子无所□罪而尊命亦不敢违故孤身一至早晚倘得辞去固平生至愿也尊者之前岂敢为不情之言哉贱役所羁未能即叩门下先此起居草率原亮

  ○与养斋公

  违离道范倏忽逾年追想留都日亲几杖备领教益恍惚神游宛然犹在左右去秋获拜手札内及上疏乞归事旗以为南户虽司钱谷比之北部总是闲雅而士风民俗方倚重公冀公稍迟不谓屡疏决归竟遂高尚然而关系世教者则甚大矣方今海内羣聚讲学者不少然恻怛真切如公者真不多见此旗于广游愽接之后益知公之不可一日离也旗获罪孤臣义无所□而痰火痔疾比在吏部时更甚初拟缴凭服罪即当图归与公朝夕苦为巡按所留遂成触藩之势且老亲在堂游子远出而孤旅孱躯百凡不便情事至此谁与控告惟可对公一发耳毘陵志书久不修辑闲中敢望留意以垂一郡之惩劝如何家童归省谨候起居不尽

  ○与张水南学士

  去夏被桂史论后还自金陵因暑气方酷迤逦而行道出溧阳为县尹姜约父所留访游诸胜至秋方得抵家渴欲相见不意病疟遂不得一扣记室冬间稍愈而谪判之限巳促遂从浙道至旴江拟即图归从公于三江二岛之间苦为监司所留虽杜门静居而尘俗满目荷衣旋垢然时一登山临水想象标格宛然在望冀公游览著作之余或亦尝念及不肖也飬翁虽相去百里计必会晤兰舟草阁当亦不减石渠虎观之乐矣家童归省附候起居倥偬不尽

  ○与钟石龙湖泰泉少湖诸公

  旗罪过深重天降之割不自殒灭去岁先妣弃逝甫毕襄事今年七月乃复延祸先考酷罚洊加号吁无路唯席藁待尽而巳窃思老父平生励志隐行辛勤教育遭不肖孤志行陋劣命缘浅薄跋前踬后百无一成进既不能显扬于万一退复无以奉飬于斯湏今累然在殡葬且有期尚忍吾亲与草木同腐耶唯是哀衷辗转冐昧希冀百拜稽颡北向长号专人赍状门下敢乞文从特赐墓文勒之贞珉以垂永久庶少尽不孝之心亦知老先生论思密勿华国文章岂暇及于山间草菜倘垂仁怜悯止湏畧畧数言自可垂诸不朽而不肖子子孙孙感恩刻骨当世世不忘矣万里长途无任惶悚祈恳迫切愿望之至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五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六

  杂着

  ◆杂着

  原祖图说

  致良知说

  惕斋说

  贞寿说

  永慕堂说

  三难轩说

  冶亭说

  赠冯午山提学

  答李工部

  答赵生

  答潘生

  赠涂生

  赠方生

  书皇华忠爱册后

  诰勑题辞

  跋君山诗刻

  题陆义姑姊集

  阅使朝鲜集

  省官议

  王仲山像赞

  陈志槐行乐图赞

  书国风郑卫篇后

  书易传后

  书洪范天乃锡禹洪范九畴章后

  ○原祖图说

  [见图]

  说卦传曰干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震为长男巽为长女坎为中男离为中女艮为少男兑为少女是男女之生也皆本之乎父母者也而父母安从生哉夫亦有所祖也祖者何也太极是也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而天地人物皆于是乎统宗矣故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自其一者而观之则至易至简而所以范围天地曲成万物者亦不过率乃祖之攸行耳子厚作西铭言父母而不及其祖唯曰天地之帅吾其性盖引而不发之义也学者不反求自得遂以藐然之身与天地不相似而自分不能为父母克肖之子噫其亦弗念厥祖矣

  ○致良知说

  大学一书乃学者入德之门而致知一语实大头脑处实紧关下手处世儒误认其义遂以为必穷尽天下之物然后吾之知致则是涉于闻见之知使人向别处走毫厘千里正在此处若此处一差则日用工夫便无安顿阳明先生乃直指以示人曰此致知者乃致良知也非别有所谓知也其言明白痛切拯溺登岸诚有功于吾道不小若会悟得来则古圣贤之精一执中一贯忠恕尊德性先立乎其大之类虽其话柄似若各别而血脉路头无非所以发明人心天命之本然实至当归一精义无二者也譬诸天一也既谓之天又谓之干又谓之帝虽若谓其有形体性情主宰之殊而其实则此一天也譬诸人一也既有名又有字又有行又有职衔近世又有别号虽其所称之分与地不同而其实则此一人也果能见得此处透彻则不落言筌虽古圣贤许多话头皆为剩语柰何今之从事口耳者执着良知之说而不能实求诸心其说纷纷遂致自相抵牾枘凿其于道理一无所得而古圣贤之格言至论巳一切废弃不惟不能为阳明之辅翼而其说反晦矣敢告吾党求诸本心当自有豁然贯通处尚安以多言为哉

  ○惕斋说

  丰城余生过薛子论学述其父惕斋君之号而因问惕之为义薛子曰干之履干干惕若君子进德修业之第一义也自夫不知斯义者或失则助或失则忘而君子之道鲜矣盖斯道原于天命具于人心散见于日用事物流行于古今上下真所谓湏臾不可离者助则计功速效而不能湛然虚心以求实得忘则安常袭故而不能奋然立志以求自益夫其为是者虽妄意于精义入神亦竟何有而其流之弊将必有认人欲作天理而不自觉者矣故曰君子之道鲜矣惟惕以自居则提撕警省而此心惺惺不容一物知行并进体用夹持周旋不舍循环无穷寔圣学所以贯动静彻始终而与几存义之功也惕斋君果能铭于其斋以自惕焉则岂惟乡之好修者哉由此而圣学可几也且吾闻君自少读易为乡校诸生久之遂厌弃举业弗事则其中必有所自得矣子归试以吾言告之吾将有以究厥终焉

  ○贞寿说

  程生爵问学于薛子因及其从姑曹贞妇事谓其事君子兵部君以道始终不回其节抚四岁孤以义竟至成立今姑年六十愿请所以寿之者薛子曰若之姑能贞矣何有于寿哉夫寿者福之先而人情之所欲也其有不得焉者以其无以致之也有以致之而有不能必得焉者以其弗值其常也君子语常则贞之寿也必矣盖形质者言乎其气也修短者言乎其数也应感者言乎其理也究而言之贞夫一者也贞之时义大矣哉故曰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日月之道贞明者也坤用六利永贞是贞也者气之潜藏数之通复理之会归所谓正而固者也贞则起元而迎随无端悠久之所从生也仲尼曰仁者寿仁者元也元即贞之禅也若之姑能贞矣则以人合天而禀赋不亏刚方之气悠远之数达顺之理备于厥躬而受兹介福固自有以致之而非夫人之所能与也矧其教子成立代夫有终又有得于坤道之大乎坤道无强有弗寿哉程生曰然是可以寿吾姑而某等亦闻命矣因书其说以归之

  ○永慕堂说

  陈生宠念厥考古田君以勤俭起家筑堂甫成弗获享其居因扁曰永慕乃述以告薛子谓将何以示教乎薛子曰人少则慕父母此固吾人之良知也长而迁焉斯无所不至矣子知永慕孝莫大焉余尚何言哉但今之人多炫饰观听而不能实用其力遂使良知之说徒徧天下而能致其知者吾盖未之见也子果能永慕而夙兴夜寐凡所以行父母之遗体者一出言而不敢忘而言皆先王之法言一举足而不敢忘而行皆先王之法行则不亏其体不辱其身而作圣之道兹其在矣所谓仁者仁此也礼者履此也义者宜此也信者信此也强者强此也塞乎天地横乎四海施诸后世将无不凖若考虽逝令名则永贻矣岂直堂构云尔哉不然但厚其封殖美其轮奂则虽扩晏婴之湫隘辟潘岳之闲居谓之侈张前人之业则有之而非永慕之义也子学于吾门雅志理学其必能决择于斯矣登降斯堂尚其识吾之说以自考乎

  ○三难轩说

  龙山戴公雅志古学尝筑轩以资静修扁曰三难薛子过而问曰公之意何居公曰力行责巳克终是三者不亦难乎薛子曰夫是三者之难难矣若诚以三者为难则某敢有言焉夫人之一心性情是统性立天下之本情效天下之动而体用显微举不外于此心也能存此心勿失其初则至当归一无贰无杂诚精神应日着日察五常百行沛然各足经纶酬酢变通不穷而力行而责巳而克终殆一以贯之而无余矣故曰岂不易简岂为难知苟此心埋没于气质沉溺于意见牵制于世俗迁移于物化则精神气魄放逸委靡至于昏弱而不能行卤莾而不知反废弃而不能终乃欲执着矫强以为功吾见不临深以为高必加少以为多正如抱薪救火扬汤止沸不知究其本源而病其末流矣其于之三者不亦难哉故曰非道之难也人之难也非人之难也其势则然也公雅志理学其必深究夫难易之原而于是三者其必将会而通之矣公曰子之言是也遂请书其说以揭诸轩

  ○冶亭说

  江藩幕司钱塘潘廷刚氏名锴释文锴盖铁之精者云廷刚因以冶亭自号介吾邑潘知宪子质问于薛子薛子即其所自号者而为之说曰天有五行地有五材唯金寔先金之属六而铁居其一攻金之工六而冶人居其一金之精者其直匪直几倍于铁铁之精者其用匪直几倍于金尝观古铁官之数曰一女必有一针一刀若其事立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铫若其事立行服连轺輂者必有一斤一锯一锥一凿若其事立不尔而成事者天下无有岂唯尔哉鼐鼎鼏鼒锜釜剑戟戈矛斧钺锁钥锒键之属皆宗庙朝廷边防关隘所需非是罔以利用其所系之重且切可知巳然非冶人齐以水火炼以五精候用阴阳和取刚柔则鼓铸罔宜从革罔理形罔中象弗能成器以为天下利其质虽精亦将旋就剥落与瓦砾等耳无庸也廷刚顾名思义而知就于冶其必将为郑之刀宋之斤鲁之削吴粤之剑而庙朝边关之用殆无弗适不尔亦必坚持劲守历变不渝宁终为华阳之镂茨山之英弗贡于夏弗登于楚以永矢于斯亭无宁柔脆脂韦汨没隐忍以自负其名与义焉斯得矣且吾闻管仲相齐以铁之为用利于天下始置铁官以征榷至汉桑弘羊孔仅之徒佐武帝兴利则又官自冶铸虽以贤良文学反复论谏随罢随复而百姓坐是困乏遂俾利用之材致称不便吾愿廷刚之所冶者其尚慎用之哉

  ○赠冯午山提学

  午山冯子提学南畿越三年以疾告归濒行薛子访诸学台午山子曰兹行也虽静养自适将离索是惧子何以赠我薛子曰余弗良于言恶能为君赠哉然尝观君以身率教切切启迪盖欲实自致力者也离索何患焉且今天下群聚而论学者不少矣夷考其行或有乡党自好不为者余亦未敢谓无其人也若是者虽日与之高谈性命细论身心剖决异同辨析疑似亦竟与说铃等尔何益哉吾愿午山子求诸本心精一自信会通神明不落言筌则千古圣贤若共一堂而四海同心将自有不对面而相孚者矣夫午山子吾所敬服固非取足于余言者也但岐路一分旦夕千里而下问之义则亦不敢虚辱尔君其归哉衡岳洞庭之野孔山颜港之墟登高涉源将益穷其所未至不知竟以余言为如何他日相逢尚当质正焉

  ○答李工部

  古容李子治水南旺薛子过之进而问学薛子曰夫学也者将以学为圣人也圣人人之至也学欲至圣夫岂远且难哉要之不外乎此心耳苟能操存此心勿失其初则纯明精一无体无方经纶万化举而措之而宇宙间事不必牵合附会而条理粲然各得其所矣尧舜周孔皆由此其选也若此心一驰私意夹杂虽读尽天下之书玩尽天下之物祗增障碍亦何益哉请以南旺水论方发原于百泉其静清而润下者固天一之本体也沿洄而出泥沙渐滓至于黑马殆又甚焉及其南北分流鲵旋龙跃为滥为沃为汍为雍为汧为肥诸如此类随高下夷险以异其状而其本体则固未尝不在焉者澄之则清淆之则浊顺之则通阏之则塞亦唯导之者何如耳得斯义以绎之而慎所导焉其于学也不亦几乎

  ○答赵生

  赵生子严学于薛子岁暮将归请以言为教薛子曰言之匪艰行之惟艰古圣贤之训其虑天下后世也盖亦远哉太古忘言典籍靡纪中古以还躬行不逮者虽或有言其偏蔽遁屈多与心性悖戾尚可指摘辨析延至于今则有大不然者知行合一之旨勿忘勿助之说公私理欲是非同异剖析几微亹亹终日随口酬答无可疵议虽古称善言德行者亦不是过矣及见诸行事则弃厥所言不啻若弁毛唾涕若是者将谁欺哉而又何贵于言哉吾愿子身体力行不立户门不事标榜务从实践则本心本圣当自有不言而喻者吾又何言乎子归维扬维扬士人近多论学试平心易气以质其平日之所师当自信鄙见之非诬而益知空言之无益实行之当务也

  ○答潘生

  潘生垚将归于京山问于薛子曰垚也学于先生且岁余矣兹行愿有一言焉以为终身之诵薛子曰夫道一而巳矣合体用通显微囊括宇宙流行古今固无容于二也柰何大道既隐人自为说专门殊尚各务巳胜道之不明不行也凡以是也余方大有所惧尚何能为子言哉但愿子求诸本心一意向道而不汨没于闻见驰鹜于玄虚则古圣贤千言万语皆可以会而通之而精微严密之旨自超然于意言象数之表固不假于他求也不然若但执着矫强以为功别开户牖以立异则彼此抵牾先后背戾将童而习之皓首而不得矣其诸承顺以媚世饰诬以欺众吾固知子之不忍为者又何言哉

  ○赠涂生

  江右涂生以地理之学游缙绅间其术多验余尝问之乃言曰求地者必以积德为本若其德果厚天必以吉地应之是所以福其子孙者心也其恶果盈天必以凶地应之是所以祸其子孙者亦心也盖心者气之主气者德之符天未尝有心于人而人之一心气自感应吾之求地必观其人以是屡致验耳呜呼涂生斯言也乃蔡神与之说所以扩郭景纯修本图末之旨也吾儒正心之学固不憧憧于感应之间而术者以是求地则固宜其言无不验矣先吏部君之茔涂生寔相成之请余赠之言余在哀疚不能为文因书其所尝闻于生者以赞扬之俾终始守其说以训世焉

  ○赠方生

  抚州方生以数学名于时其言多所可征其足迹半天下一日诣白鹿书院问余生年月日余辞之生乃曰若以余言为不足凭乎余谓之曰进退利钝固自有数但余方谢病而乃屑屑于星命之讲不几于却行而求前耶生默然久之余因试问某某若何曰此非远大之器也然而皆位跻公卿矣又问某某若何曰此皆远大之器也然而皆白首穷途矣余乃哂之曰汝言若是何以取信于缙绅耶生正色曰曾谓方山子而为是言哉子不闻乎颜非夭也跖非寿也夷齐非贫也齐景非富也贾董公孙程朱秦史子以为孰远大乎余为感发留之山中者旬日其言大率类此濒行索余言为赠余尚何言哉为书其答问之语于册俾广其传且以为世之论远大者告焉

  ○书皇华忠爱册后

  屿湖秦公为侍御史时出按江西因奉其母周太夫人便道还里第维时学士大夫谓公之行也臣道也子道也可以劝忠与孝矣遂相率赠言盈册题其端曰皇华忠爱云越若干年晋副都御史仍抚江西余遏公于台省公尽出以示且曰子不可无言余受而阅之虽诗歌格律言人人殊而赞扬规讽咸附于古者赠言之义乃作而言曰皇皇者华周雅鹿鸣之三也吾尝肄业及之矣周道衰知斯义者盖鲜惟鲁叔孙穆子如晋晋侯享之奏肆夏歌文王皆不拜惟于皇华则重拜焉谓其教使臣之必咨于周也君子谓豹也得诗意矣公为侍御为藩臬长贰以膺兹大拜不惟历有岁年而功德名位日炽以昌顾兹赠言乃犹玩绎弗置可以见咨善焉可以见咨亲焉可以见咨礼焉可以见咨事焉可以见咨难焉五善具而靡及之怀有不啻叔孙子若是云云而巳也君子谓公之忠也孰大于是然公何以得之礼曰资于事父以事君而其敬同资于事父以事母而其爱同是爱敬一道也忠之所由出也公自家食以至于有禄其奉亲以周旋者必尽古人子服勤之礼而岵屺之念明发之怀皆其深爱之根于心而所以贻令名者无弗至矣宜其大发宏施横塞江汉而效忠宣力若是乎其至也故曰孝者所以事君也余因书以复公且以为覩斯册者告云

  ○诰勑题辞

  夫人臣之效忠于君也固发于恒性而承宠知荣感恩图报则其情自有不能巳焉者是故召穆公受宣王策命之辞勒诸康公庙器而稽首万年之祝屡致意焉此所以懋着平淮之绩翊赞中兴之治而称周之世臣也今恒溪尹公以名进士扬历中外盖巳有年而 朝廷宠锡褒封之典亦屡颁而覃及矣于是裒为一帙锓诸梓人不惟荣 君之赐以宝琬琰之传以示家庭之训且将夙夜瞻承而匪躬靡盐之怀自不得不切切也矧其先大夫为名御史抗忤权奸厥施未究其增光前烈寔于公乎是赖斯帙也盖忠孝之所关也公其无忝于周之穆公以为今之世臣殆永有令名矣乎

  ○跋君山诗刻

  右君山诗若干首学士水南张公作也一时名公巨儒咸谓公之才因君山以发君山之名因公以传信哉言矣公乃复传以示余谓余亦不可无言余反复读之作而叹曰是诗也其有余思乎君山僻在大江之阴去海不百里而近盖逃虚入空之境也公江湖廊庙之情无异于讲幄供奉之日故其发于言者类多恳款之诚有不因境而迁者矣忆余蚤岁见公于长安邸第公出示应制诸作赞颂洪猷歌咏大业沨沨乎 朝廷郊庙之文至于拳拳民物之思则又蔼然可掬是公于或远或近或出或处之间罔非忠爱恻怛之流形而岂徒文人才子流连光景藻餙词翰者可拟议哉余因是册重有感焉故特书之

  ○题陆义姑姊集

  陆议姑姊集者陆子浚明为其姊作传而学士大夫各立言以章义遂以成集也余视浙学过吴门浚明持是集访余舟中属题其端余惟昔鲁义姑姊舍已子而存兄之子刘更生高其义为叙于列女传中乃今浚明以谏谪荒远知有 国而不知有家其姊遂舍巳子而字浚明之子知有弟而不知有已一门忠义尤世所罕俪焉岂亦有所感发也夫于乎是集行匪直永姑姊之义闻抑亦可以劝忠矣

  ○阅使朝鲜集

  龙津吴子示余使朝鲜集中有彼国试文余阅其二论一谓汉高置太公于俎上而不顾而乃为义帝发丧是岂移孝为忠之道一谓韩退之不得遂行道之志故感二鸟而作赋初非有歆羡光荣之心此皆不可不谓之至论盖海邦僻远书籍寡少故不为先入之说乱焉而因可见天之聪明蛮貊所同也吾人可自为障蔽而剿说雷同漫不省究乎

  ○省官议

  天之立君以统治也君之设官以分治也官不具则任使不充而无以理天下之事官不省则禄秩不节而有以伤天下之财古者所以因事设官量能授职观其会通制其繁简既无滥官亦无废事而用人之中默寓夫理财之道也书载唐虞之际命羲和四子咨四岳九官十二牧夏商官倍而无职号统属至周则备矣六卿分职各率厥属以倡九牧阜成兆民时则四海永清万邦作又称至治焉周衰官失而百职乱秦不师古而变其制汉之初兴因袭秦旧虽云法度草创亦以明简易随时宜也迨至武帝寖以奢广自承相二千石下至徒史斗食之秩凡十三万二百八十五人禄秩浩繁民用匮乏班固举大分以作表盖亦有所感云光武中兴务从简约如盐铁属之司农次则属之郡县如水衡令长承尉二十余人并废之并官省职费减亿计虽犹以为未罢轻车骑士材官楼船长水射声二校尉而大率冗员之去巳什九矣四海从风中国又安岂偶然哉范晔志之亦以见中兴之由也唐太宗省内外官定为七百三十员曰吾以此待天下贤才足矣未几而有员外之置有特置有因事而置名类繁多莫能徧举及高宗东封武后预政求媚于众始有泛阶肃宗以后财力屈竭勋官不足以劝武功府库不足以募战士遂以官爵赏功将士出征者皆给空名告身自开府至郎将听临事注名有至异姓王者于是金帛重而官爵轻矣六典之作曾何益哉宋承唐末贸乱之弊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无定员悉皆出入分莅庶务咸平至和中朝论异同未遑厘正神宗即位始命馆阁校唐六典置局中书命官详定于是省台司监六馆曹郎各还所职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名藩重镇宾友寮属又复鑴削其损益亦不为不当矣元佑以后遂更其制卒至蔡京当国率意自用动以继志为言由是府分六曹县分六案内侍省职三卫六局两省端揆悉从更易员既滥冗名且紊杂而元丰之制遂至大坏论者谓元佑当国之臣不务去熙丰之人而务去熙丰之法所以激而为绍圣以后之纷纷也呜呼此三代以下设官之大较而当时治乱之相寻亦因是可推也我 国家设官之制准周六典参酌前代文武无偏重之权内外有相维之势诚足以垂之万世而无弊者矣但其间亦或因一事而分一官或有因一时而设一职积习既久遂以为常不有以省之则无益于事祗以扰民记曰官不必备唯其人书曰知人则哲能官人盖官有小大繁简之殊才有短长能否之异称其职则政立枉其能则事乖故先王立庶官而后求人使之各司其局也辨众才而后入仕使之各尽其能也如此则官虽省而庶事理矣若以短任长以小受大委其不可而望其可强其不能而责其能则官虽备而庶事隳矣故曰德薄而任重则有负□之虞才大而任小则有轻肆之志诚能谅众才之短长审庶官之小大则人尽其能职修其要精而治道经邦粗而饬才辨器将无施而不可矣尚何官之不可省而有缺人废事之患哉

  ○王仲山像赞

  服尔服冠尔冠俨若立于朝端志所志学所学悠然安于考盘有经济之略而不屑于尘俗有寥廓之思而竟遂乎空玄此君所以加人数等而非局促者之所能攀援也彼辋川之丹青山谷之字画聊以游戏翰墨而岂足以尽君之真积也邪

  ○陈志槐行乐图赞

  志槐翁感时兴怀抚景自适为图者四以永寓斯乐此其春景也属薛子题其端乃为之赞曰维翁之容温惠淳朴维翁之章山巾野服恂恂然推重于乡闾皎皎乎增光于林麓式谷尔子既巳振翮于大衢诒谋厥孙又将联翩而嗣续若翁者可谓俯仰无累继承有属知止而知足者也矧兹青阳蒨丽恊气融和逍遥容与固以追随柳傍花之兴而独行自止恍若闻舞雩沂水之歌彼油幕香车之载金谷习池之陂又曷足以致翁之羡而为翁之多也邪

  ○书国风郑卫篇后

  季子观周乐为之歌卫郑皆曰美哉且谓康叔武公之德如是郑虽讥其细亦不及于淫也及春秋列国大夫会盟多赋郑卫诗以见志使皆淫词岂肯引以自况夫子虽谓郑声淫亦未必淫奔之淫说者据此遂以风雨鸡鸣丘中有麻木瓜采葛扶苏子衿之类悉改序说恐非夫子删述本指序说固未必尽是然汉时去春秋尚近经师传受犹有影响至宋则愈远矣此皆未敢尽信者也虽然诗亦稽实待虚之作未必专指一人一事而言必如孔孟说诗乃为得之如素以为绚忧心悄悄之类今皆可见下此则韩婴外传虽未尽能以意逆志而变动不居犹有古之遗焉吾思学者读经但当以尔雅辨释字义屏去训诂虚心潜玩当有得矣尔雅列于十三经者盖有谓也姑书此以自省

  ○书易传后

  有伏羲之易有文王之易有周公之易有孔子之易有程子之易有朱子之易学者当随在观理不执一以泥其辞可也昔人谓学易者当于羲皇心地上驰骋无于周孔脚注下盘旋此其言固是然总不若从邵子所谓易前之易观之尤更觧脱也

  ○书洪范天乃锡禹洪范九畴章后

  易曰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仲尼系易之辞也其实圣人神道设教之义也书曰天乃锡禹洪范九畴者谓于地成天平之时天乃锡禹大法曰天者神之也又何用龟文而后为天锡耶若曰一五行二五事至六极二十五字为洛书之本文如班固之说则是天必先刻书于龟背而后使之出见也宁有是理哉洪范本无洛书字样而传者强为之说岂泥于天锡二字耶不知商书天乃锡王勇智鲁颂天锡公纯嘏其又何以为之说也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六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七

  记一

  ◆记一

  建昌县学门记

  石埭县新迁儒学记

  常州府重修儒学记

  平阳县重修庙学记

  舒城县儒学尊经阁记

  重修三学射圃记

  镇江府丹徒县二学义田记

  南京提学察院题名记

  ○建昌县学门记

  建昌学故有门嘉靖辛卯火己亥徐君九皋为令陈君嘉宾主教事乃议复建门成舜泽苏公佑以督学至题其楣曰广大高明示向往也属薛子记之薛子曰夫门也者文从二户也乾坤之谓象阖辟之谓变出入之谓用闲纳之谓义往来不穷之谓通是故古者王居有皋雉库应路诸侯有库雉路岂直表会云哉夫盖有取尔也矧学以群士为民率先固将导之趋以遵王路以入幽微以追古昔先王不得其门堂室曷从哉嘅自周衰仲尼没七十子丧微言大义湮晦厖杂正路榛芜竞立门户不特杨墨庄列申韩商李之说涂烂生民为天下病其诸服习诗书名为诵法孔子者率各饰虚尚口核玄谈空聚徒成党煦妪濡沫以相巧伪风滋俗流迨今为甚谓非多门启之邪乃尔建昌诸士出入是门其尚思良师儒良有司兴废修复敦文征献至意务求广大高明之道以底精微中庸之极不堕偏曲不淆私邪真实践履罔事口耳则刚柔缓急昏明强弱皆入门而同归矣若但饰标帜以相高开户牖以立异其于是门将无负矣乎是役也门之西建石阑若干丈中修号舍膳堂若干楹后复筑万松亭以备游息皆由苏公以正学风之于上徐君政通人和陈君艺文阐道故民乐成之若训导某某丞尉某某胥恊赞焉咸可记也并刻诸石

  ○石埭县新迁儒学记

  天下之治忽在人才人才之盛衰在学校今学校徧天下而教养科贡咸有规制至论人才盛衰之故与学校之养士而士之所以自养者则犹若溺于习闻餍见而切近精实之理则或漫焉而未之究也虽然岂难知哉仲尼叹才难而称虞周之盛及考其数则唯五人九人焉尔矣然则其所谓建官维百与夫三百六十属云者亦或未免于具臣充位而其所以为盛衰者曷尝在于多寡间邪石埭为池州属邑旧有学在邑之南正德间溪水涨决日就倾圯科第鲜少垂三十年嘉靖乙未邑令炼炫览邑相攸得崇寿寺址议将改建甫即工而炫去迄无就绪岁丁酉楚蕲冯君以侍御史督学南畿莅池阳以埭学询诸生遂申命有司以终前业邑令何怡徐之麟先后副君之命且辟地以广其址于是殿庑堂斋门亭祠阁牲庖燕射台池馆舍图书器用诸所有事靡不次第肇新某年月日厥工告成于是诸士之业于学者乐育振奋科第接踵邑之士人咸谓学有征矣先是冯君以养疴归乃今奉命再至邑令黄蓥训导冯光浙以学未有记告诸君君命诸生苏祯李璧诣薛子请记薛子尝与闻教事不敢辞避乃为文以谂诸士曰古者王宫国都以及州闾族党莫不有学士生其时自幼至长未尝一日离于学而其所以为学者始于离经辨志终于强立不反其间有诗书六艺之文有弦歌洗爵俯仰升降之节有祭祀乡射宾兴养老之仪有进材论狱出兵受成之法而其大要则务使人各复其性而正其身虽有刚柔缓急昏明厚薄之异皆进之中而无过不及之偏唯是不越乎一心之微而万事万物之理巳具不越乎堂户之间而四海九州岛之业万世之策巳定及出而经世理物体国序民立均出度则随所施为无一不可投之以常变顺逆而裕如临之以祸福利害而不动盖其素所学者然也迨去古逾远先王之制尽坏师之所教弟子之所学不免溺于文辞利禄之习而其矜以为能夸以为荣者鲜不以发策决科为事而聪明朴茂之质日就浇漓其于圣贤大学之道率视以为迂而言论不及间有及之者则又缘饰文奸作伪欺世而非明德亲民之实学矣何恠乎斯民不复见三代之治也哉乃兹埭学之迁督学君倡导于上邑令学官后先相成于下凡以不安于陋也尔多士藏修游息于此又忍安于陋哉其必力去俗习务追古学舍旧而新是图焕然为斯学增光者要不专在决科之利矣夫地以人胜人以道胜邹鲁濂洛关闽亦九州岛一隅之地耳何独胜于天下哉盖必有所由也且独不观今日东南诸郡邑固有每举不下数人者而西北之河津高陵其科第仅止什一乃独隐然为天下重呜呼兹不可以观邪冯君名天驭字应房学者称为午山先生经道纬文轨仪宪极盖名督学也某故于斯学之记愿以就正而因以进埭之多士焉

  ○常州府重修儒学记

  夫道之不明也匪直知愚者之为之也凡以教学之不明也夫道之不行也匪直贤不肖者之为之也凡以教学之不行也故曰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夫教与学岂易言哉盛衰存乎时废兴存乎人而其所以为教所以为学者则存乎夫人之心而无间可息固不以盛衰废兴而有加损也是故向赴之机神会之妙特患无以倡之耳诚一倡之则教学其有不明不行者几希矣教学既明且行而斯道其有不明不行者几希矣吾常为东南着郡而学校之设其可考见者自唐历于胜国毁复不常迨至于今承平既久怠弛相仍崇观广址寖圯以没亦势然也数十年来郡大夫率议修复而竟不果嘉靖乙巳文水郭侯廷冕以名御史出守兹郡敦本尚实先劳不倦每至学辄进诸士论道艺文因以修复为已任越三年政成人和请诸廵抚都御史吉水周公延督学御史南昌胡公植廵按御史栾城陈公九德各允其议出赎金二百有奇聚材鸠工凡殿宇堂庑斋阁衙舍咸为修葺更筑龙冈高若干丈周围若干丈浚玄武河广若干丈深若干丈长若干丈而址之侵于民者自是旋复经始于是年某月日明年己酉某月日告成民不烦而事集于是郭侯乃进师生而申告之曰兹役也按其基图正其流峙缉其堂室新其丹垩是有司者之修学也而曰师曰弟子之修学则岂是之谓哉今之为师者严其章程时其升散稽其课试别其劝惩亦自以为能修其学矣而学之所以修则必有进于是者也今之为弟子者贯穿坟典沉酣丘索兼综经史泛滥子集亦自以为能修其学矣而学之所以修则必有进于是也何也人者天地之心也圣之以所以为圣者此心也贤之所以为贤者此心也吾人之学正以学为圣贤也圣贤之学仁以为宅义以为路礼以为坊忠信以固其基廉耻以严其卫英华以润其饰皆取足于吾之一心而不假于攻木攻金设色刮摩搏埴之工其为力则易其用功则简而其所成就者则高明光大可以安身可以立命可以居人可以覆物可以軿■〈车蒙〉乎天下可以垂荫乎无穷以是之学而各底厥修则吾有司今日之举兹学今日之修其所系不亦重且大乎不然而但如前所云则虽危科膴仕群起继兴亦故事而巳矣何为也哉听者咸鼓动兴起期洗俗学之陋维时督学胡公方以本原之学为东南倡闻之喟然曰教学之明且行也其在是乎吾道之明且行也其有几乎谓旗尝游于斯学因属郭侯以记文见委值进士徐君鹢为教授诣余问焉余追惟曩昔与吾党诸贤相讲习切劘于兹而恒自苦于道之未闻也乃今获覩教学之盛方为斯道幸而愿窃自淑焉尔何能为言哉然又不敢辞也故次其修学之颠末与所闻于郡侯之告诸士而学台之属意于郡侯者以为记

  ○平阳县重修庙学记

  平阳故有学传称肇置晋太康间其详靡得而纪云迨宋元佑建于鳯凰山下立孔子庙绍兴中稍南徙安洋旋复元佑旧址元人稍葺因仍未惬既我 明兴率先学校规制始备景顺成弘间有司时加增饬自是以还垂六十年渐以圯矣嘉靖丙午邑令高君镛度材鸠工议将兴修以擢御史去不果又四踰年庚戌今张令仲孝至遂踵其志简徒程工戒期即事辨方正位而址之侵于民者悉复其故于是庙庑祠亭堂斋门庐庖库廪爨衙宇舍圃环池缭垣次第振举经始于辛亥四月某日落成于某月日揽秀据胜含英毓灵向背幽显巨细咸称而整雅周密寔视昔有加令乃暨教谕黄以贤训导某某率诸生请余为文以纪其事余乃进厥官属师生而告之曰古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何为也哉寔以惇性厚伦敷化而善治也世降俗末渐失古意迨科举制兴抑又甚焉虽学士大夫且视科第多寡以为学校盛衰而况于其它乎余历两浙每至学宫见堂楣轩揭以示诸生者多辅相及第名氏而人品学术咸置勿论斯其习闻而景效者可知巳不知古人设学之意曾若是云云而巳哉诚若是也仲尼子舆之徒罔及巍科膴仕反若出其下矣今平阳温属邑也温为古永嘉郡永嘉之学自王景山氏倡之其端倪巳可槩见既二程子以孔孟之学鸣于河洛于是永嘉之士若周恭叔鲍商霖许少伊戴明仲与夫刘元承伯仲诸君子皆不远数千里从游于其门而亲承指授及有得而归则又以其学淑诸乡人唯时若蒋元中陈君举王龟龄戴少望叶正则陈器之汤达可之属咸相与讲明演绎而正学日炽以昌永嘉于是与邹鲁并称而渊源堂室至今具在非若学宫之椽桷榱题污镘茨盖阅岁滋久而腐坏也夫椽桷榱题污镘茨盖其有腐坏且可撤剔而新之乃若是邦先进之学则浑然全具于吾人之心而千载一日人皆可修可复固不假于计工程力役众集劳而廓如奥如可以帡幪而容与也由是而出则以其所学而行之天下由是而处则以其所学而明诸后世将无施而不可矣苟徒知修斯学而不知修斯学则庙寝巍峩其何以妥古昔圣贤之灵轮奂赫奕其何以善吾身心之居乎虽伦魁辈出公孤继兴谓为富贵则有之将以称于天下后世曰学者则未也余不佞乐兹庙学之成而重有感焉愿相与懋之无令邑之人指斯学但为干进徼荣之地斯厚幸矣因书以为记

  ○舒城县儒学尊经阁记

  夫经者以经世也圣人作经以经世而世之人或遵焉或否焉夫是以道有污隆世有升降而全才至治不获常见于天下岂圣人继往开来范围曲成于此尚有遗虑邪凡以世之人不能尊尚经术者之过也是故建学造士必制阁以尊经而淑世作人之机庶乎有在然而学者犹率多玩焉而弗之省也矧可缺而弗举湮为旷典检稽观法漫然无从乎维此舒城为庐属邑襟带江淮掩映潜皖盖胜区也故有学宫诸制悉备唯尊经之阁久稽建立古燕高君节以御史出守庐之明年政成人和乃议举坠于是舒之诸生以阁请因相地度材计工画费达诸督学御史豫章胡公植允其议经始于嘉靖戊申七月至冬十一月遂告成事且谓当勒石以记公乃命庐学训导曹昂涉大江而东问于薛子薛子曰斯督学公之教也提调官之政也诸博士之责也二三子之业也某不敏何能为言哉虽然尝窃有闻焉仲尼曰入其国其教可知巳其为人也絜静精微而不杂疏通知远而不诬温柔敦厚而不愚恭俭庄敬而不烦广博易良而不奢属辞比事而不乱是深于易书诗礼乐春秋之教者也夫其所谓深者岂若后儒之皓首穷经呻吟占毕训诂辞章云尔哉是必有精旨存焉引而不发欲学者深造而自得也乃今阁以尊经天下学校之所同也尊经于经亦天下学者之所同也然知所以尊经而得其旨者或寡矣何也天下之理一也在天则谓之命在人则谓之性性之主宰则谓之心发动则谓之情运用则谓之才至其别伦分类因义著名则又粲然殊称有不可以一二指数者然合而言之其究一也皆命于天而具于吾人之心者也自夫人心蔽塞斯理晦冥圣人忧之于是着之话言书之简册以训天下以诏后世而六经于是乎作矣是岂圣人之初意哉圣人者忘言其上也不得巳而有言其次也六经言也圣人不得巳而为之者也然其为之也非有他也一吾心之理也特托经以为之记籍耳学者诚能反躬自得不求经于经而求经于心涵养而勿忘奉持而勿失则虚灵之中万善贞一变化以遵吾心之易明适以尊吾心之书沨泳以尊吾心之诗会通以尊吾心之礼融畅以尊吾心之乐剂量以尊吾心之春秋而一身之四体百骸天下之万事万物可从而理矣苟为不然而徒拟议于画之奇耦文之古今体之经纬度之疏数音之上下例之常变追迹石渠虎观之讨论崇文集贤之编缉如彼汉宋故事则是其所尊者古人之糟粕也非经也虽若与叛经侮经者有间而均之为亵经者也其不为轮人之所笑者几希矣恶在其为尊经也哉胡公振铎南辅倡明本原之学以兴起斯文为巳任而贤有司又克赞成之吾邦二三子鼓舞乐育必将径趋高峻矣余乃犹有言者盖阐公之意以重为二三子勖也他日舒之士人有得于传心之教以为世名儒为时巨公则今日之举不将永有征乎是故记之以俟

  ○重修三学射圃记

  三学射圃者杭州仁和钱塘三学诸生习射之圃也洪武初三学各有射圃涉于琐隘成化辛卯乃即开元宫废址总建三学射圃督学者就以莅政继迁代偶间屯田宪寮因以居之弘治戊午提学副使赵公宽至遂议度圃之左右隙地左建提学书院右建是圃以专习射迤北仍筑街通书院用便督率明年巳未落成竟以原圃让为屯田公署其事具赵公书院记中岁久是圃亦就芜圯嘉靖辛亥余叨视学政属有司葺之明年壬子八月秋试毕事始克经理至冬十二月讫工凡为前堂前轩各三楹东西两庑各五楹穿堂一楹后堂五楹厨屋三楹中外门各一座左右候馆各一楹在中门之外其诸弓矢决拾侯鹄旌旗极夹中容朴楅筹乏钟鼓琴瑟笙和箫埙磬席尊壶罍爵豆笾勺篚洗禁俎案丰觯之属悉鼎新如制癸丑春遂进师生习射值有石仆庭中盖前人砻而寘之者余因为文勒之以纪其事俾植诸堂左应旗惟先王仰观俯察以类物情而必为弧矢以威天下其选士也匪直以乡闾族党书其德行而必校射于泽宫以行庆让惟时天子诸侯卿大夫士靡不尽志于射斯其微义岂徒在于进退周旋仪文器数之间哉盖寔以阴阳并运迭用柔刚斯仁义成德而人道立矣不然将悻戾自用暴慢自贤不然将多文少实足恭而劳皆君子所弗为也唯射则正内直外明乎节志比于礼乐而雍容揖逊之中固将发的以祈爵而折冲御侮之规亦于是乎在是谦卑而有山履愬而有虎而盛德之所由观也故曰射者男子之所有事而君子之所贵也可以为文可以为武可以摈相可以军旅斯其为教固会通以行礼者也吾夫子矍相之射公罔之裘序点扬觯之语丁宁反复意义具在然而识其微者盖觧世变愈趋化湮教弛固宜视此为末务矣矧兹为宋临安故都山川蒨丽人物纷华南渡君臣溺于般乐虽大阅燕射祗供游赏而文采议论徒盛声容厥后伯颜一入相顾披靡亦何恠哉天厌元德我 祖肇兴属当偃武而射圃之设必于文教之地图式仪注颁在有司昭示程法回视古昔先王志虑规为后先一揆自是海内向风德行道艺各务本实相观而善沦浃渐摩一时人才遂多卓立承平既久人情怠玩而长才秀民又率多以空文相胜流俗沿洄旋失初意惟 皇法 祖敦崇化原修明礼乐思得贤俊加意胶庠迩于督学之臣特诏所司不许滥推应旗不佞承乏两浙自受 玺书以来日切兢惧诚愿于尔有司学官弟子实心相与凡可以禆化理者不惮举行故于省城首善之地是圃之修复自不容缓而按图据经讲明肄习以为诸郡倡者不得不汲汲也惟我同志其尚绎思仰体因礼以明义游艺以畜德驯造于体志合一内外两忘而相与有成庶其无负不然斯举也岂不亦文具也与哉余兹重有惧焉矣谨记之以俟考成焉

  ○镇江府丹徒县二学义田记

  古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而设官读法考劝紏戒至周大备唯时邦国都鄙州闾族党咸受教令而其羞服匪颁之系于学者则不经见岂其田以井授而百亩常制之外又有余夫之田故俊秀皆得以自给而专致于学誉髦盈野宅俊满朝唐虞以还周之人才斯其最盛矣迨后田卒污莱青衿挑达狂童游士散在寰区家各殊尚人自为说先王之道不明不行仲尼忧之设教东鲁弟子弥众而伐木绝粮已且不免虽贤如颜季箪瓢屡空藜藿不厌自非上知学稼干禄又何恠哉至汉元成间谓孔子布衣且养徒三千遂增学官弟子不限员数卒以用度不给而罢彼谓三千人者聚食孔氏其见固妄至以天下之力而养士之需乃不能继曾谓处得其道而若是邪维兹镇江寔江东首郡丹徒为之附邑故各有学而田则未置唯是生徒日盛贫窭者或无以自给乃莆田林侯守是邦之三年为嘉靖癸卯政成化行民隐具恤置公田以省班坊之费宽常赋之征鼓舞乐利者籍籍道路矣乃复因尚宝杨君绍芳所捐族人讼田一千二十四亩有奇计岁输租若干分给两学以为常业请诸抚按诸公咸如其议时提学御史衡水杨公宜惧其久而无稽也谓当刻石以传因属言于薛子先之以丹徒令茅君坤申之以王生合节万生木薛子遂次其事而书之曰忧道不忧贫斯谓君子无恒产而有恒心唯士能之学者受天地之中以生而诵法孔孟固当自兴而无待于外者矧侯尽师帅之道隆教养之法以至薪水膏火之资冠昏丧祭之费罔不为二三子虑矣二三子有不观感而益奋者乎夫士之于学也犹农人之于田也二三子果能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处可以善俗出可以长民则兹田之禆于学也不徒为贫士之助尔也不然其殆有田而弗耕耕而弗种种而弗耨耨而弗获获而弗食食而弗肥将不负侯今日之举乎且吾闻侯清夷古淡切近精实每听政之暇集二三子于海岳书院阐明体用之学他郡闻者莫不颙然向风而况亲炙之者其忍负侯也哉侯治行卓异陟明有日嗣至者固将踵侯之高义而继承勿替筦钥出纳者亦自当慎乃攸司而无旁落下移之虞矣余又何言侯名华字廷彬学者称为巽峰先生云

  ○南京提学察院题名记

  南京故有提学察院在会同馆东北偏每校诸生隘勿能容嘉靖丙戌前提学御史卢君焕得地于城南凡若干亩右立明道书院左建提学察院至是御史杨君宜至景哲追修征文考献乃以尝提学南畿者姓名字籍凡若干人刻之碑置之厅左属余记之余惟天下之治乱人才为之也人才之盛衰学术为之也学术之邪正将孰为之哉污隆升降寔唯司教化者操之尔虞命司徒周官典乐慎选端方隆以师道唯是纪纲作成小大咸造天下喁喁聿称至治迨其季犹且学校废弛城隅挑闼而子矜作焉矧秦汉以下类多驳杂诡异虽建学宫立愽士而选授多不得人则其人才学术之不古若又何恠邪昔程伯子言于其君曰宋兴百余年而教化未醇人情未美士微谦退乡乏廉耻此盖学校师儒无以风劝养励之耳呜呼其信然哉维我 明兴省建学校立师儒置弟子员而提调之职唯责之守令后以化理无方作人寡效至正统中乃始有提学官之设授之 勑谕俾监察廵守者勿得侵越可谓专且重矣然诸藩以按察之佐为之唯两畿则命之侍御史其委任责成之意盖又加焉景泰改元裁去天顺七年乃复设之夫以是官而拟议罢复若不得巳者岂非以师道所关至大而称厥任者之难其人乎矧南畿为我 祖兴王重地圣化率先人文特盛为是官于兹者其学行才望固极一时之选然又可以易易为哉盖善今者必鉴昔戒后者必惩往凡兹先后督学者姓名具列俾夫人得以仰而师之指而议之可以风可以劝矣是碑之立岂其微邪忆明道尝为鄠为晋城为江宁上元不过一簿令耳尚能以兴起斯文为巳任所在民风士习率归于正而道统之传赖以不坠乃诸君受兹隆委殊命所乘所遇又非明道当时可比则其德业造就以匡翊世道者自当齐休等盛矣又孰有不可师而可议者哉余因杨君之请且有感于程氏之祠之相与为邻也故特着之以告来者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七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八

  记二

  ◆记二

  宁波正学祠记

  二忠祠记

  梓溪刘氏义学记

  友士轩记

  观易台记

  祠堂壁记

  大观草堂记

  代京畿道题名记

  常州府理刑厅题名记

  莲塘书屋记

  晋斋记

  南窓记

  擒虎记

  ○宁波正学祠记

  夫学所以明道也道安从生哉人有此心心即是道故曰道不远人孔子道之宗也自十五志学以至于七十不知老之将至至究其所自得则曰从心所欲不踰矩其于七十子之徒独称颜子为好学及语其所好何学则曰其心三月不违仁呜呼学之源流断可识矣是故先孔子而圣者尧舜是也惟危惟微之论莫非以此心相授受后颜子而贤者孟子是也存良求放之喻莫非以此心相提携岂大圣大贤皆趋简便乐要约而恶愽厌烦哉道之体本如是也秦汉晋唐上下千百余年出没于申韩老佛训诂辞章之间而豪杰之士亦不免沦胥以溺于是正学失传而纷纷之论莫知所适从矣宋兴百有余年诸儒继出而立言着论固皆足以为圣门之羽翼至于直窥堂奥上遡本真而独得夫传心之学者象山陆氏盖不可诬也当时游其门者若慈溪杨敬仲鄞袁和叔定海沈叔晦奉化舒元质皆其高第弟子以道义相切磨而深有契夫陆氏之学此其所得岂可以泛常例论哉特以其师之学与晦庵朱氏入门路径微有不同遂至往复论辨真若忿争虽其后会归于一驩然相合而各得其本心则固有人所不及知者矣所以是朱非陆之说卒蔓延于天下后世而不可以一二开导也杨袁沈舒之学得其宗夫孰从而知之夫天下之大千百年之远得一人焉斯亦难者今以一明州之地萃兹四贤而久无专祀不得与婺之何王金许并列者无亦朱陆之故也乎有识者不能不为之慨叹矣嘉靖辛亥舒氏之后以建祠请于部使者适余视学两浙遂与宁波守成都孙君宏轼议合四公而祠祀焉因即郡城镇明庵废址建正堂五楹左神库右神厨各三楹外为门楣三楹址横阔七丈四尺纵长五丈八尺周以砖垣经始于壬子某月日落成于某月日立主题四公之谥妥安如礼夫朱陆之学异同者众然溺因袭之见而主先入之说者至今未尽决也噫是岂可以口舌争也哉唯是祠成庶几拜瞻者以心会心其将有启发矣乎是举也值海上有兵事倥偬卒获告成事者君子可以观守之学究本原而政先礼乐矣余故乐为之记

  ○二忠祠记

  夫人并生于天地间涣然无统也而卒为君臣上下尊卑贵贱以相服习虽常变顺逆安危缓急生死利害交于前亦若一定而不可易者人孰不谓势为之也然势可为之于着而其持之于微者则寔有屹不可拔者存而宰制化原鼓舞群动乃势之所自出而轻重由之势固无庸力焉而莫知为之者也此岂可以他求哉求之固有之人心而巳矣中心为忠此固人心之固有者也然或怵于利害迷于取舍一旦丧其所固有而遗亲后君从兹始矣然则人心之关于世道也顾不大哉是故睢阳之庙见者兴嗟朱仙之祠闻者思奋是后人之崇祀先烈不惟追奖忠魂而寔以激发生人之固有为扶掖世道之一大机括也维兹五木为东南孔道当宋德佑初丞相文山文公因元人围常州遣诸将将兵捄援道多遁去唯尹公玉麻公士龙分哨进兵麻公战于虞桥死之是时援绝力竭尹公犹收残卒五百与元兵战兹五木相持一夕手杀数十人被执不屈元人横四鎗于其项死之夫虞桥去五木不数里而成仁取义如二公者乃皆捐躯于此且余兵激于二公之死夜犹挥戈突战流血枕骸横蔽原野无一降者于是阖郡士民城破巷御宁就屠戮而不忍甘为臣仆是兹五木固二公死所为倡率忠义之地不啻若张岳之睢阳朱仙也三百年来祀典未举行道伤之矧吾土著之人能不拊心而负愧乎忆余少游郡校通守吉水王公昂署郡尝以是策诸生且谓五百死士无归而是方屡遭水旱岂亦噫嘘湮欎之气上薄阴阳之和欤余对激切公曰此吾党之责也议将建祠祀之苦于经费而公亦适值内迁遂中止之尔来又三十年矣余叨禄仕不敢负厥初心兹自浙归检括俸资经纪祠事相攸筮吉得地于五木镇西观文桥之左聚材鸠工躬自督率始于嘉靖癸丑之三月至冬十月落成凡为前堂五楹中肖二公之像东西庑各三楹春秋有事则合五百死士而祔食其下后为燕寝五楹神厨二楹迤西以北仍筑室三间施僧守之凿池缭垣启门南向隐隐与虞桥相望题曰二忠祠云余惟正气之流行于两间也在天为日星在地为河岳在人为忠义二公与五百死士之英魂固无所不之也岂必庙貌于委身之地而后为得所归哉寔以人心易失而难全世道易流而难挽而向赴之几间不容发盖其初若无所重轻而积习以成则悬若霄壤是故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者有朝秦暮楚视去其国如视传舍者人同此心何若是之顿殊哉此古昔先王所以树风声表宅里以慎其感也慎其感则中人以下皆知所趋而人心斯有足恃不然则大敌在前甘心窜匿若彼张全朱华辈者独非人也与哉独非人臣也与哉鄙夫昧心视躯为重偷生一时竟亦腐灭其视二公之一死以全人心以尽臣节伟然为烈丈夫而千百世之下凛凛犹生者相去何如耶虽至愚者当自有辩而顽懦者亦将勃然而兴矣以一发而引千钧此固余迂愚之见而立祠之意也因勒碑以记之割田二十亩充享祀修理之费具列碑阴

  ○梓溪刘氏义学记

  古今之美而章盛而传者岂在于声华势利间哉亦岂矫强修饰聚交振誉以耸观听者之所能哉要诸出于人心之固有通千百世之上下而莫之能违者斯历久而弥芳也虽或时事有常变世道有污隆而其所为之迹有兴废毁复因仍迁改之不一而其精神命脉之所在则恒如一日而倡导率作之真几闻者斯兴触者斯动矧为之后者有不怆然以思惕然而奋而上泝其所谓美盛者乎故曰君子之道为可继也苟为之前者徒从事于声华势利之间而矫强修饰聚交振誉以耸观听则虽欺炫于旦夕取怜于市人而后有作者将羞称之又曷足以永其传耶此余于梓溪刘氏之义学所以重感其先后之有人而作述之相承也初刘之先居于信州之玉山宋淳熙间有讳允迪者宰德安有惠政时值晦庵朱先生守南康甚为所敬信及待次家居乃即玉山之桑田建立义学以教族人子弟而四方之学者咸造焉既晦翁与象山陆先生为鹅湖讲学之会数主于刘氏乃为作义学记且自书以勒诸石元末学毁而记石独存迨正德乙亥李公梦阳以副使提学江西遂进刘氏诸生并檄其徙居南昌之梓溪者谕以修复之意时梓溪刘君继在诸生中以学行受知于李公属董其役学遂告成越数年姚源寇起乃再毁焉嘉靖丙午廵抚江西都御史傅公凤翱至广信葺鹅湖讲学之所而有司因以义学告遂下于南昌府县胥议之今武选刘君廷梅与其弟廷楫皆继子也时方先后举于乡乃相率以承厥考之志且谓南昌在省城首善之地而玉山子弟多乐游学于兹莫若于南昌建学而徙晦翁所记之碑以植于其中则族之子弟远近称便廵抚公如其议遂委南昌知县皇甫涣督率之于是武选兄弟捐地若干亩及所得坊牌续食之资悉以助建学之费而宗人咸愿趋其事经始于某年月日至某年月日落成凡为堂四楹左凿浴沂所右筑风雩亭次为思齐堂五楹祀晦翁于其中以允迪公配次为讲习堂五楹旁作徙义崇德二轩左右各列号舍二十间学之前立坊一座扁曰梓溪刘氏义学示重建也坐坎面离白狐诸峰峙其前章山环其后中杂植以松竹桧栢而学之大都可谓胜矣武选君乃诣余请记余闻之夫人之为子若孙者其先祖有美而弗知不智也知而弗传不仁也乃若允迪公之在当时晦翁谓其为政有本而不在于声音笑貌之间则其所谓美者可知巳矧其时鹅湖之讲始若聚讼而终则会归于一其精旨要义尤其所亲闻而密领者要未可以卤莾窥浅近得也是必本之人心之固有不着形迹不落方体而融会浃洽有不言而喻者矣后之人若但规规以绳其迹而不于其精神命脉之所在屑屑于文词艺能之间而不能反躬体认以实自致力顾曰吾学矣吾学矣则斯学之建也不犹据室庐而弃赀产负筐箧而遗珍贝也乎武选君笃志于学固能知前人之美而传之者敢以是质之而与游斯学者申告焉

  ○友士轩记

  薛子宰浙慈溪之又明年为嘉靖丁酉病火再疏请学职乃得江西九江教授至则学廨芜圯即小学居焉逾年戊戌春三月僚友诸生议于明伦堂西偏筑轩三楹以居効材呈工不闵于有司甫越月落成诸生问名焉薛子题曰友士因为言曰维兹江州萦三湖带九江匡庐耸峙与衡霍并称人文洊臻着自古昔迨宋熙宁间濂溪周先生倡明理学以兴起斯文及罢知南康军筑室于兹以老余在江东蚤勤向往以灵秀畜发风流所渐必有耆儒宿学忠信材德瑰玮卓荦之士生其间冀一寓游以藉观法庶几邹孟氏友一乡友一国以及天下以进古人之意乃今来与尔二三子游余寔不逮所望于尔二三子者尤不啻如尔二三子之望于余也其自今尔二三子往来斯轩尚各懋厥修以务复其本心以匡翼余存诚去伪劝善规恶正伦厚俗明经艺文日刮月摩无怠无画期尚友千古庶藏修游息类皆实地而丽泽相观斯轩于余不为无助矣不然则昔人之筑于兹者若齐云紫烟之阁琵琶浸月之亭一时岂不称胜自今观之果何益哉轩虽朴陋将不有同于是也乎吾侪愿相懋哉是役也诸生某某寔董之更有劳焉因并书以刻诸石作友士轩记

  ○观易台记

  薛子署白鹿洞书院日盘桓于五老峰下乐其奇胜自谓与僻性相宜但好事者时或至止亦未免接应款答诸生中好静者稍以为言于是讲习之暇相从游览邎逖访穷探踰年几徧匡庐诸胜矣一日偃息于东林寺中僧弘演出庐山志视之且指说往迹遗事余谓之曰此皆吾所知亦古今人所共游也兹山镇压九江南康盘据三百余里其幽崖绝壑不可胜计必有人迹所罕至者汝尚为我言之僧迟疑踰时谓此中有人相约勿泄然业巳露矣翊旦僧遂引余出寺东稍南折踰涧水入山坡僻仄陡峻不容竹兜余乃摄衣徒步攀崖缘涧登陟窈窕纡回灌莽无虑数十重始于香炉峰之阴长松修竹中得紫云庵而栖息焉庵有禅僧独趺坐榻中始若弗怿既亦相觧余遂乐而留之庵之东有巨石如砥纵横约三丈余余终日坐于其上恍若有悟时闽遵岩王子以参议分守是方闻之亦徒步过访遂属有司为余筑室三间题曰观易台云余时倦于支离行不挟册或进而问曰吾见先生之居于是也终日颓然尔矣观易之义将无负乎余顾谓诸生曰夫夫也谓易为真有画也谓易为真有卦爻彖象也二三子不观乎日月之往来草木之荣悴云物之卷舒游尘之聚散俯仰只尺变态倏忽上下六合消息万状无在而非易也无时而非易也吾之观易也观是焉尔矣诸生闻吾之言若有契焉遂请书以为记时嘉靖戊戌秋九月既望也

  ○祠堂壁记

  我薛当洪武初高祖祥伯府君自后圻迁兹余巷至我先考功府君殆四世矣世业就衰室庐圯废岁时祀先悉从简率我先考功赏自叹曰伤哉贫也无以为礼嘉靖癸卯应旗为南考功主事秩满奏绩还自京师节缩俸余遂于居第之东南卜筑兹堂奔走因仍未遂修举丁未秋先考功背弃既葬立主乃参酌程朱之议奉高祖以下神主次第列龛以虔祀事庶几协义申情但应旗次非宗子而合宗收族之法则犹不敢犯分以明礼也呜呼必宗法行而后祀礼斯明备矣今宗子沉沦罔克萃涣倘赖前休嗣有振起再当详议姑刻石壁间记之以俟

  ○大观草堂记

  夫人孰不有所观哉而自私者恒蔽之也夫人之观亦曷尝有小大哉而自蔽者恒滞之也盖观不在物而在我以我观物则万物皆备于我矣观不在目而在心以心宰目则百体皆令于心矣故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通则无所不观观斯大矣病则有所不通观斯小矣然则心也者其观之所由以大小乎彼自私而蔽且滞者固不足与语此其或有志在立德而矫俗欺世以为贤志在立功而簿书期会以为能志在立言而词章训诂以为才问其名则是究其实则非者皆其志不早辨而卒堕于自私之归者也吾见其扰扰焉尔役役焉尔将何观邪又何望其观之大邪噫此大观之所以不易言也西盘张公早岁即有志于圣贤之学既魁三晋举进士为县令为谏官为京兆为御史中丞为大司空为南大宰盖其扬历中外者垂五十年于兹矣中间当大事建大节临大变断大惑以一身镇天下而天下与之以一言率天下而天下从之盘错纷结不能紊黯闇污浊不能加得丧利害不能动权贵威武不能挠非以所观之大而能若是乎唯其所观者大故能超乎万物宰乎众动而已不与已不与而天下之能事毕矣盖公平生所学唯务反身切实以为功而真□力久自有得于寒暑昼夜动静消长常变顺逆进退存亡之道故其为观者如此而扁其亭曰大观始若以之自勖而终寔有自得之意也岂漫为游息云尔哉夫公生太原寔汉太史迁所生龙门之域昔人谓迁南浮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齐鲁之都过梁楚西使巴蜀略卭笮昆明还于河洛能尽天下之大观故其为文雄深奇伟卓绝疏越而后有作者莫能及焉余则以为迁勤于足迹之余愽于观览之末仅发于文辞而无得于理道唯是史记一书甚多疏略抵牾盖由其所历者虽广而得于目者皆形色貌象煨烬糟粕其所观者小也孰若公之居于斯堂也不离于几席之上而观于寰海之内外今古之往来悠然而默会超然而自得哉虽然是观也公自得之亦自知之非夫人之所能言也余未登斯堂而侍公有日因公属记故拟议以复而非敢为佞也登斯堂而亲炙公者当自有以信余之言矣

  ○代京畿道题名记

  御史以监察为职以浙江等十三道为署出入中外凡以肃寮贞度其任则既重矣京畿道则又在十三道之右为特置焉说者谓始以佥都御史领之既而易以年深御史然稽其沿革不见于会典唯今两京畿道印信内一系洪熙元年所造则是为御史所署其来巳久岂佥都御史之设乃洪武永乐中拟议时事而御史乃后来之定制欤是皆不可考矣嘉靖丙午今光禄少卿王君某尝以御史视道事值署舍为淋雨所圯乃修之以复其旧因思文献无征而前之莅兹道者姓名且不具存于是即其所可考见者将扁之于署以请记于余既而党君某以御史踵至遂勒石题名以申前请余惟我 国家建立诸司各有职掌其条理非不森然备具粲然详明但政务文案日繁月靡丛委山积而胥史或乘之以生弊端开利孔亦其势然也故律严照刷之条重隐漏之罚而每省必以御史董之若是道之设则又居京师重地而六卿五府暨百司庶正之文案咸听照刷所以行移体式视诸道有加盖隆其任俾得以行其事也夫何习见者视以为常而奉行者旋不如旧送刷者或呈其一而遗其二照刷者或详于细而略于大而当时建署设官之良法美意其不为弥文故事者几希矣前此姓名之日就湮灭又何恠哉今二君乃能兴废举坠旁搜前人列之贞石此岂以夸重委侈美观乎亦唯循名可以责实鉴往可以诏来庶几相与以有成耳昔柳公绰诛舞文以存法欧阳永叔治官书以求生古人之于文案其用心类如此今登兹石者岂无若人哉有若人焉而不传后将何法非其人焉而遂泯后将何戒此二君所以必题其名者盖真与人为善之心协恭体国之念固无所不用其至焉矣矧于职事肯徒文具以塞责乎此吾所以乐记之而且以为后之君子告也

  ○常州府理刑厅题名记

  夫刑者先王不得巳之制也先王欲与天下相安于无事而人生有欲物群则争是故教以三物坊以五礼而天下犹弗率焉于是制辟定令以齐之惧其或犯也必县诸象魏狥诸道路而俾之知避惧其或滥也必求皋陶伯夷其人以任之而俾之折中呜呼此其情岂得巳哉夫何先王之道寖微而文墨之吏旋作巧法比况乱狱滋丰而天下始愁怨矣我 国家笃厚民生明饬慎恤两京则设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十三省则各设按察司每府则各设推官中外相维可否宥辟无非所以求刑之中也然是诸法官职有崇卑而惟推官为又次焉是诸法官责均理刑而惟推官为独详焉夫责详则怠忽或生职次则逢迎易起且狱词之成多自下以达上由外以至中也一失其平将谁与理矧吾常为畿辅之郡而按察无专设之司监司详刑惟推官是听盖其责不独详且又专矣是故得其人则一方之刑平不得其人则一方之民冤此其所系不尤重且大哉嘉靖丙午嵊裘君仕濂以名进士出推兹郡恕以求情严以执法凡三年刑清民服部使者屡以名闻下诏征入先是君尝语余以诸郡理刑之署类有题名以别贤否示法戒唯常独无犹为缺典遂考之郡志询诸故老自洪武迄今得杜公循而下凡若干人将次其名籍以勒诸石虚其左方以俟来者至是武进杨侯巍成其事而致君属文之意呜呼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也诸公往矣而其名之登于兹石其行事之着于当时者则固昭然在人耳目也覩兹石者必将指之曰某也贤某也否某也可法某也可戒宁不惕然有动于中乎嗣是诸君子尚有不为贤不为可法者乎此寔裘君与人为善之公心为民造福之至意而杨侯又克成之也是故为之记

  ○莲塘书屋记

  莲塘书屋者故夔州东乡令莲塘吴公所筑也其孙德辉君家食时寔居以修业及服官江右乃谓余曰莲其有征矣乎维我先世世居祁门之莲塘塘故有莲既积莽流壤堙为污池者凡若干年成化乙酉莲乃盛华先大父遂举于乡因屋其上扁以今名且曰后世必有征斯莲者迨嘉靖甲午余亦举于乡明年乙未第进士斯固吾祖之遗而莲之征也愿请一言以记之余乃为言曰耆欲将至有开必先福祥之兆固造物所司而善则庆信则顺庶征感应之机则寔存乎人而有不可诬者是故孝道至则萐蒲出继嗣平则宾连生历纪次则蓂荚秀贤否序则平露荣养耆老则芝草茂政升平则木连理斯皆草木之祥而致之各有自焉者莲塘之莲其勿类是也乎吾于是益信夫吴之世德与君之所以贤也不然则荣悴开落固其常耳又何征哉昔濂溪周子爱莲而着其说谓其出淤泥而不染命为君子之华夫固有所取尔也莲塘公吾不及见吾独观德辉君筮仕宜春再调南昌繁冗风尘中洒然不为所汨没则其平生所自树以守乃祖之遗以光先世之绪而征之莲者非徒以荣贵焉尔也自兹以往将益懋行业则书屋之筑又岂特与三槐堂并传而巳哉

  ○晋斋记

  无锡华师鲁以晋颜其斋谓其先大夫职方君寔命之乃属薛子记其事薛子曰记者识也以识不忘也师鲁其将识其先君子命斋之意乎抑亦以晋之为义尚有当紬绎而默识之者乎夫记晋者莫详于易易晋者进也为卦坤下离上盖日出于地进而益明之象也理无停几学无止法君子自昭明德不日进则日退固不容于少息矣虽然知进而不知退君子不谓之晋也故摧如愁如以贞而吉晋如鼫鼠虽贞而厉审是而进则失得勿恤而进退存亡可以不失其正晋之为义始得而圣学其几矣职方命子之意无乃犹是也乎师鲁笃信好古锐于进修长曰斋居其必以余言为然而思贻令名矣余少与职方君同游学而师鲁之请又殷也于是为之记

  ○南窓记

  婺源汪子仪从余游既归踰年与其兄子云偕来岁暮复告归乃合辞曰吾家君治生乐善筑精舍以居辟南窓以自适人因称为南窓居士愿请一言以记其义余曰兹义也何容言哉南窓君当自得之耳夫窓牖也户之有牖以通明也南则于位为离于时为夏易曰明两作离尔雅曰夏为朱明夫固皆明之义也天之生人其心本明人唯自失其本明之体而邪暗塞焉则不惟功名富贵声色臭味为足以汨没沉溺虽苦心积虑读书穷理亦皆为障蔽矣是故曰明命曰明德曰明善圣贤所以吃紧为人反复言之而不巳也而君以南窓自适岂将琴罇图史之玩哉岂徒盘盂几杖之警哉优而游之使自得之可以见顾諟之义焉可以见克明之义焉可以见致知之义焉其于古圣贤之学亦将自是其几矣由是而之焉则日月之往来云霞之聚散鸢鱼之飞跃草木之荣悴凡南窓之所见者皆其活泼之光景也昔人所谓八窓玲珑者亦将于是乎在而明之时义大矣又何方所之拘哉子归试以吾言质之而君其然乎其不然乎其必有所自得矣二子其记之以归

  ○擒虎记

  东台畲侯守吾常之明年政平化洽四境又安唯夫椒之野有虎弗靖父老胥造于庭以告侯曰明府下车威惠并着群生咸遂则既受赐矣独吾乡僻在湖山虎尚为暴晨夜罔敢出入林麓不便樵蘓远近震骇抟者退避唯侯神明其谓斯何侯即慨然曰有是哉吾在此而虎毒吾民是抗吾也昔韩昌黎因鳄鱼出没瘴海尚欲操强弓毒矢与之从事而况兹虎在名山沃野独能为吾侮乎于是下令虞人往即虎所虎乃怒吻迅形奋髯烁目人立而号声震山谷草木偃仆若将向而前者虞人叱之曰吾奉太守命来若敢当我敢当太守乎虎于是垂首丧气敛尾入罗遂缚之以归献于侯所侯值有事舟行陈之横槊饮劳赏功欢呼载道余适过焉相率观之虽僵仆偃伏而雄躯伟干钩爪森牙犹凛然有咆哮之象也维时别驾霍曾二君咸在舟次谓余不可无纪余惟宋尚书守九江刘光禄守弘农而虎为渡去史氏侈为盛事然莫非王土莫非吾民渡河出疆能保其无贻害于彼一方也哉孰与畲侯搏而杀之若叔敖之斩蛇管辂之断狐永除民患不尤快乎不然吾恐太山之侧纵无苛政而妇人之哭且将有所不免矣虽然幽壑阴崖鬼魅生焉污池莽泽蛇虺窟焉唯侯之心事光明洞达如日白天青侯之政事平易正直如春温秋肃此其所以妖踪猛迹自不能容而平康之福斯民其永有赖乎是故为之记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八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九

  序一

  ◆序一

  司马文正公集略序

  韵要序

  代礼记正蒙序

  福建乡试录序

  六朝诗集序

  刻中唐诗集序

  泰泉诗集序

  三槐余庆图诗序

  永思集序

  沙洲草堂图诗序

  尚湖留稿序

  五岳集序

  豫章文会录序

  救民急务录序

  治生录序

  浚河录序

  军政事例序

  浙江乡试录序

  刻童蒙湏知序

  浙江壬子同年录序

  重刻朱子晚年定论序

  校刻程文引

  诗说自叙

  太平家世录序

  水西奏稿序

  使朝鲜集序

  玉堂余兴引

  怀慰编序

  郭溪窓稿序

  ○司马文正公集略序

  司马文正公集略者吾师泾野吕先生谪觧时所校录也尝刻诸河东书院东南士人罕有得者岁戊戌浦南胡公以都御史廵抚江西属兵备副使文峰俞公某刻诸贑州己亥告成适俞进按察使谓斯集当公诸远迩而楮墨之资又弗可以独费贑也于是移置臬司语应旗书诸末简余惟文正公之在宋室其人品相业孚格华裔昭示宇宙虽庸孺牧圉罔弗知慕而彛鼎简籍纪录靡尽固有不竢论者独其文章之盛惟耆儒宿学庶几见之而揆诸天下乃尚未获与欧阳永叔苏子瞻诸集并行俾得户读而人诵夫欧苏与公继踵而出皆推让公者岂其时有高下哉寔以公先后入相勋德独隆而嘉佑治平之治尤为扬休诵法者所专美而自不暇及乎其文也岂亦以家传集之卷帙浩繁其势有不能以徧布邪是诚吾党之缺典而诸君子之心所不能自巳也乃今斯刻行则公之言与公之德之功并如日星河汉之经纬上下而凡有耳目者所乐闻而快覩矣然则文峰公此举表章先正嘉惠后学虑悉贑人厥公且仁是亦文正公之存心也是又不可以不书也

  ○韵要序

  夫书古小学也然经纬成文错综备物昭垂作述禆赞治理洋洋乎流行显设用莫大焉是故圣人取诸夬以作书契周官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书外史掌达书名于四方夫亦以其所系若斯之重也世滋伪见是非罔质各逞其私故仲尼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今亡矣夫盖伤其寖不正云苍颉史籕遐哉邈乎其传莫续爰历愽学尔雅急就诸篇以下著述烦多罕得其真虽以子云介甫穷奇愽极而方言字说议者犹不能无遗憾焉说文韵谱虽未深究字本然删烦举要似有端绪而艺文诡异承袭舛讹者又多莫之省究昔人谓读书不识字犹以意义言也今殆并形与声而茫昧之矣缀辞若工于义无当将何以哉唯是涪松泉夏公尝督理学政深为此惧及为江藩方伯政成化行而讲艺论道尤惓惓焉暇辑是编题曰韵要其字取诸韵会其序取诸韵府每字各从其类而系音释于下方不立异眩愽而慎考精核约而该迩而远易简而名义具悉盖寔便于识字非特如世之资吟咏尔也公之用情良亦勤止学者于是而究心焉则发之文章施之政理咸可无倍而同文之道亦于是乎在矣又岂曰能注虫鱼辨鼠豹而巳哉

  ○代礼记正蒙序

  某少业礼经尝历考诸家训释每苦其说之浩繁而画蛇非马之谈则又各逞其纵横辨驳岐途殊轨莫或适从而礼之所以经纬天地纲纪人物维持古今与夫帝王因革损益之宜圣贤作经立传之意多违悖乖谬而去道日益远矣夫礼也者体也履也其于人不啻饮食裘葛不可一日缺焉者而切近精实又非由外铄也今夫礼记一书说者虽谓戴圣所集本仪礼之传而郑康成谓月令秦不韦所修卢植谓王制汉愽士所录然而三千三百之仪纲凡具举究而论之是书之作多出自孔氏其徒七十二子共撰所闻或录旧礼之义或录变礼所由或兼记体履或杂序得失故编而录之以为记而生人之义大矣汉唐以降代有表章迨我 明兴学校立官科目取士其于是礼尤致重焉但后学病于浩愽难于师传诵而习者比之诸经为类颇寡御史陈公某自为诸生时即研穷是经愽取约会究其指归继又集海内名贤相与反复是正积以岁月遂盈卷册据经合传不事凿说诚有得于礼者也既出按江右乃命某校对刊示学校题曰正蒙谓可以训蒙士示不自任也夫是书行其于学礼者殆不为小补矣

  ○福建乡试录序

  嘉靖丁酉福建乡试廵按御史某寔监临之先是乃聘教授某教谕某为考试官教谕某某训导某为同考试官提调则布政使某监试则按察使某乃合提学佥事某所简士二千九百有奇如制三校之得士九十人梓其文二十篇为录以献应旗乃扬言曰福建古闽粤之地其俗至醇而其人至朴也晋氏以还艺文肇见灵秀欎纡函光旋耀迨宋杨朱巨儒载道振铎寖明寖昌一时士人知所向往诵法先王修明礼乐绎微阐邃泝沿孔孟者盖相望后先也自是闽虽僻在南服遂与邹鲁关洛并称于天下应旗少尝读其书诵其遗文而梦寐武夷之阳冀一寓游以慰高山景行之念无从也乃今得服官黉校应聘敛才历豫章踰剑岭顾瞻武夷诸峰回旋耸峙出没云汉若昔之沧洲寒泉宛然上下及浮建溪达螺江秋水时至涵浸渟洄流行缭绕而所谓伊人真若遡洄可从者乃窃叹曰美哉洋洋乎山川之胜区也名世者将是在乎故是录也言虽人人殊类皆发性命之蕴通古今之宜尽人情物理之变究礼乐刑政之具其气昌其辞达其志广其思深其称文显而指微其举类迩而意义远谓其毓秀孕灵以泄山川之秘而服习儒先者非邪于乎盛哉唯我 国家百七十年于兹菁莪棫朴之化达于天下渐渍沦浃暨我 圣天子御极丕阐宏猷增饬懿矩黎献共臣薄于海外况兹多士涵濡声教昆仑磅礴固宜其出而式昭前烈以茂翊昌运彬彬翼翼若是乎其盛也或曰周礼大司徒以三物教民考其行艺而兴其贤者宜其缵戎奕世以似以续顾小雅皇父乡士之什其时录用者尚多可慨乃今所录者文乎哉某曰不然齐桓伯者叔向陪臣且闻角而识宁戚聆言而知鬃明虽人非其至者而感应则有机矣矧是役也诸执事协心偕事精核严遴拔十得五亦庶几无憾焉者仰惟 圣天子侧席求贤用图化理兹尔多士逢阳遘会腾茂蜚英固将渐鸿振鹭扬于 帝廷其母亏厥素履以贻诸执事之羞维尔多士懋之哉

  ○六朝诗集序

  今天下论诗者谓不关理论理者多病诗一及六朝不遑究观而袭闻传听巳槩拟其侈靡矣乌乎诗本性情袤正污隆理无不在不有独见率同耳食未可与论诗可与论理也与哉故曰商赐始可与言诗也或谓六朝诗恶得与三百篇比不知先民所询圣人所择狂夫采薪咸为陈列故仲尼归卫而正季札聘鲁而观盖未尝遗乎列国之风也齐梁间人士独非闾巷歌谣弃妻思妇类邪昔王通氏圣之修者也其所续诗今不槩见然观其称士衡之文以及灵运之傲休文之冶鲍昭江淹之急以怨吴筠孔珪之怪以怒谢庄王融之纤碎徐陵庾信之夸诞孝绰兄弟之淫湘东诸王之繁谢眺之捷江总之虚颜延之王俭任昉之约以则是其所续者大都皆夫人之诗尔四名五志意义所系岂微乎哉然则斯集也固不特汉魏之余波初唐之滥觞也矧夫诸侯不贡诗行人不采风乐官不达雅国史不明变而列代之风泯焉久矣论世以征化者于斯可以弗之观邪

  ○刻中唐诗集序

  蒋子惟忠得中唐人诗十家刻成语薛子序之薛子曰文章与时高下而声音与政相通诗固声之成音而尽文章之变者也古昔盛时行人采之太史陈之以观民风察治忽而季札赵孟亦因之以论世观人是盖言之不可以巳者也自三百篇后汉魏六朝代有作者惟唐以之设科士类兴起迨至中叶沉涵超悟舒愫发情不靡不弱宛然真切而三百年污隆升降之会一讽咏而可得矣虽其人品造诣不能皆同而言有可取固不当以人而废矧其间若独孤常州者尚德艺经立宪诫世深为梁肃崔佑甫诸人之所揖让刻诸吾郡固亦甘棠之遗音也蒋子杜门自修考业尚友其为是也又岂特止于诗学而巳哉

  ○泰泉诗集序

  余少则闻今天下有黄泰泉先生先生生岭南既入史馆寻复归泰泉山中及起掌翰留院余获遂觏见先生出斯集授余序之余讽读既久乃作序曰盖观天运群动地效万形玄化应感莫疾乎风风之为用大矣哉是故先王作乐以宣之夫诗乐也寓言喻志巽入默移岂直乐云夫固所以为风也烝民南熏卿云江水遐哉藐乎厥义迥矣迨周太史采陈以观生仲尼删述以经世至今三百篇与易书并训惩劝盖特深焉汉魏以降艺轨争驰文质偏胜唐人独尚作者彬彬开元天宝号称极盛然巳不逮元鼎黄初其去前古则逾远矣宋元名家大都韵文风义浸微讵能动物迨我 明初高杨诗人沿袭胜国莫阐王猷际兹昌辰亦何取于绮靡邪弘德以还宣湮通畜振藻扬芳时则有二李何徐树声艺林风流宇内然长沙逞才其究则近关西拟古其究则拘信阳备体其究则弱长洲精诣其究则促虽亦文章之巨观终难与乎风雅之极致也泰泉粹质殊才贞志玄德愽综丘坟穷超往烈发沉欎之思协声气之元参体互变运哲尽神真足以刊数代横八纮洋洋乎与邃古同流矣谓为造化含生振起沦溺以为世风者非邪然则斯集也独无系乎哉先生著述种种余之今序序其诗耳其诸载在金匮石室藏诸高山大川尚庶见之俾天下后世述焉

  ○三槐余庆图诗序

  余姚王子维岳举嘉靖乙未进士为南理评事踰年会 元嗣诞生覃恩封若考培轩君如其官母熊为孺人时年俱七十矣于是士人追惟维岳之先寔出自宋文正公旦以迄于今代有闻人袭休骈祉盖有自云乃绘三槐余庆图及为诗歌以贻之而属其同年薛子为之序薛子乃为言曰余尝观汉史迁记世家至其嗣续兴衰之际未尝不反复致意令人惕然以思也夫其指切其辞危岂微乎哉诚思之将自信世业不可玩德泽不可恃而日兢兢焉以怀永图矣子王氏之克永世固其明德之遗而敬承勿替以绍乃前哲余于其后人亦安敢诬哉不然若但以燕之后亡为召公之烈而赵武复立率归成季之勋则栾书之后终及于难伯阳之政不能保叔铎之祀是又遵何说邪且周官曰面三槐为三公位焉王景叔一时之意盖为是耳遡观厥先休征之孝通于神明仲淹之学远追周孔则其所以遗后人者又岂特若是云焉尔也晋范宣子谓其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夏为御龙氏商为豕韦氏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以是为不朽鲁穆叔则对以立德为上立功次之立言又次之而宣子之论不与焉夫豹之所云不朽者若斯斯其为庆也大矣余观维岳忠信慎重克自树立其志固不专在于保姓受氏以守宗祊者是故因述以阐余庆之义而进王氏之后也

  ○永思集序

  永思集者休宁胡子孺道所集也孺道父木斋翁尝构永思亭以念厥考木斋亡孺道持彭泽陶侍御状不远数千里跋履关陕请泾野蹊田渼陂诸公为铭表传以葬诸公怜其孝各如所请将归值泾野卒孺道视含敛焉于是马王以下感生死别离咸赠言孺道归凡所得于关中者悉汇而刻之题曰永思集仍亭名也初孺道尝与薛子同游泾野吕先生门至是属序斯集薛子读之既遂书之曰文矣哉可以永孝思矣世胡氏者其在兹乎夫人之事亲也有美而弗知知而弗传而徒以荣进利达为能显其亲者斯固末也巳其有藉文以传而托之匪人又恶在其能传哉孺道蚤得师知所向往今兹走关中关中之数公海内闻人也之数公之文皆理道之言而风容色泽不在秦汉下也后之绎其言以尚友其人者不将并其所与者以传邪孺道可谓识其大者能孝其亲矣昔陈瓘生长东南不识伯淳至为范淳夫所口??孺道素受泾野之知卒与相向而哭之列且关西名胜咸得相与周旋岂偶然哉乃又知斯编匪直为胡氏家集尔也为之序

  ○沙洲草堂图诗序

  岭南滨海汪洋灏瀚渟畜流转发为才贤率多闻人着士乃今复有逸民隐于沙洲诛茆结室以自蔽不求人知人亦无知者遡观风流其诸汉阴陈留老父之俦与厥有愽士弟子欧生大任诵法孔孟以其余力艺文着为诗歌古辞骎骎乎入汉魏晋唐诸名家方且志凌五岳周游四方访问名胜所至名胜多乐与之游询厥所自沙洲逸民子也沙洲在数千里外仰高风者以远弗克至为艰于是图其草堂赋诗歌咏逸民由是播闻人士间矣方山薛子见而叹曰龙隐鳞凤藏羽远性逸情深潜长逝俾网罗者无慕斯固逸民志也嘘气成云将降时雨雏苞蹁蹮览辉乃下又自有不容巳者盖物理也逸民名世元字本仁谓为逃名而名随者非邪

  ○尚湖留稿序

  海虞丁子显之举进士历官南选部郎中正德中以诖误去既谏垣白其事 诏复登用时值其舅氏陆水村位冢宰累移书促之起显之辞不赴雅志艺文多所著述是稿盖其一也嘉靖壬寅秋其友赵子德光属薛子为序申之再三以吏冗未有以应也迨冬十二月显之死矣薛子哀厥初诚义同挂剑乃作序曰夫文岂易言哉天垂诸象地效诸形人显诸言合而论之三才之道一故其文亦一也典谟风雅经纬上下人文至矣嗣是以还代有作者虽未尽追古昔并拟象形而各从其适固亦不害其为文也独汉杨子云唐柳子厚文章超诣骎骎与三代同风而失身丧检君子羞称纵其幽玄菁藻高标艺林琼玉英华着声辞囿亦奚足论哉乃显之淡泊清修遗落声利鸿飞凤翔山栖渊盥悠然物外咏歌徜徉五柳归来无名自在盖庶几焉而文之工拙弗较巳矧其大篇短章体裁各具又自成一家言也是故可刻也显之名奉尚湖其所自号故题其稿云

  ○五岳集序

  夫言心声也文又言之成章而经纬于其心者也然人藏其心不可测也知言斯知人矣是故叛者辞惭疑者辞枝吉者辞寡噪者辞多诬善者辞游失守者辞屈持是以御天下之言宜无违者然而不尽然也故仲尼伤之曰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又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呜呼其衰世之意哉迨至于今则又甚焉甫掖章缝高谈极论辞尚虚玄义多通变几于达性命之本穷仁义之原而汉宋诸儒殆将揖让盖不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矣至考衷稽素或多自戾而因以见侮于世若是者谓尽为夫人之罪也可乎五岳任先生少负奇节正学崛起西蜀发为文章不事掩饰故自制策以至于其诸著述类皆由衷之言虽读其奏对者以为似谟训读其辞命者以为似左国读其议论者以为似孟韩读其叙事者以为似史汉读其诗赋者以为似风雅而先生正大之心忠烈之气超迈之志清逸之才幽玄之思遗旷之情则固随感而发固未尝依仿模拟而为之也天下亦自信其为人而非言行相戾者流也或谓苏子瞻惜贾谊为王者之佐而不能优游浸渍以用其才以是为先生望吾则以为子瞻既知此矣且犹深受神宗之知顾乃终身奔播而不能安于朝廷之上者何也要之气运所关非人之所能为也不然鲁有两生而文中子以大臣许之唐有李白而毕文简公以王佐期之岂必其依回取容务俾功业之见于世哉矧先生官吏部荐贤绌恶不受私谒改春坊词林众方竞进而先生毅然以去此其风节固可以廉顽立懦而禆于世教者大矣以是而观斯集也又岂空言无施者哉昔岁乙未先生校文礼闱某寔出门下自是知先生为最深乃今待罪旴江先生馆甥李子伯可参知江藩其文章行谊寔先生同志之士也以余知先生遂属序斯集云

  ○豫章文会录序

  古者命乡论秀取士以行后世设科较文取士以言此皆因时立政圣人不能易也汉世贤良方正孝弟力田诸科岂不犹有古意然饰诈钓名以干举希进者巳往往出于其间是故较文取士庶几得人于什一亦势之不得巳也但隋唐以来仕进尚文辞而遗经业其苟趋利禄者固不免逐于浮华及宋胡安定为教授欧阳文忠知贡举士习翕然以变而制科得人为多迨至嘉佑以还明道横渠考亭象山诸大儒率由此出然犹未免兼用诗赋君子有遗议焉迨我国朝建学设科罢去诗赋崇尚经义一时士人之所从事者皆圣人之格言至理先王之大经大法蕴之则为德行发之则为文章行之则为事业而合轨同趋不迁异物故巨儒名卿亦皆由此出而前辈人才号称独盛乃今或巧立门墙别开户牖言必神化而寔饰虚夸以惑众语必性命而寔假圣贤以文奸曰知行合一矣寔则务口耳而遗实践曰万物一体矣寔则私于已而不公于人动称下手工夫而不知其所谓下手者何事动称便是学问而不知其所谓学问者何据诸如此类难以一二指数有世道之责者欲为之处则又因其昌吾道学之名而未免有所顾忌彼亦逆知吾之顾忌而托于斯名以藏其邪慝转相鼓煽盖不知其所终矣豫章诸进士修辞立诚相观而善即以制举之业阐明性命道德之微发挥礼乐刑政之懿秩然有条粲然有章可以见德行焉可以见文章焉可以见事业焉我 国家取士官人之初意正唯在是而诸君乃能恪遵成宪敦本尚实不为流俗变迁行且致用殆必不负所学而前辈旧德盖将复见孰谓科举之文不足以得士哉钟季烈尝从余游顷因录成诣余请序而诸君子又皆以道义气志相孚者故直书之知我罪我不暇计矣氏名具在录中他日之征文考献者当自得焉

  ○救民急务录序

  无锡华师鲁录当代诸名公丈田奏疏暨诸论议行事汇为一编题曰救民急务示余序之余反复诵叹乃为之序曰诚哉其救民之急务也今之为民害者固非一端而隐田诡税移甲就乙则害民之尤者也女??独颠连胥陷水火而疾苦危迫之状呻吟号吁之声为民上者岂一无所闻见哉然而恬不为之所者非其怵惕恻隐之心殆尽澌灭也正由奸宄豪右食人射利一旦恐利之去巳遂多方疑阻或为危论或为难辞或为谤语务使丈田之法必不能行而后巳唯是虽有爱民之心经世之志者亦因循坐视而赤子之命日就于沦溺煨烬无复更生之日矣呜呼宁忍乎哉夫丈田果危也难也谤之所由起也犹且不可委也试取斯录观之其将以为危欤 圣天子主持于上公卿台谏辅成于下田里之老羸残疾皆愿湏臾无死以见田之就丈赋之获均也何危之有其将以为难欤王文安行之于苏州危黔阳行之于安福缪溧阳行之于东阳皆不旬月而就绪矧事体规制之详施为举措之方条件次第至易至简载于郭侍御之题奏冯司谏之或问者固一览而可得也何难之有其将以为谤之所由起欤苏州安福东阳之讴歌尸祝家传人颂而章文懿公之碑顾文康公之荐邹东郭先生之语具在可覆也何谤之有夫民之蹈水火也有介于其侧者苟能救之虽焦毛发濡手足亦不暇恤今举天下之穷民皆蹈水火而偃然其上者尚犹展转顾忌而恤一举手一投足之劳邪昔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巳溺之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巳饥之是以随山刊木播种教稼虽环海为强数年底绩究竟为之今之君子有一方一路一郡一邑之寄者若各率厥属委任责成固旬月可办而易为力者也独无能任其责者乎师鲁以学校诸生顾有希文之志观是录者其必重有感焉矣

  ○治生录序

  夫天地之大德曰生而人物之有生固造物者之为之也又何以治为哉是故君子忧道不忧贫而士之恒心不因于恒产鲁斋许氏乃曰读书以治生为先岂其诵法孔孟而顾于此有弗达耶盖鲁斋所言寔有伐檀诗人之意欲夫人之自食其力而不逐逐于欲也彼登龙断执牙筹而厚自封殖者适以罔其生耳岂治生之谓哉余之生值世业中落贱贫无以为养甫束发即训蒙以供菽水弱冠获廪郡学家人节缩买田以耕及举于乡继叨进士劝驾续食之资禄俸柴直之给不敢妄费旋复增置佃诸乡人照额岁入以为赋税饔飧冠昏丧祭宾师燕馈百凡之需因录田亩之丘叚佃人之姓名租税之数目汇为一帙命曰治生盖有感于鲁斋氏之义仅以养生不至无赖分愿足矣乃若侈大其观穷极其欲如彼罔生者之为不惟吾所不敢亦不愿子孙有此也且又闻昔人有言曰国家之赋轻于什一豪民之税倍于亡秦噫敝也久矣小民之不聊生也亦甚矣吾更愿承吾业者其于各佃务在体悉自额租之外不敢一毫暴殄以期同底于生此又区区平生之隐忧至念欲达之天下而未能者也苟能行之一家不犹愈于巳乎愿永念之

  ○浚河录序

  昔史迁书河渠班史志沟洫自禹而下皆盛称李冰西门豹史起郑国之功谓其能引水溉田以业农也夫农天下之本也泉流灌寖所以育五谷也五谷育而农事殖夫然后衣食足而礼义兴太平之治可保于无虞矣此其所系岂微乎哉然而天下之以农为职者或因循岁月或苟且文具而其所以为乎农者多漫不知省是亦非不知职之当举也盖以民可与乐成不可与虑始而在下位者又难于获上是故不好逸而恶劳则远嫌而避怨而农事往往废弛流离者载道矣斯民将何赖焉淳安吴君某以贤良文学选贡 明廷授丞吾邑职在治农公清勤慎视民事如家事川涂沟洫陂障圩塘丘陵坟衍塂堑桥梁靡不悉心强理而承委申请画图贴说率皆躬自相度协人情土俗之宜建经常久远之计民不劳而事集财不匮而工成而吾邑之民旱潦有备丰穰可望是君之功利济斯民者寔大岂特如昔人所谓不负丞而巳哉当汉大始间赵中大夫白公穿渠引泾首起谷口尾入栎阳溉田四千五百余顷而当时之民歌之兹武进之田九千三百余顷视白公所溉不啻倍之使有为郑国白渠之歌者舍君其谁哉故于是录乐为之序以告天下之为丞者

  ○军政事例序

  军政事例者今御史某君所辑也君奉 命清理两浙军政深惟宪度究观典章愽采群情时事参酌成书厘为六卷名曰军政事例云于是布政某副使某请刻以布属某为之序某受而次第读之乃作而言曰昔人谓国之大事在戎而经礼有五军居其一先王安不忘危而制治保邦之道诚莫有先焉者也三代以下论军政者咸称唐府兵最为近古然不免变为方镇而贻五大在边之患宋人惩之遂制禁军于京师时出以卫郡县其规模亦未尝不宏远而卒至于武事之不竞诸若此类皆由为之后者不善于维持而无所据守遂不能补偏捄敝而旋失其立法之初意也我 国家创业甫平即定军制卫必五所所必千军而又分藩列阃以统之其视前代之制可谓大备矣但承平日久渐次废弛营伍缺乏虽时廑清理率难复旧亦以条例之散见事体有异同而一时奉行者不免得此遗彼而经纪之未周亦其势然也夫国家之有兵犹人身之有荣卫也荣卫得其理则神气完固而外感莫侵可以引年长世苟不察虚实不达标本而调摄无方则形色貌象虽若具体而中寔消耗萎然弱矣是故古之人所以辨剂制方而素难诸书必会而通之斯能纳斯人于仁寿也君之兹辑枢机周密品式备具而利弊之因革事势之变通一展卷而可得其殆军政之素难矣乎嗣有是责者循是而行之则事各有稽立可就绪而卫所营伍可复 国初之盛永无唐宋季世之虞矣将不寿国脉哉盖君邃抱宏猷融识远览事有可凭不论今昔善有可同无间人巳故随所事事辄存久远之虑而立经常之法不徒为一方一时之计也唯是按浙以来虽职专军政而激扬所至风动区域凡诸感发人心禆益治理寔有非军政之所能尽者即是编而观之亦可以类推矣

  ○浙江乡试录序

  嘉靖壬子秋八月复当天下贡士之期廵按浙江监察御史某先期戒诸司曰兹 朝廷之懿典而臣子所当矢心从事者也以人事 君责莫重焉曷敢不慎时清戎御史霍某廵盐御史胡某崇教右文相与协谋恭事于是愽征文学之官远近胥会某官某某官某为考试官某官某某官某为同考试官提调则右布政使某右参政某监试则按察使某副使某其诸执事各慎选以充既入院御史某复率众而矢之曰百尔执事明有 国宪幽有鬼神其各严恪毋忽乃合提学副使薛某所简十一郡之士凡三千有奇三试之得士九十人刻其文二十篇为录以献某以职事敢僣言曰维兹两浙壤接畿辅限带山海孕灵濡化钟为才贤盖自昔率多闻人而不可以一二曙记也某始至境遐泝风流追惟往迹即兹科目一事论之自洪武宣德弘治以迄于今凡四壬子矣其在洪武壬子值当肇纪声教未讫其在宣德壬子再经震遏欎而未舒唯是浙中号称得士咸以弘治壬子为独盛焉夫古今称人才之盛者唯曰唐虞成周及稽其数一则曰五人一则曰九人而浙于弘治壬子之科所得士寔多而其最著者则有三人焉谓王守仁胡世宁孙燧也夫是三人者理学文章勋庸气节诚卓乎一代之冠冕而百年之间出者也乃顾萃于一科不谓之独盛可乎昔孔子不得中行而思狂狷不得圣人善人而思君子有恒谓才难也孟轲不但友一乡一国之善士虽天下之善士犹以为未足而尚友古人不但不屑为管仲晏婴虽颜渊亦姑舍是而愿学孔子要其至也然合而观之狂狷固可进于中行而君子有恒固作圣作善之基也尚友古人愿学孔子亦若是焉而巳耳乃兹所谓三人者则岂徒一方一时之士哉究其所就盖直追古人而上之而不当以近世人物例论矣诸士固诵法孔孟者其于取善之义亦既有得矣乎夫豪杰之士旷世相感应运而兴今 圣天子纲纪作人神化率物修明礼乐鼓铸区宇而正文体端士习之诏则又屡申而不巳焉历年之多必世之久回视弘治间益深且厚矣尔诸士甄陶乐育浃髓沦肌固有不啻赋菁莪歌棫朴焉巳者则是遭逢之盛既巳莫能云喻而兹三人者又尔浙之先达而前壬子所得士也某所以重有感焉而不能不援是以为勖矣尔诸士其无亦仰承圣化追迹若人而有所感发矣乎夫洪武宣德之壬子非无士也然未免为乡人而止以富贵终其身遂致氏名率多湮晦而郡邑志乘且罕闻焉况于天下乎况于后世乎尔诸士诚思及于兹则方进之荣祗益将来之惧唯日兢兢而懋乃厥修者有不能以自巳矣诚若是焉则治教风化行将有赖今日之举庶于前有光而某等之愿亦可以少塞矣不然则先资自献之言虽皆身心性命之理弥纶参赞之略而以古圣贤明哲自期待亦未敢谓其必然也某等盖于是乎有深惧矣尔诸士尚懋之哉尚懋之哉

  ○刻童蒙湏知序

  童蒙湏知五篇晦庵先生条列以训童蒙也言近指远事切理该养正之功端在是矣余视浙学之又明年深愧菲薄无能为范而学校诸生未尽相信因思蒙养既失于初而遽欲责成于习染沉痼之后宜其若是之难也余真不谅彼巳者哉因取先生是编并训子帖数条诗六十首刻以散诸社学俾童子转相传习庶几蛾子时术而日渐月摩将来不无得什一于千百矣凡我社学之师其尚体余此意勿谓余之不谅彼巳而视为文具斯厚幸焉

  ○浙江壬子同年录序

  嘉靖壬子浙江所举士九十人循故事为同年序齿录刻成相率问序于余余为语之曰子诸士今日同举于乡有司既有录矣乃别为兹录者夫亦同人让齿而示久要矣乎然有义焉同人之象着于易让齿之说详于礼咸可考见是故以言乎同必如所谓同乎天不同乎人同乎理不同乎欲斯之谓大同之道以言乎齿必如所谓唯知有道以相师不知其年之先后乎吾斯之谓忘年之交夫然后同而能异异而为同群不至于合污独不至于绝物可以淑身可以善世矣否则文是而情非外良而中螫不比周以求进则同利以相倾而遭遇稍殊情状顿异若彼市人之为者恶在其为同也哉余视学于兹诸士习以道义相规矧兹年谊何假于言乃复申之以此者正欲其要诸久也诚信而不渝则斯录也不将风四方而永誉于天下矣乎

  ○重刻朱子晚年定论序

  曩岁乙巳冬余以谪官赴旴江道出武林值文谷孔君董浙学政送余浙江驿下携所刻朱子晚年定论见示盖阳明先生所辑谓将以撤蒙障也越七年余亦以视学至浙进诸生而问焉乃蒙障犹若未尽撤者而文谷所刻则既散逸矣余为之慨悼者久之检诸故箧向所示原本则固宛然在也因命工翻刻之夫朱子豪杰之才圣贤之学其论何至晚年而定哉特以蚤岁亟于进人不容忘言觧经释传遂涉训诂而以言求者于是多蹊径矣唯是晚年深自懊悔屡形翰牍亦冀学者之反求自得耳观其尝自咏曰独抱瑶琴过玉溪琅然清夜月明时只今巳是无心久却怕山前荷蒉知又曰琴到无弦听者希古今唯有一钟期几回拟鼓阳春曲月满虚堂下指迟噫朱子之心胸可想矣学者三复而质诸定论当自有得矣不然则阳明之辑是而吾党之刻之也不将为赘厖也乎

  ○校刻程文引

  夫文以取士岂徒以空言为哉夫亦以观素养而征实用也然能言者犹或至于庸违矧言而无稽用可知巳浙中自昔以多才名世迩来学校诸生会文切理者什一习懒仍便者什九所作制文动袭浮套言鲜由衷有司欲盈制额将亦不免拾取以充俗染风靡转相驰逐而延蔓芜秽殆莫究其所终矣余叨视学政深为此惧起衰变陋复雅还淳窃有志焉而未能也无巳寓诸文告宣诸面命亦自谓费辞矣乃辄又误认简短妄意浅促自盘之钟漫不省究噫敝也甚矣顷莅绍兴值宛陵梅君守郡政先化原锐志文教适得程文若干篇因属以校示诸学学者诚虚心观之则文之兴也其有几乎惜试录散逸兹帙犹未为完编然得此途辙神明会通亦可以例其余矣用是引诸简端

  ○诗说自叙

  夫诗何为者也宣六情通百物止僻坊邪论功颂德寔感天地而动鬼神者也岂易说哉故曰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于乎说诗之义备矣以是为训而牵于文辞溺于志意者犹未免焉故齐韩毛郑之说去子夏之世尚近其所传受庶几影响而王仲淹犹且病之矧自是以后而欲以巳意悬断于千百年之下吾未敢谓其能说诗也余少业诗遵朱子之训诂而会诸儒之同异兼采诸经之可以互相发明者汇为是编以应有司之举则亦自谓颇用其心矣若遂以为说诗之义止于是焉则吾岂敢讵谓坊间遂尔传刻近始见之因书简端冀观者谅余之志云

  ○太平家世录序

  余观史迁记世家多引远冑旁摭推拟巳弗类古阙文疑义迨欧苏谱举凡立例咸谓其善叙述乃又率详所自出岂皆传信者邪不然则援附倚藉侈大家乘后人何观焉乃今见檇李赵谏议汉所汇家录首载其七世祖生值胜国卒克自全遭遇 高帝为时良民承受制帖沐浴膏泽遂即是以谱其世既自识之复系以诸名士文弗离其事实弗附会其所未详是固恻怛真切之情尊祖敬宗收族之义且俾子若孙知先世以清白起家敬承勿替诸凡孝敬俭勤燕享会聚与夫周恤庆唁以厚伦宣化者靡不在矣矧兹 国恩感激思报策力匪躬以图奕世载德流庆发祥者又能自巳乎哉是故斯录之系于赵氏关乎世风者盖大也谏议今为参政疏请致仕人高其义子四人传偕偁伊传偁为县学生伊任南职方郎中笃学励行凡所以世其家者其进盖未涯云

  ○水西奏稿序

  水西奏稿者前职方郎中水西华君之奏稿也其子泮刻成属余序之余忆少尝与君同受朱氏诗于顾锡岩先生之门见君善谈经济方略无论巨细靡不究心余窃期之既君发觧南畿联第进士余以为君之志必大行矣乃竟厄于时而弗克究厥所蕴未尝不为之怜才而太息也今幸获覩是稿近而正俗厚伦之道远而安内攘外之谟咸可考见而君之平生亦不可谓不酬其一二也然余闻君在职方时大司马逊庵李公章疏文移多出君手则君之施于有政者盖不止此虽散逸未尽传而隐然及物者则固有在矧有子如泮承考用誉将图不朽不可以慰公于九原矣乎为之序

  ○使朝鲜集序

  余观诸史自迁固以下靡不为外夷立传凡山川风气土俗居处耆欲咸为纪载然未历其地弗获躬采览观祗以袭闻沿听多致影响缪互及班张陈窦诸人各使异域亲历其地矣则又或以功名宠利为念不登临瀚海封石勒功则枸酱竹杖葡萄天马之属悉归献纳以启侈心此中国之御夷所以率难全尽也乃今龙津吴君为谏议时膺 简命副使朝鲜隆重 国体绥怀远人既其归也 制诏章疏赠言致词并其山川建置迎候礼仪风土习尚俱次第编辑题曰使朝鲜集集分内外合为十卷体例森严意义周悉于乎若君者岂直良使臣矣哉且可以禆信史矣昔延陵季子聘于上国至鲁陈历代之乐观其声容节奏而差次其盛衰治忽咸当实不浮遂为百世不刊之论及之齐之郑之卫之晋君卿大夫领其训辞皆免于难吴是以卒通于上国者皆札之使为之也今朝鲜在周为箕子之国在汉为乐浪玄菟之郡固声教所暨之地特唐贞观间以莫支离之乱不免勤中国之兵迨我 明兴输忱向化为诸夷先至我皇上诞敷大庆诏使亦唯及于其国固巳昭受殊锡矣矧龙津使君之文章礼乐亦今之季札也以上国而使于海邦则感发之机又特易者吾是以知朝鲜之永守藩职不及于难而风诸四夷竞趋效顺未必非此集为之也序容巳哉

  ○玉堂余兴引

  自风雅湮而古诗亡乐经燔而诸调作词也者固六义之余而乐府之流也比声成音亦自与政相通而能使人兴起谓今之乐犹古之乐非邪桂洲公自谏院词林进秩宗以登元相文章礼乐鼓铸陶钧固巳达之上下矣乃复感事述情发玄摛藻而辞于是乎形焉故曰玉堂余兴云铅山令某将刻以传属余引之简端余取而读之见其和平慷慨蕴藉敷扬而忠爱恳恻之诚恊恭劝勉之义盖沨沨乎溢于言表而考衷恊度该物着伦又非特寄兴焉而巳也乃若其中羡泾野之为有道美后渠之不通政府则公之好尚又因是而益昭矣昔汉武帝命司马相如李延年辈采新声谐音律下乐官掌记今观其所陈未免矫诞口?庞杂其视此何如哉乃知是刻虽公之余艺固亦可传也巳

  ○怀慰编序

  百泉皇甫子循曩官工曹以抗直忤郭氏谪楚黄理官置诸员外维时公卿大夫暨百执事以及友朋昆弟咸赠之言编曰怀慰云既子循起调南司勋谂诸寮友薛子薛子曰余读怀慰编而知今之人情之不甚远于古也申伯封谢崧高斯作山甫城齐烝民迨兴仲尼述诗垂之周雅谓无系哉夫固昭好德之彛也苟祗陈说平生流连光景亦何取焉子循少居吴中蕴思含精穷探逖听即有殊造及应制策历官中外所至士人罔不谓文驾六朝诗轶初唐皇甫季子才矣然未观其深也彼陆才沈炯李峤崔融之属其在承圣武德间并标缃素竞冠词林岂不烨然文章才美之士哉然俯仰僧辩附丽易之竟致流袁贬滁奔吴播越当时君子固亦怜才而恶比匪人卒莫之与呜呼兹不可以观邪乃今斯编高浮湘之节追蹈海之风纚纚洋洋咸出于中心之好固风雅之遗也季子得此匪直缘才物则民彛将逾自信矧阳德光亨阴霾荡涤权竖伏辜迁客旋召自是采乐陈诗以述我 明一代之雅又安知不与崧高烝民并传邪然哉其怀慰矣

  ○郭溪窓稿序

  往余请教九江今大学士少湖徐公督学江右属余署白鹿洞院凡四方来学者给洞租以资薪水膏火之费俾其专志于学维时类多颖异之士而南昌钟子季烈则尤余所知者既徐公召为宫洗余亦寻补南考功诸生皆散归各学嗣是濮阳苏舜泽公视江学政首校南昌诸士即得季烈贻余书甚加夸诩自是季烈文学行谊益征于远迩矣岁癸卯遂魁乡籍乙巳余谪旴江复不远数百里从余游于是养日益邃文日益闳庚戌复登南宫魁亚成进士令吴江政迹卓异追古贤者暇则与诸士讲学论道虽课试文艺亦篇为评校咸庆得师踰年以守制去又踰年诸士思焉乃裒其文刻之题曰郭溪窓稿云郭溪者季烈之别号也其门人周仲吕以其甞受知于余请序简端余惟季烈正直忠厚其所禀固已不凡而涵养造诣其所得且尤未艾盖有不止于程文者但今制以文取士寔关气运之隆替治忽而士之业是文者则率多剿袭装缀言鲜由衷其于士习治体盖深有可虞者故余视浙学每每病之惟吴之诸士尚得前辈守溪王先生之传故于季烈之文不觉相入而争师之也是文之刻岂直甘棠之遗爱其所系盖寔有大焉者矣吴俗之好德亦因可征云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九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十

  序二

  ◆序二

  送马西玄序

  送周兴化序

  送王汝中序

  送乔户部序

  送李参军序

  送陆思南序

  送胡肇庆序

  送蘓绍兴序

  别西盘张公序

  送姜约父序

  送刘学正序

  送郭副使序

  送傅副使序

  送李布政序

  送丁孤山序

  送唐布政序

  ○送马西玄序

  天下之道翕则能辟精则能孚物类胥动本标胥应玄默深微妙通罔觧故阳燧见日则然方诸见月则流夫其贞明之体曷尝屑屑于燥炎湿润以自炫其成能哉维其翕水火之精精专神应所以辟而孚者彼此莫喻也是故有道君子超世藏用修身轨物机运而弗扬化行而弗宰循其实弗居其名要诸久弗哗其近所以卒能成天下之务也斯其人岂易得哉余少时则闻关中多才贤意必有若人者出乎其间及长游京师乃益习闻诸名公而西玄公则其一云公兹以南祭酒进佐礼卿人皆谓公素明礼乐必且饰仪敷文增修缛节以章盛美余窃观公岂其有至意存焉者乎夫自太上忘言旋不可复无言之训厥指逾远于是愽学疑圣华诬胁众者往往列道而议分徒而讼以要名誉于天下学术日裂人才日靡至于今余盖益难言之矣公为祭酒岩峙山立规旋矩折望法者无为近仪者无事学徒千数喁喁向风日改月化率各随才成就譬诸蒲且弋羽于苍穹詹何鹜鳞于渊泽精神所至曾何假于言说哉公古雍州之豪杰知行忘助先后合一偏全同异之辨岂不能剖析几微修其辞说以角门户侈徒党哉公亦诚见夫实行之当敦而化道转移之机不在彼而在此耳吾是以知公兹行其必以教国子者以赞礼乐体中和之道究制作之原所谓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者于兹益有辨焉矣昔有虞盛时舜命伯夷典礼后夔典乐自寅清直宽刚简数语之外无闻焉矧今 圣天子敬一传心礼乐明备公从容赞襄亦何为哉忆尝见公每惜贾谊之才而高汉文之见谓其爱养生息海内富庶庶几成康岂真以礼乐未遑为是邪夫亦以协气嘉生人心欢悦而礼乐斯有所措也公兹往哉汉世故事巳无足论虞舜在上可以亮天工而和神人矣

  ○送周兴化序

  前年司寇议国戚狱从缓诏出其属凡若干人补外淀山周君与焉君既守邓寻贰汝宁汝邓皆河南地岁比不登征徭荐重君悉心力务在生活安全苟可得为不拘文牵俗唯是民皆爱戴不知其尝为法吏也及进南司空屯田郎甫莅任即厘革奸敝毅然行之不为左右所动薛子以是益信君至是擢守兴化吾乡大夫士谓君盖余所知者因属赠言某不佞乃告之曰今天下士诵说孔子彬彬于六艺之科动驾圣轨论治必称先王宜其在位多君子而吏治蒸蒸黎民又安乃竟仳离荡析而怨咨愁叹之声充斥里闾及展转以填沟壑者靡有纪极也岂气运有上下而叔季之世终不可以追隆古是故言道德者溺其职邪无乃务华鲜实徒文具而无恻隐之心盖亦人事然尔不然史称汉武之世外攘夷狄内改法度明堂建章栢梁承露创造制作惟日纷纷民用雕敝时少能以治化称者唯江都相董仲舒内史儿宽类皆儒者通于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事民藉以安天子亦倚重焉时曷病夫人哉乃兹学士羞称汉儒而究厥体用反若出其下者可以见华实之辨民生休戚之所关也余观淀山君敦本尚实笃于自信居常留意习俗淳漓及民所疾苦此其意虑恳切岂投机遘会随世以就功名者尔邪兹行守兴兴为闽粤着郡比屋业儒昔人谓为海滨邹鲁君以实心施之有政广求民瘼观纳风谣躬率理学以倡士趋不岳岳以矫名不偷偷以狥俗则其人之易于作孚殆又不啻若汝邓焉者而汉世良吏信不足为矣余以是预为君贺而因以贺兴之人得良大夫也君其往哉

  ○送王汝中序

  王子汝中将奏绩京师问赠言于薛子薛子曰汝中阳明高第弟子也岂待余言者哉虽然亦尝窃观之周末孔子始生会羲农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叙易书诗礼乐春秋以教天下而天下问德请业之士相率而归之者一时盖三千焉虽畏匡厄陈干七十余君不用历经险难皆弦歌鼓瑟无忍携贰其嗜师门之道譬之群饮江河各足其量成德达材靡有弃物然仲尼方且似不能言语其门人则曰子欲无言盖默而成之不言而信所以圣人之道卒大昌明于天下及仲尼既没其徒离散分处诸侯之国各以其学教弟子本源既远末流益分诞章乖离饰虚鼓众于是庄周列御寇荀卿李斯之徒往往附会仲尼以恣其无忌惮之说而道术日益纷裂卒至酿成坑焚之惨而先王懿训几至煨烬谓为多言之祸非邪赖道原于天天不息道亦不息汉董仲舒隋王仲淹唐韩退之皆稍稍倡绝学于其间延及宋之周程遂建图着论而斯道大为发明厥后门户竞起分徒角立议论愈多党禁旋作噫此岂天寔为之要亦人事然也迨我 明兴 高皇帝阐明正学崇尚真儒其时佐命元勋暨侍从诸臣百工庶士咸敦本尚实悃愊无华学术习俗骎骎与三代同风自后人文日靡学者颇事奇胜于是矜文辞者缀缉秦汉晋唐之糟粕而身心性命漫不知究此固无足道其诸高谈理学者辄又致详于德性易简之说而气节文章政事一切卑之而不论专主无适无莫不信不果而唯义所在多从阔略言语者什九躬行者什一唯是无以允协众心遂哗群议未见至诚动物而忽巳成江河相激之势吾盖不知其所终也噫此岂 祖宗养士之贻谋与 今天子敬一传心风范宇内之初意哉汝中恳恳论学不安凡近其所以成巳成物者将何如以究竟乎忆往余宰慈溪唐应德谓余曰山阴王汝中可特访之及余改教江西罗达夫又每问汝中议论起居乃今同官留都又见留都士夫自邹东郭以下多与王子相习夫一时志学好修之士其勤惓企慕汝中者若此而岂徒哉汝中盖必有以研其几而慎所趋矣若其官兵部为车驾为武选固王子余事不道道王子之所从事而世道之尤系者因赠其行而请所以处我

  ○送乔户部序

  陶唐氏以前人各务尽巳责咸思奋庸虽斡旋玄造丕赞生成亦视为常分不知有功又恶知所谓奏功邪涉虞稍异矣故曰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然当其时水土教刑工虞礼乐纳言唯以能其官寅恭和衷济济相让虽时亮天功亦奚尝自言于其上哉此后夔击石祔石之言说者谓其益稷之文之误无疑也至周计吏法备月要日成岁会太宰执以诏王废置诛赏此其意固巳渐漓于古然以德以功以能而士人各知所兴起汉唐以下计簿具文岂惟矜功眩能且未免饰名巧致以邀上赏华实短长混淆逆置于是始去古远甚人才日靡世道因以流矣此岂古今人真不相及而上之人终莫能振励之邪盖狥俗冯生唯以便其身图而势趋会归自不觉其一至是尔世有贤者秉道御化遐览旁施其视天下事虽后先千百世与吾藐不相值有未当意直欲更订逆图矧身受若事顾有待于上人之稽阅课试铢缕岁月哉顷观三石乔子愽艺经籍雅志先王盖贤者也方其产关中关中号称多士纔一出以其绪业应有司有司首录氏名再进南宫献策阙下咸上第斯其誉望固巳籍籍足人听闻矣乃不媚权贵人置身通显仅官于南南又户部钱谷出纳惟允司会悉当厘刷兴饬殚既乃心三年告厥成事请诣铨考牒奏制也制所当为乔子为之其所不得为者乔子有天下度能无念虑冀一尽志効情乎哉古者敷言试功并举兹言有专官敷言之典祗具故事乔子行岂将遂应故事邪昔贾谊去长沙逾年召见宣室论对夜分君为前席然终不一及曩时治安太息事岂谊练达之后所见反不如前而厝火积薪之忧恝然无与哉谊亦惩綘灌东阳冯敬之属诸尚在列也乃今当路暨百执事断断有客长养才彦类非汉朝公卿俦比况值戎马交驰缘边诸镇单弱若无为所乔子生长西北习闻餍见加之东南民力困于冗食空杼倾囷不足以给征输而乘除根究总为虚费此又其服官阅历所深虞而隐括者也变通经济以图久安长治宁能不为谋谟庙堂者一商之艮不出位洪范稽疑士庶人可与大谋矧兹有禄无虑卑峻丰约位固无不在焉乔子精其义者可曰谈何容易遂让弗为哉关中诸君子仕南国者乞言以赠乔子余唯于常职之外更有望于贤者而陟明序进之说谅其所厌闻矣

  ○送李参军序

  余少时则闻海虞有李文安公者云公起家进士历官翰林侍读学士至礼部尚书正德初值逆瑾乱政公持正不屈遂致仕去瑾诛 诏起公不出称为石城雪樵其风节可想矣余盖未之及见也乃今见其子学樵君不可以自慰邪君以公荫为太学生授官光禄署丞改上林苑监出入禁近者凡若干年竟改南右府经历大都士人重内轻外南虽旧都去今京师远在二千里外驰鹜进取奔走形势者视之不啻若外省然吾顾乐官于南北其意岂寻常浅近者可测识哉吾尝观自昔世卿大家子姓藉其先人之余而朱丹其毂者初非不炫然华耀也溺而不止以自贻其戚若晋栾氏楚子文之后者将何赖焉学樵君靖恭以居位兢业以履盈退逊以安节其真得雪樵氏之遗矣可不谓贤乎宋吕原明张敬夫皆以恩荫补官匪直善于其职无忝于正献忠献二公之后且吾道之传卒亦有赖君循是以入即斯人可企者有不为而后可以有为不可以预期待耶君兹考绩京师吾乡学士大夫属余赠君以言君雅厚余余不敢以薄待君故以是言进若夫懋官懋赏则自有常典在也不书

  ○送陆思南序

  晋川陆子为南台御史之又明年奉 命廵视江上激扬修举旋巳风动区域铨曹以思南远在徼外华夷杂居动辄有警匪有才望者鲜克率服议简才御史守之遂擢晋川子去去之日乡之学士大夫仕于南者咸称其才而惜其去属薛子赠之言薛子曰古之才也一今之才也二古之才也为定名今之才也为虚位是故高阳八才皋陶九德其究一也迨后敬仲以仗义兴齐国侨以修辞扞郑君子于其才尚不能无拟议焉矧夫办事簿籍呈能要约儇习仪文出入机数者其能以致远乎哉故曰忠信笃敬蛮貊可行斯古之所谓才也又曰启明象恭静言庸违斯古之所谓匪才也且今之俗习去古远甚破觚斲雕而浑朴以散繁章缛节而敦庞以漓输衷恳款胥饮以和而戈矛森列扬眉激昂倡言以正而纲维具亡大都中土盖已什九而今之所谓才者可知矣遐荒部落虽号冥顽而戆直朴略犹有古之遗焉率之以诚鲜不孚者病文从野仲尼所以惓惓而浮海居夷识者知其非设辞也昔成都杂夷文翁至而人皆兴学渤海弄兵龚遂至而盗皆为农二子夫人所知也曷尝矜技能炫智术而鼓舞更张以易其视听圉其利害哉夫亦悃愊无华不堕乎忠信笃敬之训而庶几乎古之所谓才尔姑晋川子筮仕宰玉山吾尝一入其境见其居者有息肩之乐行者有出途之愿而玉山之民讴歌之及征为南御史则又见其慷慨明达宪度以贞而南之士人罔弗宜焉是又岂饰情修容袭取矫强之所能哉夫今之思南固远于成都渤海也其人之戆直朴略较诸江之左右更易孚也晋川子率其素履以往则汉良二千石之治行将复见而忠信笃敬之才于兹乎再试矣他日举汉世故事俾公卿选诸所表晋川子亦又奚让焉

  ○送胡肇庆序

  昔在成周盛时敦率教典凡公卿大夫元士适子咸论年入学与俊造并进于朝故召虎平淮君牙缵服载德奕美天下称世臣焉迨其季敝化奢丽复蹈商之末习于是诗刺尹氏春秋恶宋世为大夫勋阀子姓遂与选举殊科而崇德象贤之意日微余以是每叹宋之吕原明张敬夫真足以继正献忠献二公之后而世禄曷尝为人累哉始余弱冠即闻胡端敏公名若其发宸庶人反状及论哈密事未尝不想见其心胸面目乃后其子颜溪君为南宗人经历相觏论议知其不凡余固巳庆贤者之有后矣今年冬君出端敏公年谱历履谓余作传尚未属稿而君适擢知肇庆或谓数年来铨曹用人重北轻南凡南官外补率多遐远僻隘而荫袭者则又视其先世之存亡盛衰以为轻重肇庆东广之名郡也端敏既亡君又孤贫且为南官何以得此哉余惟天之立君君之命相与夫小大庶官百执事之设凡以为民而巳古之仕者内为卿士外为岳牧入则赞理出则旬宣协恭和衷各尽巳职以求底绩固无内外重轻之别也自怙权凭势矜宠夸荣者旋作遂重内轻外而为民之初意澌灭渐尽于是投荒登僊之说蔓延于天下而士大夫曲为趋避恬不为恤延至于今虽两都并重隐然周之丰镐而用人者犹分彼此固其势然耳然亦曷尝有定哉盖铨司得人则度德命官量才授任惟其人不惟其地不得其人则拘文牵俗踵敝承讹又其甚也将善恶混淆贤不肖倒置而要其究竟岂止以南北为重轻云尔哉君古雅端方不狥时俗筮仕北督府经历即与权贵相忤乞就南官巳绰有端敏公之风矣铨司乃请于 朝遂有兹命盖寔象贤之意故不以南北为别科目荫袭为限不可谓不度德量才者也然则君之往也宁无明发之怀而以古豪杰自待乎唯尔先公尝为太平宝庆德教所加夷民效顺广西湖南称思至今君体而行之则肇庆拟之二郡尤易为者一举而忠孝两尽君实其人矣追迹张吕远绍牙虎由此其进孰谓古人终不可及邪君之寮友相率请余言以赠君行君雅善余余故不以世俗望君其尚有以信余之言哉

  ○送蘓绍兴序

  昔许昌靳裁之氏有言曰士之品有三志于道德志于功名志于富贵此其言岂不尽乎天下之人哉然可以论物情未可以品士类也仲尼曰行巳有耻孟轲氏曰无恒产而有恒心于乎士之道可识矣盖必有耻有恒心斯其为志于道德而可以言士否则虽志于功名者其心迹之间尚不无可议曾是富贵之徒而与于士之品乎哉伊尹周公夹辅商周亨屯拯溺功覆天下阿衡冢宰位极人臣其功名富贵后世莫加焉夫其志何志哉观诸伊训周诰凡所以畜谋发虑亮天工而康兆民者一惟此道此德焉耳矣卒之功成名立而富贵随之固其推之而不能去者耳曷尝先有意以逆之邪柰何世变日趋人心陷溺不惟道德风流渐就澌灭至欲以功名自见者亦率难其人唯富且贵日相驰逐苟可得之无所不至于是饰道德猎功名以相夸毘而凡所以自炫于世者虽种种殊别要其志罔非为富贵图也自兹以往天下殆将无士而斯民之溺谁其援之今 天子轸念生灵侧席求士下诏诠司大行黜陟慎择守臣以慰隐忧唯是蘓子遂擢守绍兴夫绍兴浙之名郡也当事者岂漫与而姑试之哉寔以蘓子尝为御史及谪而起为南兵部每聚徒讲论辄以有教无类自负意其或志于道德者也故有是擢兹往绍兴绍兴为阳明王先生之乡其嘉言善行固其士人所饫闻而餍习者子能以诚心孚之于上则因性牖民由俗为治而一郡之三代固可以坐而致者不然吾恐巾舄充庭类皆无实适为郡治之累矣忆汉盛时多良二千石而文翁在蜀尤为著称岂以兴学养士为可后哉寔愿于名实真伪之际求诸心而辨之早耳或谓道德功力各以其时而俗士若不知变噫岂其然哉三代之民心亘古今如一日而信道执德之士固未尝受变于俗彼功力之说直邵子衰世之论而可遽以为凭借哉矧我 祖宗纯任道德慎重守令陶公安守饶州而召为学士刘公观守嘉兴而入为司徒今主上法 祖致治患无其人耳有若人焉必将褒然为举首矣太守为一方长伯有民人有社稷虽伊周之业由此发轫而有教无类又蘓子所自负者故吾亦以孔孟之所谓士者望之也能勿信余之言而可以自负自欺乎哉

  ○别西盘张公序

  天下之士相遇固难而相信尤难也生不同时者固限于世代之先后而生同其时者则又或阻于声教之隔越故孟轲私淑诸人恨未得为仲尼之徒而吴公子札既聘上国犹不能与于颜曾之列此其相遇不难矣乎生同时矣而又相与以周旋矣然或意气之未孚或终始之未彻故狐偃从重耳于外十有九年及其归国犹沉璧以自誓吕申公荐常秩秩竟改节而申公抱怏以终身此其相信不尤难矣乎旗少贫贱学与时违及走仕途言行多忤于俗公卿大臣之门无可藉以进而亦不敢有意于求闻然于天下之贤人君子耆德元老一从士人间有得则心辄向往而亦不忍果于自弃今西盘公生长三晋宅于平阳蒲阪之间禀三光五岳之完气袭陶唐有虞氏之遗风为世大儒为时名臣盖自文清公之后而再见者也旗尝庶几见之而不可必得今年春制应考察京官值南太宰缺难其人 天子特起公于家于是公年且七十有六矣闻命不远数千里驰至旗时从诸司逆公于龙江关上入揖于靖海寺中公谓旗曰若为考功郎中乎人才难得而终身废弃决于一旦可轻以去之邪生民疾苦而一路之哭系于一人可轻以留之邪子必有如不得巳之心而后可以执斯役也旗不敢对既而窃思之天下之事必相遇而后可与有成必相信而后可以言遇今且即事矣倾盖旦夕之间而欲定去留人才之计容默默巳哉遂前致辞曰旗不敢负此心负人才以上负 朝廷即如公平生道德在士林勋名在朝野今晚年此出无非为国家计为生民计为人才计也旗亦何忍负之公曰吾亦知子虽然尚慎之哉既公莅部甫五日即会右都御史石冈王公佥都御史石渊傅公暨大小九卿合文武诸司而群议之旗侍立与闻可否稽素核实公听并观参驳往复斟酌剂量而黜降之数始定时四月六日也是日公督旗自夜达旦具疏差官驰驿兼程以进获奉 俞旨下冢宰咨南部转行各官钦遵如制既而北御史桂某劾旗肆意行事不足以当考功职司并诬旗筮仕改官之由疏入仰赖 圣明念考察重典不许轻变将旗薄责补外旗闻报感激恐惧遂觧印以归旗自惟菲薄物望素轻不足论也筮仕改官文案具在不足辨也独念公以恳恳为国为民之虑拳拳进贤退不肖之心而旗之奉行从事万一如言者所指则初见致公之辞将不为大言以欺公乎是则深可惧也公素存心天下留意人才虽方莅任而南官贤否知之什九公固有以信旗矣虽然岂敢必哉旗今归矣去公之日远矣然天佑纯德以培元气潞公再出司马复相公固未涯也尚愿公在南则询之于南人入朝则询之于朝士异时优游林壑则询之于道路旗虽鄙陋迟以数年论将自定而今日之举庶乎真不负公而旗亦可以自信矣话言在兹昭然契劵执以投公再拜而去

  ○送姜约父序

  天下之士有名有实而名实之间正诚伪之介疑信之端理乱之所由出也夫谓有实斯有名而东家之丘鄹人之子其始未必有名也夫谓有名斯有实而学愽行坚聚徒成党者其究未必有实也故务实而不务名者可与言修已循名而必责实者可与言观人不然则作伪者将自欺以欺世而狥名者将随俗以丧真天下之事殆日趋于伪而不知其所终矣昔孔子没而门人以有若似圣人曾子以为不可子夏疑于西河之圣而同列罪之可以见圣门之学必核其实虽于近似彷佛者亦不容少有假借也处则相规以实学出则相期以实政而不为虚名无益之事犹之宫室舟车之可以利用布帛谷粟之可以厚生而生人之道不可一日阙焉者也然则志于斯道而以天下国家为责者可漫然从事而不知所省究乎始余请教江州往来南昌者两越岁而姜子约父独靳于见及姜子举进士令溧阳之三年余以考功谪归道出境上姜子留余余恠问之姜子谓近世讲学论道之士相望以起率多无实曩居南昌虽不当致疑于薛子而亦不敢遽然以进今且数年谅子久矣因出所制作及商确理道连日夜凡再信宿不欲余去于是姜子以治行最闻被召将行薛子乃告之曰君子之仕也凡以行其志也百司庶府无问崇卑咸可行志而阻于势之不能自遂者容或有之乃若志既可行而势又得以自遂者宰相而下莫若台谏与铨曹耳子今行矣不为铨曹必为台谏夫铨曹掌握人才而君子小人之进退天下之治忽安危系焉台谏主张国是而是非可否之论议天下之治忽安危系焉斯二官者固极天下之选也苟居其官而于人才国是非至公至明以核其实则巧诈横生真伪相冐爱憎竞进而善恶混淆天下将何赖乎昔宋仁宗朝司马文正公曰国家采名不采实诛文不诛意则天下皆饰名以求功巧文以逃罪矣于乎敝也久矣岂特其时为然哉正统间王文端公位太宰凡台谏出使归者必令报其所历人才高下以备拔用一时号称得人而竞进之风顿息寔以当时台谏各廉访得实故也姜子自家食以至筮仕时其于交游往来间且核其实而不轻为结纳矣矧兹将陟要枢登言路其肯群称而共和哉吾见抱贞以自守违众而特立者子必有以知之而贤者将有所恃矣衒奇以哗众养交以市誉者子亦必有以知之而不贤者将有所惮矣子之兹行式寔弘大吾宁能默默巳乎特书以竢

  ○送刘学正序

  今之用人者每患于乏才而入仕者每患于不遇夫才未尝乏也而仕亦未尝不遇也储养之弗预而取具于旦夕职业之弗尽而较计于崇卑于是用人者有乏才之叹而入仕者有不遇之嗟矣何也应办于目前而不虑其终仓皇于事后而不谋其始营役于身家而疏阔于理道中人以下大率然也余不佞尝奔走世路见有论治者曰民生之不遂吏治之无道也吏治之无道人才之不足也见有自论者曰吾道之不行吾位之不显也吾位之不显吾仕之不遇也余窃以为不然国家之用人也犹匠氏之用木也木必预养而后榱桷栋梁桁栌椽栱之用无有不适矣士之用于国家也犹木之用于匠氏也木既成材而后榱桷栋梁桁栌椽栱之用惟其所择矣昔者三代之隆家塾党庠术序既无往而非育才之地然犹以为未也乡论其秀升之司徒司徒论其秀升之太学太学聚而教之迟之以九年申之以再简夫然后论其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司马论其贤者以告于王而官之唯是当时在官使者皆足以举其职而人才之盛所以上拟唐虞也自时厥后世衰道微而师之所以为教弟子之所以为学者既以大异于古而用人者又往往右吏治而忽师道于是人才日卑虽有愿治之君而卒无以副其所望是故以汉宣帝之励精而饰伪者蒙厚赏以宋神宗之有为而偏执者获殊遇夫宣帝固欲得不二心之臣而神宗岂不欲得帝王之佐哉然而终不可得者凡以不能素教预养而不容于遽办也乃今郡县皆各有学而两京各有太学良法美意其所以为人才之储蓄者则既详且备矣夫何郡县学职与夫六馆之官自非豪杰则鲜不视为闲散曰此仕之不遇者也姑为禄养而巳士之入乡学与夫游太学者自非豪杰则鲜不视为虚设曰此非造就人才之地也姑以求仕而巳于是苟且文具因循岁月而不知此寔豫章楩柟之山谷也此寔棓植材木之工虞也人才所由出职业所由关诚莫要于此也此而尽道其间则既以尽职又以储才而吾人体用之学不在此哉余往岁丁酉校文闽中得刘君希曾知为有道之士及其掌教元城再教宜兴模范人才以克振师道而监司督学皆交章荐达人谓当得殊擢乃仅迁南国子学正吾固知希曾之所重者正在此而不在彼也于其行也将叙是说以质之适门人李表致诸生某等之请因书前说以归焉

  ○送郭副使序

  夫数易者势也不易者道也唯其势不唯其道则为之无本而制之在人人或得而加焉其究也必至于人巳之俱失矣唯其道不唯其势则为之有本而制之在我人不得而加焉其究也必至于人巳之俱得矣吾常自汉以下郡守长吏以贤能循良书诸纪志传诸父老者姑置勿论自余髫丱入庠校迄今滥名仕版三十年间其郡大夫之得于亲炙者如宜宾王公之纯明岂弟开州李公之端方恬淡琼山陈公之古雅敦厚遂昌应公之精详严密拟诸汉世之良二千石亦何让焉盖之四公者唯务自尽而不狥人故其张弛举措绰有余裕而治行卓荦亦其道然耳自时厥后常之士论渐多清议日起而守郡者或以强戾或以逢迎或以权术原其初意岂不欲厚封殖附名流要美誉以干进取而卒往往取败以去者亦其视势之所趋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轻也自任轻则无定见趋势重则无定守依傍门户缀缉支离鲜不败矣于是言者贰于听闻遂目常为难治之郡而铨司择人亦遂以为难而不轻授岁乙巳文水郭公以御史名西台资望既久当需内迁乃特简?是郡公固有道之士也清修古淡平心率物在郡三年道洽化流时和物阜其诸兴学劝课清赋省徭恤刑息讼修废举坠固有人不及知而纲凡悉举者然公虽务自韬晦不求闻达而讴歌四起荐章屡上声称籍籍褒然列于宜宾开州琼山遂昌之间而吾常难治之名亦一朝洗雪于天下此岂有他哉亦唯公任道而不任势自信而不狥人焉耳用是而观或者将不为失巳失人而公不为人巳之俱得者邪乃今晋副山东按察使事讲武徐方徐固公御史时所按地也感恩服义巳非一日兹行式昭旧职以慰东人再见之思而安定和辑固有不烦余力者但吾常士人不忍寇恂之去河内惟愿当事者举本始元康间故事公卿缺则选诸所表庶公之德施斯溥而吾常亦永有赖焉矣公之门人邵进士明甫尝受学于余谓公之行余不可无言余不佞窃观公治常之易而有感于难治之论因得夫道势人巳之说以复明甫俾书以赠公且以谂诸世之为治者焉

  ○送傅副使序

  余方壮时游京师见京师人士盛称傅彭原给事谓其论劾不避权贵有古谏议风裁既以吏卿夜启扉通阛阓狼籍选法遂上疏直言竟为所中谪丞县旋移冑监六馆官稍迁都水进武库郎纡回曲折凡若干年矣又复以忧去今年夏六月始复补精膳余亦同日复补祠祭见君苍颜古貌挺然若凌霜松栢而意气多慷慨激昂及叩之则恒退让不居笑而不答且或默如也岂所谓有理而无益于治者君子不言有能而无益于事者君子不为君于练达之后固熟于此哉无何山东按察缺副使铨曹遂以君去而以余代君为精膳于是礼司诸寮谓余当有言以赠君行余闻常物之大情有四行欲独贤事欲独能辨欲独胜权欲独运而善是与不善是有弗量焉其所自为者亦有四一为身二为名三为位四为货而得为与不得为有弗顾焉夫于前四者有一焉则失人于后四者有一焉则失巳失巳失人则天下事无一可为而士人往往蹈焉此论人者所以发才难之叹而用人者恨不得借才于异代也今君以名谏议而退默若此是岂欲独贤独能独胜独运者邪君不能媚权贵人以蚤致身通显顾垂白而仅仅若此是岂为身为名为位为货者邪君若人也虽使于四方可也于山东何有哉夫山东古齐鲁也太公治齐鲁公治鲁君子犹谓其后世不能无弊管仲晏子虽不为孟氏所道而足食足兵取威定霸君子亦有取焉因时损益而与世推移正涵养深而阅历久者之事也君寔其人也余固无以为君赠也君其往哉

  ○送李布政序

  往余在京师闻称贤谏官者皆曰桃源李公云一时籍籍谓公旦夕华要既乃外补江西按察副使或谓公公曰谏官行其言按察行其事言而未必行固不若见诸事之得以日尽其职也官之内外遑恤哉余闻而壮之然而未识公也岁乙巳余以南考功谪判建昌为公属吏见公愽大浑厚中寔介介退而质诸官属士民咸道公贤一如在京师时未几余量移南宫公亦寻参知浙政进按察司使今年辛亥余以学政获侍公于浙见吏胥肃肃然罔不畏公威也见民农忻忻然罔不颂公德也见学士大夫帖帖然罔不服公义也是公之明刑真足以弼教余方窃有赖焉无何江藩缺右使铨曹以公名上 上特允之檄至戒行凡我寮寀属余以言赠余不佞敬致辞曰公往哉今天下称达人者率多狥时而言及往昔则鲜有不以为迂者以余观公卓有古意而余舍迂言则亦无以为公献者余不敢追述邃初惟我 国家稽古建官内有六卿外有十三布政使品秩事权胥凖并重且以藩服去京师逓远政多统摄而一使之职寔兼六卿所掌钱谷工虞尤所倚籍盈虚登耗上下损益悉听处裁无非为足国裕民计也迩年以来边方多事国用军需日增月益征科制使络绎道途加泒传符动盈几阁东南民力不啻竭焉尔矣而上严责成下希宽恤皆瞪目以视藩司值此之会可为易处乎哉矧江右之民负气尚义俭用啬施虽公之威惠素孚其心值此力竭之际其所望于公者如饥寒之子仰视慈父而征科加泒方日相寻公将何以慰之乎余亦不敢远有所引弘治中李康惠公守南昌值剧贼骄藩内外孔棘康惠运略应机次第安辑即上疏请蠲租八年虽以中官黎安欲害之而人心所属竟不能动江之民感其德而颂其功以至于今不衰夫公固康惠之乡人也今日之往江藩拟之康惠当日之官则其势又有可为者也纵时事难易未可定论而以公之德之才剂量化裁于其间则虽不必拘其往辙而所以培植邦本者要必出于寻常尺度之外而江之民其重有所赖矣忆公为谏官历吏礼兵刑四科凡君子小人之进退典章制度之因革将略夷情之险易狱辞民隐之通滞固尝参谋密勿封驳禁中其于天下之事熟谙素练如指诸掌巳非一日矧又需次藩臬动经岁年躬亲听断益习以闲又何有于江之一省乎但今之时行多逊避动为掣肘虽理所当为分所得为才所能为者亦往往因循废格而上下不蒙其休此余所以特举康惠守南昌时事以激发公之素蕴而预为江之人贺且冀公行将大用德业闻望广被覃敷而湖南二李当赫然并称于天下矣

  ○送丁孤山序

  薛子视学两浙廵历海滨诸郡校艺之暇登进厥民父老询其疾苦咸顿首曰濒海小民往为寇攘窃发倭夷驿骚苦不聊生朝不虞夕流亡失业者盖屡屡矣既值廵视大臣因内地奸人多为向导遂穷索搜治欲草薙而禽狝之仰叩初意岂不欲立我民命但过严太骤以致奸究煽言遂不获终事以去今幸逢我丁公视师海上申明军法整刷部伍岛洋夷险防御周悉慎核奸良刑释咸允其有怙势隐慝者亦皆诲化觧散于是夷寇出没莫为指援辄就禽剿不敢犯我境上唯是流亡复业闾井又安我小民其有干城矣余以语诸土诸士曰岂唯是哉丁公严不至苛宽不至纵出入以度动止维则不纯任法不专尚兵词色所加豪右率服威怀所及携贰格心且犹振作艺文修明礼乐以淑我士类我士类其有师帅矣余因叹曰有是哉孤山公之作用也而岂无所本哉曩余在白鹿书院有感于前山长李敬子事敬子为晦庵高第弟子以弘毅见称于师门而经术行义名海内人之视之一儒者耳及为干办使会姚源寇成帅漕议平之而各持其说敬子曰寇非人耶岂必皆恶遂请自往谕以逆顺祸福寇皆帖服孤山公固敬子之乡人也禀赋厚而造诣深阅历久而涵养定锐志程朱邃于问学其本原盖自有在而发挥事业所至辄效固儒者之作用耳岂徒事功名者可拟议哉公往在谏垣以建白忤时谪迁量移淹洫在外亦既有年当道谅之行且召入矣妄意者或又以海上难公不知正李敬子之所欲往者也今观士人之论若此岂不适以树公之业而永公之闻矣乎虽然亦公之余事也公固不以是为重轻也公在海上三年例应报绩长宪济轩唐公同野李公述宪寀诸公之意谓余知公属以言赠余不佞未及详公之素懿爰叙士民之颂公者以赠公之行其诸登贤陟望起滞振淹则固当事者事也亦非公之所计也不书

  ○送唐布政序

  余尝自谓君子之于天下也不可有我不可无人有我则私无人则忽私且忽而天下之事由是不可为矣既涉仕路垂二十年我则不敢有而不能不藐人之有唯是鲜克当意寡谐于俗再起再摈而缀缉经纬辄复断续不成尺幅居常静思默注反复其故而不甚了觧及视学浙中长宪济轩唐公每过余论学论政余思公为郡县为部署为藩臬扬历中外所在卓有成绩籍籍著称而人巳罔间问公何以得此公反诘余余告之故公乃曰有是哉君子固不可有我亦不可无我无我则自任者轻而或不免于随固不可无人亦不可有人有人则任诸人者重而或不免于动譬若交际然我则不受而不能必人之不我加也譬若称谓然我则不诺而不能必人之不我呼也斯则不落于人巳有无之际而天下之事或者其庶几矣余方有味于公之言而公适有布政山东之擢诸寮送公行属余赠之言余固受公言者而何能为公赠哉然不能不为东之人庆也夫山东古青兖之地齐鲁岱宗渤海限带封域其土平旷沃衍其人雄伟沉毅以尚父伯禽为之则王道行焉以小白敬仲为之则霸业成焉秦汉而下治行随人而土风民俗亦略因之迩数年来岁有登耗河决不常转漕疏浅丁夫旁午兼之边鄙多事城戍继兴工役频繁东人告困强壮者往往流离转徙庐井芜圯甚则操弓矢刀戟呼群跃马从事暴客以偷旦夕之生而羸弱无依殍于茅葟沙砾泥涂潢潦者则又比比相枕藉也余尝往来上下盖窃忧之一时当事者亦欲兴革损益以纾其困或又未免各持文墨议论以务已胜而适为多事之扰将何赖焉唯公定见定力而波荡风靡之中常知有我不动声色不暴形迹而规为举措一观夫人情物理时宜事变而默识裁成能勿扰之而巳矣兹行也东人不将有息肩之期矣乎夫古今之时不同而理同王霸之道不同而事同太公鲁公孰不知其为王也周公逆知其后世必有强弱桓公夷吾孰不知其为霸也仲尼深服其民到于今受赐夫固因时观理以道揆事不当执一论也斯义也岂声色形迹者可与知哉吾是以知公之优为而为东之人庆也载观我 国家惠养黎元勤恤民隐方岳重臣必慎简以充以储公卿之选洪武间则有若徐公铎宣德中则有若刘公中敷正统初则有若王公质皆以东藩方伯召为司徒而德业闻望垂诸不朽今公将媲美三公以需不次之擢以昭我 圣天子法 祖得人之盛其在兹行矣又岂特为东人庆而巳哉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十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十一

  序三

  ◆序三

  送陈思南序

  代送张龙湖先生校士北还序

  代送李尚书序

  代送费钟石先生序

  代送戴廵抚序

  代送张襄阳序

  代送钱尚书序

  赠叶教谕序

  赠王县丞序

  代赠徐生序

  送谢廉使序

  送陈兵宪序

  送菅参政序

  ○送陈思南序

  南营缮郎二峰陈君擢守思南其冬曹僚友诣薛子属为文赠之薛子乃为言曰君子之仕也以行道也道弗行焉虽密迩禁严荐陟华要威焰宠渥焱腾波流众人侈之君子弗愿也道苟行焉虽沦迹幽遐屏居疏绝怀远招携左支右吾众人难之君子所安也故曰君子以道众人以欲欲之所至业毁名湮道之所至骄孚蹇淳此岂待聪明强有识者然后能较得失重轻于彼此间哉夫亦人心之所同明也然人情竟往往厌此趋彼者无亦眩于耳目之所睹闻世俗之所习尚而旋不自觉与于是有能卓然自立期于道之必行而不俛仰汨没于庸众人之见者吾不无望于思南君此行矣夫思南为禹贡荆州荒裔历代抚绥羁縻建置兴废沿革靡一迨我 明兴丰德厚泽洪敷汪濊固巳效顺输忱乐归编户至稽其种类华夷杂居轻生尚武终自与中土殊别唯是官兹土者率以孤臣自处多抑欎无聊而甘心怠忽鲜克自树是不有忠信礼乐旷度达观之士志于行道不以夷险远近动心者未见其能守也吾观君详慎恭确罕所嗜好奋身贤科阅历岁年始至营缮职司兴作轸念土木凡奉先殿材 显陵陶砖皆教护属工节量程督罔有冗费以是推之则安节厚生乃其素定而经度机宜抚绥振率将无施不可何有于思南哉始楚威王时庄蹻定黔中从其俗以长之民遂殷富汉晁错当景帝朝规画塞下事甚悉而卒归之于得良吏吾尝以为二子之见于今之守遐方边郡者最为切至君兹往哉酌古今权便宜而发谋摅虑一无顾望唯不负其平生则思南之民有不讴歌者寡矣道行荒服策名徼外将不愈于官禁近而碌碌无所猷为靡益成败者邪君其往哉诸僚重别之情与夫赠言者之意他日谅有征焉也

  ○代送张龙湖先生校士北还序

  天之生才曷尝有古今疏数之异哉元化旁流钧旋毂转章符耀采着秀呈祥而灵淑之萃聚寔委和之凝澄也故含淳秉德蓄玄抱艺之士冀遭时翊会以宣猷効悃者恒济济乎其相望焉若其用舍之衡进退之几则惟斡元化者操之而世道之污隆升降胥此焉出是可不慎乎哉盖淳者不能不漓贞者不能不变而声应气求捷逾影响至可畏也是故唐虞而下得人之盛莫过周室稽其宾兴则惟以德行道艺后世茂才孝廉明经辟举诸科其法加详而比其在位多弗类古此岂其制弗若哉盖天下之道有定体无定用有治人无治法周之得士非其制之独良也当时闾胥族师党正州长凡与宾兴之役者咸德行道艺之士也后之不古若者非独其制之弗古也郡国公府列侯二千石凡有贡举之司者或多不得其人也不然文词之学科举之制去古逾远何韩愈氏出遂起其衰欧阳修氏出遂正其习是不可以观邪龙湖先生蚤以学行名南服举礼闱第一人成进士历翰林学士青宫谕德职专辅导海内学者靡然向风先岁甲午被命校士南畿时称得人至是庚子例复设科先生乃再至寔殊命也 圣天子虚怀图治思得贤俊共成化理渊衷至意岂其微哉维南畿为我 国家根本重地其人才自昔著称与其财赋并甲于天下充盈羡溢之余侈靡浮竞之习日滋张大矜炫多文少实以故聪明才辨者或多驰骛口耳而朴实椎鲁者则又旋为风渐俗染唯是极重难反虽今闾井日就凋缩而群好翕趋尚迷向赴厥有好学闻道穷高极微而艺文摛蕴辄忧深思远抗志沉精往往为时所摈是导扬衍溢者日异月殊而人才之上下文运之盛衰可独归之气数耶唯先生型范端饬鉴衡空平视晷昃觚翰以得心知性术而登崇陟隽者率多誉望声实之彦砥璧始璞铸金始矿岂直良工巧冶之能事哉冥孚潜运雷动云蒸固其声气之相感也兹其归哉持贤书以献诸明堂 圣人在上方将迈殷轶周可无烦傅岩物色渭滨后车而侧席之忧庶几其慰矣乎

  ○代送李尚书序

  嘉靖十九年庚子夏户部尚书俭庵梁先生免归进南工部尚书涔涯李公往代之濒行南卿大夫士咸饯送郊外乃公官属请余赠之言于是某前致辞曰今之户书寔古司徒之职古以掌教今以经费费不经则财匮财匮则民困民困而教是不可行也方今圣天子锐意复古修举废坠工役继兴俭庵先生为国经费为天下阜财稽数考成势不能行于是再起再罢去 上以其职授李公渊衷睿注岂唯以公宏猷大略达变通方为能任厥成事哉盖寔谅公之素矣公昔起家进士出宰建昌安福即有惠政既召为监察御史按滇南值正德初逆瑾窃弄威福中贵专恣凡出镇守者皆其党与公在滇裁抑之因谢病归者十余年瑾诛后起公为广西按察副使备兵抚江遂进御史中丞镇抚宁夏边人帖息是公之才望虽逆臣强虏咸知畏服以是而总度支经出纳程工量才以差次乃直别能较艺以上下其既禀则百度咸贞群工竞劝而冐破干没者将自敛戢如是而财可裕财裕则用足用足而工役可就民力可舒矣此上之所以慨然用公也公其往哉忆昔周官司会以九式均节财用隶之太宰以共百物而待邦用唯王不会世子以下皆会夫世子将君天下其诸仆臣侍御又与王山入起居凡所意欲咸得关白而司会以太宰之属顾独能抗其法而不闻有阻逆之者盖当时太宰寔唯周公其人而厥德明光于上下众志自尔协一罔有希觊故虽迁都营洛惇宗将礼费给不赀而内府外府靡不充溢闾阎田野见于诗人之所歌者万亿及秭乃今司会之政统之司徒宿望如公信能以周公之道康其国而默旋宏济则财用自无渔猎不惟上副 圣天子之委任而因可以足国裕民尽古司徒之职矣余雅知敬公故于诸僚之请窃有厚望而不敢以汉唐以下之度支尚书望公也公其谅哉

  ○代送费钟石先生序

  自昔周成康时天下方被文武光烈二君又皆继体持盈号称极治乃周公召公犹且惓惓以克诘戎兵张皇六师为训此岂老成谋国长虑却顾者固如是哉今天下承平日久阔略戎政虽介冑氏族袭先世勋赏封爵?执干戈卫社稷固边隅为职业者亦往往多燕溺纨袴不省弓矢刀剑矧能闲韬略习机宜宣猷矢谟以折冲御侮邪顷丑虏窃发犯我边陲天子命将阅师适缺少司马参谋本兵下廷臣议佥曰南少宰钟石费公维其人公固讲筵旧臣宸衷久注遂可之或谓公文学侍从资望巳深且久在南国即当入直顾问军旅之政乃复以烦公邪窃惟人有恒言汉唐而下缙绅介冑分为两途迂儒武夫各持一说维是率多偾事不知先王用人必文武兼资而论将搜才咨询决策一听之耆儒宿学盖唯文斯能经武唯阅历深斯虑事远唯久任在外斯知人必真是故本兵得人则将领多贤而分阃专制兵政悉举不得其人则将领多不贤而越法诪张以启衅召侮是军国之安危休戚华裔之盛衰消长皆由此出其所系岂细故哉钟石公愽雅谦冲正直忠厚自举进士入史馆巳赫着誉望吾不论其它至如正德中乃伯兄文宪公秉国逆濠方炽疏请护卫公即虞其有变从中抗阻濠怒中公昆弟家居者凡若干年使当时在位者皆若公见必能潜夺其不轨而勤兵毒民未至后来若此之甚也及濠败始复起公编修国史寻迁侍讲春坊庶子掌翰南院历官祭酒模范诸士寔多造就及上疏条陈事宜咸中肯綮 上嘉纳之调北祭酒以文宪公方召入辅相遂恳为辞辟且寓书荐吕泾野以自代兹可以类观公矣乃今参掌邦政其必发摅生平所蕴畜以决大谋定大事而古称诘奸禁暴九伐平邦之法固将推而行之以靖强宇而逆折豫弭之道以人事君之心又公之所素具也岂得以文章艺苑目公而谓不当烦公以此哉不观赵括兵家子指掌谈兵虽其父奢不能难然竟不免长平之败厥后梅圣俞翛然一儒臣也乃注孙武子而后世用兵者多取资焉盖会通之学则固有如此者矧公兼综典籍究观今古历有岁年而切切以治道人才留意者乎吾固知公随所授而可以行其学矣尝观宋庆历初仁宗厌西兵久出亟用富韩范三公而杜祁公相与佐佑抑绝侥幸凡内降恩泽一切不与及范雍守延州当时欲以赵振代之韩魏公奏曰愿留雍以观后效无巳则范仲淹为可是其经略边事者固非一端而其要则莫先于用人所以慎重若此余知公最久且同事南部故于公兹行反复以用人言之而惜别之私则有未暇及也

  ○代送戴廵抚序

  龙山戴公以按察副使备兵九江甫明年经略区画咸协时宜阅武修文敉宁江汉晋秩参贵州藩司政戒行会畿内暨蓟州边备抚臣员缺天曹疏请猷望素著者莅之 上乃复晋公佥都御史授玺书往某为公属义不可无言遂叙曰维今京师乃古幽冀虽形胜甲天下寔为次边地北抵居庸东北抵古北口西南抵紫荆关驱策举踵不出旦夕匪若汉唐之咸阳长安去朔方吐蕃界在千里外我 文皇帝圣谟神略建都以扼虏冲而蓟州寔秦汉以来渔阳幽玄诸郡势阻要害设仓储屯戍制置勑使慎虑豫防缓急调发厥系攸重非有文武长材谙练经济者弗得授公兹往岂直懋九江官赏侈一方勋业云尔哉唯我 明天子暨左右辅理诸执事慎简臣僚谅公有素忆公昔尝为侍御史督理两淮鹾政条陈地方事宜所关最切者十二事厘奸剔蠹裕财阜民至今称便继按历西川值夷酋陇氏倡乱远近绎骚致勤上命将大举兵以夷其族方岁大旱民不堪命公先后上疏请罢兵发粟 上下廷臣议遂召旋师仍发内帑金二十万往赈蜀公又檄诸州出仓粟数十万石民赖以全活既乃复自成都渡泸会贵州守廵于赤水布悃声威兵不血刃而远人咸格因建处芒长策今公去蜀殆逾一纪而川贵之讴吟思慕冀复得公者不啻饥渴前曰藩参正以俯顺一方而畿辅重地则又非公不可遂寻有是命委任至意岂其微哉矧今三边六镇自石晋献地卢龙遂割太阿倒持积有岁年迨大宁东胜旋改其旧藩篱屏翰不无隐虞昔范仲淹吕夷简当景佑中正有宋极盛时一欲城洛阳一欲城大名虽二公所见不同均为大臣虑远防微至计乃公识倚伏之机达化裁之变值兹柄用必将大究厥施相时审势明罚勑法补偏救敝兴废举坠选将任贤强兵足食西制吐蕃北制瓦剌于以宁谧边圉弼成海宇以光昭代文明之盛以副当宁委任之意不徒旬宣劳来声容议论若是焉而巳也某不佞寔于公有至望焉

  ○代送张襄阳序

  今天下才儁奇丽崇言宏议之士岂少哉盖彬彬乎云会风流继踵海内矣至揆厥初以要久远鲜不殊轨此岂阅历摩厉者反始进之时不若而气志盛衰之相越邪夫亦以见无定理故守无定力而时靡波颓驰逐上下向之激昂感触于真机之发动者不有愤憝不平之气则有抑郁无聊之情而穷悔迁渝举其生平所尚者甘弃之若弁髦矣是故人才所以多赖于培养而匪能自树立历变贞一者不可与语乎其至也南车驾郎长洲张君士弘始以进士补刑科给事遂上疏乞宏圣度广延纳 上俞之继因各省官司及民间奏疏多支辞蔓说牵引不辜溷渎圣聪复上疏约辞慎狱 上下其议刻置长安右门外乃后因议先圣祀典忤旨下狱谪闽藩幕司量移进贤令怀庆郡丞奔走风尘从事簿牒朝会积有岁年夫君以黄门谏议左右侍从一朝罹此苟内外清浊崇卑淹速少婴念虑见势利之华闇德义之实其能不顾盻俯仰据徼乘便营蜚景附以跨腾通显哉君顾恬默自居随所任使以图报称养士治民在有成绩及司车驾赞理兵政亦绰有端绪古称官守尽职言责尽忠君殆若而人矣谓为有定见定力者非邪乃兹守襄阳其又肯负乎哉夫襄阳跨荆蜀控关洛湖南着郡也维昔莅兹土者若关云长之威震华夏羊叔子之绥怀远近杜元凯之立泮宫修堰漕皆盛有声称利赖当时贻思后世褒然为汉晋名臣寔维在是是后尹师鲁欧阳永叔皆尝以谏谪兹郡一监酒税一为县令虽二公勋德文章宋室冠冕于此则以权力未称不遂厥施君今之行其始虽以谏出而乃兹委任职专一面殆非尹欧当日之官而与汉晋三公几等埒矣行将登岘山之亭俯沉碑之潭其能不惕然以思慨然以兴而与之方轨并驾矣乎他日襄之人有颂良二千石者寔于君乎属望矣

  ○代送钱尚书序

  周官大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遡厥所从自尧之命契则既有然矣汉魏以下置尚书度支专主财帛委输军国支计以至于今之户曹虽职列地官而征其承受考其沿袭要勿外于民度金仓之属而教曲无闻焉岂经国建官者尽先先王之初意哉夫亦穷其体要酌其会通而与世剂量之道归焉耳故曰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其意盖谓此云至其脉络相承巨细联属则禄秩礼乐兵戎赏罚工虞凡所经费胥于是乎取资焉是故得其人则庶事理不得其人则庶事隳任斯职者诚有如地道然山岳河海之震奠物产生殖之休否咸所维系是其职诚重且大非有承载容畜体国经野者鲜克举之也桐溪钱公始以进士起家为良有司为名御史历方岳诸司进卿寺进御史中丞其所临莅吴越燕赵荆楚冀豫贵竹百粤诸方若其邦国都鄙夷蛮戎貉之俗与其财用谷畜之数夷险通塞利害之宜靡不周知逆处而所在士民讴歌赞诵厥既懋绩中外扬休士林矣乃今以尚书官留都掌户曹经制机宜动中物则食货之登耗转输之劳逸用度之多寡盖藏之盈虚不事按簿书促期会而轻重可否之间罔非足国裕民之道盖其应用之不穷者寔其涵练之有素也谓其克举司徒之职以辅翊我圣天子礼乐文章之教敷典扰民之治者非公其人邪昔郑桓公为周司徒善于其职诗人为之赋缁衣而君牙克笃忠贞劳有成绩穆王铭书于太常自公之南也南国之卿士大夫庶民小子固莫不有缁衣好贤之念矣今以政成归报于明堂 天子其将不嘉乃丕绩以昭国家之有又乎

  ○赠叶教谕序

  婺源叶君教慈溪学之五年武进薛子来知县事每至学宫讲论经理剖析疑义彼此谈驳阐发未明久之益习见其端方雅重悃愊无华以道自持表里协一斆学不倦将穷极本原而会通之诸生有率教者延接无时进退以礼务相与刮劘期脱徙流俗而进诸古有不然者则哀矜恻怛冀在感动罔事夏楚诸生安之其诸学士大夫不问其华要散逸待之一以诚恳而爱憎毁誉久近得失未尝一置于怀也先岁甲午考试关中号称得士既修浙省志多所记纂君所至未尝求合于人及吾见四方人士亦自往往问叶先生云今年春御史汝阳张公廵行东浙声色所加官僚屏息而望尘下拜者且犹未免叱咤一时论者咸谓君古貌古心其将不便于御史之庭矣既乃进止自若应对从容未尝少狥张公为霁容加礼及去复移檄县官激劝特至此可见诚笃所孚虽盛威厉色者亦自相入彼屈身枉道者何为哉夫亦自夷其师范焉耳是君既孚于远近上下之人为弟子者将不益知所以自恃而天理之在人心其究不在于纷华盛丽逢迎容悦间也然是亦就君之所孚者言耳使在我者既尽而自反无阙就有不孚亦与君何重轻哉君性资淳厚固本诸天及观其伯兄东昌公为贤太守其诸子佥宪君为名督学则家庭之所渐者厥亦有自矣素教预养之功又安可诬也

  ○赠王县丞序

  维扬王子种学绩文久困场屋以贡为太学生薛子家食时江北士人往往称其人云然未之识也及薛子知慈溪之三月御史汝阳张公以按事至薛子病火欲辞去公留之时王子为台州太平丞适以事谒公于慈溪公命之曰薛尹苦烦县缺丞尉其一切琐琐旧事汝其暂为分之于是王子留慈慈故多狡黠凡赋税征输计户上供者悉为所侵渔积习成俗上下蒙蔽倚藉势力动持长吏先是为令者率多败事去继之者束手受制莫敢可否事王子乃昌言曰余受御史委而令复有薛子乃更不得施用则丞不负余而余负丞矣于是检旧牒搜微剔隐务殚厥心力得一弊与夫作奸犯科者辄书片纸移县庭或械其人系狱诸奸民不便者咸复口语籍籍冀少纵王子持之愈坚如是者几一月乃别去因征赠言于薛子薛子思曩在京师铨曹授知慈溪县事一时士人咸谓薛子兹行盖岌岌乎其难哉予谓尽诚为之不容而后去如程伊川之所以答吕进伯者斯亦巳矣慈溪纵难治其若我何然余身当其事不敢畏难无足异者乃今王子丞太平而顾以身任怨唯知是非可否罔恤毁誉利害其真有的见定力而岂涉笔占位目吏问可不可者哉曩时江北士人之所称信无负云呜呼使向之为慈者皆若而人焉则慈亦何至敝坏如今日也

  ○代赠徐生序

  汉司马迁作货殖传班固讥其崇势利而羞贱贫夫迁良史而固亦其俦也为货殖作传岂其微哉而固独弗之知也固弗之知而天下后世皆以其言为信然吾于孟坚有遗憾矣尝观汉制论刑轻重视所赎有差咸获免有能输金钱龟贝刀布入粟塞下者率得补官维时司马相如以文学辞赋雄艺林犹且入赀为郎而卜式父子皆以助边拜爵积官至通显子长独遭李陵之祸幽于缧绁竟下腐刑夫固无以为之赎也治生独可少哉货殖列传固其玩世自嘲之意而谓礼节荣辱之知由于仓廪衣食及所谓人富而仁义附焉者亦其探本之论也今徐生藉父世业日益饶裕知以权变勇以决断仁以取与古之善言治生者固巳得其遗法矣乃入赀拜秩膺仕者冠服岂以夸金章耀闾里哉无亦以有财者宜输委以佐司国计者之经费云尔然吾观世之修行独立者每耻言食货至入赀拜爵事则又往往沮抑勿论斯固孟坚讥子长作传之意夫亦以其人之多弗克自树立也及观卜式谏止武帝兴利欲罢塩铁船筭当时东阁石渠文学则未尝有言及此者虽其?赀奋迹亦何损焉司马相如子虚大人赋及谏猎疏封禅书固多虚词滥说而杨子云谓其曲终奏雅然其要归引之节俭太史公谓其与诗之风谏何异允若兹亦奚问其以赀为郎也徐生信能自勖则蜚声腾茂固自有地而非崇势利羞贱贫之谓矣余不敢薄待徐生是故敬进斯言窃附于以规不以颂之义

  ○送谢廉使序

  自昔为天下国家者各因时以立政而唯朝会最为大典岂直以明上下之分系荒服之心哉盖黜陟诛赏行焉而贤不肖之进退乃庶官视以为劝惩而生民之休戚天下之安危寔于是乎在也是故虞廷群后肆觐周官六年五服一朝其风励人才以致盛治者至今犹可想见迨我 国家定为三年一朝之制天下布按诸司暨府若州县各述所职以入觐以听吏部都察院考察去留而尚书都御史以下当事者唯布政按察使之言是听而按察使则廉访激扬总外台风纪之任尤为部院所倚重唯按察使得其人则好恶爱憎一出于公而恩仇德怨不能行于其间由是庶官之贤否不啻妍丑之在鉴低昂之在衡罔弗允协而部院之去留真足以为惩劝民生世道不有攸赖哉反是则有不忍言者矣矧今两京畿外为省者凡十有三而浙江寔居其首故考察之序必先浙江而以次及于诸省则浙之按察使尤为天下之望浙中称平天下其胥效矣然则少溪谢公兹行其所关系岂不甚重且大哉公昔以进士起家为名御史按历诸省督学畿内文章政事褒然著称而弘度厚养以懋经纶之业者每注意于天下之人才虽未及识面者其贤不肖固巳知之素矣矧今长宪于浙则一省庶官近在所隶之下有能遁情于平衡空鉴之外者哉由是近法远稽而天下之凭借将于是乎在此吾于公之行所以不能无厚望也昔范文正谓一路之休戚系于一人之贤否故其去留之际每主于严韩忠宪见天下诸路攟拾官吏小过则愀然不怿谓不当锢之于圣世故其执政之时恒主于宽二公皆宋室名臣各有所见而要其至意未尝不同吾固望少溪公为今之韩范敢述以献从者

  ○送陈兵宪序

  少岳陈公守吾常之三年适海寇挟倭夷为乱沿浙深入直犯苏松之境将踰浮山以泝上流公出谋发虑聚兵除器寇不敢窥我境上未几公即受 简命为浙江按察副使职专备倭奉 玺书从事戒行郡宪徐君暨吾邑令万君后先致辞问赠言于薛子薛子谓公以名御史历今官出入中外凡若干年德政敷被所在著称固无俟余言而饰情献谀谅亦非公之所乐闻也虽然樊侯城齐每怀靡及仲氏去鲁问何以赠是君子之心固惟日不足而公之兹行又岂无所采择哉余不敢泛有所及只如近日东南所患莫急于海上之事而 朝廷之所以汲汲用公者亦甚以海上为急余间岁在浙问俗观风尝窃闻一二请就与公商之夫天下之势所恃者民心所凭者士论而吾人之欲有为于天下其所凭恃者亦唯在此而巳乃今浙中濒海处所习于番舶之利而禁令不行民心士论盖多摇惑于其间而制使重臣亦率为掣肘寇之滋蔓寔由于此今之当事者过自疑畏岂非老成持重将欲匿瑕含垢旋底消弭以图万全乎吾恐方萌之端蚤巳不能逆折豫防而巳成之势安能保其不愈炽而奔溃也夫去草繁苗除恶务本昔人之论亦自有不易之道诚于此而留意焉则重门击析且可以御暴客矧山海限隔不假以梯航蕞尔丑类岂真能飞渡耶但民无定志士鲜公论积习巳深卒难开谕虽其自为一身一家计者亦唯图旦夕目前之利而不虞深长久远之害矧欲其有大人之志天下之虑者诚不一二见也此其渐涵化诲之方斟酌剂量之用谙练阅历如公必自有相机顺应之妙矣即今思质中丞当分阃授钺之任甚能开诚布公广屈群策忆其东廵余尝与言于钱塘江上见其跃跃动色公兹行哉凡所当为与所得为者协恭共济不阻不挠则民心士论当自有反正之渐而东南之警行将有荡定之期固可计日而俟矣余特敢为探本之论以复二君之请用告从者以禆末议公试以问之中丞公其尚以余言为何如哉

  ○送菅参政序

  岁己亥复斋菅公以江西按察副使进陕西布政司参政濒行江之官属士民咸饯送郊外恻恻不忍释去其僚友恒溪尹宪长属余赠之言某乃前致辞曰公之兹行也其将参知陕之政乎夫陕古雍州也介陇函萧散武峣诸关黄河左右旋绕渭汭漆沮弦蒲荆岐终南龙门鸟鼠诸川薮岩谷环映襟带形胜莫强焉惟其土厚水深故其人多厚重质直周邑岐丰王道四达诗人歌之谓之二南既分命周召益炽以昌而二公相业寔是焉肇厥后东迁秦襄始封康孝以下无衣同仇继作悍然有招八州朝同列之气夫地一也周则为周秦则为秦淑慝污隆其人殊也汉晋西魏后周隋唐咸都咸阳维时京兆冯翊扶风弘农张掖酒泉胜肃甘洮诸路安危没服亦唯其人也迨宋中叶夏银绥宥静灵盐甘凉?沙没诸西夏庆历分缘边为秦凤泾原环庆鄜延四路熙宁以熙河洮岷通远又为一路各置制帅材官而韩范经画大着声称西人不敢窥伺民藉以宁遂为宋室名相今四夷詟服强陲宴然而圣化所被寔唯承宣者为之公冲襟雅度经济夙闲建白在谏垣明谳在观察声实所加罔弗孚裕兹行也其将为周召矣乎其将为韩范矣乎吾党深有望焉矣

  方山先生文录卷之十一